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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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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说秋水澜澜的目光。

在她的注视下,我像着了魔一般把手放到她手里,我听到她叫:“嫂嫂……”

以前我不明白为何天测殿里有倚月阁这样的所在,完全和凝重庄严的天测殿格格不入,后来通过灵动才知道,天测殿是苏沩为木月隐修建的,那假山池塘都和以前福威镖局的一模一样。

易扬在一个小屋子里独自呆着,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窗边的八仙椅上,夕阳的光辉逆流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走进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默默坐在他脚边,许久,他说:“你快走吧,趁我现在还有能力保你下山。”

我无语,慢慢趴在他膝盖上。

他把我的头抬起来,看着我说:“你快走吧。”

我摇摇头,拽着他的袖子。

我觉得我不能放。

泪水突然涌上来。

书上常说:幸福总是在指间溜走。但其实当幸福在指间的时候,很多人抓不住它,只是任它溜走。我不能放,这就是我的幸福,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幸福,它若溜走,那我还剩下什么。

热热的眼泪流下脸孔,我摇着头,泪花四溅。

沉默,沉默,我紧紧握着拳想抓住的不是易扬,而是我隐约可见的幸福啊。

很久,我听见他长长叹一声,伸手拉住我的手:“放了吧。”

我不答,亦不敢抬头看他。

突然下巴被抬起来。

熟悉的吻。

我一阵错愕,大睁开眼睛,却只见到易扬唯美的侧脸,流畅的下颚线条。

泪水似乎更像泻了闸一般,奔涌着往下流。

我轻轻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睫毛在一颤一颤的,牵动全身也在一颤一颤的。这一刻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我在心里对自己哭着说。

我感觉我的心在颤抖,恍惚似乎听到天使拍打翅膀的声音,泪流入口中却是幸福的味道。

我想我是幸福的。

是的,这一刻,我如此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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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梦里不知身是客

我懵懵懂懂地就住进了西偏殿。一切恍然如梦。

易扬不无忧心地对我说:“现在形势复杂,可信的人少之又少,你若要留在这里,就千万别出去,连千湄那里也不要去。”

我乖乖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事,问他:“你到底把浮云怎么样了?”

他无奈地皱皱眉头:“我倒是想把她怎么样,可千湄护地死死的,一个指头都动不了。”

我想了想,说:“你也该知道浮云的背景都已经断了,她一个小女孩的,还能有什么作为。”

他沉吟片刻,道:“这个小女孩,可能没看起来那么简单……”易扬瞥了我一眼:“你看你不也挺不简单的吗?”

我笑:“那好啊,等她长大了,我做主,把她给你纳成妾。”

易扬笑笑,没有说话。

我挽起他的胳膊,道:“你若有事,尽管去忙你的吧,我保证我不会乱跑的。”想了想,又道:“暗卫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他还是很平淡的神色,道:“我来处理就好,大不了一死,你愿意吗?”

我笑:“我愿意。”

易扬刚走,琉璃晃着他扎眼的道袍又突然冒了出来。

他玩味地瞥了我一眼:“真是杏花春雨几时休啊。”

我但笑不语。

他道:“现在你可愿意走了?”

我摇摇头:“当然不。”

他说:“‘情’这一字,沾不得,越是涉入,越是沦陷,你若再等些时日,岂不是更离不开?”

我挺直了腰,依然微笑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只希望你在该闭眼的时候闭上眼睛!”

琉璃被我的话怔了一下,他是出家人,好不尴尬,碧光一闪,就走掉了。

住进去的第一个晚上,我很忐忑,易扬却回来地很晚,繁斗满天的时候才一身疲倦地回来了。

我侧着身躺在床上,心里有些紧张还有些期待。

可他却只是站在床边,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似乎过了很久,终于我耐不住了,翻身坐了起来。

“你怎么没睡?”他微有些差异,顺着坐在床沿。

我有些腼腆地道:“我在等你。”

他愣了一下,鸽子灰里冒出星星点点的温柔:“以后不用等我了。”

我摇摇头,他看着,也没说什么。

被窝里突然多了点他身上有些夜的寒,带着淡淡的青草香,让我觉得很安心。

易扬轻轻环着我,静静的室,如流水潺潺的夜,温华蕴泽。

“你刚才……在想什么?”我轻声问他。

他停了很久,说:“在想我何德何能,能得此卿。只恐是玷污了你。”

