船说堡，再也没去莫斯科。 女沙皇陛下这边风平浪静的，她的儿子保罗大公的阵营也是一片祥和，半个多月过去了，彼得洛维奇先生也应该把玛丽的要求传回到俄国国内了吧？或许这个时候，在某一间密室当中，一群俄国人正在研究到底可以答应下来给法国人多大的价码了，甚至保罗大公也有可能参与在其中——虽然看起来，这位大公只想着等待母亲老死。
……
那个中国人，嗯，也很安静，或者说是很老实。这到不是很难理解，虽然已然受到了法兰西王后陛下的接见，这份荣耀已经足够大了——伍国昌知道，法兰西虽然没有大清那么大，但是法兰西的王后那也是和大清皇后一个级别的人物，而且人家法兰西人可绝对是狠角色！别的不说。这次伍国昌刚到达欧洲的那些天，到处听到的就是人们在谈论法兰西的新式武器是多么的厉害，几千人毫不费力的就打跑了几万俄国人！伍国昌也是出过关到过盛京的人物，当然也对老毛子的火器有所耳闻，那是跟红毛鬼不相上下的厉害玩意儿，他们的火器都比不上法兰西人——佛祖保佑，那得是多么厉害的东西啊！
不过还好，那个漂漂亮亮的王后陛下不但态度很和善，而且还能听得懂自己说的话——伍国昌甚至有时候会有些怀疑，自己这是不是遇到了精心设计的骗子了？嗯，伍先生自己也晓得这种怀疑是多么的可笑，态度和善不假，可是人家的那份气势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而且伍国昌知道，那个伯爵先生也是货真价实的大人物，这么一个大人物被那个年轻的王后一瞪眼就吓得战战兢兢的，除了地位更高之外，难道还会是因为那个年轻的女人辈分高么？嗤……这些个长毛白家伙好像根本不分什么长尊幼卑，辈分高有个屁的用处。
想明白了这一茬，伍国昌反倒是犯起了嘀咕——看来这个王后陛下是货真价实了的，可是人家这身份已然确认无疑了，自己要准备一些什么礼物才好呢？上一次知道那个伯爵先生的职务相当于礼部尚书之后，自己随身带着的那些最好的礼物已经全都砸进去了，谁又能想到还会有幸见到更加尊贵的人呢？伍国昌有些懊丧的想到，〖线啊！那可是整整一百颗上好的合浦珠啊，还有真正的康熙爷的官窑——绝不是那种外销的成化款。如果他知道他的那位礼部尚书维尔热纳伯爵，一下子就将他送的礼物打了一折，怕不是要气得吐血了吧?br />
怎么办？伍国昌开始坐蜡了——如果那位王后陛下知道自己送给很多人礼物，但是偏偏没有她的，这要是龙颜大怒。岂不是要下了洋大狱么？搞不好还会掉脑袋，都还没人收尸的——这一路上没少看到，都挂在杆子上等着来收呢（会说不会写的是文盲，伍国昌是一个洋文盲这大家都能理解吧，而且这种事情他不会开口询问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所以产生这种误会还是挺正常的）。钱倒是有，可是这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在人家的土地上，现买的东西它也入不了皇后她老人家的法眼呐——这心里一着急，伍国昌就又把王后和皇后给混掉了。怎么办呢？这都好些日子了，还是没个消息，别是正在生我的气吧？伍国昌一咬牙，得！我还是主动一些吧。
……
“陛下，那个东方人好像是想要求见您，”诺阿伊伯爵夫人对玛丽说道，“有人禀报说，他在外面已经停留了很长时间了，但是好像不敢开口询问。”
“哦？呵呵，那就让人把他带进来吧，”玛丽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也不知道这个东方人打算来干什么。”
“那我这就去把他带进来。”诺阿伊伯爵夫人说完，转身出去了。
“参见王后陛下。王后陛下万岁！”没过多久，伍国昌就被诺阿伊伯爵夫人带进了玛丽的办公室，紧张的伍先生差一点就行了跪拜礼了，还好关键时刻反应了过来，立刻更正了过来，还好只是看起来像是腿软了一下。
“伍先生，您怎么主动来找我了？”玛丽微笑着问道，“不知道您有什么事情呢？对了，这几天您住得还好吧？”
“回陛下的话，小人住得很好，”伍国昌恭恭敬敬的用粤语回答道——这些话用这个法兰西话完全表达不出我的谦卑啊。伍国昌继续说道，“陛下，这几天小的承蒙陛下您的恩宠，过得很愉快，为了表示我对陛下您的感激之情，我决定回到我的家乡之后，运送一整船的最好的丝绸和茶叶送给您，希望陛下您能够收下。”
“这个……”伍国昌这滔滔不绝的一大段话，让玛丽多少有些尴尬，她的粤语原本也不是很灵光的，再加上伍国昌有些激动语速过快，所以玛丽没能完全听懂，于是她开口说道，“伍先生，还是请您说官话吧。”
