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重不出格的。 而且自己这位皇帝外甥对着妻子是言听计从,枕头风比什么都厉害啊。长孙无忌转念一想,自己也多余担心了,皇后是傻了,跳出来和自己明着作对。可是皇帝带着两个大臣来皇后的寝殿是什么意思?延嘉殿,长孙无忌不陌生,当初自己的妹妹做皇后的时候,这个地方他是常来的。或者——延嘉殿里面再出现一个姓长孙的皇后也不是坏事。
这个念头电光火石的一闪,长孙无忌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坏了!见着皇帝来了,站在门口的内侍要通报,皇帝一挥手,对着长孙无忌和褚遂良说:“今天请爱卿来看皇后判断家务事。”说着他们进了宫门一拐,到了偏殿去了。
佳芝当然是坐在正殿见长孙诠的,皇帝带着两个顾命大臣从偏殿绕过来,站在帷幕的边上听着皇后和长孙诠的谈话。
长孙诠被宫中的内侍宣召进宫的时候还信心满满的,想着一定是新城公主在皇后面前说了话,皇后心里高兴要赏赐自己。要知道皇帝和皇后对着亲贵们一向是很大方的,每年的赏赐都是叫人心里舒坦。长孙诠早就在驸马都尉的位子上呆腻烦了,长孙无忌对于族里的子弟央求很严格,他不能在叔公那里得到想要的职位,不过从公主这里得到一些提拔的机会也是不错的。这个算不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呢?
可惜一肚子兴冲冲的赶来,一进了皇后的延嘉殿,长孙诠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正殿内帷幔低垂,他以前从未在正殿见过皇后,以往进宫都是皇帝和皇后一起接见的。那个时候皇后几乎是不怎么和他说话,皇帝也就是对着这些驸马们说一些面子上的话。今天自己一个人站在大殿上,往着那些宫婢和内侍,偌大的殿内长孙诠感觉无形的压力感从四面八方渗出来,压抑的他喘不上气。
佳芝早就知道了长孙诠已经到了的消息,依旧是坐在后面的寝殿和同安大长公主说话,晋阳长公主拉着新城长公主在一边看皇后和大长公主玩双陆棋,嘻嘻哈哈的数筹码,议论着输赢赌物。新城公主有点担心的看看皇后,又看看棋盘上刚开局的一盘棋,眼神带着担忧之色。晋阳长公主看不过妹妹的样子,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来:“你急什么,长孙诠是臣子,皇后召见臣子,叫他等着有什么不对的。难道当初耶耶早朝的时候,还是到了太极门对着大臣们到履相迎不成?你和驸马之间是君臣之礼,他们全家都是你的属下。你也该做出来气势 !”晋阳公主李明达狠狠地看一眼缩在一边的新城的侍婢们:“纲常倒置,岂有此理!叫你们这些狗奴还活着有什么用处!”
吓得新城公主的奴婢们跪在地上连忙求饶,晋阳公主哼一声,这个时候刘媪出来教训那些奴婢们:“是谁当初教导你们宫内规矩的?公主的话没完,就敢给自己辩解,当着娘子的面前大呼小叫的,在内廷都是如此张狂,可想在府内你们就敢挟持长公主了。主辱臣死,你们真是该领一条白绫了。”说着刘媪叫人把新城的侍婢全给拖出去。
新城看着皇后是动了真的,忙着对佳芝说:“这些侍婢们从小一直跟着我,还请娘子放过他们一次。”佳芝放下手上的棋子,看看新城。同安大长公主担心新城的面子不好看,出面缓颊:“你那些奴婢一个个的都不顶用,她们是谁的奴婢,你对她们是仁至义尽了,谁料到她们竟然看着驸马如此无礼。还有那个什么小妾的,你身份尊贵,她们就该把那个小妾赶出去!你只管放心,娘子只是教训她们一顿。”说着同安大长公主叹口气,又是好奇又是无奈的说:“你的性子和谁想象呢?”李二凤和长孙皇后养出来如此温柔的女儿,堪称奇迹。
提起来父母新城有点失落了,长孙皇后是什么样子,她对此毫无印象,从小和父亲的感情远不如皇帝和晋阳长公主。新城公主成了太极宫的一个摆设了。佳芝忽然想起来:“都是你的那个奶娘和保姆,从小和你说三从四德的。那个东西是,你听听就好了。古时候的贤德女子,若是要一一考校起来,怕是都和三从四德不沾边。庸碌女子的规范用不到你身上,可见是庸师误人子弟不浅啊。”
