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整个雪山荡漾着野兽的嘶吼声,血沫味一次次冲击着芦花敏感的嗅觉。
芦花冷冷的看着战争发展,如今任何一方对她再无意义了。
谁死谁活,都无所谓了。
而明明应该愁云惨雾的螭依然还是那张冷漠的脸上带着万年不变的浅笑。
只不过半个多小时,兽人就死伤惨重,人类站在高崖充分利用地势差活用迫击炮几乎还毫发无损。
明明是战败了,螭却带着胜利的微笑。
“撤退。”不轻不重两个字,写下了历史上兽人对人类的第一次战败。
硫鹖浑身是血的想来拉芦花,却被螭命令其他兽人强行拖走了。
这是自兽人诞生以来人类的第一次胜利。
在一瞬的静默后,雪山间响起欢天动地的欢呼声。
芦花冷眼看着。
战争结束后芦花被捆上铁链关进了黑岛的房间。
纤细的铁链从项间被系上床头。
芦花真正懂了昨天黑岛所说的“宠物”一意。现在她就被看作黑岛的宠物被戴上项圈饲养起来。
铁链的长度明显是经过计算的,芦花试了试,最长刚好到房间内设的盥洗室,一分不长一分不短。卧室也是经过收拾了的,所有能变为武器的东西都被收走,芦花身上的短刀自不用说。
芦花退到离门最远的地方,坐下蜷成一团。
人类大概在进行庆功宴,外面很热闹,洋溢着欢声笑语,但是这些传不到芦花心里。
她想起就在昨天,她差点在这间房间里成了黑岛的人。
昨天黑岛本来也是意乱情迷,但是在看到芦花尾巴的那一瞬突然恢复了理智,现在想起来,这并不是用“吃惊”可以简单解释的,而是那一瞬她的尾巴提醒了黑岛她是兽人,是他的仇人。
这些太过简单的事偏偏那个时候她就毫无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石门被轻轻推开了,一股酒风席卷而来,芦花闭着眼没动。
来人摸索着躺上床,没了声响。
一夜无眠。
芦花仿佛又回到了她刚穿来的那个晚上。
也是这样冷清的夜,两人明明相距很近,近的触手可及,却各怀鬼胎。
两天过去,黑岛没有叫人送吃的给她,她也不反抗,只是像雕塑一样缩在墙边不说话。
第三天早上黑岛终于端着羹汤来了。
芦花瞟他一眼继续发呆。
“吃。”
不理他。
黑岛把碗放在她面前,芦花一掌打飞,溅了黑岛一身。
“我还以为饿你两天就会听话,看来是我错了。”黑岛脱下溅脏的外套扔到地上。
“螭利用我们来推行枪支合法令,这个基地不能用了,明天我们就将进行迁移。”
芦花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更是发出一声冷笑:用玉龙雪山的败仗推行枪支机械的合法化,原来螭打的是这个主意,果然精明。
“为什么不说话?”黑岛蹲下来,抬起她的脸。
“你不配碰我……”芦花厌恶的看他一眼。“燕寒。”
“你说什么?”黑岛脸上的笑意变得寒气森森。
“我没想到原来你还是个聋子。”
“你刚刚叫我什么?”
“燕、寒。”芦花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
第15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燕寒用阴翳的目光盯着她。
“呵,这是如何?难不成你真的爱上我不成?还是这里还有我不知道的观众在一边看着?”芦花戏谑的说。
“燕寒,高贵的‘王上’——您真是影帝啊!”芦花话音未落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爱你?”燕寒捏起她的下颌,用力的指骨咔嚓作响,芦花感到一阵呼吸困难。“错了。我要折磨你——折磨你到死。”
“这是最好。”芦花费力的开口,笑的狰狞。“因为你最后会死在我手里”
燕寒呼吸一窒,忽然松开他禁锢的手。“我等着。”
“燕寒,你听过一句话么。”芦花突然大笑起来。“判断一个女人是否爱过一个男人,只要看他们分手后这个女人心中是悲伤多还是愤怒多。”芦花趁他分神一个蓄力按倒,接着以雷霆之速狠狠一拳揍上了燕寒英挺的脸颊。“这是还你刚刚的一巴掌看来我对你的爱也没有多深。”
燕寒困住她的手一个翻身,两人位置对换。
“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竟和那些畜生一样粗鲁?”燕寒的目光里透着骇人的寒意,毫不留情的又是一巴掌。
芦花感到右脸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想也知道必定肿的厉害,不过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如今就算她的脸被折磨成猪头她也无所谓了。
“燕寒你绝对会后悔的。即使你以后达到了你想要的一切,恢复了人类曾经的荣光你也一定会后悔的。”芦花冷笑连连。“因为你再也找不到一个愿意为你背叛世界的女人,我诅咒你永远是一个孤家寡人!孤独终老——!”
