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的退路比较窄,弄不好不仅会被太子的残余势力整治,甚至还会遭圣上灭口。 ”
张琳琅突然说道:“西征蜀国之前,我已经通过了圣上御赐毒酒的测试,这难道不代表圣上对我已经完全信任了么?”
萧纯看着张琳琅神情恍惚忧虑重重的样子,幽幽道:“琳琅,你本不是这个世上的人吧?你与任师祖来自同一个地方吧?又或者你就是任师祖托生转世?只可惜圣上不是任师祖那会儿并肩立国时推心置腹的先帝,飞鸟尽良弓藏,此时信任,来日或许有变。”
如此深奥的问题,张琳琅想起来就头疼,而且眼下火烧眉毛的是该如何解决去梁国的问题,大的目标不谈能否达到,最起码应该后顾无忧随时能全身而退才行。于是张琳琅收敛心神,转回正题道:“那些以后再探讨。萧纯,眼下的事情你一定要帮我。你不是也正要去梁国为我找那位神医么?和我一起去梁国吧。”
萧纯干脆道:“这个自然。要不我抽空去刺杀蛮族可汗?赶在太子去梁国之前让蛮族人撤兵。这样太子和你就都不用去梁国了。”
张琳琅哪里舍得萧纯为她去刺杀蛮族可汗?皇帝那里高手如云,如果能用刺杀摆平蛮族入侵,也不必拖到现在了。她毅然阻止道:“不可以,太危险了。”
“那么你是决定要和太子一起去梁国了?然后让太子永远没有机会回到华国,让英王顺理成章继承大统?你认为圣上不会负你,你认为你有能力保护文秀她们?”
“文秀是诰命夫人,就算犯了死罪,依照律法也是不能立刻斩首的,必须刑留一段时间,而且可以获得免死特赦。柔儿懂得武功,应该可以自保。只是小冉弟弟年幼,如果将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一个人远在梁国,恐怕没有能力保护她们所有人。”张琳琅颓然道,“萧纯,如果你在她们身边,或许能更妥善地保护她们性命吧?”
☆、186视我为家人
“你将我视为家人,我才会在乎文秀她们。但是我更在乎的是你的性命。”萧纯直言不讳道,“此去梁国危险重重,任你有绝世才华高超武功,仍然是深入龙潭不能丝毫马虎。你既然不愿意我去做刺杀的事情,那么我一定要陪在你身边,时刻保护你的安全。找寻神医的事情暂时搁置一下,如果有时间,我也不会耽误太多。文秀这里我会托任门旁系的朋友帮忙照料。”
“那我放心了。”张琳琅巴不得萧纯能和他在一起,现在目的达到,得意忘形眉飞色舞道,“那么你当我的贴身侍卫怎么样?咱们时时刻刻形影不离,早晚都在一起同吃同宿。”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萧纯恼道,“去梁国那种苦差事,你千方百计找借口拉我一起,就是为了长期占我便宜吧?亏我还认真为你谋划替你担心。”
张琳琅一脸无辜道:“萧纯,别人怎么看我不管,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又笨又懒又糊涂,没有你照顾保护,恐怕有去无回了。”
“为什么你说的这句谎话显得那么真?”不知不觉萧纯早已相信张琳琅是深藏不露的高人,神仙托生,所以他才不听张琳琅的解释,反而正色道,“我现在有点反悔了,就算陪你去梁国,也无需天天在你身边。早点找到神医根除你身体隐患也算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能一拖再拖。再有闲暇,我还可以到北疆前线去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免得我时常留在你身边,让你产生了依赖甚至扰乱了你的理智。”
“不要啊!”张琳琅苦苦哀求。
无奈萧纯这次铁了心要自由,最后只妥协到先陪张琳琅去梁国安顿好,倘若一切发展顺利,他便抽空找神医,不再耽搁。
萧纯好奇地问道:“琳琅,去了梁国之后你会做什么呢?你能找到什么好理由在不危害华国利益的同时把太子拉下来呢?”
张琳琅实话实说道:“圣上不是说此去梁国是对太子的考验么?所以我打算什么也不做,只求尽量自保。”
萧纯怀疑道:“琳琅,是不是你已经想到了什么好办法,故意瞒着我?”
“没有啊。”
萧纯显然不信,狠狠瞪了张琳琅一眼。
张琳琅慌忙改口道:“是想法不太成熟,等谋划好了一定第一个告诉你。要不然你帮我想个更好的办法?”
