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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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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吧。”我冲小福子说了一句,自己也往顺小路慢行。

我知道,他跟在我身后,我们的下人跟在他身后,这奇异的队伍,在林中无声无息的穿行,那些风景仿佛是活的,而这些一言不发的人,倒像是死的。“恭喜你。”我先开口,往事已亦,再相见,我们都已无言。

“你指什么?”

“恭喜你立下战功,恭喜你拿下辽源,恭喜你功成名就,恭喜你……”说着一顿,仔细看自己的内心,觉得一片清明,方才回身冲他笑,“恭喜你即将大婚。”钟骁一窒,面上闪过一丝不易查觉的痛苦,调开目光看向远处,半晌,方苦笑道:“我以为,我早就大婚了。”

“骁哥哥。”我喊住他,才要说什么,他接口道:“你呢?过得好吗?”

“好。”我只能说出这一个字,太简单,可简单背后往往藏着很多内容。

“太子被废,朝中暗流涌动,我以为你过得并不好。”

“骁哥哥,别妄议我的日子,木桢他,对我很好。”

“希望如此。”

“别说这些了。”我勉强笑了笑,想要叉开话题,“说说你的出征吧,通城还是原来的样子吗?辽源是不是很多两族混血?”“辽源?”钟骁有些怔愣,“我记不清了。”

“记不清?你可真厉害,刚才那儿回来。”

“嫣然,别管什么辽源,也别插手男人间的争斗,你只用记得,我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

“你~”我不知该说什么,对,从我出生,他一直在我身边,以不同的方式守候,可我更希望他有自己的天地,朝堂也好、闺阁也罢,只要他快乐,好过生生溺死在回忆里。“今儿我见到你岳父了,可惜不知道是谁,他和淳定侯站一块儿。”

“你也想我大婚?”他打断我,年轻的脸上写满了挣扎。

“骁哥哥,你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过下去,我是希望你大婚,可我更希望你能爱上自己的新娘,给她,也给自己带来幸福。”“幸福?”他笑,带着自嘲,“我都快忘了世间还有幸福这两个字。”

“那就重新记起来,就像你说的,如果我死了,你会努力过得更好、更快乐。如今我们都好好的,我要看着你开心的笑,就像小时候那样。”“嫣然,有时候,我觉得你真残忍。”

残忍?我从没想过,猛地这么一提及,好象我真的很残忍。

“快刀方能斩乱麻,斩了才能发新枝。我也一样,一直在你身边,从没离开,以前是夫妻,现在是兄妹,这辈子都不会变。”我看定他,他的腮边蓄了淡淡的胡须,显得整个人沉稳了很多,眼睛大而明亮,却总含着一丝丝不愿放手的执着。钟骁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我始终对着他笑,想要告诉他,我的幸福是真实的。

“王妃,时候不早了,丽妃娘娘那儿……”

“这就走吧,再耽搁下去,真要迟了。”我回身答小福子,又向钟骁道:“骁哥哥,前头都在等你,今儿你是主角儿,可别迟了惹皇上不高兴。”不待他回话,已兀自往前去,越走越快,想要逃离他始终追随着我的目光。

当我从丽妃处返回雍熙殿,宴席已经开始了,永隆帝与皇后端坐上首,左边是众皇子,而钟骁,成为今天最耀眼的人物——他坐在右侧。与皇亲一道,高高在上,俯看群臣。挑了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与女眷同桌,小福子传来木桢的话:少饮酒,多吃饭。

我想笑,在这严肃的宫宴上,他细致到了我有些陌生的地步。

刚一落座,就听见永隆帝爽朗的笑声,举杯向钟骁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钟将军此役,不但平复了反军,且拿下辽源城,让朕不得不刮目相看啊。”“皇上过奖了,全靠三军平日训练有素,再加上天时、地利,天助睿朝,由不得不胜。”

“好一个天助睿朝,钟将军年轻有为,不愧为睿朝良才。”他们彼此塞喧,可以看出永隆帝心情大好。目下诸臣,有妒有恨,我看见其中一个,正是刚才与木桢相谈里又高又胖的那个,脸上很是骄傲得意,应该就是中书侍郎孙大人,钟骁的未来岳父。“若不是四皇子提拔,皇上器重,末将就是有才,也无可施之处。”钟骁侃侃而谈,充满自信,他的目光有时瞟向我这边,只是一瞬,又收了回去。也好,如果能有一件事让他忘记,那朝事,也算是正事。“不错,老四有栽培之功,老五有识人之力,此次大胜而归,众人皆有功劳,朕心甚慰啊~”永隆帝喝得多了,脸上泛红,又瞧向钟骁道:“这同治洲王爷一职,只怕非钟将军莫属。”“皇上谬赞了。”

“老四,你觉得朕此意如何?”永隆帝指了指木绎,后者稍一怔忡,犹豫间并未立即作答。

“你门下出了良才,该当欣喜才对,如何哑了口?”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觉得经此一乱,同治洲不可再有差池,这同治王爷是否要皇亲才显得进行重视?”

