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有没有吃呢?”这一类的话。 问也只是随便问问,雅尔江阿的小报告早就放到了太子的案头。听说弟弟们被整得焦头烂额,太子非常不厚道地揣着信与妻子分享去了。
下一封信,依旧顺口问一句自家孩子的情况,也希望康熙能够回信直接说明一下,他好从中看中康熙对小胖子的满意度。
康熙不是不想回答胤礽的问题的,一整封信看下来,最后接收的信息就是这一句,印象与头一句话一样深刻。只是康熙一直没好意思把孙子的学习情况告诉儿子——太混乱了。现在终于可以正面回答问题了。
弘旦的学习步入了正轨,康熙提笔给留守京城的皇太子写信。
从小胖子的沿途表现到他给小胖子指定的老师再到小胖子的学习成果,最后还加了一句“弘旦似又高了些,在这里日日读书习武,长得很快。”
把信装进个信封里,先不封口。直到弘旦下了课,而康熙这里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小胖子过来向祖父汇报成绩。康熙松松地搂着他,含笑听他叽叽喳喳:“今天三叔教孙儿写大字,四叔教了乘除,八叔讲国语的《三国》,十三叔十四叔带孙儿骑马去了。”
“鄂伦岱跟着去了么?”
“嗯,”点头,“舅公和舅舅都去了,十三叔十四叔一个在孙儿左边儿一个在孙儿右边儿,舅舅和舅公在一处,我没来得及跟舅公多说话。”
康熙心道,你别用遗憾的语气说不能跟鄂伦岱一起玩好不好?我只是想让你对佟家的印象好一点点,没让你跟着流氓学不良啊!胤祥胤祯干得好!
为了防止孙儿继续思念流氓表弟,康熙使出杀手锏:“你阿玛来信了,朕的回信已经写好的,就等你也写一信,一道发回京里呢。”
弘旦果然暂把鄂伦岱给放下了,摇着康熙的胳膊:“玛法,阿玛真的来信的?说了什么啊?给我看看信吧,阿玛阿玛~”
被软软的童声一求,康熙也不卖关子了,晃了晃手里的纸:“在这里,拿去看。”
弘旦眼看着那几页纸到了自己眼前,松开康熙的袖子:“谢玛法。”
都等不及找个座儿坐下来,开始读了起来。
“唔,字儿你都认得么?”
“!……”玛法,你可以不要提醒我的,弘旦哭丧着脸,“头一句话还认得的,您一说,这个字儿不认得了。”
康熙:“……哪个字?”
“这个。”
“我看看。”
……
……
……
对于一个虚龄六岁的孩子来说,弘旦的读写能力已经算是不错了,康熙在他读完了整封信之后作了这个评论。“你先写回信去。”
“嗻。”
康熙摇摇头,抽出一张纸来,小太监赶紧上前给他磨墨。把手上的信纸按次序排好,墨磨好了,康熙动手凭着记忆把刚才弘旦不认识的字都写了出来,决定明天孙子的功课就是它们了!
写到一半,若有所闻地抬头,正看到弘旦为难的小眼神儿。只一对眼,弘旦又低下了头。
“怎么了?”
“有个字儿不会写……”好委屈,好丢脸。
康熙心中轻叹:“什么字儿?算了,你过来,”估计他还会有很多字不会写,“给弘旦阿哥添把椅子。”一指自己旁边,示意小胖子与自己共向一张桌子,位置就在右手边。
抓着才写了十几个字的纸,小胖子蔫蔫地磨蹭到了祖父的身边,纸往桌子上一放,还是背面朝上,红着脸慢吞吞地爬椅子。虽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但是在自己很崇敬的玛法面前,还是很难为情。
康熙看了一眼反扣的纸,弘旦乖乖把它翻过来,得到一声表扬:“字写得很不坏。”
弘旦的小心灵得到了抚慰。
“什么字不会写的?”
……
……
……
经过现场教学,小胖子终于写出了平生第一封家书,虽然字迹时断时续,到底是写成功了。上交给康熙的时候还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祖父:“玛法,没错字儿罢?”
