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段融迟疑了一下领命道。
蔡吉见段融答应得有些勉强,心知以段融的能力开拓开拓商路没问题,干谍报可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因此她跟着便向段融宽声安慰说,“伯明,汝也莫要心急,为东莱开拓商路乃是汝当下之主职,打探情报一事量力而为就成。至于纰漏之处,相信林郎君会帮汝补上的。”
说罢,蔡吉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瞥了林飞一眼反问道,“林郎君不介意同本府共享情报吧?”
“能为蔡府君效劳是林某的荣幸。”林飞低眉顺眼地拱手应道。
对咯,这样老老实实地互通有无不是挺好。别再扯幺蛾子,给咱“惊喜”了。咱又不是被吓大的。蔡吉在心中暗暗揶揄了之后,便向对方欣然颔首道,“若是如此,那就有劳林郎君了。不过林郎君先前说那儿有生意就往哪儿转。今日来找本府,该不会又有大买卖了吧?”
林飞听罢诧异地抬起头看了看蔡吉,又顺势瞥了一眼身旁的段融,意思有外人在场不便多谈。而段融也被现场有些尴尬的气氛弄得想要起身离开。
哪知蔡吉却挥手阻止了段融,继而淡然地说道,“都是自己人。林郎君但说无妨。”
林飞眼见蔡吉有意要将段融也牵扯进来,倒也不再在遮掩什么,立马泰然自若地冲蔡吉拱手道,“府君前次说要帮于道长之教众于辽东建城。不知此事可还算数?”
“绝非戏言。”蔡吉斩钉截铁地点了下头之后,反问道,“可是于道长下定了决心?”
“于道长确有此意。只是林某却知筑城颇为繁复,非三言两语可擅定之。”林飞说到这里直起身,冲着蔡吉直言不讳地问道,“故林某在此斗胆请教一下,府君所言移民之事是已有订策?还是只是个构想?”
蔡吉眼见林飞态度十分认真,心知这一次于吉那伙人是真想要在辽东移民了。于是她先是向林飞颔首说,“林郎君稍后。”接着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了一卷卷轴,当着林飞与段融的面就地摊了开来。
而段融只看了一眼卷轴立即就如获至宝地叫道,“主公,此图可是幽州地图?”
“伯明好眼力,此图确为幽州地图。乃是本府自孔文举书房中缴获所得。”蔡吉得意地点头道。要知道幽州相对远离中原,且混杂有乌丸、鲜卑等诸多异族,故而想要得到一张完整的幽州地图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亏得孔融喜好收集各种文献,都昌城内就藏有全套大汉地图。蔡吉这会儿才能凭借地图向林飞和段融讲解自己的计划。只见她玉手直指图上一处没有标任何地名的港湾宣布道,“本府打算在此筑城。”
林飞对北方的地理相对不怎么了解,因此他只是看出蔡吉所指的这块地方毗邻大海,且处于辽西郡与辽东郡的交接之处。可作为土生土长的东莱人,段融却一眼就看出了这一地点的关键所在。只见此时的他诧异地惊呼道,“辽东属国主公这是要在辽东属国筑城?”
饶是林飞对辽东等地再怎么没映像,这会儿乍一听段融喊“辽东属国”四个字,其脸色为之一变。其实也难怪段融与林飞会有这种反应。所谓的属国,乃是两汉时期为安置归附的匈奴、羌、乌桓、夷等少数民族而设的行政区划,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少数民族自治区”。即各个少数民族在汉朝所划分的“属国”范围内,保持“本族之俗”自治。除此之外,属国的行政结构基本与中原的郡国相似,都设有都尉、丞、侯、千人等官,下有九译令,又有属国长史、属国且渠、属国当户等官。各官由汉人或内属胡、羌的首领充任。属国都尉秩比二千石,与西域都护同一级,直属中央,其治民领兵权如郡太守。辽东属国原是辽东西部都尉的治所,乌桓人内附汉朝之后,大汉便将辽东西部都尉所管辖的范围割让了出来,让给乌桓人居住。
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然辽东属国隶属大汉疆域,可终究还是乌桓人的地盘。乍一听要移民到这种危险地带,林飞自然是如拨浪鼓一般直摇头道,“府君是想将众教民投于火坑之中乎辽东属国遍布乌桓、鲜卑异族。中原百姓移居此等蛮荒之地,岂不是羊入虎口?”
