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她的话柳亭明显地一怔,心中也开始仔细地想起这个问题来。这里与世隔绝的时间已经太久了,久得让人能够完全忘记这个地方只是浩渺宇宙中的沧海一粟。若是重铸了圣天灵珠,是不是要让这个大陆与外界连成一片呢?
想了许久,他才地叹了一句:“我不知道,想,也不想。隐隐地感觉到,不久的某一天或许你说的话会变成现实。”他说的都是真心话,没有敷衍半分的意思。有些东西说不准,却给了人那么一种说不出来的笃定。他猜,有朝一日这块大陆与其他大陆联通,很多东西也会因之而改变吧。
“呵呵,不管是不是都算了,我是没有那个命看到那一天了。”自嘲地一笑,双手抱紧了双臂,又像是没有无所谓般地耸肩道:“柳亭啊,你这个人是善良的,我这次呢是自己寻死跟你没关系,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用我们人的一句话来说,我已经视死如归了。”
“你这样为了女儿舍弃性命,若是白斩月知道了你要怎么面对他?”柳亭好言地提醒道,“你在这里不仅有女儿,还有一个丈夫。”
宫千缈大喇喇地靠着桅杆,不在意地道:“那就不让他知道我还活着,就让他认为我生了浅浅之后就死了,这样他难过一阵子就会把精力都放在浅浅身上而忘了我。”
“白斩月不知道你活着,可你的女儿知道她的娘亲陪伴她生活过多年,这个你也要从她的记忆中抹去么?”柳亭没客气地戳破了她的谎言,宫千缈脸色一阵发白,只得尴尬地跟他笑了。
柳亭说的不错,白斩月不知道她活着,可白月浅怎么会不记得自己是母亲陪着长大的呢?她现在还不知道她们母女之所以回来都是白斩月让祭师召唤的结果,满心地想着怎么找到女儿的她其实也担心着这一点。
若是没找到白月浅反而与白斩月相见了,那么之后她剖腹取残片不就是在他面前活生生地死去么?白斩月那般爱她定然不会让她那样做,可那日柳亭禁不住她的恳求违反禁令带她出来了,她如果不娶残片给他就会陷他于不忠。
这件事还真是件两难的事情!
“可能,会有转机的。”他一向是个心善之人见不得血腥,也不想宫千缈那样自剖于自己面前。当时带她出来心里也极为矛盾,如今木已成舟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毕竟天无绝人之路又有谁能洞察天机呢!
第9卷 第868节:异世有爱(二十一)
靠岸后的第一站是全国有名的码头,叫做清水湾。在柳亭的帮助下,宫千缈化身为一个男子的模样,两人装作与其他人一般出海而归顺利地上了岸。上岸打听了下,宫千缈这才这知道距离她离开的日子已经有了二十年。
秦国在国君白麟死后重新换了一位白氏皇族所处的宗室子弟为帝,可惜好景不长,那位帝王登基不到三年就被外戚所害失去了性命。从此,白家皇权就此旁落,转姓了稼轩。如今的秦国已无,有的只是稼轩氏建立的亓国。
关于无尘宫呢?据说在二十年前无尘宫的宫主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从此再也没有找到。现在的宫主是一个叫做明日的人,那些长老们也是老的老死的死,只留了一个索言长老还活在世上。
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宫千缈也跟着生出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叹来。不过感叹归感叹,她还是选择了跟柳亭一起乘船赶去月落山庄。为何呢?一来柳亭是生活在水中的人鱼,不能长时间在陆地上奔波劳累,走水路是最好的选择;二来她觉得白月浅是白斩月的孩子,那么很有可能在落入这个时空的时候落到了白斩月的身边。
白斩月是秦国的十九王爷,现在秦国已灭战王府他是不可能去了;月落山庄作为他在人间的家,白斩月说什么也不会抛弃那个地方。带着这些想法,两人是日夜行舟辗转各个河口码头。虽然秦国没了,但是那些下属的郡县大多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名字,因此找起来也不是很麻烦。
宫千缈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与草类花木通灵的能力,求了柳亭半天他才答应试着寻找下白斩月的下落,可惜什么结果都没有找到。本来也是,自从他接任了朱木狐族的狐王之后基本上没有在人间露过面,他们回来也不过短短的时日又怎么寻得到他的踪迹呢。
