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有省减。 搞的我真不知要感谢玄谳对我的“厚厚爱”,还是要埋怨他,就这么一“豪华”行列,硬把我想沿街看看的民景儿全吓跑了。
也不消在撑着脑袋往外瞧,根本就没什么东西可看嘛,除了各个威严严肃的侍卫,太监,宫女,就是漫漫长幔,我无聊地盘腿坐在御辂里丢着手里的骷髅吊坠玩儿,只盼望着,真到了荣府,可别再繁琐了。
事实上,这种盼望也是白想,天子的态度从仪仗上都看的分明,这个女人是宝贝中的宝贝,可不能怠慢!恐怕荣府上下所有的人都跪在这儿了吧,我也只能耐着心随着规矩,坐在御辂里听着他们一通文言叩拜,然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进入他家正厅,坐明黄御座,隔着层层纱缦珠帘,再次接受他们家一拨又一拨的叩拜,天呀,手里的骷髅坠子都快被我捏化了,这该死的礼节还没完?
知识分子总是这样指引着我们的时尚航程:有凯鲁雅克带我们走上远离自我躯壳的大路,就有维维安.伟斯特伍德让我们把英国小礼帽架在鸟巢发型上;有学者大卫.布鲁克斯道出现代人在游牧文明与工业文明间的彷徨,就有Prada两公里长的布波风格围巾————所以,我从来都很尊敬知识分子,当然,在这个时代,他们,叫读书人。
只是,我还是蛮意外,原来当一切繁文缛节都过去后,一群贵妇人围坐在我的身旁,不是优游阿谀,也不是谈脂粉叙家常,她们相当高雅,在雅致的庭榭里,摆起了笔砚纸墨,难道准备题诗作赋?如果真这样,她们成功了,成功的刁难上了这个她们眼里看上去恬静,却相当平凡的“宠妃”。
兰夫人似乎相当为难,她是主人,这样明显带有参比性质的游戏,肯定为难了她的贵客,她对我的笑容里始终有着抱歉。“娘娘,脂玉轩那里可以开宴了————”她在给我下台。可是,堂堂王朝御妃怎么能来了就吃呢?没见人《红楼梦》里的元妃娘娘,回趟娘家可是一路又作诗又作画的,那才是皇家气质!我不怪这群娇滴滴的夫人小姐们玩这个雅趣儿,想想也无可厚非,想那荣贤妃一看就是个才女型的美人儿,她的出身环境一准是好这的。
淡淡地微笑,我摇了摇头,“既然都摆上了,让我见识见识各位夫人小姐的才情,也是好的。”
“娘娘说笑了,您荣宠正隆,想必才情一定高轩过人,让臣妇们领受领受,才是我们最大的荣幸!”这话,可是甜里裹毒哦,高轩过人?如果一会儿发现才情一般,那这小道消息就会传成,“这炀娘娘完全是以色侍主,祸水一个!”可得好好看看这位语调颇有些傲气的佳人,这么“恭敬”的“欺负”我,是让她哪儿受委屈咯?
这一细看,真是惊为人天啊,绝色佳人,绝对的绝色!那话怎么说来着,手如葇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虽然她没笑,也绝不会那么“深情”地看我,可是,如此绝色,个人认为,有资格这么傲气!
“姑娘谦虚了,不知姑娘擅长何类手书,行何体?”我以为她要写字咧,谁知————
“回娘娘,宸蓝小姐行画儿是京城一绝,她今儿个特意准备为娘娘书画一副。”旁边一妇人欠身回答。我却独只听了这名字,宸蓝?宸修媛的妹妹,那个艳压群芳的宸家二小姐?呵!这可热闹啊,这里是荣家,有宸家的小姐,就不知这在场的,有没有郦德妃的娘家人啊,这后宫之争真是如影随形啊!
心里无趣儿地想着,面上,却是娴静的微笑,我点了点头。就说过,我炀炀绝对是那种人来疯,你们斗的越凶,俺们越沉静,决不浮躁,决不张扬。我总记着那句话,笑到最后,笑着最甜。
优雅大方地向我稍稍欠身,只见这位宸蓝小姐行至案旁,左手扶袖,右手抬笔,着墨,运腕,有如行云流水般飘逸流畅。恩,看得出是个从小就刻苦行画的好孩子,瞧那全神贯注的神态,那运腕的力道,那着墨的分寸————不一会儿,一只矫健的飞龙跃然纸上,浓淡相宜,栩栩如生,威严而不失飘逸,这只龙画的很大气!