“呃……是这样……”伍国昌操着京片子重复了一遍刚刚他述说的内容，“希望陛下您千万不要推辞，这也是小的孝敬您老的一片心意。”
“哈哈哈哈哈，您可真有意思，”玛丽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伍先生，我不会白白收下您的礼物的，作为回报，我送给您两百支长枪和一些弹药，嗯，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建议，您可以考虑一下。”
“别介，您老有什么吩咐？”伍国昌回答道，“您一句话，小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呵呵，你也用不着这么说，”玛丽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伍国昌，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只要别回了家就把你答应的这些事情忘到脑后就可以了。”
“您放心，小的绝对不敢做出那样的事情，”伍国昌赌咒发誓道，“小的如果那么做。定遭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那好吧，”玛丽笑着说道，“伍先生，您能不能帮助我们垄断卖到欧洲的大宗货物的销售渠道呢？”
108 馅饼还是陷阱
“当然没问题，陛下。”伍国昌的答案张口就来，结果他立刻就被自己给出的这个肯定的回答给噎住了，他在那里目瞪口呆的傻傻的停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那个……陛下……这个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事情。”
“呵呵，我知道啊，”玛丽笑着说道，“伍先生，我又没有让您现在就答应把您的货物全部都只能出售给我们，我只是希望您能够帮助我们尽可能的做到这一点，难道您不打算帮我的忙么？”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伍国昌忙不迭的开始向玛丽请求原谅，“我刚刚没有听清楚您说的话，请您原谅我。我会尽量来帮助您的，陛下，但是……”
“什么？但是什么？”看到伍国昌欲言又止，玛丽开口问道，“您有什么难处么？如果您有什么困难的话。请您直接了当的告诉我。”
“这个……陛下，”伍国昌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想您把我看得太重要了，其实就连在我们家里，我也不是能够作主的人。更重要的是……陛下，就连我们伍家，也只不过是官府许可的商户中的一户而已，还有一些类似于我们伍家这样的商户的，您想要垄断这方面的生意，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没关系的，可以慢慢来，”玛丽笑mimi的说道，“伍先生，我想问一下，您在家里排行第几呢？”
“我是第三子，陛下，”伍国昌回答道，“我的上面还有两个哥哥，所以我的地位也不那么重要，才能有机会跟着船只跑到这么遥远的地方来。”
“您不用解释的这么详细，这些我很清楚，”玛丽说道，“伍先生，我送给您那么多枪支，难道您在家里的地位还得不到提升么？”
“作用不是很大，陛下，”伍国昌想了想然后说道。“说实话，陛下，这些枪支能够值多少钱呢？一船茶叶卖出的价钱够不够支付？不够的话，两船总该足够了。”
“嗯，这么说，您的地位真的很尴尬，”玛丽说道，“您掌握了我们的语言，而且据说您还会说一些英语，这说明在您的家族当中，您大概是经常出面和其他人进行交易了，但是您的家人中还有其他人也可以做这些事情，所以您才可以这样长时间的离开家里。呵呵，伍先生，您的父亲还活着的吧？您要做出什么样的贡献，才会得到您的父亲的重视呢？”
“您到底打算做什么？”听到眼前的这个王后陛下总是试图提高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伍国昌不由的警惕了起来，他担心这位王后陛下是打算控制自己进而控制整个伍家——他这个时候完全忘记了对面这个人是一个大国的王后，“您好像是需要我帮忙的，怎么现在反过来总是想着要帮助我了呢？”