萧纯嘴角微微上扬,信心满满道:“你不用如此哄我。我猜你那办法让我知道了或许就不灵了,我还是不费那个心思了。”
张琳琅见萧纯如此高看她,她也不忍再逼着他想办法,只好求他做另一件事情。她托萧纯写一封关于皇帝试炼计划的密信给宁浮萍送过去。宁浮萍知道了,就等于英王知道了,或许他们能帮她。
萧纯也知道事情机密,皇帝恐怕是紧盯着张琳琅这里,通常让柔儿传消息给宁浮萍,这一次估计要他亲自出马才能避开各种耳目,安全稳妥。不过他有些不解道:“为什么你不自己写信?为什么不让我口述给宁浮萍知道?”
张琳琅无奈道:“你的字比我好啊。再说这事情牵扯太多机密,宁浮萍如果知道你也清楚内幕,恐怕将来会算计你。她可是教出英王的女人啊,不能不防。对了,你最好装成不知情的样子,只是替我送信,并且叮嘱她看完以后烧掉这封信,免得将来落下什么把柄。”
萧纯点头,甜蜜道:“琳琅,你这是在替我着想么?”
张琳琅诚实道:“是啊,没有你我怎么活?”
这句话仿佛一道魔咒,紧紧烙在萧纯心上,一辈子也忘不掉了。
次日清晨,张琳琅又被皇帝传召进宫。
张琳琅睡眼惺忪忐忑不安进了御书房,果然只有皇帝一人在,不禁怀疑难道皇帝又有了什么机密问题要与她商讨。看时辰已经是早朝之后,想必送太子去梁国的事情已经与群臣商讨过了。
张琳琅打起精神行礼之后,疑惑道:“圣上,莫非事情有了新的变化?”她其实蛮希望群臣里有人反对送太子去梁国的,太子不去梁国她也就不用陪着赴刀山,只要她能留在华国,危险就相对小许多。
皇帝却道:“张爱卿,送太子去梁国的事情各位大臣们都表示支持,朕已经安排妥当,便是太子本人听说有你随行,也是信心满满。朕今日找你来,是想问问七公主的事情。”
张琳琅这才想起来昨天受刺激太大,忘了将七公主的事情仔细上报,仅仅是把英王的书信交给皇帝。现在看皇帝神情,莫非七公主那里出了什么问题?家事国事天下事怎么皇帝都找她商量?
皇帝缓缓道:“蜀帝投降,不日进京觐见受朕封号,以后蜀王会长居雍都。七公主失踪的内幕蜀国人是不知道的,为了安抚蜀国民众,朕原本打算仍然履行婚约,将七公主嫁给蜀王。可是雅韵那孩子不愿意啊。她给英王留书的内容不过是个借口,她前两日刚刚来找过朕,说是想诈死从此摆脱公主的身份。”
张琳琅隐隐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听后并不吃惊,反而感叹道:“怪不得听说七公主殿下从蜀国回来之后一直闷闷不乐,她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才不愿嫁给蜀王呢?”
“雅韵虽然没有明说,不过朕看她神情八九不离十。她已经为了国家牺牲了许多,这一次朕也不愿再逼她。更何况蜀王懦弱无能,让雅韵嫁过去确实委屈她了。”皇帝叹了一口气道,“于是朕答应了她的请求,打算过两天对外宣布七公主身死蜀国的消息,放她自由。到时蜀王无话可说,蜀国人应该也不会再深究。”
“圣上其实还是很体贴子女的。”张琳琅有感而发道,“不知道谁有此福气能得七公主殿下青睐?”
