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惊呆了。〔1〕
—————————————————————————————————— 康熙是个挺有原则的皇帝,在他看来,这一回并不纯是亲征,灭了葛尔丹之后,他还会顺路体察一下民情、联络蒙古来的。他带的答应、常在,而不是妃、嫔,是照顾起居的、不是满足X欲的。咳咳,如果兼有两样功能,也是以前者为主。
他是个很标准的或者说模范的封建帝王,自制力好得惊人。
同时,在为人处事上,于私、有人情味儿,于公、就理性得近乎冷漠了。比如,他如今是信任太子的,就放心把儿子扔北京城里,处理各种事情,也不担心儿子搞小朝廷架空他什么的。比如,他不太放心大阿哥的水平,就要带他在身边,教育指导。他给大阿哥定位,乃是一个戡乱定国的武力贤王。
他不放心明珠、索额图的党争,干脆就把这俩走哪儿带哪儿,你可千万不要以为他这是离不开这俩糟老头子。他没这么重口味。那是在防范。
男人不同于女人,前朝不同于后宫。
对于喜欢、信任的女人,当然是要带在身边(这回算是出征的除外啊)、给好的待遇,即使这样,已经育有皇子的贵人王氏,还是因为出身的关系,虽然待遇已经提高了,目前依然没有升到更高的职位上。
对于男人则不同了。男人里也分弄臣与重臣,弄臣么,如词臣一类,有点解闷取乐之意,带在身边无妨。重臣里,要放到重要的位置上,做皇帝的分-身,代皇帝做他忙不过来的事情,这样的人,要皇帝非常信任才行,因为皇帝是忙不过来才派他去的,就代表没有精神去监视、指导,须得让皇帝放心才行。
这是个标准的帝王,理智得……让人觉得有些怕,虽然他对自己着实不坏。以上,是淑嘉被雷劈了半天之后,终于冷静下来,作的分析。 看来,如今公公与丈夫的父子之情正浓,而皇帝很信任太子,没有培养别人代替他的打算。
淑嘉拍拍胸口,把某只一直闷头往前爬,快要撞到炕桌沿儿的爬行动物给抹了个弯儿。
小胖子扯着额娘的袖子,他居然……颤巍巍地站起来了!两条小软腿还在打着颤儿,两秒钟后,叭唧,又一屁股坐在炕上了!但是确实站起来了啊!淑嘉眨眨眼,保姆们呆了片刻,色赫图氏惊喜地道:“咱们阿哥是不是会走了?”
淑嘉再三确认:“方才我没拉着他吧?”
方氏道:“是,是小阿哥自己个儿拉着您的袖子站起来的。”
可惜的是,不管她们再怎么威逼利诱,小胖子又变回了爬行类……
众女:“……”
淑嘉:小孩子应该是先会走路还是先会说话来的?有潜力啊!不对,观音保和瑞禧他们是个什么时候会走路的?完蛋了,完全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1〕这是实事。康熙亲征期间给乾清宫的顾太监写的十七封信里有提到的。还让延禧宫妃给这三人做衣服,说是出门在外衣服不够穿。
107 腹黑的初试牛刀
康熙启驾,一步三回头,他家宝贝太子一路送他到城外,父子俩坐在一辆车上,直到送出郊外二十里,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胤礽满心惆怅地回来了,本来想看看大胖儿子、再从天然呆的老婆身上汲取智慧的营养的,无奈他得先去报告皇太后今天一早的见闻。从宁寿宫里出来,就遇到堵门口儿截他的小太监。是张玉书、李天馥两个留守的大学士派来的,道是有紧急事务等太子作主。
汉人在中枢中的地位总是比较尴尬的,即使听着官位高,也总要行事小心谨慎。
今天,巧了,太子一路送着皇帝。他们原本跟着太子送行的,回来的时候太子也是一步三回头,他们就看到小太监杀鸡抹脖地使眼色,过去一问,前脚出了紫禁城,后脚来了一堆文书。
皇帝出行,是这样规定的,日常性的事务,不必全交到御前,统统交给皇太子处理。只有非常紧张的又或者是特殊的文件,才直接报送御前。
这回来时间实在不凑巧,这封奏折发的时候,是直接报给皇帝的。它在路上的时候,皇帝圈了钦天监选的日子,等它到了,皇帝也走了。就都留给太子了,同样类型的文件还真不少。
胤礽需要把密折挑出来,并不打开,转快马送给康熙亲自拆阅。而其他的文件,他要先看一片,写个夹片、有的还要写条陈,最后具本,一块儿再转给御前。当然,分类的工作由大学士们、章京们先期做了,他只要做后期核查整顿就好。\
踏入乾清宫的宫殿区,老远就看到张、李二人在殿门旁等着。见到胤礽,急着迎了回来:“太子殿下,今儿还有密折,可圣上已经出京了。”胤礽心里一估算,一面伸手往前一指:“进去再说。”
到了地头一看,桌案上堆了不少本章,张玉书、李天馥已经分类整理好了,单等他下决定。胤礽道:“把密折即刻快马呈至御前。”张玉书一个眼色,两个小监一起上来,检查一回封条,再数一数数量。出门儿,转给侍卫,再交信使。