我柔柔地笑了,伸出手和他十指相扣:“可我却觉得,这是老天对我最大的恩惠。”

这是最大的恩惠。

他的指间,他淡淡的话语,他平和的目光,他的唇齿……这一刻美伦美幻,世间的风云,都变成瓶里的一束桃花,只有他的目光,才能芬芳吐蕊。

很奇怪我们开始在一起生活,却仿佛没有什么磨合,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却有贴合地恰倒好处。

他有各种各样的人物要应对,成堆成堆的事务要处理。

我则开始看书,一本一本接着看,不管有意思的没意思的。

我的喜欢他知道的很清楚,不吃蟹,不喝苦茶,不喜欢紫色,爱吃甜食;他的癖好我也了解,喜白色,好净,讨厌吵闹和薛滔笺。

他说过两次叫我晚上不要等他,可我不依,他也就不说了。

通常的情况是这样的,易扬挑灯看他的公文,我在一旁看书,然后看着看着就倒在书里睡着了,最后迷迷瞪瞪被他抱回床上去。他笑我道:“人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你倒是自己睡到书里去。”或者他回来很晚,我总是掌着蜡烛在门口等他。后来他心疼了,不忍我在风里等他,于是便总是早回来。其实我是喜欢等他的,怀着有种小幸福的感觉,为他掌一盏灯回来。

其实易扬睡觉很轻,风吹草动就醒,而且特别不习惯在睡着后有人碰。有时候他睡着以后,突然觉得身旁多了一人就立刻惊醒,随即明白过来是我。每次他醒我都很心疼。却依然故意装睡。有一次被他发现我是装睡。他没说话,抱我在怀里,轻轻叹了口气。我却像揪心一样疼,是怎样的生活,让一个人在十余年后依然夜夜不得安寝……

有时天气好,我们会坐在房顶上看星星。

“等过两天,我叫人运些烟花来吧,我记得你喜欢看。”易扬说。

“不用了,什么时候了,弄那些没用的干什么。”我说。

易扬没再接话,抬着眼看着月亮,目光绵长起来。

“你好象很喜欢看月亮啊。”我说。

“恩。”

“是因为你父亲的原因吗?”

“恩。”隔了隔,他又说:“其实也不算是,只是感觉在看月亮的时候,父亲也在看着我。”

我握住他的手:“你父亲在天之灵一定会得到安息的。”

他沉默了,垂下眼来:“希望是吧。”声音有些黯然。

我看着心下不忍,换了个话题:“我记得你以前也陪我看过星星呢,不过那时候你满肚子坏水。”

他搂了搂我,依旧没说话。

我眯了眯眼,道:“你那时的真真假假,我到现在也没分出来。”

“有真也有假,”他笑了,“你信吗?我以为它是假的时候它就真了。”

“我当然不信了。”我咯咯笑着。

他垂下眼来,复又道:“其实后来我做的事情我很后悔,那天假朱颜跳崖的时候我就后悔了……后来暗门被破了,你还依然杳无音讯,我还以为……”

“别想了,”我摸着他的脸,“过去都过去吧。”

他转眼看我,眼里映着月光,水波摇啊摇啊的就把人摇醉了:“我记得你说过,喜欢过平常的日子,粗茶淡饭,宁静幸福。”

我一愣。

他转过头看着月亮:“等我扶千湄登了冕,坐稳了位子,我就带你走吧,千山万水,随便你挑。”

我呆呆看着他的侧脸,一时间痴住了。

“好吗?”

“……好。”我说。

易扬笑了,很平淡的那种。

“你要扶千湄登冕吗?”隔了很久,我问。

他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

“一个月后,只有千湄坐稳了位置,才能镇住那几个狼子野心的旗主。”他转过头来,“你再等我几年,我把几个可靠的护法一扶植上来,我就带你走。”

我心里暖暖着感动,口里道:“带我走?你靠什么谋生啊?不是要我跟着你沿街乞讨吧?”

他轻笑了一下:“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我从他怀里坐起来,瞪着眼睛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瞥了我的手一眼:“你会做饭吗?你会洗衣吗?你会针线吗?”

我顿时显得特牛:“不就做饭吗,明儿个给你看看眼,什么叫珍馐佳肴!”

第二天我真的去做了饭。

其实我做的饭也就是很普通的家常菜而已,但是我信奉“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我也同样信奉“情人眼里出大厨”。

未料菜上齐时,易扬谨慎地挑起一筷子麻婆豆腐,问我:“真的能吃?”

