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思绪了一会,訾槿露出了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轻拍了拍小白的睡颜:好聪明。
訾槿再次闭目,凝神定心,聚敛内息,将那股真气一点点地压进手指之中,双手极缓慢地抚上了那琴,按照方才看到的琴谱。
十指微动,那琴音,似被清泉洗过,山水清音,幽深静至,迷雾苍茫。
幽音萦回,韵致清远,似温情缠绕,似温暖包裹,若近若远,若隐若现。
不知为何,訾槿听着这琴音便感到那被震伤的心脉似是也不那么痛了。
缠缠绵绵,飘飘渺渺,仿佛那山间白云,飘渺,时隐时现,让人如沐春日,心怀广阔,摈弃繁杂的世俗之念。
一曲未终,訾槿缓缓地停下了手,伏在琴台上轻喘着。太过耗力,自己方才被震伤了,这般的耗费气力让那胸口憋闷不已,看来今日便只能到此为止了。
伏在琴案上好一会,訾槿方才缓过气息。她慢慢地坐直了身子,许是动作大了点,吵醒了正在熟睡中的小白。
小白睁开惺忪的睡眼:“小紫……”
“嗯?时候还早再睡会吧。”訾槿蹭了蹭小白的脸颊,柔声哄道。
“冷……”小白裹了裹被子,似是有点委曲的说道。
訾槿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那琴,缓缓地收起了琴谱:“咱去回吧。”话毕正欲扶起小白时,小白却不像往日那般耍赖地靠在自己的身上,而是自己缓缓地站起身来。訾槿微微一愣,随即一笑:“腿还疼吗?”
小白还未回答,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第一天就能弹上半曲了,笨丫头!很好嘛。”程青松见訾槿一直担心地看着小白的双腿并未在意自己的话,气哼哼地继续道,“别担心他了,那曲子有疗伤之效,你若能弹好,对他的身子也大有助益……看见这呆子就来气!”
听罢此话,訾槿心中一喜,对程青松献媚一笑:“师父不愧为无法无天逍遥散人啊,教给徒儿的心法不但精妙极致,就连拿出手的物件均是徒儿闻所未闻之物。”
“嗯哼!先吃饭吧,今夜早些歇下,明日继续吧。”程青松微微仰头,捏了捏胡子,模样甚是宽宏地说道。
訾槿连忙俯身作揖:“谢师父。”
程青松豆大的眼,眯成了一条缝,脚步轻快地离去。
小白拽了拽訾槿的衣角,显然是受不得这般的冷落。
訾槿微微一笑,理了理小白的乱发,轻捏了捏小白的脸。
小白从訾槿身后环住了她的腰,脸靠在她的肩头上,小声地嘟囔道:“他,不好……看我,我好看。”
訾槿脸上的笑意更甚:“嗯,我家小白比那九天的仙人还要好看,我怎么看,怎么看都不够。”
一阵风吹过,竹林内沙沙作响。夕阳打在这片竹林上,镀起了一层层淡淡的金光,胭脂谷也越发的温暖了……
爱恨不留 情深难候 神之遗族 三世姻怨 旧朝风雨还诉情(四)
旧朝风雨还诉情(四)清晨,訾槿轻手轻脚地穿戴着衣物,看了一眼床上仍然熟睡的人,悄然地开了门走了出去。朝井边走去,路过石桌时,便看到了一封信,訾槿习以为常地拆开。
丫头,为师出谷去了,厨房的饭菜,够你和呆子这一日了。昨晚为师在那呆子药里多放了点凝神的药,辰时你定要凝心静气地好好练琴,不许偷懒。夜归。
訾槿微微一笑,匆匆地洗漱罢,便朝竹林深处走去,那琴和棉被依然摆在了昨日的地方。
訾槿如昨日那般,极缓慢地起步,不知是不是昨日师父的那碗药的功效,昨日的内伤一点也不疼了,而且听到这琴音有种自心底的舒适感,看来这疗伤之效确实是真的。
沙沙的竹林,娓娓的琴音。