康熙严肃地点点头,看着有些歪斜的笔迹,他是故意把这未删节版本发给胤礽的。打发小胖子去休息之后,提笔添了一段:“弘旦写信时断时续,某字不会写,问朕,朕告诉他,又遇不会写,再问。明日叫他把不会写的字多抄几遍,回来你检查吧。”
从此之后,小胖子学会了更多的公文家书常用字,胤祉的压力也轻了不少。日子就这样慢悠悠地过完了五月,又进入到了六月。
小胖子读了许多他阿玛撒娇卖萌的信,也慢慢地学会了回一些撒娇卖萌的信。除了家书外,遇到不急着办的事情,康熙也会让他读一读折子,慢慢地培养他对朝廷政务的敏感度,接触一些体制内的事件。当初康熙就是这样培养胤礽的政务能力的,从效果上来看,是达到最初的目的。
但是小胖子的家书几乎从不涉及到读过的折子的内容,只泛泛写着“今天为玛法读了两件折子,从中学了六个生字。”
康熙检查一遍他写的信,得意于孙子小小年纪就很懂事,并不泄漏御前处理政务的情形,哪怕是对自己父亲。这是难得的优点,考虑到他的年纪,如果不是天生如此,就是有人教过而他记住了,总之,是自家孙子表现好!
接着康熙又在心里表扬了一番孙子的父母与老师:干得好!即使天性严谨,也需要后天有人继续培养,你们教得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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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不知道的是,他需要感谢的人,其实是——鄂伦岱。
作为一个被提前通知要被打包到乾清宫的胖子,他的父母在有限的准备时间里自然会向他灌输不少注意事项。其中一条就是不要胡言乱语,涉及到秘密的时候,千万不要四处传播。
胤礽的原话是:“听到了就是听到了,不要告诉外人。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在没有旁人在场的时候请教你玛法。嗯,等你玛法也不在场的时候再跟阿玛说一遍。”
淑嘉的告诫是:“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要是不知道哪些不能说,先憋着别说。回家的时候再说。”
有了这样的庭训,小胖子的生活有压力倒也安全,东宫也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但是,如果照搬模式,跟着康熙出行,然后所有信件都经过皇帝检查的情况下再打小报告,那就太蠢了!
所幸小胖子遇到了一个讲古爱好者。
鄂伦岱,此君是不惮于大嘴巴小广播各种问题的。除了与造反危险度相等的问题外,鄂伦岱不在乎骂两句皇帝好无耻,明明那个谁谁很有本事的,皇帝居然不让人家升职。皇子大臣们更是会遭受到惨无人道的吐槽,哪里是软肋他就爱戳哪里。
有了这样的性格作注脚,鄂伦岱大放X词的时候,很多人是想听但是不敢围观的,都远远地听着,生怕走近了被拿去当替罪羊。即使不幸被迫坐到了他的面前,也是一面应付一面想办法逃脱。
所以,鄂伦岱对于敢跟他聊天的庆德很欣赏,对屁颠屁颠跑过来听真话的小胖子很有爱。本来听众有一个,现在有了两个了,老鄂很满意
他对于有爱的表现方式就是:加倍爆料!
小胖子正处在如饥似渴地广泛吸收各种知识的年纪,后世“电视儿童”这一生物的黄金年龄段里,听得如魔似幻,从来不知道天地之广、大清之安定团结欣欣向荣,居然还会有这些事情发生。
极大地满足了鄂伦岱的表演欲。
小胖子听到了各种从未听到过的传闻——谁谁如何下黑手啊、谁谁怎样收黑钱啊、谁谁借联姻拉关系啦、又谁谁抱上司的大腿啦、谁谁家里争爵位人头打出狗脑子来啦、谁谁为了争家业居然作法诅咒哥哥侄子啦……
说到兴起,开始骂法海:“婢生子!居然也抖起来了。”
庆德拦都拦不住,他是不介意外甥知道一点人情世故,懂一些弯弯绕绕的。可鄂伦岱你说得也太重口味了吧?“老鄂,咱们说点儿别的成不成?过两天要围猎了……”
老鄂鄙视他:“你要把你外甥养成呆子啊?”
“那咱也别对六岁的孩子说得太凶残啊!”