“呵呵，这很简单啊。”玛丽说道，“以您目前的地位，能够帮的上我的地方不是很多啊，即使能够帮得上忙，您帮助的力度也不会很大，我说的没错儿吧？”
“您说的是，”伍国昌也反应过来，人家压根儿看不上自己家里的这点儿财产，他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恭恭敬敬的回答道，“陛下，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情况的话，我想您不管帮我做什么，也不能让我在家里得到最大的话语权。 ”
“呵呵，我大概明白了，”玛丽笑着说道，“您的家庭就像一个小型王国，您的父亲就是国王，如果他离开了人世，那么王位必然是由您的大哥来继承，如果您的大哥不在了，就轮到您的二哥，或者是您大哥的儿子，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我说的对么？”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伍国昌回答道，“你说的基本上都是正确的。”
“呵呵，亲爱的伍，”玛丽问道。“我记得，您好像说过，您的家族打算购买枪支，就是希望能够保护在吕宋和爪哇的庄园，是这样的么？”
“是的，陛下，”伍国昌点了点头，“我们的庄园经常遭受到那些当地人的马蚤扰，原本我们向那些欧洲人支付了很大一笔费用，以换取他们的帮助，后来我们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当地人完全是受到了那些欧洲人的唆使！”
“呵呵，我很理解您的感受，”玛丽说道，“对了，伍先生，您如果能够开枝散叶的话，嗯……大概是这个意思吧，我的意思是您如果自立门户，您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自立门户？”伍国昌大吃一惊，“这不可能！陛下，首先我的父亲不会同意的；其次，我如果脱离了我的家庭，又能做些什么呢？陛下。那样的我对您就完全没有任何的帮助了，因为我不可能从官府那里得到通商的许可。”
“呵呵，这个无所谓的，”玛丽说道，“伍先生，如果您愿意的话，我认为您自己出来闯荡，会比您这样子在家里过一辈子要好得多。您有什么顾虑呢？”
“可是……”伍国昌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没出口他就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我想知道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请您一定要告诉我，陛下。”
“我觉得你是一个聪明人，”玛丽盯着伍国昌的眼睛说道，“呵呵，能够学会几种不同的语言，你当然是很聪明的，不过我要说的是，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有胆量的人，是一个不太安分的人，你觉得呢？”
“我……”伍国昌一愣，“我胆子很大，这个不假，可是您说我不太安分，这是因为什么呢？”
“这很简单啊，您现在能出现在这里就是很好的证明了，”玛丽伸出手来点了点桌子，“如果你没有胆量，你当然不会远渡重洋来到这里，同样的，如果你是一个安分的人，你也不会选择远离衣食无忧的家庭，而是在家里过着富家公子的生活吧？仅仅是有胆量是不足以让你做出到欧洲来的决定的。”
“嗯，您说的没错儿，”伍国昌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我是想来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还会有什么颜色的人。”
“所以，亲爱的伍，”玛丽继续诱导道，“你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独立出来闯荡一番呢？我想，你自立门户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吧？就算你在家里的那一份家产可能拿不到了，但是你的手里应该不会一点私房钱都没有吧？伍，难道你就打算这么一辈子靠着家里的分红过日子，就打算这么一辈子给你的哥哥做下手？你真的甘心么？我相信，你的家族生意因为你的存在而获利很多，为什么你不能掌控家族的话语权呢？就因为你不是长子么？伍。难道你愿意让你的孩子也这样过下去么？”