胤礽回过头来就开始看折子,看到一个好消息——阿必达奏哈密擒获厄鲁特人土克齐哈什哈,系害使臣马迪之首犯。
“这个哈密!”胤礽伸出右手的食指、中指,拿指背交错地敲了敲折子,“倒是一心向善啊!又立了一功。”
张、李二人都是瞄过一眼的,知道这说的是哈密回部,先擒葛尔丹之子,后捕谋害朝廷使臣之首犯。
说话的功夫,胤礽已经把最要紧的一叠折子粗粗扫了一眼。然后对小太监道:“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儿?给两位大学士看座儿。”
看什么座啊,本来就设了绣墩的,只是他不发话,没人敢随便坐而已。两人谢过座,一人一边儿端着坐了,一主二宾,商讨着各样事件。
直到日过正中,才把该批的批、该转的转了,胤礽又提起笔来,另写一封自己的折子。一面写一面说:“两位且等一等。”两人不知他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只得把要告退的话又咽了下去。等到胤礽写完了,晾一晾,打包快递走。此时过了饭点儿已经有三个小时了,胤礽含笑邀两人一道用饭,巨腼腆地说:“饿了,忘了时辰了,两位都饿了罢?好在事儿都办完了,用膳的时候也不用想着还有折子没看了。”
两位面面相觑,与太子吃了一顿诡异的工作餐。这太子,有点儿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这种邀臣下一起吃饭的事儿,太子心情好的时候是会办的,但是这态度,也太随和了吧?
皇太子昨天晚上新领悟到的技能,待人要和气。
太子妃待宁寿宫、乾清宫等处的人,那是相当好的,以致于皇太子有些不满:“不要自降身份。”却被那位呆子认真地说:“对长辈身边伺候的人,也要有礼才是。对他们和气了,他们在长辈们那里说的做的也都尽心。”
自以为待宁寿宫、乾清宫两处还算很客气的皇太子沉思,开始解读:客气与和气那是两回事儿,客气了,他们顶多不说你坏话,和气了,兴许会给你说好话。虽然不在意,不过,因为跟自己亲近了,那么有意无意给自己讨厌的人下个绊子,也是一件非常可乐的事情呢。
这个……瞎掰的功力达到相当水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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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家的呆媳妇儿如今根本没办法把全副精力放到这个二太子的身上,她现在一心好几用,除了日常的陪聊(皇太后处)、社交(妯娌处、偶尔还有小姑子)、家务,太子妃还要担心一下丈夫(这个目前少了一些)、照顾儿子(正在努力教他说话、走路),如今又添了一样——挂念在前线的父兄。
从皇太后那里出来,淑嘉与三福晋、四福晋慢慢地踱步,闲话道别,宫妃散了好办自己的事儿。三福晋道:“我们家那一位随驾一走,家里乱糟糟的,还得收拾。弟妹那里也是罢?你还是双身子,总得保重。”
淑嘉道:“我是没这个要操心的,却挂心我阿玛和哥哥。”
四福晋肚子已经很大了,走路也由小宫女搀着,怕出意外。此时一手抵在腰后,一面轻声道:“家里的事儿,不过是吩咐一声,也不用我自己动手。我娘家也没什么人随驾,只是……十二妹妹近来有些不大好,我须得看一看去。”
三福晋因问:“不是说只是偶感风寒么?”淑嘉也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竟不知道的。我单知道妃母有些微恙,今儿见着已经大安了。怎么妹妹又——”
一面说着,宫妃们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四福晋便简略解释了一下:“是昨儿才病的,因汗阿玛出行在即,并没有敢惊动大家。许是额娘病的时候侍疾累的。”
唔,老三、老四两家住得近,一家知道了,另一家多半也会得到一点风声。不是自己太不关心小姑子了,淑嘉略微放心了,算一算七公主(皇十二女)还差三个月就十一周岁了,早过了夭折的年纪,不必当成一件大事来办。不过,去看一看还是需要的。
当下,淑嘉道:“你是单个儿去呢,还是带了礼物的?我先前并不知道这个事儿,还没来得及备一份子心意呢。”
四福晋道:“我不过是送几样针线、玩器而已,看望小姑娘家,礼太重了倒不好。”淑嘉道:“既这么着,我也想一道儿去了呢,”话说到一半,吴明理撒腿就跑,赶回去通风报信准备礼物带过来,“三弟妹也一道儿么?”