握住芦花手腕的手兀的用力,就在芦花以为又一巴掌要落下来之时,燕寒却突然低头狠狠吻住了她。
芦花一愣,回过神后奋力挣扎。
燕寒压住芦花又踢又踹的双腿,狠狠的啃噬着她的双唇。芦花紧闭唇齿,却还是感到一股腥味流进嘴里。
已经不知道是谁的血了。
铁链在挣扎间哗哗作响,燕寒终于松开了她的唇,两人嘴角都挂着血迹。
芦花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燕寒就开始粗鲁的扒她的衣裳。
“燕寒——!我要杀了你!”一直都算镇定的芦花终于忍不住开始尖叫。
“怎么?昨天不是还投怀送抱的吗?今天怎么又故作清高了?”燕寒作势要去吻她。“你就是一个贱人。”
“是,我是贱人。”芦花突然安静下来。“但是燕寒,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动了我,你就准备着为我收尸吧。”
颈间的头一僵,两三秒过去,燕寒终于松开了她。
“想死?你逃不掉的,我要让你痛苦一生看着我将你们这些肮脏的兽人逐出历史的洪流。”
这是两个种族的战争,芦花只是不幸沦为了一个牺牲品。
燕寒扔下芦花,大步迈出房门。
之后两天燕寒再没有来过,虽然这是他自己的房间。有人类带着鄙夷愤恨的目光来给她送饭,也许是燕寒有过交代,伙食倒没有人克扣,也没有馊饭烂菜的情况发生,但是芦花还是固执的进行着绝食。
也许是她假清高,但是她的确不想沾任何与他有关的东西。
四天下来,芦花不吃不喝,日日昏睡。
有时候她梦见她上辈子的事,同一个时空,明明只是相隔三十年,却可以蜕变的如此彻底决绝。那个时候她是一个碌碌而为的公司小职员,每天除了打打文件就是上JJ看文,工资不多却可以糊口,谈了一个男朋友后来莫名其妙吹了。
生活不是很美好却还过得去,天天浑浑噩噩数着日子盼放假盼加薪盼更新。
现在回想起来是多么遥远的日子,也是多么幸福的日子。
往事都作白骨,如今只有她孑然一身站在这满目苍夷的世间,夹在一场革命之中,作为两个高级种族之间争斗的牺牲品。
她不恨燕寒,应该说到现在为止她还在试着理解他。
这不难想象,一个在繁殖营长大的孩子,好不容易在一次动乱从中逃了出来,只身前往寻找传说中的世外桃源。一路上不知遭遇了什么,几次死里逃生,终于来到了一群人类藏身的所谓“天外之地”。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一群成年人中,做了什么才将他们折服,攀上权力的顶端,可以说出“我赐予他们希望”这样的话来?