“小女子献丑了,此龙亦奉我主!”优雅地欠身,好一个“此龙亦奉我主”,既有男子的英气,又有女子的娇柔。我突然想,要是玄谳真看着眼前这尤物,会动心吗?
“娘娘,不知,皇上在您笔下是什么形象呢?”原来,话在这里搁着呢。天子就是龙,以为已经被你画着了,我就掰不出别的了吗?尤物同志,你小看炀炀了啊!
依然淡定的笑着,我突然起身,身旁,我的老嫫嫫无亭连忙扶住了我。今儿个出门涉及饮食,玄谳觉得让个老嫫嫫跟在身边放心些。暗地里,把一直捏在手里的骷髅坠子递给无亭,我微笑着朝她摇摇头,从容地双手背后走至案旁。
提起笔,我习惯地在下巴上磕了磕,打定主意后,沉着下笔。脸上,始终漾着愉悦的笑
不一会儿,停了笔,放回原处,我依然背着双手,有些顽皮地小退了一步,“我也献丑了!”待两个宫女儿扶起画儿展示给众人时——————很满意,我看到她们非常一致的目瞪口呆!呵呵,那上面,是只憨态可鞠,却勤勤恳恳在耕地的小牛!
因为,我属牛,所以,如果画动物,非它莫数!但,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注解。画画,我不行,可拽文,你们玩不过我的!
“我笔下的皇上就是它!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他是我们智慧的王,也是我们勤奋的王!”此时,我的眼底一定沉淀着最真挚的温柔,因为,那里的最深处,有玄谳日日在灯下勤政的背影——————
《石榴裙下》片一
“菊香————爸爸要我嫁给他————要我嫁给他————啊————”
“那就嫁————嫁————哈————七爱——-”
纯黑的大床上,两具年轻青春的侗体象蛇一样紧紧的纠缠在一起,疯狂的碰撞,疯狂的吸呐。我和菊香的Xing爱一直这么疯狂。
他是个坏孩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孩子。他吸毒、抢劫、甚至杀人,无恶不作。他十三岁被自己的保姆诱上床后,性生活就极度不堪,女孩,男孩,女人,男人,如果有一天,菊香死于爱滋,我一点儿也不奇怪。
他是个漂亮的孩子,非常漂亮。我最爱看他的眼睛,那里面可以装进人类所有的情绪,是那么深,那么净
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唯一拥有的除了钱,只有钱。他的父亲是本城警界最高长官,母亲是名门望族的唯一继承人,这桩典型的政治联姻,除了爱,什么都造就了。情人,争吵,虐待,丑闻————
我知道,菊香的世界里不会有爱,永远不会有!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这点,我们是一样的。
而和他所不同的是,我一直生活在爱里,生活在严厉的爱里。
我的父亲,源岭,拥有本城70%的影业股份,全城当月上映的强档电影几乎都要打上源氏的标志。他,富有,自律,智慧,高傲,苛刻。他一生只爱着一个女子,就是我的母亲,枫蓝,那个纯洁的象白莲一样的女子,可惜,在生我的时候血崩,死了。于是,他把他所有的爱全给了我,苛刻地全给了我,严厉地全给了我,强迫地全给了我。
“七爱,红色太庸俗,脱掉!”于是,我的衣柜里失去了红色。
“七爱,甜点太腻人,丢掉!”于是,我的味觉里少了甜感。
“七爱,长发太轻浮,剪掉!”于是,我的发从未长过耳根。
有太多的于是,太多太多的于是————于是,我成了一个自闭胆小的女孩,非常懦弱,非常!