“……”听了玛丽的话，伍国昌久久的沉默着，大概过了有半个钟头那么长的时间，伍国昌才开口说道，“陛下，如果我愿意从家里独立出来的话，您打算让我朝哪方面发展呢？”
“呵呵，伍先生，你果然很聪明，”玛丽笑了起来，“你问出这个问题来，我是不是可以将这个问题，理解成你答应我的建议的最后一个障碍？”
“是最后一个，”伍国昌沉声回答道，“陛下，这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我可以接受您的帮助，也可以接受您的建议，但是我不会接受成为您的傀儡——如果那样的话，我还不如留在我的家族当中。”
“呵呵，这个我倒是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玛丽微笑着说道，“欧洲的小国多得很，随便一个也都比你的现状要好很多，所以我自然是不会让你到欧洲来发展的，你闯荡的地方无非也就是吕宋、爪哇这些地方，或者暹罗怎么样？缅甸、越南也可以。”
“我闯荡的目的呢？”伍国昌低声问道，“抢一块土地？还是什么其他的目的？”
“这个我倒是还没有什么考虑，”玛丽说道，“短期内，希望你能够帮助我们对卖到欧洲的货物进行垄断，可以用正常的手段，当然也可以用其他非正常的手段，如果你愿意，你去当海盗我也没有任何意见，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可以保证法兰西在东方的利益。”
“陛下，您说的这些事情，”伍国昌问道，“好像并不一定需要我来完成，您究竟是想要干些什么呢？”
“我只是在想，”玛丽皱着眉头说道，“我所尊敬的那个强大而富裕的国家，怎么可以被现在这个野蛮落后的种族所统治呢？等你的实力发展到一定的地步，你可以帮助你的种族将那些野蛮人赶下统治者的宝座。”
“啊？”伍国昌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叫什么叫！”玛丽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还是汉人不是？你不想成为改朝换代的人么！”
“这个……”伍国昌摇了摇头，“陛下，请您给我一些时间，我要好好的考虑一下这件事情。”
……
伍国昌离开了玛丽的办公室，这个人绝对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想要给法兰西王后陛下送一点礼而已，怎么就会遇到这么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呢，又或者这是一个大陷阱？看起来不太可能是陷阱，自己的这点儿东西，真的没有什么能够值得让一国的王后惦记上的。真的要好好的想一下，是不是要答应这个条件——伍国昌的的确确是心动了，但是想要做出一个决定，真的是很困难的。这一夜，伍国昌在异国他乡失眠了……
伍国昌同样绝对不会想到的是，向他提出这个建议的法兰西王后陛下，其实也并没有经过什么深思熟虑，完全只是临时冒出来了这样一个想法……
109 总算回来了
从玛丽向伍国昌提出那个提议开始。或者说是诱导伍国昌，又很快过去了十天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根据诺阿伊伯爵夫人的报告，派去观察伍国昌的人发现这个东方人一直待在住处，哪里也没有去过。得知这一情况，玛丽轻轻的笑了一笑，依靠着传说中女人的直觉，玛丽预感到，这个伍国昌看来是不大可能答应下来她的建议了。
事情果然跟玛丽所猜测的一模一样，第二天诺阿伊伯爵夫人就报告说，那个东方人好像正在收拾行李，大概是打算要离开了。又过了两天，这天上午，诺阿伊伯爵夫人进来禀报说，那个伍先生要求见玛丽，他的人现在就在外面等候着。
……
“那好吧，”玛丽说道，“去请那位伍先生进来吧。”
“您好，陛下，”伍国昌在诺阿伊伯爵夫人的带领下进入了玛丽的办公室，“王后陛下万岁万万岁。”
“伍先生。您请坐，”等到伍国昌坐了下来，玛丽开口说道，“我听说，您正在收拾行李，您这就打算回家了么？”
“的确如此，陛下，”伍国昌微微欠了欠身，恭敬地回答道，“小人这次前来，就是准备要当面向王后陛下您辞行的。”
“哦，我知道了，”玛丽扬了扬眉毛，“看起来，您对我的建议并不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