芦花一直都是理解的,理解他偶尔露出的残忍阴翳,她总是安慰自己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的人总会或多或少带着人性的阴暗。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利用她。
她看着他运筹帷幄,设计着一众人而戏者不知,殊不知她也是这出戏的其中一个,还是最大的一个丑角。
想知道一个女人是否爱过一个男人,只要看他们分手之后,这个女人是悲伤多过愤怒还是愤怒多过悲伤就可以了。
那么,她现在是愤怒还是悲伤呢。
第四天,雪山还处在一批批转移人类的过程中兽人军队就打上来了。
这次不同上一次的肉身拼搏,螭提出的枪支机械合法化得到了通过,军队全部配备了新出炉的枪支,虽然兽人还没完全掌握枪支的用法,但是光凭这人数就够人类谨慎的了。
所幸雪山已经只剩最后一批殿后的精兵和燕寒这个执意留在最后转移的王。
只要撤退及时,人类在这次进攻中将受不到任何伤害。
燕寒来到自己房间的时候,芦花还在昏睡,但是这厮显然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一巴掌把芦花扇醒,芦花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燕寒独有的深邃眼眸,可惜这双眼眸里此刻却盛满阴翳。
“想死在这?我怎么会叫你如愿。”燕寒的笑让芦花不寒而栗。
“你不会想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逃路吧?”芦花不敢确认自己的猜想。
“错,你不是人,是畜生。”燕寒还很耐心的纠正她。
燕寒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钥匙,刚准备插入芦花颈上的锁孔中就被身后的人击中后脑倒下了。
身后来人抱住失去意识的燕寒,对着芦花抱歉的一笑。
“我们不能带上你。”
芦花认出这是以前挟持她的类人类,对着他的话赞同的点点头。
“你不恨我?”类人类看到芦花的反应有点意外。
这是芦花第一次正面看到类人类,他有着和人类无异的外貌,精壮颀长的身躯,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完全消失了气味。
“还有时间在这里闲扯么?带着你上司快走吧。”芦花揉揉眼不置可否。
类人类犹豫一瞬,终于把他的上司抗在背上快速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把钥匙丢给了芦花。
第16章 劫后余生
芦花伸手想去捡地上的钥匙,才发现自己居然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样的身体,即便是逃了,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事到如今,芦花倒开始后悔之前自己要置气绝食了。
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不过事已至此还能逃到哪里去呢?只要螭一声令下,天下之大,便可以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嘈杂的枪声越来越近,芦花倚着墙静静等着那一瞬间的到来。
石门被粗暴破坏的同时,芦花抬眼望去。
硫鹖一身狼狈伫立在门口,看见芦花坐在墙角,紧张的神情明显一松,然后又变得阴沉起来。
他向前刚走一步,就响起了一阵枪声,接着芦花看见硫鹖刚刚所站的位置地面全是一排弹孔。
硫鹖险险跃开后火冒三丈的拔出枪瞄向刚刚开枪的位置。
令芦花跌破眼镜也想不到的,那里站的竟然是贾蓁。
“贾蓁,你刚刚想杀了我?”硫鹖眼里冒着怒火。
“队长,抱歉,但是我必须要救她。”贾蓁小心观察着硫鹖的动作。
“救她?你以为我要杀了她?”硫鹖不禁目瞪口呆。
“我不会让你把芦花交上去的,如果你要阻拦,我只有杀了你。”
“……”硫鹖看了贾蓁几秒最终收起了枪。“你带她快走,我帮你掩护。”
这下轮到贾蓁呆了。
芦花在一旁看的哭笑不得,搞了半天这两个都是来救她的?
“枉费你们好意了,我不想逃。今天要是逃了这一生都没法见光了。我做的事我会承担的。”芦花开口道。
什么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只是说的好听罢了。谁不想活着,即使一生躲躲藏藏也比在这里失掉性命来的好,但是她不想连累这两个人,不想再让多的人担上叛徒的称号。
“你闭嘴!”硫鹖扭头冲芦花大吼道。“我们以后再算账,现在你先给我闭嘴!”
芦花还没见过硫鹖这样真正生气的样子,不得不说真的很可怕。
她立马识相的闭上了嘴。
“时间不多,你带她立马从后面离开,我给你们殿后。”硫鹖对贾蓁说道。
“知道了,队长你自己小心。”
话音未落门口突然降临噩梦的声音。
“没有我的同意,你们能逃到哪去?”