三福晋一想,也成,当即应允:“也好。”她家太监也飞奔而去。
太监的腿快,五分钟跑到了地头,气喘吁吁地告诉留守的:“快快,七公主稍有不好,主子要去看她,开了库房把东南角架子上的东西取几样儿来,都是先时都归拢好了的探望小公主们的东西。”
翻看一下并无破损,麻利地打包,再抱回去。
全过程不超过二十分钟,累得气喘如牛,在主子们面前还不敢用力深呼吸。淑嘉看他的样子可怜:“这里不用你再跟着跑了,怪可怜的,回去歇着罢。回去告诉巧儿,把我昨天找出来的那几件大毛衣裳收拾好,我要用。这个不用急,你慢慢走回去就是了。”
三福晋笑道:“还是二嫂心细。”
太子妃是不愿意坐着她那标配的招摇的步辇行走宫中的,是以每回请安,都是让内监以小肩舆跟随而已。万一有什么事儿,可以踏上就走,也不会落了身份,平常就让他们抬着空椅子随行。
今天正好用上了,三人升舆,到了兆祥所里。
七公主住的地方还是很不错的,她妈比较BH,她的待遇自然不坏。屋子里烘得暖暖的,门窗都紧闭。七公主穿着红绫小袄,头发只是简单扎了个小两把,人有点蔫蔫的。见嫂子们过来了,又急忙见礼。
淑嘉看她脸色苍白,又颊又有点泛红,也不知道是什么症状,不敢乱发表意见,只觉得不像严重的样子。只说:“你歇你的,我们看看就走,你以安养不要,不要管我们。”拉着三福晋一道落坐
。四福晋有点吃力地上前,拉着七公主的手问长问短,又问七公主的||乳|母:“公主这两天吃得如何?饭食减了没有?吃什么药?”
||乳|母背书一样答道:“公主这两天进膳进得不香,晨起只用了一碗小米粥。御医昨天请了脉,开了方子,今正在外头煎着……”
也就四福晋与七公主熟悉一点,有话说,淑嘉与三福晋只是看客,表明立场来的。间或搀一句:“不要着急,病去如抽丝,慢慢调养就好。”、“想吃什么玩什么,有不好意思跟他们说的,只管打发人到我那里取,嫂子给你置办去。”
又坐了一会儿,看七公主有点累了,妯娌三个便起身告辞。临行,淑嘉还伸手虚按了一下:“你不要起身了,我们是来探望你的,可不是来累着你的。什么礼数都先放一边儿,等你好了,随你跑到哥哥们家里来看嫂子们呢。”
说得大家都笑了,七公主到底站起来把嫂子们让到门外才回。
三个已婚妇女,各自回家,三福晋、四福晋是一路,一道走了,太子妃自己回毓庆宫。原本三福晋与淑嘉关系倒是不坏的,现在看来,三福晋与四福晋的感情那是突飞猛进了。
淑嘉不无感叹:毓庆宫这个倒霉地方哟!看吧,人家妯娌是街坊邻居,互通有无,关系越来越好。你呢?跟人家离得那么远,差点都要交过路费的,光这物理距离上看,就挺不容易亲近的,想谈心还要专程跑一趟,怎比得人家隔墙都能喊话?
由己及人,胤礽与他兄弟们的感情,大约也是如此的。想亲近都要先克服一下客观条件。这个……麻烦很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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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感叹回到家里,看到正在努力站立又吧唧趴炕上的小胖子,心情才重又好了起来。小胖子小朋友十个多月了,从各项指标来看算是小孩子里面发育得比较快的了,依旧改变不了这位凤子龙孙现在还是个软脚虾的事实,瞧,又吧唧了。
还好,现在天气还不算热,他穿得厚,又是在大炕上叭来叭去,倒不怕摔坏了他。淑嘉已经命人把炕桌都收起来了,生怕他磕着了。
看到额娘来了,刚刚栽了个大头朝炕的小胖子扁扁嘴,没哭,伸出胖手要抱抱。
淑嘉心中阴霾一扫而空,上前抱起了小胖子狠狠亲了两口:“乖儿子,想额娘了没?摔累了咱就歇一歇,明儿接着摔,来,叫声额娘听听。”
红袖:“主子……哪有这样说自己儿子的?”