最近老是莫名地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来,宫千缈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这具体的原因,只觉得心里面很是慌乱。猜不出是因为可能会看到白月浅还是会看到白斩月的缘故,总之就是很乱。柳亭觉得她是想得太多了,可她却不那么认为。
她一直都知道,她那该死的感觉总是很准。
带着那些忐忑和不安的情绪面对着那些熟悉的风景,不知不觉间他们的船已经行到了清陵城。如云阁,清陵城妖姬,小笠,十九王妃……旧景一幕幕,可样样都不真实。
“两位公子,今晚是宿在船上还是靠岸找一家客栈住着?”船家好心地询问道。
柳亭抬头看了看天色,这天的确是马上就要黑了。转眸朝她看去,只见她嘴角轻轻地翘起,莞尔一笑道:“到了这里自然是上岸去。”
到了这里离白斩月的月落山庄也不是太远了,他们的水路行程到这里也该结束了。
“船家,辛苦你了,这些是你的船资。”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来放在船家手中,朝着柳亭挤挤眼道:“从明天开始,我们要坐马车了。”
第9卷 第869节:若是故人
柳亭一直在问自己,当初这个决定是对是错。陪着她一路而来,他忽然间害怕找到白月浅后真的要看见她动手剖了自己死在他面前。
夜色很深,他坐在浴桶中看着露出半条尾巴的自己。他是人鱼不能离开水,所以每到夜晚的时候都要在浴桶中泡上一夜,为的就是不露出自己满身鱼鳞的样子吓到了别人。宫千缈是知道这个事情的,她也不怕看见他的真身,因为她在海中已经见过了太多的人鱼。
她这个人跟其他的凡人不一样,从哪方面说呢?要说这个的话恐怕三天都说不完,总之就是很不一样。每每想起他,柳亭的嘴边总是绽放着一丝别样的温暖笑意,那跟他以前的很多笑都是不一样的。或许,从跟她相处开始,他已经形成了一种在无形中默默观察她的习惯了吧。
只是……哎!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对她的前途抱着无比的担忧。按照她的说法明天就能顺利地到达月落山庄了,若是在那里见着了她的女儿或是白斩月,她会不会控制不出说出自己的身份?
他给她施的法让她变换了模样和性别,只要她一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就会变成原来的模样,那么也就是她剖腹取出圣天灵珠残片的时候。柳亭还真是担心她见着了白斩月之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到时候……
若发现这样的事,他都不知道是否还要遵循先前的约定把她带走然后让她去死。他满腹担忧,瞅着外面的夜色越来越淡薄心也发着急,现在的他真是有些怕天明了。
“柳亭,你可知罪?”忽然,昏黑没有光线的屋中蓦然地闪现出一道蓝光来,光没之后眼前便出现了一个穿着蓝色绮羽裙装女子。那女子的年纪年纪也不大,看着顶多二十多岁的模样,样子生的倒也美丽就是脸上总是冷冰冰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柳亭看见她自然是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就镇定下来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族中掌管刑法的长老蓝海。看到她的出现,柳亭也猜到了她是为何而来。他原以为自己的结界能撑上一段时间的,没曾想这么短短的日子就被发现了还被抓到了。
“蓝海长老,柳亭自知有错,但请长老等柳亭回到族中再行惩罚好么?”带她出来的时候他就做好了被惩罚的准备,只是被抓的不是时候,他们还没有把正事给办完。那一双蓝眸如宝石般闪着光,眸中带着平静看着眼前的蓝海。
蓝海哼了一声,道:“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讨价还价的可能么?柳亭,你先是目的不明地保护那个女人说服长老们把她禁在你的水域中,后来又以结界作假来蒙骗我们,你的胆子可真是不小!”那最后一句话,蓝海的语气最重,显然是对柳亭的做法十分愤慨。
柳亭倒也不解释这个,抬头道:“蓝海长老,能不能听我解释一下?”