“你不吃怎么知道它不能吃。”我道。

“如果它不能吃我怎么能吃它?”

“你要吃了它才知道它能不能吃啊!”

然后易扬深深地犹豫了……

我盯着他的脸,让他在我目光的高压下屈服了。

“好吃吗?”我很期待。

“……”他望了我一眼,说:“你说我要不要骗你呢?”

然后两个人都笑了。

我说:“我给你唱支歌吧。”

他说好。

“月色正朦胧与清风把酒相送

太多的诗颂醉生梦死也空

和你醉后缠绵你曾记得

乱了分寸的心动怎么只有这首歌

会让你轻声合醉清风

梦镜的虚有琴声一曲相送

还有没有情浓风花雪月颜容

和你醉后缠绵你曾记得

乱了分寸的心动蝴蝶去向无影踪

举杯消愁意正浓无人宠

是我想得太多

犹如飞蛾扑火那么冲动

最后还有一盏烛火燃尽我

曲终人散谁无过错我看破”

一曲唱完。

我凝目看他,他静静听完,目光温柔。

他笑:“终于不是哀哀戚戚的曲子了。”

我心里一闪:“上次你在旁偷听!”我只唱过一次哀戚的曲子,就是《琴伤》。

他摇摇头:“暗卫回报的,我倒是一直很遗憾没听过你唱歌。不过不想听你唱伤心的歌。”

我心里一转,瞅着他笑道:“那么隔两天的花灯是不是你送来的?”

易扬不动声色举起箸,道:“再不吃就凉了。”

我一笑,心里暖暖的。

天山上的形势似乎很不容乐观,有一次我看几个红衣退出了书斋,便端了茶进去。

易扬紧锁着眉头,死死盯着一份文书。

我放下茶,走到他身后伸手帮他揉着太阳|岤。

他轻叹一声,伸手拉住我的手。

我道:“你不说大不了一死吗?何必这么为难自己。”

他依然盯着文书:“以前我觉得死无所谓,可我现在不想死。”我顿了顿,他又道:“不管是恨你还是爱你,我都想活下去,只要有你就好。”

我笑了,突然一种莫明的情绪在滋长。

晚上我趁他迷迷瞪瞪的时候含含糊糊地问他:“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怎么办。”

他没回答。

我以为他睡过去了,又问:“我若走了,你会等我回来吗?”

他模糊地“恩”了一声。

我躺在他怀里,搂着他脖子,很久,小声道:“算了,还是不要等我回来了。”

他又是模糊得“恩”了一声。

然后我很安心,在他怀里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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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和你在一起

后来天山真的开始很动荡,最明显的一次是,有一次在我和易扬吃饭的时候,一排飞矢直直冲我砸了过来,我还含着一口鸡蛋羹,完全没有反应。还好易扬就坐在身边,打掉了三枝,帮我挡了两枝。

我帮他包扎伤口的时候除了心疼,还觉得特自豪,觉得这样的伤疤才叫荣誉的勋章。

其实易扬身上旧的伤疤很多,大多来的很屈辱。我从来都不问他,自动忽视掉那些伤痕。

包着包着,我就不笑了,心里突然冒出点沉重来。

“怎么了?”他问。

我想了想,说:“我觉得现在好像一场梦,我怕什么时候我就醒了。”

他笑了笑,说:“不会的。”

我拉了拉他袖子,抬起眼问他:“真的不会吗?”

他垂下眼去,思忖了片刻,缓缓地说:“其实那日你说的每一句话,我也曾自己问过自己,可话从你嘴里问出来,就都不一样了。”他笑了一下,“我当时可是被你吓傻了,我还真没见过那样的女子。”我脸红了一下,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嘴里道:“你是不是觉得被我睡了,我就有义务要对你负责,所以你后来就没有赶我走了。”他轻笑了一下:“也算吧。你哭了,成了个泪人儿。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哭。说来奇怪,每次你一哭,我能想到的就是赶快做点什么让你别哭了。包括在光道那次,我差点就不想送你走了……”我一扬下巴,眉飞色舞地说:“说明那个时候你就已经爱上我了!偏偏死鸭子嘴硬!”他一怔,莞尔笑道:“是吗?”

我蹭过去,坐在他腿上,望着他的眼睛,问他:“那你现在还恨吗?”