“朕也很好奇。雅韵聪明独立,帮朕将情报网络管理得井井有条,才华武功绝不亚于她的兄长们,再加上她出众的容貌,寻常的男子她恐怕都看不上眼的。究竟是什么人能让她如此在乎呢?”皇帝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偷瞄张琳琅,观察着她的神情,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
张琳琅却被看得浑身发毛,心想,皇帝不会是怀疑七公主喜欢的人是我吧?她总共也没有与七公主说过几句话,最无辜了。何况皇帝应该知道她是如假包换的女人,倘若七公主一时被她的男装迷惑,只要皇帝对七公主明说了她的性别,一切误会解开应该就没事了啊。
皇帝心里越琢磨越觉得此事蹊跷,七公主因天生妩媚,从小到大受到重重保护,除了在外习武的那几年基本上没有机会接触男子,出嫁蜀国这一路都是维持着公主的言行礼仪,她在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心上人了呢?在念慈庵里都是女子,行走江湖有师姐妹们照应,再说那时她年纪还小。 回到宫里这段时间也没听说她爱慕谁,或者被谁追求,这才让她出嫁。如果那时她已有了心上人,就不会非常爽快地答应嫁给别人了吧?也不知道聪慧过人的张琳琅是否能注意到七公主究竟看上了谁。
☆、187父子话离别
女人心事最难猜,尤其七公主这种聪慧的女子,张琳琅试着转移话题道:“圣上打算宣布七公主亡故,那么顶着劫持公主潜逃恶名的王哲怎么办?臣以为王哲是难得的帅才,如果他肯归降,华国军力如虎添翼。”张琳琅总觉得伐蜀的时候,最冤枉的莫过于王哲,所以见缝插针帮他说点好话,也减轻一下自己良心的谴责。
皇帝和英王一样,一提起国家大事,神经就兴奋起来,很轻易就被张琳琅吸引到这个话题上:“没错,你们生擒王哲是大功一件,朕早就想招降他。朕可以让那个失踪的摄政王背所有黑锅,只要王哲肯投降就为他平反,还他清白。而且据朕所知,王哲并不在乎谁当皇帝,如果他看清在我国统治之下的百姓生活更好,他应该会投降,置于他是否能为朕所用,朕并不担心。一个天生当元帅的人,一个一心想保护百姓的人,只要稍加引导,一定不会退缩。朕不会浪费他的才华,会给他一个更宽广的发展空间。”
张琳琅心想,皇帝盘算得够精明,摄政王张铮潜逃后还能被摆上一道,背上所有黑锅,剩余价值充分利用,一点儿不糟践。可是张铮毕竟是她这个身体的亲生父亲,皇帝明着对他说这样的事情,难道真把她当成圣人了?还好王哲有了相对光明一点的前景,就不知道皇帝会否说到做到了。
皇帝见张琳琅低头不语,反而劝慰道:“张爱卿,朕知道张铮绝非咱们栽赃陷害的那样坏,对于蜀国来说他曾经是救民于水火的功臣。但是为了一统大计,朕还是会做一次小人。对了,他失踪多日,可否与你联系过?”
张琳琅身子明显一颤,在皇帝的逼视下她失了说谎的勇气,实话实说道:“他确实偷偷与臣见过一面。直到那一面,臣才了解到原来他经历过很多磨难,许多事情并非他本心所为。他其实是很孤独很可怜的一个人。”
皇帝转过身,似是不带任何感情Se彩地评价道:“朕明白,能到他那样的位置,能做成那些事情,他必须舍弃许多许多。越是接近权力顶峰的人越孤单越寂寞,朕也是如此。”
皇帝的话语再没下文,张琳琅却能领悟到皇帝藏而未说的意思。或许皇帝很多时候所作所为,在旁人看来十分不近人情,阴险狡诈老谋深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毫不犹豫利用并牺牲自己的子女;可他别无选择吧?为了国家的昌盛,为了治下百姓能够长期安居乐业,他只能这样做吧?每一个英明的君主都会这样做吧?
“圣上,您觉得活着是为了什么呢?”张琳琅突然发问,打破了沉默,“张铮说他前半生是为了一个女人,才陷入王朝争霸的执念;现在权势烟消云散,他不愿再受束缚,可仍然变成了为臣而活。他隐身退出,临走却放不下对臣的牵挂,说是要为臣寻一条稳妥的退路。”
皇帝优雅地转过身,像是重新带好了一层面具,神色看不出悲喜,淡淡道:“这并不出朕所料,只是他比朕想的更多情。张爱卿放心,既然他不与华国为敌,朕就绝不对他赶尽杀绝。不过他说为你寻退路,是对朕的不信任。他不知道天下间朕最任的人就是你啊,就算朕不在了,朕也会留下旨意确保你和你的家人平安。”
有皇帝这句话,张琳琅感动非常,是不是等同于获得了全家免死金牌了呢?她正想说些赞美皇帝的话,却听皇帝说话的声音逐渐高昂起来:“张爱卿,你不是凡人,难怪会好奇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朕也是想了大半辈子才理清楚思路:人活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朕认为如果是为了自己爱的人或者那些爱着自己的人而活,就会很幸福,无论他们是否能够体会,无论你的付出是否能达到预期的结果,那都是很美妙的过程。”