此刻訾槿的心平静极了,那感觉仿佛等待了几生几世的东西,一下得到了全部;那感觉仿佛是空落落的心,被填得满满当当的,再无一点缝隙。
乍见胭脂谷时,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只是那时小白徘徊在生死之间,自己无暇多顾。后来小白逐渐地好了起来,訾槿才有时间探寻这莫名的熟悉感到底是什么。那是长久的愿望与梦想的实现,胭脂谷,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那个世外桃源。
那时自己日夜烦恼着小白与司寇郇翔,却无暇多顾这里的风景。时至今日自己才真正地明白,若无小白,纵然再好的世外桃源也是徒然。没有心爱的人相伴,纵然天下又如何,这小小的桃源又怎能填补那颗贪婪的心?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须要得到一人,只须得到一人,便已是家国天下。
远处,还是那熟悉的男子如嫡仙般从天而降,踏云而至,衣袂翩然,无风自舞。他微侧目吟道:“世间俗物皆不留,你我生死到白头,槿儿……我的槿儿。”
琴声嘎然而止。
訾槿微微蹙眉,望着空无一物的竹林,她缓慢地垂下了眼眸,缓缓地伏在琴案上,嘴角泛起一丝浅淡的笑容。让你等了两世了,苦苦等了两世了,够了,够了,从此不管你是谁,不管我是谁,再不会让你等了,再不会让你苦了,今生让我对你好吧,今生让我爱的比你的多一点吧,就这样,就这样一直在一起吧。
……世间俗物皆不留,你我生死到白头……
今生你可愿意?可愿意呢?
身下的棉被,依然是昨日的,似乎还留着那人的体香。訾槿深吸一口气,缓缓坐起身来,撞如眼眸的是一双满是委曲水漉漉的眼眸。他银色的发髻散乱一团,身上还穿着单薄的亵衣。訾槿微微一愣,连忙拉起旁边的另一床锦被,搭在了小白的身上:“怎么不穿衣袍?”
小白一把搂住了訾槿的腰,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小紫……不走,醒来,不见……我怕……”
摸着小白冰凉的身子,訾槿又是一阵阵的心疼,柔声哄道:“我本意让你多睡会,你怎这般的任性,连个衣袍都不穿就跑了出来呢?”
小白将额头抵着訾槿的额头,小声道:“小紫不在,我冷,我怕……”
訾槿一下摸着小白的银发:“师父说让我好好练琴,怕扰了你睡觉,我才没叫醒你,要不你在这睡会……”
“不要它。”小白半个身子挡住了那琴,不依不饶地搂住訾槿的腰,让訾槿看着自己。
“要不你躺着先睡会,待会咱们再去吃饭。”看着小白尚且蒙眬的双眸,訾槿轻声哄道。
小白似是瞌睡极了,并未多闹,枕着訾槿的腿听话地躺了下来。訾槿将被子仔细地掖好,一下下地拍着小白。
“小紫……唱歌……”小白双眸半阖,低低地说了句。
訾槿微微一愣,唱歌……做了四年的哑巴,莫说唱歌了,有的时候连自己会说话都已忘记了,唱歌……貌似来到这里没见过人唱歌,更未学过歌。那时自己是个哑巴,谁会教导一个哑巴唱歌呢?
“小紫……”小白见訾槿半晌没有反应,又催促了一下。
“呃……不,不会。”訾槿略显局促地说道。
本来半阖眼眸的小白,猛然睁开了双眸,有点惊奇地看着訾槿:“不会?……女子,不会吗?”
訾槿狠狠地掐了掐了小白的脸,恶声恶气地说道:“谁告诉你女子就非要会唱歌?”
“她们,都会。”小白争辩道。
訾槿顿时红了脸,撇开脸,恼羞成怒道:“谁会唱,你去找谁,赖着我干嘛!”
小白缓缓坐起身来,轻轻地搂住了訾槿的腰,将脸埋在她的颈窝:“不生气……”
訾槿不为所动,依然不看小白。
小白埋在訾槿的颈窝,低低地说道:“只要,小紫……不要她们……小紫,小紫,我错,我错,好不好?”