他伸手揽着我的腰,说:“我不知道,也许还有吧。”

我没说话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沉吟了一下,又说:“傅清清,也许,和你在一起,我终有一天能放下一切。我说不清对你是爱还是恨,但从现在开始,我只想对你好。这样的回答,你能接受吗?”

我温和地笑了:“这不是要给我答案,这是要给你自己的答案。”说完低下头去,轻轻吻着他的双唇。

我在院子里种了几棵兰草,一点也不名贵的那种,易扬常被我拉着对兰草对吹萧,我很认真地说因为兰草听得懂。他笑笑不语。某天早上,其中一株开了朵小小的白花。我很开心,一个早上都围着那棵草转——易扬总是比我早起,这时恰好出去了。

易扬很晚也没有回来,我从屋子里翻出个古朴的小花盆,小心翼翼地把那棵开了花的兰草移了进去。

我怀抱着兰草在门口等他。

掌灯的时候,他从外慢慢走了回来,一个人,很慢很慢。一身白色有些颓唐,眉头轻轻拧着。他看见我了,停了脚步,一泓鸽子灰的眼睛慢慢平和起来。

我收起心里种种猜测,轻快走上两步,捧起手中那盆小可爱,弯着眼睛:“你看,它是那棵最先听到的。”

他淡淡笑了笑,伸手平了平我的头发。

我说:“你若肯真心吹,它总能听到的。”

易扬看了眼那平凡的兰草,摸了摸它弱弱的叶子,轻轻说:“它很像你。”

我笑了,把兰草递到他手上:“不只是我哦。”

他听着,沉默了片刻忽而笑了,揉了揉我的头发:“鬼精灵。”

晚间,我掐了掐他的腰,皱着眉头说:“怎么又瘦了?”他笑了一下,道:“你倒是胖了不少。”

我不服气:“难道你有在伺候我吗?”

他瞅了瞅我:“我没有吗?”

我笑:“那好,你过来,给大爷我亲一个!”

他一僵。

我立刻知道自己失言。不敢再说了,乖乖钻到他怀里去。

他轻轻推开我。

我再接再厉,又钻了进去。

他没再推了,任我抱着他,静静的。

许久,我小声说:“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一直觉得你圣洁地像神子一样,肮脏的,只是那些亵渎了你的人。怀抱着过去的阴暗又怎么能看到明天的阳光。我是你的阳光,你知道吗?”

他静了片刻,慢慢伸出手,与我十指交叠。

罗帐香衾,杏花春雨,一帘珠壁遮,锦绣鸳鸯……

我掐了掐他的腰,故意很夸张地叹气。

他牵过我的手,说:“最近事情比较多……”

“能放一放的,就不要老是勉强自己了。”我有些心疼。

他闭着眼:“我想多点时间陪你……”

我怔怔看着他的面容,他轻阖的眼,长长的睫毛,忽而落下泪来。

我一埋头,把眼泪蹭到被子上,趴在他怀里昏昏地睡过去。朦胧中,轻轻的吻落在额头上,如天使的羽毛……

一个半月,在时间的长河里,何其之短,犹如烛火一瞬。

当时间流逝,我却刻意地忘记了……

后天,是千湄登冕的日子,易扬力排众议,顶着巨大压力扶千湄上位。无论从准备,排场,用度,千湄的登冕仪式远远不能与我的那次相比。但易扬为此操持了近半的月,为此心身俱悴。

我背着易扬,偷偷跑去见了千湄,其实易扬的暗卫肯定会通报他,我也不算是“背着”吧。

千湄正要休息,散了头发正在梳理。

我拿过了浮云手里的梳子,示意她下去,浮云看了眼千湄,千湄依然无动于衷,就和我刚进来时一样。

“……可是……”浮云有些踌躇,不知道该听谁的。

“你下去吧。”千湄突然说,“叫天师过来。”

我有些愕然。

浮云应了一声,阖门而去。

“……千湄”

“我叫朝和,”她打断我,“圣女,朝和。”

我不说话了,拿起那个银篦子,梳着她乌黑的长发。铜镜中的千湄漠然地睁着眼睛,没有焦距地盯着前方。

“朱颜……你知道吗,我嫉妒了。”

我的手没有停顿,答:“我知道。”

“为什么你什么都可以得到,我却什么也没剩下?”

我轻柔地梳着她的长发:“我也失去了很多。”

她道:“我只看见你得到,你得到了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嫂嫂!”

我沉默。

她亦然。只余银篦子与发丝的摩挲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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