菊香,是我的意外。我很依赖他,很依赖。虽然,在那个奢华的舞会,在那个窄小的更衣室,他疯狂地,残忍的,强要了我。却,从此仿佛给了我最安全的感受,当他深深埋在我的身体里,啜息,呜咽,当他紧紧咬着我的唇,咬着我的肩头,留下一个一个血痕,奇异的,我是温暖的,奇迹般的温暖着。所以,我喜欢和他Zuo爱,喜欢和他疯狂的结合,甚至是残酷的,粗暴的,仿佛只有那一刻,我是活着的,真正活着的。
赤裸着身体,菊香“刷”地拉开了窗帘,不在乎外面阳光有多么耀眼,不在乎全透明的玻璃墙外是否会有偷窥的眼,坐在沙发上,打开一个纯金的烟盒,用小指甲扒出里面亮白的粉末,熟练地用小刀片分隔,熟练地用锡纸吸入鼻腔,然后,静静地仰躺在沙发上,任灿烂的阳光肆意地流连在他那年轻优美的身体上。
而我,只是静静地趴在床上,熟悉地看着这一切。
“七爱,这一周不要来找我,你老爸说让你过个完整的婚期。”依然闭着眼,菊香的唇此时显的格外的艳
那次,在菊香唯尼丽舍大道的公寓里,父亲撞开了大门,当时,我们正在高嘲。可想,父亲的眼都红了,他要杀了菊香,他随身带着枪。唯一一次,我19年生命里唯一的一次,我反抗了父亲,却是用菊香永远压在枕头下的枪指着了父亲的头,没有颤抖,没有胆怯,我只是用非常平静的声音告诉父亲,如果他伤害了菊香,我就打穿他的头颅。父亲,妥协了,也许,为了他的命,也许,为了他的女儿,他仇恨地默认了菊香。而始终,菊香都带着戏谑的笑。
“不,我要来找你!”也没看他,我默默地穿好衣服。走向他,给了他一个深深的舌吻,连他的呼吸里都还渗透着海洛因的迷离。转身离去。
刚才还是阳光普照,现在已经飘着细雨,这座城市的天气真是多变。 一个黑衣少女,湿漉漉的身体,湿漉漉的头发,踏进教堂。
“给她上妆吧!”忙碌的手向我伸来,无神的看着前方,任他们把我装扮成全城最美丽的新娘子。
当我被鲜花,香水,华服簇拥到教堂门口时,那欣羡的,嫉妒的,满意的,仇恨的,祝福的,幸灾乐祸的,所有的眼睛全盯着我,盯着我的父亲,他们在看什么?确切的说,是在等什么?
父亲的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我瞬间意识到,我的新郎————迟到了。或许,根本就不会来。终于,眼里有了些许光亮,我看向路的尽头————
他叫路阳,除此以外,我对自己的新郎一无所知。
远处,出现了一个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宝马标志清晰的在再度出现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终于看清了我的丈夫,在所有女人痴狂的眼光里,他不慌不忙地向我走来。身旁,我听见父亲轻轻吁了口气。
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外,是灰色的猎装,领口微泄春光,细碎的发遮住前额,透亮的眼神毫不掩饰慵懒的玩世不恭
“对不起,我来晚了。”当他靠近时,我微垂下了眼。很熟悉的气息,那是欢爱后的味道。
后来,我才知道,我嫁给了全城最迷人的纨绔子弟。
或许,爸爸并不在意他有多么浪荡,即使他光着身子,甚至拖着某个同样赤身捰体的女人出现在教堂,父亲同样会吁出一口气。因为,父亲看中的不是他那过分美丽的皮囊,也不是他炫耀的身世背景,爸爸看中的是,他那颗无与伦比的商业头脑,所以,父亲决定把源氏送给他,把我送给他,就为了源氏永远辉煌。
(今天是四月一日,是一个如花般的男子逝去的日子,我却看了一段宝马丢内衣的广告,脑子乱七八糟的就写了这个片段,如果,以后还有灵感就继续。谨以这个小段落,感谢大家一直对《炀炀》的支持,也祝大家愚人节快乐,也为了纪念那个永远美丽的男子!)
《诗经》里的《大车》,讲述了一个女子绝望却勇敢的爱情:
“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大车啍啍,毳衣如璊。岂不尔思?畏子不奔。毂则异室,死则同|岤。谓予不信,有如皦日。”
她说:不是我不思念你,但我怕你不敢爱,不是我不想跟你走,我是怕你不愿意与我私奔----即便有着这样的担心,她还是勇敢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情,那种生则异室,死则同|岤的梦想,明知要折断于男人的缄默之前,却不能不启唇、倾吐。诉说的那个瞬间,就够快乐的了,那也是一种明知不可为而强为之的激|情。
我想,眼前这位叫宸蓝的绝色佳人,如果真有这样的激|情,她也不会如此愤恨地看着我。她,如果真爱那个叫轩锐的少年郎,如今,她也不会站在这里怨怒的看着我。我无意中破坏了她的良缘,而她,可以有意地保护自己的良缘。
所以,面对她冷冽如刺的目光,我平淡地转了身。却突然----
“娘娘----娘娘!!”本迎上前来准备搀扶住我的无亭突然惊惧地睁大双眼,她苍老的声音,此时却尖利的可怕!沉浸在自我思绪中的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无亭大力地向左侧推开,眼睁睁地,我看见一只锋利的箭狠狠插入无亭的胸口------无亭,直直倒在了我的身上!