新城有点傻眼的看着皇后,佳芝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也就起来对着几位公主们说:“咱们看看哪位君子,现在是什么样子了。”说着佳芝对着浣纱说:“你扶着大长公主。”
长孙诠正在站的浑身长毛,焦躁不安的时候,忽然一阵脚步声,接着小内侍从帷幕的深处走出来:“皇后殿下驾临。”
长孙诠赶紧跪在地上,大呼:“驸马都尉长孙诠参见皇后殿下。”一阵脚步声传来,长孙诠也不敢抬头,听见帘子放下的声音,长孙诠才试探着抬起头,宝座上的帘子已经放下来,影影绰绰的能看见里面坐着个人影子,头上梳着高高的流云髻,黄金制成的精美首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长孙诠瞬间有点恍惚了,往日皇后给人的都是端庄宽和,不生气也不会蔑视你,很亲切的样子。今天的皇后叫人心里不安。
佳芝先说皇帝的意思新城公主出嫁到现在还没孩子,因为长乐长公主的临终托付,皇帝和皇后决定把新陈公主姐姐的儿子长孙元冀给新城做养子,同宗之内过继儿子也是很常见的。谁知长孙诠不乐意了,期期艾艾的说不想抢走别人的儿子,他想有自己的儿子。
佳芝被长孙诠给气笑了,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自我感觉良好,佳芝冷笑道:“你的儿子,你和长公主是夫妻,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自己的儿子。元冀是长乐长公主的亲生儿子,是阿舅的嫡孙,你也敢嫌弃么?”
长孙诠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换上别人处在他的位子早就乐疯了,他不过是长孙家里不起眼的一支,跟着长孙无忌是没法比的。长孙无忌的嫡孙过继给自己做儿子,真是天上掉馅饼。就是叫自己给人家的孙子做孙子都是好事啊!可惜长孙诠来了句:“臣的小妾已经有了身孕……”巴拉巴拉。什么那就是自己的儿子,新城公主是嫡母,她应该把那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云云。
“你和公主是夫妻更是君臣,你的庶出儿子长公主何干?你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听说你经常拿着妇德来管束公主?还要公主守妇道是不是?我倒是不知道你一个靠着祖上恩荫上来的五品驸马都尉倒是崇文馆的学士们更明白明经之意了!据君臣父子,夫妻之意是什么意思?你倒是明经考试得了头名还是冲锋陷阵得了军功?在家里你可是尽了为子为夫的义务?就敢在公主面前指手画脚。难道你和长公主的区别就在于男女,你的行止卑污,就连着长安街上的乞丐也不如。还敢在这里妄议论什么圣人之道。我看你的圣人之道不过是给自己找借口罢了!”皇后一通话言辞犀利,长孙诠支支吾吾的脸上憋得通红。
佳芝冷眼看着长孙诠,心里对着这个人感到深深的厌恶,这个人一边享受着娶公主带来的好处,一边又要拿着三从四德一类的东西叫公主对着他百依百顺,什么本事没有,还要走裙带关系,却要做出来一幅我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才有今天的样子,在人前贬低公主。大有都是老李家上赶着和我攀亲的,我是神仙样的人,都被你们带累坏了。
听着公主府的富贵要异人了,和新城公主撕破脸,要逼着她把自己和小妾生的儿子立为嫡子。
听着皇后在那里一条一条的数落长孙诠的罪状,李治不淡定了,长孙无忌恨不得出去,一脚踢死这个给家里丢脸的混账。当初李二凤担心小女儿的婚事,长孙无忌看着长孙诠每天认真读书,张嘴说话就是论语孟子的。一副道学先生的样子,别的子弟都去骑马,打猎的,他倒是有个躲在书斋里面看书。长孙无忌喜欢这样上进的孩子,和皇帝一提,长孙诠成了驸马,娶了先帝的嫡出公主!