“小阿哥,你还想不想听?”
小胖子为难地看着两位长辈,犹豫一下:“要不等会儿我去找您,您再跟我说,舅舅听不到就不生气了。 ”
鄂伦岱大笑:“好!”
庆德:“我还是跟着听罢!”
两军对垒,裁判黑哨,庆德败阵。
庆德有心告诉康熙,又顾虑重重——在场的就他们几个,鄂伦岱把这帐不是记他头上就是记他外甥头上。不得己在弘旦回去之后,庆德与鄂伦岱进行了一次恳谈:“就算要告诉他些事儿,咱能不能说些他能听得懂的?”右手成拳,拇指和小指伸出来,“他才六岁呢。你老说些他听不懂的,开始是新鲜,后来还听不懂,岂不无趣不想听了?”
鄂伦岱一想,也是,第二天,换了个简单又安全的话题:吐槽皇帝。
庆德想捶地。
依旧是庆德那个帐篷(庆德:我这里成非法聚会场所了都!),依旧是鄂伦岱、庆德、小胖三人组。庆德原是与鄂伦岱各占据坐榻一边的,现在多了一个人,庆德就下来给外甥让坐。
收到了鄙视的目光依旧故我,却在鄂伦岱说了惊悚话题之后,又重新登榻。距离近了,可以近距离拦截,庆德如此自我安慰。然后,他到底是坐在鄂伦岱这边还是坐在弘旦这边,让他犹豫着拿不定主意。
鄂伦岱伸出大手拍拍小胖子的肩膀:“阿哥跟我坐一块儿成不?”
“成!”
鄂伦岱跟弘旦混在一起的时候,还真像是过家家,继被TX之后,鄂伦岱展现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凑上去找打击。被打击得越厉害,他越爱往上靠。继被评为“小心眼儿”之后,又收获了“不聪明”、“爱玩耍”等评语。
鄂伦岱努力地寻找可以打击小胖子的渠道,比如:骑射。
小胖子可以骑马了,鄂伦岱撺掇着学习射击移动靶。由于康熙计划八月里与蒙古会猎,对于鄂伦岱的这个建议没有反对,反而要求让小胖子加紧训练,至少在行围的时候可以有所斩获。
“你阿玛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于景山习射,中一鹿四兔,你也要加把劲才好。此地水草丰美,猎物甚多。”
小胖子领命,头一天,光靠自己,到快结束的时候,还是什么也没射中,引来鄂伦岱嘲笑。十三阿哥见情形不对,命人放了一只被打断腿的兔子:“再试试。”
小胖子弯弓搭箭,终于中了。那厢,鄂伦岱打个哈欠,箭羽纷飞,声音嗖嗖的,飞禽走兽倒了大霉。
鄂伦岱指着自己的收获:“唉呀,还不算很多么~”伸头看看弘旦那只孤零零的兔子,“你的呢?唉,晚上到我那里吃兔子吧,总在你舅舅那里多没意思啊。”
庆德想揍他。
如果这话换另一个人来说,小胖子会难过,不过老鄂么……“老鄂,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六,你要送寿礼啊?得再过俩月。对了,你要叫我舅公。”
小胖子从善如流:“舅公,我六岁。”拍拍小屁股,回去请玛法吃兔子肉去。
四下笑声一片。
老鄂暴走:“你别走!”