蔡吉见林飞一副自己要害他的表情,不由摆手笑道,“林郎君此言差矣,辽东、辽西相比中原无论何处都算是蛮荒之地。既然于道长有心在辽东建城就要有去蛮荒之地的准备。不过林郎君对此也不用太过忧心,有东莱的舰队为汝等补给,有东莱的商队为汝等带去各地的货资。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新城就会成为辽东属国最繁华的地方。至于说到乌桓、鲜卑等异族凶残。难道这些年中原的兵匪就不凶残?想必林郎君也知晓,而今幽州的公孙瓒正与袁绍交战,辽东的公孙度则一心想要趁机夺取公孙瓒治下的辽西郡。因此于道长等人无论是移民辽东郡,还是在辽西郡建城都免不了会卷入战乱。反倒是乌桓人所控制的辽东属国一直保持中立,且公孙瓒与公孙康为了拉拢乌桓人,都极少滋扰这一地区。加之胡人目光短浅,只要给予一定的蝇头小利,从辽东属国割一城之地自治绝非难事。”
林飞听罢蔡吉一番分析,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而一旁的段融虽不知蔡吉这是要将太平道移民辽东,却也跟着好奇地探问道,“主公打算在辽东属国筑城?”
蔡吉先是扫了林飞一眼,跟着便向段融点头道,“本府确有此意。青州之乱很快就能平定。用不了多久袁绍就会大举进攻幽州,届时东莱多半会像这次一样被要求出兵幽州。故本府希望能在幽州开一港口用来运兵、运粮。但此港若直接说是东莱郡所开,势必会引来公孙瓒与公孙度的破坏。因此本府希望能以商人或教民的名义在乌桓人所控制的辽东属国建港。如此一来即隐蔽,又能占据有利位置。”
“原来如此。主公真是深谋远虑,。”段融由衷地叹服道。
而实质上,蔡吉这段话与其说是对段融说的,不如说是在说给林飞听。经过上一次与于吉等人的接触之后,蔡吉发现于吉此人虽有野心可目光却不长远。这种人只要给点利益诱惑,就能将其牵着鼻子走。可眼前的林飞却不一样。此人平日里虽看着一幅吊儿郎当的模样,但实质上却是一个意志坚定、心思缜密的人。这种人不会为了眼前的利益而忽视可能存在的危险。因此你越是处处表明是为他好,为他牟利,他就越会怀疑你的目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蔡吉也是这种类型的人。所以将心比心之下,她最终决定向林飞透露一部分东莱的战略企图,让其明白她蔡吉在这件事中也是有所图谋的。这是一桩公平的买卖。
果然听罢蔡吉之后那段有关幽州战略的预想,林飞原本紧锁着的眉头当即就舒展了开来。只见他探身问道,“如此说来,府君是打算日后以新城为大营,利用战船配合袁绍突袭公孙瓒?”
“世人皆知,公孙瓒于易京筑高楼,挖深壕,以铁为门,与妻妾为伍。林郎君以为袁绍会输给这等人物?”蔡吉黛眉微挑反问道。
以林飞的情报网,当然知晓公孙瓒早已丧失逐鹿中原之志,整日躲在易京沉迷于温柔乡。此刻再经蔡吉这番提点,他在心中总算是接受了在辽东属国建港筑城的计划。因此这会儿的林飞当即便面露笑容地向蔡吉问道,“不知府君打算为此新城取何名?”
蔡吉不假思索地说出了一个地名,“锦西。”
没错,蔡吉刚才指的地方正是后世葫芦岛的位置,不过其原名“锦西”二字更符合东汉的风格。当然林飞并不知晓其中典故,不过他却认同了蔡吉取的这个名字,“好名字如此这般吾与伯明得尽快启程前往辽东打通关系,也好让锦西早日建起来,莫要误了府君的大事。”
然而此时的段融却扰了扰头,颇为犹豫地插嘴问道,“主公,这前往辽东建锦西港固然重要,可那边打探徐州方面的消息也是迫在眉睫。吾要以何事为先呢?”