张琳琅被震撼了。
穿越之前,一直疑惑的问题,终于在这个世界里,仿佛找到了听起来很有道理的答案。她以现在的身体活了那么久,从没有仔细想过更深奥的哲理,她只顾着享受生活而挣扎求存么?那些爱她的人们,为她默默地付出,她不可能毫无感觉,她为何只是贪婪地甘之如饴,不断地索取?她回报了么?遇到危难的时候,为什么她首先想到的只是自己啊,她胆小懦弱,无才无德,她不重视亲情伦理礼仪道德,她如何配接受那些人的恩宠?她又能为那些爱着她关心她的人,在她身上倾注了无限希望的人做些什么呢?她翻来覆去想逃避责任,国家危难的时候,皇帝重托的时候她仍然打算溜号,她为什么不可以坚强面对一次?也许她的能力做不到皇帝希望的样子,但是她必须努力,不能再退缩。
“圣上,臣受教了。”张琳琅诚恳地说,“臣此去梁国会尽全力的。”
“朕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的。”
皇帝高兴地结束了与张琳琅的谈话,而后传召太子觐见。皇帝很清醒,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太子很有可能成为被牺牲的一颗棋子。所以太子去梁国前,他们父子要聚一聚。
皇帝看着略微有些不安但努力克制保持仪表的太子,依稀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他将满心的关爱藏在眼底,严肃地问:“皇儿,你认为一统天下是对是错?”
一统天下是华国皇室祖先一代代流传下来的愿望,太子从没有想过质疑对错,他不解道:“父皇,儿臣以为祖先留下的宏愿,自然要实现。”
皇帝轻轻摇头:“皇儿,看来你还是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咱们华国相对于其他国家没有绝对的先进优势,不够强大,贸然发起为了一统的战争,只会使百姓生活更加困苦,带来的不是福音而是祸端。就算勉强占了别国地盘,也无法长治久安。你认为现在华国的实力,可否继续一统的征战呢?”
“父皇,儿臣以为蛮族入侵,梁国威胁只是短暂的插曲,一统天下才是大势所趋,咱们华国有这份实力,一定可以做到的。”太子信心满满道,“儿臣会努力为华国争取更多的利益。小小梁国何足为惧?野蛮蛮族更不在话下。”
皇帝喜欢太子的这份信心,同时也有些担忧,太子看问题还是不够透彻啊,只想到了表面这一层,可能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英王对他的威胁。皇帝不会明说什么,却禁不住提示道:“皇儿,此去梁国危险重重,你凡事要多想一步。朕让张玉跟随你,你却不能依赖他过多。因为朕给他的任务是让他为咱们华国谋得最大的利益,而不是保你平安。”
太子并不傻,隐约听出了其中玄机,试探道:“那么父皇,儿臣如遇危难该怎么办呢?是舍生取义还是先自保再图将来呢?父皇希望儿臣作何选择呢?”
皇帝凝重道:“你是朕精心培养的继承人,朕自然不愿见你出事。但朕不是神仙,如果你真的遇到了危难,无论你怎样选择,朕都无法干涉。”
太子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却不敢再问。父子俩人又聊了一会儿,国事谈得最多,离别之情反而淡了。
☆、188魂系梦牵人
华国天佑十六年五月,夏梁结盟,华国太子\出使梁国,实为留质,左丞相高敏之子高赫、礼部侍郎张玉等人随行?br />
一时间为了国家大义,不顾自身安危留质梁国的太子,在满朝文武眼中,在华国百姓心目中威望迅速飙升。当然那些随太子去梁国的臣子,也都受到了前所未有地称赞与尊敬。
梁国新帝梁奔坐在御书房内,握着手中的画像怔怔出神。
御书房内原本有两个服侍的小太监,都被他打发到门外。他不想被打扰,更不想被人知道心底的隐秘。
画像并不大,工笔白描,在一张书页大小的纸上,并非出自名家手笔,但画中人被勾勒得惟妙惟肖。白衣胜雪,黑发飘飞,天人之姿,似嗔似笑,眉目传情。那个美得如梦一样的女子,深深烙印在梁帝的心中。
那天他被那女子轻易制住。
谜一样的女子,让他怦然心动,让他无法忘怀。
他躺在地上暗暗发誓,今生一定要找到这个女子,非她不娶。
他深深地相信,这世上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
他恢复行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那女子的容貌画下来。没有昂贵的纸张笔墨,但是他用心用爱去画,只想第一时间留住那女子的影像。
因为那女子,使他原本沉寂的心重新燃起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