没料到啊,长孙诠是个这样的东西!李治听着皇后数落长孙诠竟敢对着公主不恭敬,捏伤了新城的手。顿时皇帝头上都冒烟了!褚遂良倒是在一边装着没听见,心里虽然觉得公主们骄纵了些,可是长孙诠也确实是个奇葩。就是自己的女儿,也不会嫁给这样的人。
“夫妻之道,妻子要和顺……”长孙诠哆哆嗦嗦的和佳芝狡辩着。结果话没说完,皇后真的火了,妻子要柔顺,滚蛋!你以为自己是男的就比妻子高一等是不是?她恶狠狠地对着内侍命令:“拉出去掌嘴,你认为自己是男子凌驾在所有女子之上了是不是?这是你跟谁学来的君臣父子之道啊?看来看去你欺凌公主依据也就是自己是男子了,既然如此,你不不做男人了,也该安静了,把他送去掖庭施以腐刑。”不是男人了,你可该从从高人一等,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回到正常人的状态吧。
“还不拉出去!”李治从帷幕后面背着手出来,心里那个解气,小吃货真聪明,长孙诠简直是卑鄙无耻之极了,皇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快人心。 本来敢欺负公主,应该是死罪。
看见皇帝出来长孙诠顿时疯了似地要扑上去:“圣人明鉴,皇后陷害忠良啊!”佳芝一翻白眼,心里无数黑线,也不照照镜子,忠良也不张你那个样子。你要是做了忠良,魏征能给气活了不可。不过刚才似乎有点过了,佳芝忙着从帘子后面没来,自己没想做武女皇,可是权利在手,真是不一样啊。
李治冷眼看着长孙诠,挥挥衣袖:“皇后处置的很好。拖出去!”敢欺负老李家的人,胆儿够肥的啊。
长孙无忌跌跌撞撞的出来给子侄求情,腐刑就是宫刑,家里出来一位后天残疾人士,又是长孙一族,这比杀了长孙诠还恶心!在长孙无忌的心里把这个混蛋给活剐的心都有了,可是为了面子和声誉。长孙无忌只能求皇帝高抬贵手了。
谁知李治对着左右说:“你们快些把阿舅扶起来。登善,你如何看?”皇帝转脸问褚遂良。
烫手的山芋落到了褚小鸟的手上,褚遂良在皇帝身后听着皇后和长孙诠的话,心里虽然对着皇后的伶牙俐齿表示不以为然,可是长孙诠目空一切的感觉良好,和荒谬的理由叫褚遂良对着长孙诠厌恶的厉害。一个世家子弟却不思进取,整天想着依靠着裙带关系攀龙附凤,对于自己争取来今天位子的褚遂良来说实在是不齿的很。新城长公主和太宗皇帝别的公主不一样,谦和有礼,温柔和顺。在褚遂良看起来新城长公主身为先帝的嫡出公主却能谨守妇德,不张扬,对驸马和夫家人恪尽媳妇的孝道,真是公主里面最品德高尚的了。谁知长孙诠还这样不知足。
褚遂良对着皇帝拱拱手:“陛下,长孙诠欺辱长公主,可以交给衙门论处罪行。”咱们大唐的律法都撰写好了,还是长孙无忌亲自领着人编写的,正好便宜了自家人,咱们要依法治国,把长孙诠按律论处。
李治听着褚小鸟的话明白了为什么耶耶说过褚遂良小鸟依人的话,这回小鸟开窍了。不管是顾命大臣还是什么大臣,他们的本质一样——都是臣子,就要恪守臣子的本分。把自己放在皇帝的上面是很危险的。
长孙无忌听见褚遂良的话稍微安心一点,长孙诠的罪名是大不敬,弄不好了死罪都是有可能的。不过他毕竟是公主的丈夫,好吧,前夫 。可是也不用被割掉小鸡鸡,被羞辱了。长孙无忌赶紧感谢了皇帝,叫人把长孙诠给押下去吃牢饭了。
“长孙诠狂妄悖逆,其罪当诛,多谢圣人和娘子宽宏。”长孙无忌见好就收,希望皇帝和皇后顾念彼此的面子。
佳芝心里的气也出了,本来她还想着能不能调和一下新城公主的夫妻关系,结果事实是残酷的。对于那样的人,基本上是没有好好过日子的可能性了。但是公主的面子也要的,佳芝和李治互相交换下眼神。“毕竟长孙诠和新城长公主夫妻一场,叫他和长公主话别吧!”新城毕竟是当事人,夫妻走到尽头,总该有个告别仪式。
“娘子想的周全,长孙诠赐死吧!”李治没心情把小妹妹的的家事摆出来,给长孙诠体面地死法,也算是给舅舅面子。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舅舅,真是悲催啊!