一切发生的那么快,快到所有的人都还呆楞着,快到,一切的尖叫,混乱,全在无亭四溅的鲜血里骤起----华丽的伊宁水榭失措了!
尖叫,呼救,慌乱的脚步----我身边一切的人和事,仿佛突然变成了幻影!我知道自己在害怕着,深刻的害怕着,这只箭,是冲我来的,它要插入的,本是我的心脏!手脚冰凉,甚至都在隐隐打颤,这一刻,我仿佛都凝听到死神在耳旁的啜息----
“保护娘娘!”
“保护娘娘
“娘娘!娘娘!”t
身边已经被重重,重重护卫着。金戈铁甲的碰撞,太监宫女的俯身呼唤,荣府上下一府的跪地惶恐!我,全没看见。只是,愣愣的,愣愣的,抱着无亭,看着她胸口的血,染红我的眼。
“娘娘----”无亭的手突然紧紧攒住我的腕,我猛然回神,“娘娘----我----”她的眼努力睁着,仿佛有话要对我说!
“无亭,别说话,别说话,你要保住这口气,一定要保住!!”贴着她仿佛被烧伤过的残脸,我咬着牙沉沉地说,我知道自己手里用了多大的劲,我知道自己说这话,又用了多大的劲。保住!!这是对她说,也是对自己说啊!
“娘娘----我----我----”无亭此时却似乎十分倔强,她要说,她一定要说,急促地啜息着,她的生命仿佛下一秒就要消逝,却一定要跟我说----帖着她,我紧紧地靠向她,无助地摇着头,“无亭,别说,求求你,别说,这口气,你要留着,留着----”此时,我只固守着,只要她不说话,她会好起来的,会留着这口气,好起来的----
“娘娘,您要放开她,您不能----”一个穿藏青官袍的中年男子伏在我的身侧,声音惶恐地仿佛都在哭泣了。我却无动于衷,依然,紧紧环抱着她,象守护着自己的母亲一样,环抱着她。
“娘娘,这位嫫嫫已经不行了,她的箭----”一个铁甲侍卫轻轻上前就要拉开我怀里的无亭,他的手已经伸向了无亭胸口的那把残厉的箭------
“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滚!滚开!”我的愤怒烧红了我的眼!紧紧护住怀里的无亭,不让他们有丝毫的靠近。这只箭,不能拔出,拔出了,无亭就会马上消失,永远的消失!
“娘娘!娘娘!您不能----御医来了!御医来了!娘娘,让御医----”身边的人仿佛在哄着一个倔强的孩子。他们一定以为我是惊吓过度,惊呆了,惊傻了。其实,我正在很努力的力持冷静,我清楚,如此利刃侵入人体,是不能随便搬动,或者立马被拔出体内的。御医来了!御医能立马赶到,我愿意相信他们的能力,愿意相信他们能医好无亭,于是,我放手了。
看着被众人小心翼翼抬起的无亭,看着她痛苦的脸,看着她被血染红的衣襟,我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唇,紧紧地咬着----
骷髅是什么?没有灵魂的奴仆?没有感觉的附属品?没有语言的木偶?没有眼泪的尘埃?————
茫然地握着刚才从无亭手里滑出的磨沙骷髅吊坠,迎着风,我静立在楼阁外,身后,是成片伏地的人影。
他们有的在哭泣,有的在战抖,有的在猜测,有的在冷眼旁观————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各人有各人的态度,我,已经没有感觉去顾及了。
“娘娘,老嫫嫫一直喊着您,她————她恐怕————”这两位年老的御医是这次玄谳特地差遣随我出宫的,他本来是为了防止我出意外,结果————意外真实出现了,却是带来为无亭送终的!
想到此,我的心就是一阵刺痛,紧紧握着骷髅坠子,它尖锐的边缘掐进了掌心————
“您们起来吧,辛苦了!”淡淡地音,没有温度的唇里吐出的话,让御医们眼色更惶恐,“臣该死,臣下们实在无能为力————”裙摆已经飘过他们连连叩地的头。我真的没有力气再去向他们解释,我不怪他们,真的不怪他们,无亭的命,是我欠她的!