京中,紫禁城在办喜事。
六月末,正日子的前一天,十二阿哥侧室李佳氏的嫁妆就从神武门抬进了阿哥所。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地方,都是些中规中矩的东西。
第二天,新人进门,喜宴摆开。场面并不很大,一是十二阿哥本人也够低调,二也不是娶正室,三是因为要给未来的十二福晋作脸。在这里皇帝卷走了京城大半顶级权贵的季节里,十二阿哥的爹、哥哥、弟弟缺席了大半,想热闹也热闹不起来。
十二阿哥尚未封爵,也就没有门人佐领,生母万琉哈氏现在还只是庶妃,人情来往就更少了。十二阿哥请来了苏麻喇姑,倒是为这桩喜事添了不少人气,很多人冲着苏麻喇姑的面子,一直留到了最后。
淑嘉这一回看着苏麻的面子,送了比标准要高一些的礼来,却不用再说什么“帮忙”的话了。佟佳氏新晋的贵妃,正在表现的时候,万琉哈氏就在她的宫里当住户。
到了席上一看,几个人面面相觑都笑了起来。
这一桌的食客有:太子妃——孕妇、三福晋——孕妇、四福晋、五福晋、七福晋——孕妇。行了,今天有八卦了,说说孕妇经就好了。
在她们这一桌的后面隔一桌,也是一桌子的孕妇。老三家的、老四家的、老七家的、老九家的、老十家的……
皇室,进入了生育高峰期。淑嘉正思忖着,回去要换个大一点的本本来记录这些皇子家的人员状况。
女人们吱吱喳喳讨论着,四福晋对三福晋说:“你这一胎看着就像是个阿哥。”
“我这回想要个闺女了。”
七福晋听得有点儿不是滋味:“三嫂好命,儿女双全。”
七福晋跟她家的侧室正在进行大比拼。比起五阿哥,七阿哥对妻子虽然更好一点,却与他五哥一样更疼侧室。而且疼的还是固定的一个侧室,无形中就是家里树起第二中心。要命的是,侧室的肚子争气得很,一不小心就跑出个儿子,再不小心又跑出来一个。七福晋上回费尽心思,生出来的一个还是女儿,这一回又怀上了,当然是想要女儿的。
眼睛往侧室那一桌上瞟,老对头纳喇氏正跟旁边的伊尔根觉罗氏聊天,笑得红光满面的。七福晋暗恨。
众人有志一同地转移话题,太子妃道:“该有的总会有的。”
“不知道九弟妹什么时候过门儿呢?看三嫂就知道,必不会差的。”四福晋跟着打圆场,我有儿子了我要淡定。
五福晋道:“要我说,还是八弟妹这回运气好,又随驾去北边儿了,回来定要叫她作东。”你好歹已经有了一个闺女了好不好?
淑嘉透露新的消息:“汗阿玛听说皇太后祖母爱看戏,前儿叫内务府选机灵的太监去学戏,回来在宫里自己演呢。”
四福晋感兴趣地问:“什么时候能学成?”
“内务府办事儿,总要等上一等的。”
福晋们一起笑了起来。三福晋道:“那要看他们给谁办了。”说完,以帕掩口。顺着七福晋刚才的目光,她分明看到了另一桌侧室那里,她家的三个大肚子连成一线,傲视群妾。
被几个福晋扫瞄的侧室席上,说的就是衣服、首饰、孩子了。侧室不像正室,有什么活动就有她们的位置,得是混得好的侧室才能被带出来。所以,侧室席上的孕妇更多一些,妈妈经聊得很欢快。
她们不是说有没有孩子,而是在聊:“你这是第几胎了?”、“前两个是阿哥吧?”
看这就是差距!正室里头,有没生孩子如五福晋八福晋、只有女儿如七福晋、只有独子如四福晋,到现在才六个皇子正室,倒有四个因此而心情不爽的。难为她们还在维持着雍容端庄,里里外外地操持家务,而侧室们在她们劳心劳力的时候只好把尽力都放到丈夫身上。
淑嘉也看到了李甲氏与李佳氏,睫毛一颤,光看着她们俩也没用啊,里面又没有一个董鄂妃不是?她该庆幸她家太子不是情种么?
太子显然不是。他的心胸向往着更广阔的舞台。
胤礽坐在十二阿哥的喜宴上,想着弟弟们渐次长成,那是一点喜悦也无的。宫里现在说的小阿哥乃是从十五阿哥算起了,前面的几个都指了婚不算小了。他是有心与小阿哥们打好关系,目前也收到了一些成效,问题是十五阿哥现在才十岁不到,还帮不上忙。
其他的弟弟已是渐次长成,他的危机感越来越浓。哪怕兄弟们没有争夺储位的念头,光他们分去的旗份,就已经很少太子心疼了。与康熙一样,大家都想自己的儿子能够分到更大的家业。好大一块蛋糕,先落到了别人的肚子里,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吐出来嘛!
太子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