“皇亲?你倒说说,还有什么皇亲合适?老五呢?你看人甚准,也觉得非皇亲不可?”

“回父皇,儿臣倒以为钟将军人才难得,实为良将,又与同治洲渊源颇深,由他出任同治洲王爷一职,再合适不过。”木桢起身应道,末了,又加上一句,“况且钟将军家人皆在同治洲,此行可说几全其美。”钟骁握着手中的酒杯,既不喝,也不答话,嘴角微抿,始终不曾看向木桢。

“嗯,桢儿此话有理。”永隆帝瞟了一眼木绎,似乎在警告他的私心——门下之臣得了重用,可说有利有弊,利者,自然一荣俱荣;弊者,功高容易盖主,毫无疑问,此次钟骁出征,抢尽风头,木绎反而退了一步。“就这么定了,待你大婚之后,朕亲自送你出城。”

“皇上。”咚的一声,钟骁跪在地上,“末将有一事相求,但请皇上准许。”

我的心跟着一咯,隐隐有些不安。

“哦?何事,钟将军旦讲无妨,你立下大功,是该好好赏赏。”永隆帝挥了挥手,让钟骁起身,可他犹跪在地上,微一思量,方一字一句道:“关于末将的婚事……”“钟将军。”他话音未落,我已忍不住离席,出声制止。

所有人都看向我,包括木绎,他嘴角那丝仿佛在看好戏的轻笑,我尽收眼底。

当所有人都看向我,我才反应过来自己莽撞了,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让我如何收回?

永隆帝微眯了眯眼,笑意犹挂在脸上,眼神却开始凛厉,“和王妃有何话说?”

人人都在看戏,而我,就是戏中那只无法自主的猴子,供大家笑、供大家乐,也供大家自得。木桢微蹩了蹩眉,刚欲起身,我已扬起笑容,提醒自己一定要勇敢。“回皇上,凤烨与钟将军,从小一块儿长大,情同手足。如今哥哥要大婚了,做妹妹的有些话想对哥哥说,还请皇上恕凤烨逾矩之罪。”永隆帝极快的瞟了我们一眼,缓缓靠回椅中,端起佳酿略沾了沾嘴皮,神情莫测,倒想在思量探究我们的心态。

“父皇~”木桢忍不住开口,却见永隆帝摆了摆手,淡淡道:“既是兄妹情深,想来是有些话要说,和王妃但说无妨。”钟骁始终跪在地上,不肯回头,我慢慢走过去,看见他撑在地上的手渐握成拳,身体却丝毫不动,唯有这份坚定,更让我肯定他刚才想要说什么。“骁哥哥。”我唤他,他混身一窒,似下了很大决心,突然回身与我相对,眼中无泪,却憋得通红。

深深吸了口气,平稳着自己的情绪,我不看众人,但众人都在注意我的一举一动,各种目光交错在我们身上,为了这可笑的命运,必须承担一切世人的嘲笑与揣测。所有人都不知道我会说些什么,连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想说什么,可那些话还是这么从口中溜了出来,“骁哥哥,嫣然有很多话想说,可你自然明白。嫣然谢谢这十几年来不离不弃的相伴,也忘不了情意深厚的过去……”说到这儿,仿佛听见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我抬眼,看见永隆帝阴深着脸,皇后与木绎带着嘲讽的笑……被世人轻视是件痛苦的事,但还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因为当我看向木桢时,他冲我微微点头,复坐回椅中。我笑了,在心里,他懂我,比我自己更甚。“如今世事变迁,故国已无,天下一统,而嫣然也变作凤烨、崇亲王府的和王妃,如同蝶变,已是新生。骁哥哥也不再是从前那个带着几许年少稚气的戬国小将,出征桑夏国、征讨反军、拿下辽源,功绩显赫、用兵如神。妹妹为有这样一个哥哥骄傲,也替这样的哥哥担忧。”“担忧?”钟骁动了动嘴皮,他的眼中开始湿润。

“对,担忧,忧者,沉溺过去;无法自拔;忧者,功高心傲,人走极端;忧者,醉心前程,耽误家业。唯此三忧,实为妹妹日夜放不下的心结。如今既闻哥哥得配良缘,做妹妹的别无他礼,唯有三拜,以谢哥哥过往之情,以祝哥哥高升之喜,以贺哥哥大婚之庆。”说着拜了下去,钟骁一把扶住我,眼中竟有泪光在闪。所有人都安静了,在这人头济济的宫宴之上,我们成了唯一的主角。我不怕那些复杂的目光,也不怕世人的嘲笑,我想,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能懂我,这就是世上最大的幸福。良久,他缓缓开口,一字一句,仿佛烙在我心上,“妹妹如此情意,哥哥若是再不愿领,岂非辜负了妹妹的一番心思?你放心,做哥哥的,一辈子都会护着自家妹子,断不会再让你为难。”每一个字如同一把刀,刻在我心上,更刻在他心上,鲜血淋淋背后,是万物复苏的新生。说完这几句,钟骁不再多言,只是深深的、深深的看我,很长很长时间,就像要将我刻在他脑涨深处,又像从此后,只是决绝的向昨天告别。席间开始有轻声的议论,可我们都没在意,我始终微笑着,想给他勇气,良久,他猛回身跪倒在永隆帝跟前,嗑了三个响头,朗声道:“多谢皇上赐婚,末将定不辱皇上恩宠。”没有预警,我的泪滴落,嘴角却一直微扬,仿佛听见有人长长的松了口气,可我再抬头时,已不如从前胆怯。