蔡吉看了看犹犹豫豫的段融,又瞅了瞅踌躅满志的林飞,不禁狡黠地一笑道,“伯明勿忧,本府刚才说了,林郎君会帮汝打探情报的。”
林飞之前还在考虑如何利用自己的关系网促成锦西城的建立,此刻听蔡吉再次提起谍报之事。忽觉自己竟在无形中被眼前这个少女府君给套住了。一直以来都自付能游走于各大势力之间的林飞,这会儿也只得心悦诚服地苦笑道,“看来林某未来数年都得为主公奔走了啊。”
且说这一头,蔡吉与林飞终于敲定了在乌桓势力下的辽东属国建锦西城的计划。那一头,蔡吉按照郭嘉之计也已派人将北海太守的印绶送抵了袁谭在平原郡的大营。相比蔡吉与郭嘉在北海郡犹如变戏法一般的一夜城头换大旗。袁谭在平原郡的作战进度则明显要缓慢得多。
说起来这也怪袁谭本人太过托大。倘若当初他在授命青州刺史之后,就直接领兵南下平原,完全可以打田楷一个措手不及。可袁谭偏偏拖到新年过后才出战,这就让平原郡有了调集军队布置防务的时间。而今田楷占据地利,且又在平原等郡颇得民心,自然是能同袁谭的大军多耗一会儿。当然也只是多耗那么一会会而已。毕竟袁谭在兵力上有着压倒性的优势,除非田楷是白起转世,否则平原郡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饶是如此袁谭依旧对底下部将的表现颇为不满。在他看来面对田楷这种货色,他袁家大军理应一路高歌猛进才是。而这会儿接到蔡吉占据北海的战报,袁谭更是觉得自己的脸上被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甚至连使者送上的北海太守印绶都被他一把丢在的地上。
刚一进大帐就见到如此情形的郭图,连忙俯身拾起了地上的印绶向袁谭作揖道,“大公子息怒。”
“息怒?吾一堂堂七尺男儿首次出战,偏偏就被一弱质女流占了头功。汝说,吾怎能咽下这口气”袁谭攥紧着拳头赌气道,“哼,都是张颌等人作战不力。这才让吾丢了脸面吾要好好收拾尔等”
“万万不可”郭图见袁谭要迁怒于指挥作战的张颌等人,赶紧上前劝阻道,“大公子万万不可如此行事。张将军等人连日来捷报不断,倘若大公子非但不赏赐有功之人,反而迁怒于诸将,会让全军上下认为大公子赏罚不明。如此一来,大公子日后还如何领兵?”
袁谭的脾气虽暴躁,但人却不傻。事实上只要不牵扯面子上的问题,他还算是个比较有所作为的世家子弟。因此听罢郭图所言,袁谭立马就放弃了找人算账的心思。而是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回了原位不甘道,“总觉得就这么算了,让人憋屈啊”
郭图眼瞅着袁谭接受了自己的劝说,心想这位大公子还是有救的。于是他当即清了清嗓子,将手中的太守印绶摆在了袁谭的面前道,“大公子,那蔡安贞之所以会比大公子先一步取得北海太守的印绶,不是因为公子麾下的将士没有拼命,也不是因为公子不及蔡安贞。而是因为那东莱郡的蔡安贞太过狡猾之故”
袁谭耳听郭图似乎话中有话,不由皱了下眉头追问道,“先生此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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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青州之鹏 第二卷 青州之鹏 第二十六节 成难久养
第二卷 青州之鹏 第二十六节 成难久养
“蔡安贞此番能兵不血刃夺下北海,无外乎是借了天时与人和。之所以说她是借,是因为这天时与人和都不是蔡安贞自己的,而是大公子给予的。”
大帐内郭图负手而立侃侃而谈,而坐在他对面的袁谭则听得有些一头雾水。特别是当郭图说到蔡吉夺北海的天时与人和都是自己给予的,袁谭立马就忍不住插嘴追问道,“吾给予?吾何时给予过蔡安贞天时与人和?”
郭图见袁谭依旧没有转过弯来,便干脆坐到他身边,板起手指逐一分析道,“大公子明鉴,蔡安贞夺北海之天时,在于大公子眼下正攻打平原田楷。青州各郡县无不慑于大公子军威,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蔡安贞趁此时机大兵压境苦无外援的北海,孔融自然只得落荒而逃。而蔡安贞夺北海之人和,则在于大公子任免其为典曹都尉。典曹都尉明面上负责掌供继军粮,似乎无法参与作战。然据探子来报,此番蔡安贞恰恰就是以典曹都尉地身份向北海征粮,在被孔文举拒绝之后,进而再以护卫粮道为名出兵北海。如此这般,蔡安贞的天时与地利岂不都是大公子给予乎?”