☆、护短的皇帝
长孙诠浑身无力的被拖出去了,皇帝看看长孙无忌叹口气:“阿舅就是自己族里的子弟也有看错的时候。人孰能无过,贵在有自知之明。”李治的话意味深长,长孙无忌一瞬间仿佛是老了十岁,他颓唐的对着皇帝躬身告辞,两个人一起离开了太极宫。
佳芝看着长孙无忌的背影心里有点空荡荡的,李治揽住佳芝的腰,现在她的肚子越来越大,李治扶着佳芝坐下来,有点失落的说:“阿舅若是明白了朕的苦心就好了。若是阿娘在,她会说什么呢?”毕竟是自己的亲舅舅,李治的心里空荡荡的。
皇帝内心还有一丝丝对长孙无忌的不舍,其实更是李治对未来的最后一点信心不足,他对未来自己一个人独自掌握偌大的帝国,有点没底气。“阿舅是个聪明的人,当初耶耶曾经敲打过阿舅,叫他时刻自省,不要步权臣外戚弄权的后尘。我想阿舅若是能记着耶耶当初的话,也能保全长孙一族的颜面和名声了。郎君是天子,天下事唯有郎君一人自决。”你千辛万苦的从长孙无忌的手上争夺的不就是天下的权柄么?给自己舅父富贵就是了。皇帝最要紧的是权利,这个不能分享。
“娘子说的是,朕会好好地照顾长孙一族的。阿娘在天上看见了也该欣慰的。长孙氏毕竟是外戚,长此以往,天下是谁的天下?”李治点点头,握着佳芝的手:“以后娘子要陪着朕一起看奏疏。”
虾米?佳芝糊涂了,长孙无忌退休了,你就该换上自己的人了。前几天皇帝把佳芝的舅父提升到侍中的位子上,接下来就是中书门下同三品了,换上新宰相,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看着佳芝瞪着眼睛看着自己,李治的心里乐的见牙不见眼的。没有今天长孙诠和皇后争辩,李治还想不起来叫小吃货帮着自己处理文书呢。自己早隐约的觉得皇后绝对不是个只会安排家务的主妇,今天看果然不错。
“咱们是夫妻,天下最亲近的关系莫过于是夫妻了。你不陪着我看奏疏,就不担心那个宫婢什么的趁机勾引我?!”小吃货最在乎这个,李治成心的逗她。
喵个咪的,佳芝真想装死。稚奴一句话就把佳芝的老底给揭穿了,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抓着李治恶狠狠地威胁:“你知道的太多了,不能叫你活着了。”然后掐死李治灭口。或者她改装着不知道,立刻逃走。最后佳芝抱着圆滚滚的肚子,厚着脸皮:“身为妻子当然时时刻刻伴随在郎君身边,干脆上朝的时候我也跟着。省的陛下看上那个英俊少年!”
李治想一下朝堂上的一堆老古板呢,差点没喷出来。凑上去吻下佳芝的脸蛋,李治呵呵一笑:“好啊,我带着你上朝去!”
真的?佳芝忽然想李治是认真的,就是他把小武给弄上朝堂,最后成就了一代女皇,自己则是隐退到了小武强大的光环下,背着个窝囊的名声一千多年啊!自己美打算做女皇的,不过李治为什么会这样想啊?
佳芝正在糊涂的时候,新城长公主见到了长孙诠,看着那个痛哭流涕的男人,新城长公主有点糊涂了。她刚出生没多久就失去了母亲,因此在新城长公主成长的过程里奶娘和保姆对她灌输的那些三从四德几乎深深地烙印在新城长公主的脑子里。她以为眼前的男人可以依靠一辈子,可是今天她发现,其实和这个人在一起生活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的幸福。而且,她发现自己才是真正有力的一方。一直以来都是这个男人在靠着自己生活。
长孙诠说的什么,新城公主一个字都没听清楚,新城公主看着那个诚惶诚恐,对着自己喋喋不休的人,她忽然笑了。晋阳长公主后和同安张大长公主说的没错,自己根本是在糟践自己,这个男人和自己府上的仆人有什么区别。
“公主,还请公主顾念夫妻的情分啊!”长孙诠紧紧地抱着新城长公主的脚,哭的几乎要死掉了。因为他现在清楚了,什么圣人之言,只有权力才是真正的真理。而自己最看不起的妻子,曾经叫他嗤之以鼻的妇人,正是权力的代言人。
夫妻的情分?新城长公主看着那张鼻涕眼泪糊满的脸,感觉这句话真讽刺。“夫妻情分,那也要看看我们有没有这个东西了。当初我何尝不希望和驸马夫妻恩爱的共度一生,你做出来的是夫妻之间在的事情么?你刚才叫我把你当成奴婢,只要饶你一命。可是你这样的人,做个奴婢都不够格,你没有忠心,只有算计着狡诈。自视甚高,一无是处。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新城公主忽然觉得很轻松,她踢开了长孙诠,对着皇帝派来的侍卫:“将犯人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