“好。”有人高声打破了席间的沉默,自然是高高在上的永隆帝,他终于不再沉着那张皇帝脸,眼中倒有许多赞许,“难得难得和王妃如此豁达,钟将军又如此情义,果然是乱世出英雄,英雄在少年,传朕旨意:封钟将军为同治洲王爷,享号为勇,享皇亲俸禄,赏良田千顷,黄金百担。大婚后即刻前往同治洲赴任。”“谢皇上隆恩。”钟骁跪伏在地,声音里没有兴奋,反而有种决然。

“和王妃。”永隆帝转向我,“朕素来知你的为人,也不过善良柔软几字,今日才见你也有些气魄,不愧为我大睿皇子之正妃。”“皇上谬赞了。”大结已解,我有种全身绷紧之后的脱力之感,听着他的溢美之词,跪在下首,有一句没一句的回上几句。“桢儿从小不羁,大婚后方稳妥了些。朕别无他意,但望你能大度对人、宽厚对己,这皇帝的儿媳不好做,其余的话,你自己下去琢磨吧。”他挥了挥手,又命身旁的太监道:“去把前日南海进贡的珍珠拿来赏予和王妃。”“遵旨。”身后的太监领命而去,而我,也被木桢上前扶起,我们都没说话,可含笑的眼眸泄露了点滴心事——从此后,也算告一段落,往事虽不能抹杀,就当是美好的回忆,带着一块儿前行,莫再与之相绊。那天,在回府的马车上,我反而怔忡了。久而未悬的心结一旦解开,原来也不过这几个时辰的光阴。来得太快,倒像一切还在梦中。我每次疑心这一切不真切,就会感觉到木桢握着的手,是怎样的有力,怎样的温暖。于是,我想,也许真的让我们等到了水到渠成的那一刻……马车中,木桢始终看着我,怎么躲,都躲不开他的视线,我嗔了一句,“看什么这么入神,倒像失了魂似的。”

“可不是失了魂?试问还有那个皇子有我这样的福气?”

“福气?齐人之福?”我顺口接道,不经意间睦王妃略带稚气的脸在我脑海中一闪。

木桢微一窒,哈哈笑了,“偏没有齐人之福。”

“那你真可怜。”我与他打趣,看见他的眼眸中的自己,仿佛自从某年某月某天,我的样子就在他眼眸中,从未消失。

“傻瓜。”他不欲争辩,只是在我唇边一吻,始终带着笑意。

“我哪儿傻?”轻松的氛围有些久违,我眨着眼睛问他,就像回到未嫁时的无知光阴。

“你啊~”他沉吟半晌,方道:“你怎么知道那孙婉梅就一定倾心于你的骁哥哥?若是好心办了坏事可怎么办?”

我一愣,好象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你说以骁哥哥的人才,这朝中上下,可还有谁比得上?自古少女爱英雄,他不可就是一个才貌俱得的英雄?”“那如果情人眼里出西施呢?万一那孙婉梅就有个私定终生的相好呢?”

“那~”我迟疑了,瞟了一眼木桢,他心情大好,挑眉道:“说了你傻,还真是凡事不上心。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万一,这都是庸人自扰,那孙婉梅一介深闺小姐,钟骁又是年少英才,就算从前没见过面,见了岂有不动心的?”话虽如此,可女人天生就爱假设,哪怕一切的假设都不存在,也还是为很多不切实际的东西操心。

“嫣然。”木桢见我不答,唤了一声,“这可是我的错了,明知道你心思重,就不该提这个话头。”

“不,以我现在的想法,倒觉得什么都有可能。”我打断他,继续道:“可若是钟骁悔了这门亲事,得罪皇上不说,还得罪了孙大人,前程一旦不保,还说什么将来?”“你还是虑着他?”

“也不是,我向着孙小姐呢。”

“嗯?”

淡淡一笑,有些无奈,思量再三,还是对木桢道:“这孙小姐若是被退婚,虽说未嫁,也如同已嫁。睿朝风气再开放,自古以来,男人再娶是佳话,女人再嫁亦入不了世人法眼。何苦让孙小姐白白

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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