訾槿眼底露出一丝笑意,依然挺住了脊梁,不回头不回话。
小白的唇轻轻地吻着訾槿的颈窝,手灵巧地滑入了她的衣襟里,身子一下下地轻轻地磨蹭着訾槿:“小紫……”
訾槿终于沉不住气了,身子有点发软,她连忙回头道:“别,别闹,你身子还不行……呃……”
小白欺身堵住了訾槿的嘴,整个人趴在了訾槿的身上。訾槿怕伤了他,又不敢施力,可又拽不开他,唯有任着他。逐渐地,訾槿的呼吸也粗重起来,抵抗也弱了下来。不知何时小白的亵衣已褪去了大半,灵巧的手指轻而易举的解开了訾槿的衣袍。那满是爱意的双眸,与轻柔至极的动作,让訾槿彻底地投了降,无比顺从地臣服了下来。
竹林深处晨风阵阵,春月无边……
訾槿闭目躺在温泉里,春日的暖阳打在她的身上。她的眉宇间有种说不出的满足和甜蜜,脸上透着淡淡的疲态。说也奇怪,明明身体虚弱的那人是他好不好,可为什么每次他都毫无倦色乐此不疲,反而是自己特别疲惫?若非自己日日为他诊脉,倒还真以为他是装的呢。
不过,在这深山中,他那一袭银发和无暇的面容倒是更像吸人精血而活的妖孽,妖孽……呵呵,可他那一脸委曲痴傻的模样,还有那双水漉漉的眸子,怎么看怎么也不像妖孽啊,倒是……倒是更像一只忠心的小白……小白……小白……哈哈哈,不正是小新家的小公狗。当时自己取名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呢?哈哈……小白……小白……
“小紫……在唱歌。”
訾槿猛然睁开眼眸,入眼的便是小白近在咫尺气愤难平的脸,訾槿反射性地护住胸口:“不是说好了,等我洗完了再过来吗?”
小白脸上满是不服气,死死地盯着訾槿遮住的地方:“不让看,偏看……”
訾槿一阵无力,想想挺无趣的,不让他看,还能让谁看呢?可是他也不能每次都神出鬼没的啊,这样自己早晚被他吓死,不过看他那模样倒是赌气多一点,他气什么呢?明明是他吓到自己了好不好。
“方才……小紫唱歌……”小白紧紧盯着訾槿,一副你骗我,你罪大恶极的模样。
“唱歌?有吗?”訾槿侧脸想了一会,唱歌了吗?没有吧。
“我听到……看见我,停了……你不愿,我知道……小紫,不喜……”
“胡说,我怎会不喜欢你呢?我方才在走神,没注意罢了,你以后若再说出不喜欢这种话,我便真的不要你了。”訾槿冷着脸说道。
小白懦懦地站在原处,微微地敛下眼眸,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莹粉色的唇死死地抿成了一条线,那模样委曲极了,也让人心疼极了。
訾槿顿时一阵心软,真算是明白了程青松的话,自己果然让一个呆子吃得死死的。无论他多么痴傻,可心里定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有多舍不得他,也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更心疼他。这次绝对不能先败下阵来,否则以后定是被他吃得更死了。
小白懦懦地站了一会,看訾槿真的不理自己,他怯怯地伸出手去,轻轻按着訾槿的腰,熟练的手法一如当初那般:“小紫,不气……好点吗?”
訾槿靠着枕石,缓缓地侧过身去,仿若没听到小白的话一般。
小白看着訾槿对自己不闻不问的模样,又是着急又是难过。他轻按了一会,见訾槿毫无反应,缓缓地收回了手,心中更加的难过了,如今这身上再无半分内力,就算按上几个时辰她怕是也不会有感觉了。
小白想了好一会,再次怯怯地伸出手去,撤去了訾槿头上竹簪,以指为梳,一下一下地轻柔整理着訾槿的乱发:“小紫……我……你……”
“你可是知错了?”訾槿声音冷冷的,无半分的温情。
“嗯……”小白抿着唇,轻点了点头。
“以后还敢吗?”
小白抬眸看向闭目的訾槿,墨玉般的眸中溢满了委曲,但还是轻点了点头:“不……不了。”
訾槿缓缓地睁开眼眸,盯着裸着半身的小白:“谁准你来地泉的?”
“我我……你你……这……”
“这什么这?你分明就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还是你本来就没把我放在心上?你和我一起若这般的委曲,那明日我便让师父送你出谷!”