淑嘉不理她,一个劲儿地让小胖子喊自己,应该会喊了,对吧?
不对!
方氏小心地上前道:“主子,如今算是早的了,您要听实了,再一个月就成了。”胡说八道!
小胖子晚上就喊胤礽了:“阿玛。”
淑嘉非常恼火,这个臭小子,谁天天照顾你的?你居然先叫他!胤礽很得意,抱着儿子又开始扎人家的嫩脸蛋:“我的儿子可真聪明~”扎完了,抱起来东摇相荡。
淑嘉告诉自己,这个臭小子根本就是没弄清意思,他一直都会‘啊啊啊啊’的,胤礽之所以能够这么得意,完全是因为满语里父亲的发音与婴儿自带发言系统太相近了关系,说不定这小胖子说的只是‘啊呜’。
不信,你听,‘amu’.
胤礽乐够了,开始逗儿子:“乖儿子,叫声额娘,再不叫她该生气了,她一生气你明天该没奶吃。男人再有能耐也得问女人讨吃的,额娘得罪不得、老婆也是得罪不得的……”
靠!
第二天,胤礽去工作了,淑嘉到皇太后那里报完到,回来又遣人去七公主那里问了一回。哪有什么灵丹妙药,能一夜见效呢?依旧是拖着,只是没有更严重是真的。
淑嘉回来,继续收拾儿子。小胖子被他额娘折腾得怕了,索性罢龘工了。
淑嘉看着整个儿趴在炕上,脸埋在下面、小圆屁股撅得老高的小胖子,实在是手痒得忍不住了,抡起巴掌给了他两下子。
保姆、||乳|母们笑们一团,色赫图氏悄悄上前把小胖子翻了个个儿,发现……他睡着了……
=囗
巧儿过来扶着淑嘉到另一边椅子上坐定,又抽了个大方枕头给她垫在腰后好坐得舒服些。然后问道:“主子,昨儿您打发吴明理来说,叫奴才把那几件大毛衣裳给备好了,有什么用处不成?”
淑嘉看小胖子盖着他的小被子呼呼地睡着:“都是跟他磨得我忘了事儿,东西在哪儿呢?”
巧儿道:“统共有六件儿,太多,一处展不开,都放在柜子里了,主子要看?我去取。”领着两个小宫女去拿了一堆衣裳出来。
去年康熙出行收获颇丰,毓庆宫这里又是最先一批挑选的,淑嘉手上自有不少东西。胤礽要做大毛衣裳,指明要件猞猁的,淑嘉想,正好顺势多做几件,或可赏人,也是人情。最后淑嘉作主做了两件猞猁的、两件狼皮的、两件狐皮的,等做好了,狼皮的一上身,他就说说是沉,给扔到了一边儿。猞猁的也只穿了一件,他原就有不少大毛衣裳,也不在意,其余的就都压箱底了。如果今年冬天胤礽再想不起它们来,估计……至少两件狼皮的皮袄就要扔了。当然太子妃会过日子,也许就作了人情赏给侍卫或者詹事府中诸人了。
如今淑嘉想了起来,北地寒冷啊!一阵小寒流过来,大草原上一马平川,都不带有山挡着的,冻着了怎么办?虽然去年拿到皮子之后,也分赐了不少亲近人家,自己娘家也得了一份儿,她还是不放心。又叫都翻出来,准备往前线送。唔,材料是康熙他老人家赏的,也要表表心意的。
嗯,擅自用胤礽的衣裳赏自己娘家人是很不好,所以她找出了眼下几件备用的,因尺寸略放宽了一些,个子再高一点的人也能穿得下——这些做工都不错,是准备作‘恩赏’给侍卫们的。
进给康熙的就不能太寒酸了,用胤礽没穿过的似乎很好。这几件因为有淑嘉把关,花纹很低调,用的是暗纹的绸子,正好也向康熙表明了毓庆宫的风格品位现在转型了。
“把这两件狼皮的、那一件狐皮的、太子爷没穿过的猞猁皮的,都包好。一样一个单包,拿布条子写明哪件是哪件。这边六件儿也包好,也照着写笺子。”
现在的问题是,看看与胤礽商量一下,要怎么送过去。
前头在打仗,你让他签收快递,这不是……白痴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