水榭的楼阁里,只一张精致的软榻,软榻的四周由顶而下,是厚重的幔帐,那刺眼的白!————我猛地闭上了眼!又缓缓睁开————
“娘娘————娘娘————”软榻上的伛偻身躯在虚弱的啜息着,她胸口的利箭已经拔出,绑着重重白纱的肩头依然能看到氤氲的红,我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你们都下去。”无亭强睁的眼底,我看到了千言万语,我知道,她想告诉我,她只想告诉我。
阁楼里,只除了我和她
轻轻托起她的头,我贴向她斑驳的侧脸,终于————忍了许久的眼泪,掉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嫫嫫,对不起————”象个犯了错的孩子,我脆弱的搂着她低喃,泪水象断了线的珠子不尽往下掉,此时,我真的害怕着,这位老人,一直默默照顾着我的老人,她快要走了,为了我,她要走了————
“娘娘————娘娘————别————别哭!————”突然一把紧紧攒住我的手腕,无亭急促呼吸了几下,我看见,她慢慢咧开了唇,淡淡地笑了,“你————你是个好姑娘————是个好姑娘!
“嫫嫫!”她这样说,我更难受!悲伤地望着她,此时,她唇边的笑容是那么安详,那么安详————
“娘娘————我————我的时辰不多了,有些话,有些话————我必须要告诉你!”仿佛想攒足了劲把所有的话说完,无亭闭上眼稍稍喘息了下,再睁开眼时,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从未见过的严肃与郑重!t
“娘娘,我本是凝妃娘娘身边一个普通的三等侍女,凝妃,就是幽王的生母———”她询问的眼光里,我含着泪点了点头,“凝妃,是先皇最钟爱的女人,她知书达理,善良贤淑,对我们下人也是以礼相待,毫不骄气。曾经,我的右脸被滚热的水烫伤后,内天鉴要把我逐出宫,象我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出去了该如何生活啊!是凝娘娘——————是凝娘娘不计较地留着了我,这辈子,我都感念她的大德,她的救命之恩啊!”无亭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那是真挚的知恩感念的泪水————
“我没有缘分亲侍凝娘娘左右,可只要能呆在她的身边,我一定会做好每一件事,尽心地侍奉她,疼惜她。先帝驾崩那会儿,娘娘伤心万分,幽王那时却又正为着边关的战事行外,娘娘身边,只有她最贴己的仕女无湘侍奉着。一次,我无意间,听见娘娘对无湘说,先帝生前曾授予她一份密旨,本就是为防着突有变化,没想到,先帝真的就这么突然撒手人寰,留下一摊混乱晦暗的朝局。只是,先帝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份本是想保护着娘娘的密旨竟然成了害死娘娘的祸患!新帝登基,娘娘连一天安生日子都没过上,无湘就————她出卖了娘娘!她害死了娘娘!她————”无亭的呼吸突然变的相当急促,她的眼里写着仇恨,她的唇都在颤抖,她在为她冤死的娘娘,恨着,心疼着————
“为了那份密旨,娘娘————娘娘是被他们逼死的!逼死的————”无亭的泪水涌了出来,我心疼地抚上了她的颊,她却一把握住了我的手,“炀娘娘!炀炀!你一定要拿到那份密旨,一定要拿到!凝娘娘弥留之时,我就在她的身边,她一直在喃语‘春山润玉图’,那份旨一定在那里,一定在那里!”无亭突然变的相当激动,她睁大着眼,仿佛她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期盼,都在那幅图身上,都在我的身上!而我,只是无措地看着她,心里有着说不出的乱————凝妃!无亭!玄琰!图!玄谳!一个一个的画面交织在脑海里,我真的无措极了!
“娘娘————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幽王送进来的————密旨的事,也是我想办法————想办法让幽王知道的————你一进这宫来————我就————就有意地接近你了,我主动要求来侍奉你,我观看你——好久了————你能————你能收服无思无邪,你的骊晋之行,你能————你能得到皇上的全心宠爱————娘娘————那幅图————那幅图————你一定要————”紧紧攒住我手腕的双手渐渐,渐渐松开,无亭把她最后的一口气咽了下去,努力,非常努力的看了我一眼,缓缓合上了————那一眼,全是信任!
18
时间大概走到14:00。一个不冷不热的界限。下午的光景在这间水榭的楼阁里找不着丝毫迹象。没有阳光,没有书上说的蛋黄|色氤氲的氛围,那才是下午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