“不是不是,小紫……不送我,不送我……我不是不是……我喜欢,喜欢小紫……小紫不送我,不敢,不敢了……小紫小紫……”小白墨玉般温润的眸中满是焦急与惊慌,他想伸出拉住訾槿,可又怕再次激怒了訾槿,唯有站在一旁小心彷徨地盯着訾槿的脸。
訾槿心中偷偷地笑到了癫狂,她侧目看向小白:“你说你喜欢我?”
“喜欢……喜欢小紫。”
“那我现在要罚你,你可愿意?”
“小紫不气……怎样,怎样都好……”小白垂下眼眸,羽扇般的睫毛将眸中的情绪遮盖,不敢露出半分委曲。
“好,那你站着不许动,我怎样罚你,你也不许还手!”冷冷的声音,无半分的感情。
小白垂下眼眸,死死地咬住唇,点了点头。
訾槿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J诈到极点的笑容:“若动一下,明日便送你出谷。”
小白猛然抬眸,不敢置信地望着訾槿,而后再次闭目,僵硬地点了点头。
那副敢怒不敢言委曲至极的模样,让訾槿差点破了功。
小白裸着上身,许是水温的关系莹白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色。他紧紧地靠在地泉边上,死死地闭上双眸,蒲扇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莹粉色的唇死死地抿着,一副等待大刑的模样让訾槿差点笑出了声。
訾槿伸出双手环住了小白的脖子,恶意的啃噬着小白的耳骨,瞬时,小白浑身紧绷,脸上染了上霞色,想伸出抚摸怀中的人却又必须将这想法生生地压住。他死死地攥住拳头让指甲刺痛肌肤,才压住伸出手的渴望。虽然动作如此的细微却还是未逃开訾槿的眼眸,她执起他的手,一点点地轻轻地掰开了他的手指,逐个轻吻着舔拭着,终,还是狠不下心来:“看你以后还敢与我任性否?”
直至此时小白才知道,訾槿竟然是在吓唬自己。他睁开双眸,愣愣地看着訾槿,良久,一把伸出手去,紧紧抱住了訾槿,不知是否因方才的惊吓,身子瑟瑟地发抖:“小紫,欺负我……”他埋在訾槿的肩窝好一会,深吸了口气,“可,我还是,喜欢小紫。”
訾槿心中满是说不出的滋味,最后化作浓浓的感动与不舍,反手搂住了小白,一下下地抚过小白背心,柔声道:“方才是我不好,不该吓唬小白,小白不怕。”
“呵……”小白突然笑出声来,訾槿才知道自己上了当,想抽回手去,却被小白紧紧地拉住:“小紫舍不得,我委曲……小紫不气,我舍不得。”
訾槿顿时没了脾气,闭双双眸,柔柔地靠在小白的胸口,心中微然叹息一声。
“小紫,唱歌……你会。”小白附在訾槿的耳边,小声哄道。
“嗯?我方才真唱了吗?”
“嗯,语调怪……说不出……”小白轻哼了两声,随即停了下来,满怀期待地看着靠在自己怀中的訾槿。
訾槿听着一愣,差点噗哧笑出声来,为了保护小白的自尊她还是压住了笑意。自己怎么会唱这首歌呢?难不成真把小白当成……哈哈……不过小白也真的好像啊……尤其那乖顺委曲的模样。
小白以指为梳,一下一下地轻柔整理着訾槿的青丝,神情说不出安逸,温润的眸中满是似水的爱意:“唱……”
訾槿靠在小白的胸口听着他一下一下的心跳声,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满足。她抬眸看着小白满是期待的眸子,微微地张了张口:“我的头,靠在你胸口,我的口,想笑想到发抖,让你变成我的好枕头,还要变成我的狗,你是我的小小狗,我是你骨头,轻轻把我含在口中到天长地久,快快抬起你的头,爱要懂得抓在手。紧紧把你抓在手心到天长地久。”
小白脸上闪过喜悦、惊愕、迷茫,良久良久,他方回过神来:“小紫说,我,小小狗?……”
訾槿抬眸,满眸的笑意。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迅速地放开了小白的腰,朝一旁跑去,不想却被一只手捞住,固定在他的怀中。
小白将訾槿按在自己的胸口,一下下摸着訾槿的长发,充满怜爱地亲了亲訾槿的额头,逐渐地那浅淡的笑意爬上了嘴角,两人相互依偎良久:“我……愿意的……”柔柔的,轻轻的声音中溢满了爱惜与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