芦花又开始头疼了,刚刚还在想这样的场面怎么缺的了腹黑国王这就出现了。
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瞬间,贾蓁就立马移动到芦花面前,迅速上弹。
硫鹖警戒的盯着悠闲倚在门口的螭。“你怎么会……”
“这世上也有喜欢上前线的指挥官。”螭轻轻推了推太阳|岤处的黑边眼镜。“如果你们继续用枪对着我,这蠢货就真的没救了。”
“你什么意思?”最先开口的硫鹖。
螭沉默不语,对峙的时间缓缓流过,最终贾蓁先放下了枪。
硫鹖犹豫一会还是把枪重新放回腰间。
“再过不久人类放置在这里的炸药会引爆火山,这场火山爆发不仅摧毁了人类遗留在这里的证据,也让那个叛敌的兽人在此丧生,你们懂了吗?”螭此刻的笑容意义不明。
“不要!我不要他的帮助!肯定有鬼!”芦花最先大喊着出声。
“闭嘴!”硫鹖咬牙切齿的看她一眼,芦花又安静了。
“有什么要求?”贾蓁谨慎的询问。
“没有。”螭摊手。
“不可能!”芦花再次叫道。
“你信不信我把你敲晕过去?”硫鹖忍耐的拳头咯咯作响。
好吧,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她现在对硫鹖还是抱有愧疚她缩回了头。
“时间不多,你们自己选择。”螭看一眼表。“还有三分钟。”
“好。”硫鹖咬着牙答应了。“但是我也要和她一起走。”
“还有我!”贾蓁不甘落后连忙抢着回答。
“得寸进尺,这是不可能的,你们对我还有用。”螭皱着眉回答。
芦花额头出现一个大大的#字,这是说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所以才好心放了她吗?
“我带她走。”硫鹖捡起地上的钥匙,走过来。
“硫鹖……”芦花也不好意思喊他死狗了,巴巴的看着他,被他一瞪又缩了回去。
贾蓁也想跟着来,但是被螭勒令要留下来收拾残局,只好眼泪汪汪的看着硫鹖抱走了芦花。
想来是士兵们已经被调去了别的地方,从后门出去的过程中一直没见到别的兽人,两人安全的走出了火山。
“硫鹖。”芦花又喊一声,他还是不答。
沉默的怀抱只是双臂用力的抱紧芦花,芦花靠在硫鹖胸膛,听着沉稳强健的心跳声一声声传来,感受着胸口温暖的体温,芦花莫名感到鼻子酸了。
“硫鹖,你怎么不说话呢。”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没有要问我的吗?”
“都不知道安慰我一下……”
“你真的打算装哑巴?死狗!你安慰一下要死?”
“讨厌死了!没见过比你还讨厌的人了!”
感觉到胸口的湿润,硫鹖默默无言,只是更紧的圈住了怀抱。
“死狗!怪不得人家说猫狗不亲……讨厌死你了……”
先是小声呜咽,再演变成嚎啕大哭,芦花揪着硫鹖的衣服只管鼻涕眼泪往上蹭。
苦了硫鹖,一张脸臭的像吃了大便一样。不仅要忍受魔音折磨还要忍住不把这个用他衣服擦鼻涕的蠢猫扔到地上。
第17章 家庭小煮妇
因为《武器枪械合法令》的关系,硫鹖也不用抱着一路上哭哭啼啼的芦花用脚赶路了。
兽人的恢复真好,只是上车之前打了一针应急血糖,芦花没过一会就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打的不是血糖而是鸡血了。
芦花本来是坐在后座的,但是由于硫鹖把崭新的军用越野开的摇摇摆摆让她胆战心惊,所以后半截路芦花干脆把硫鹖踹到副座自己开了起来。
本来还不服气等着芦花出丑的硫鹖看着芦花把越野开的四平八稳,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把你的狗眼收起来。”芦花瞥他一眼,刚哭过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鼻音。
“不对呀,你什么时候学的这技术?”
“你出生以前。”
芦花明明说的是实话,却被硫鹖一拳打在后脑上。
“谁和你开玩笑了!”
“我说真的!我有骗过你吗?”芦花也是一眼瞪回去。
“……你对我哪句不是说谎。”硫鹖突然没了声音,侧过了头。
“你说什么?”芦花嘻嘻笑着问。
“没什么。”硫鹖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淡淡回答。
硫鹖让芦花开往香格里拉山脚的一个小镇上暂住,她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呆在香格里拉了。
在途中,两人偶尔打诨两句,各自都很有默契的没有谈到雪山上发生的事。
硫鹖刚刚说的话,芦花其实是听清了的。只是心虚不知道怎么回答,才故意反问糊弄过去。
她对硫鹖,是最愧疚的。
特别是当她看到硫鹖默默原谅她的背叛后。
以前两人虽然都熟,再怎么说也是一起打闹了十年,但是芦花清楚,她从来没有让这个人真正走入她的内心。从内心深处,她还是认为自己是个人类,这里不是她的归属,和其他兽人交流起来总是留有隔阂。所以燕寒和她相处的时间没有硫鹖的一个零头多,她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