袁谭先前只是郁闷蔡吉运气好,恼怒自己的手下作战不利。然而此刻听罢郭图一席深入浅出的剖析之后,袁谭当即气得差一点吐血。敢情蔡安贞那婆娘之所以能如此轻松地拿下北海,靠得是他袁谭双手奉上的想到这里脾气暴躁的袁谭猛地一锤案几怒道,“岂有此理吾等在平原拼死作战。那蔡安贞却借刺史府的名号,狐假虎威诈取北海吾一定要治其罪过”
“大公子息怒。蔡安贞此人向来擅长借势。任东莱太守借的是主公之势,夺北海借的是大公子之势。故说其狡诈如狐一点都不为过。然蔡安贞为人处事却颇为圆滑,想要捉其把柄并不容易。正如此番其在夺取北海之后,并没有擅自兼任北海太守,也没有命其心腹代管北海,而是将北海太守的印绶连夜送到了大公子手上。光凭这一点,大公子就无法治她的罪。”郭图摇头否定道。
“难道此事就此揭过?”袁谭扼腕不甘道。
“此事当然不能就此了结。”郭图三角眼一翻,拱手进言,“老夫以为大公子当务之急,应速将蔡安贞召来平原大营听候调遣,谨防其再借征粮之名吞并青州其他郡府。并令派遣心腹之人尽快赶往北海出任太守,主持北海大局。”
“先生言之有理。吾这就差人办理此事。”袁谭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可跟着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略带迟疑地向郭图探问道,“先生,让谭将那蔡氏调来大营,可是有意撮合?”
郭图听袁谭如此一问,先是一愣,接着便捻须笑道,“撮合什么?”
“撮合吾与那蔡安贞。”袁谭不自然地支吾道。
“那大公子意下如何?”郭图反问道。
“吾不想借女流之力占据青州。”袁谭仰起头傲然回应道。
不可否认,袁谭的回答单纯而有气势。倘若袁谭只是一个将军,郭图会认为他是一个有志气的人。但袁谭不是单纯的将军,他是袁绍的继承人。作为袁氏一门的家主,拥有这样的想法无疑是任性而又幼稚的。甚至不无夸张的说,仅凭袁谭这一句话就能让大多数谋士弃他而去。然而郭图恰恰属于那种少数派。在他看来,袁谭虽缺乏心机与长远的目光,却胜在听得进进言,且颇为护短。说白了,就是好控制。相比之下三公子袁尚虽小小年纪表现不俗,但他的母亲刘氏性情太过要强,让内宅之人插手政务总不是件事。所以郭图就算明知袁绍偏向三子袁尚,却依旧决定辅佐大公子袁谭做家主。更何况这一次郭图还偏偏同袁谭一样并不赞成袁蔡联姻。
这不,袁谭的话音刚落,郭图便欣然迎合道,“不瞒大公子,老夫也认为大公子不宜迎娶蔡安贞。”
难得碰上“知音”的袁谭带着兴奋的语调求证道,“公则先生也如此想?”
不过郭图可不会像袁谭那般为了所谓的男人面子而拒绝可以夺得一郡之地的机会。所以他跟着便肃然地向袁谭解释说,“大公子莫要误会。倘若换做其他寻常女子,老夫会头一个支持大公子将其纳入内宅,并顺势吞并东莱郡。然蔡安贞并非寻常女子可比拟。此女狼子野心,成难久养,大公子若娶其为妻,那便如徐州的刘备收吕布。”
要知道郭图的这个比喻在此时此刻是十分诛心的。须知,就在不久之前吕布刚刚趁刘备与袁术交战之际夺取了徐州。郭图此言无疑是在变向暗示蔡吉未来会像吕布那样背叛袁绍。因此袁谭听罢其所言,当即就脸色一变追问道,“先生意思是蔡安贞会夺青州?”
“当下蔡氏孱弱,尚不敢有所造次。但以其脾性来看,一旦东莱羽翼丰满,其定会趁机自立门户”郭图脸色阴沉地预言道。说起来,郭图是继沮授之后袁绍幕僚团中少数几个看出蔡吉有奇才的人。但相比沮授在发现蔡吉才华之后,千方百计地想要将这奇女子招纳入袁绍麾下。郭图对蔡吉的欣赏引申出的是戒备与敌视。这种戒备最初是在郭图为蔡吉宣旨之时萌生的。直至今日郭图闭上眼睛,依旧能想起蔡吉那天以女装接圣旨时的景象。那种气度,那种风范,莫说是女子了,就连男子都极其罕见。所以郭图当时就觉得这个十多岁的少女太守绝非凡人。而这一次东莱诈取北海的举动,更是令郭图看到了蔡吉的手段与魄力。并最终让其将蔡吉划入了危险人物范畴。
不过袁谭印象中的蔡吉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模样,所他对郭图的预言并不在意,反而半开玩笑着说道,“自立门户?她蔡安贞一介女流,有何门户可自立?难不成她还想逐鹿天下乎?”
“那蔡安贞既然能做太守,又如何不能逐鹿天下?”郭图扬眉反问道。
袁谭被郭图这么一说多少也有些动心。但女子争霸天下终究还是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因此袁谭依旧带着狐疑地口吻问道,“蔡安贞真有这胆?”
郭图见袁谭还是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