第9卷 第870节:若是故人(二)
蓝海的样子像是不想听他辩解什么,柳亭只好自己开口道:“蓝海长老,柳亭的做法的确有错但是长老放心,我族的圣物定然不会旁落的。宫姑娘的女儿体内应该也有圣天灵珠残片,以柳亭的猜测她应该不是个凡人,兴许重铸灵珠之事还有望于她。而这次宫姑娘承诺我只要看见女儿平安无事她就剖腹取出灵珠残片,所以请长老暂时不要带我们回去。”
“你凭什么说她女儿是个异人?就算是个异人那跟重铸圣天灵珠有何关系?”蓝海果然不相信柳亭的话,只觉得他是为了暂时地保护宫千缈才这么说的。
“你别忘了,我是族中的灵铸师。”蓝海的不信任让他生出了一股不满,柳亭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凉起来。
灵铸师,这个职业跟人间的铸剑师之类的很像。不过他不是铸剑,而是铸造灵物。圣天灵珠就是他们族中的某一代的一位优秀的灵铸师所铸造出来的,后来他却违反了族规将圣天灵珠赠给了一个凡人,后来由凡人的亲信代代相传守护。
作为族中现任的灵铸师,他能很敏感地感知到圣物的气息。也就是凭着灵铸师的直觉,他认为宫千缈的女儿或许是重铸圣天灵珠的一个契机。
在人鱼这一族,灵铸师的地位很高,仅次于族长而已。柳亭把自己的身份搬了出来,蓝海还是冷着一张脸一副不想买账的样子,哼道:“柳亭,你这是第一次用你的身份跟我说话!”竟然是因为一个人类的女人,难道他也跟前任的一些灵铸师一样恋上了人类的女子?
“请你走吧,我不想跟你动手,回去后我会自领惩罚。”
他已经不想跟蓝海继续说下去了,他的脾气是公认的好,不过在对宫千缈的事上他不想有半点退让。他们之间既然有了承诺他就要去遵守,他知道宫千缈太在乎她那个下落不明的女儿了,她能为女儿舍弃性命就已经让他很感动了。若是她非死不可,那么他也希望宫千缈能死在她见过了自己的女儿之后。
“那你可知道回去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蓝海的眸光深沉起来,心里也跟着生起气来。这个人什么时候有了倔脾气了?
柳亭点了点头,很淡定地道:“谢谢你的提醒。”
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意退让而已。蓝海算是明白了,这个人就是撞了南墙都不知道回头的。看来那个人类女子的魅力还真是深厚,连族中最清心寡欲的灵铸师都动心了!蓝海一连哼了两声,身影慢慢地隐退在黑暗中,唯留声音在屋中回响。
“柳亭,若是取不回圣天灵珠的残片,你就等着褪去身上的鳞片受千年鞭笞之苦吧!”
听着蓝海的声音,柳亭跟着苦笑起来。苍白的脸上本就没有一丝的血色,只是那眸子却熠熠闪光。蓝海说的不错,若是取不回灵珠残片,那他就要褪去鳞片受千年的鞭笞。不过那又能怎样呢?他做事一向只凭着自己的心意。
既然已经这样选择了,他现在又怎么会后悔?
第9卷 第871节:若是故人(三)
今天就能到月落山庄了,宫千缈的心情异常好。没要马车,硬是拉着柳亭两个人步行前去。可天公不作美,他们行到半路的时候突然地下起雨来,由于没有准备雨具两个人都淋得跟落汤鸡一般。
看着柳亭狼狈的样子她很想笑,也不知怎的看见他已经变成黑色的眼瞳时什么都笑不出来了。她总觉得柳亭心事重重的样子,每次想问他的时候他就给避开了。她也没有多想,穿过那片熟悉的竹林看见那隐现在绿叶中的屋瓦时,她竟然又生出了犹豫而驻足不前。
这初夏的风和雨带着凉爽,可湿透了之后却能感觉到沁人的寒意。冰凉的衣裳贴着她单薄的身子,后面看着的柳亭心中有着太多的不忍,想出声叫她又喊不出口。看着她在山庄外面凝望,然后是一步步地走上那湿滑的台阶。
他伸出手想要制止她进去,她已经伸出手敲动了门锁。等了一会儿,那朱红的大门缓缓地开启了一个小缝。一个穿着绿衣的男孩儿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们,道:“你们干什么的?”
“绿……”这不是绿竹么?这都二十年了他还没有长大?宫千缈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差点就把他的名字给喊了出来,幸亏后面的柳亭拉了她一把将她拉到身后,上前有礼地朝绿竹说道:“这位小兄弟,我们兄弟二人经过此地正遇到大雨,看见这里有一处庄子向进去避避风雨。等到风雨一停,我们马上就走。”
在之前柳亭从未离开过属于自己的那片水域,这些人类的客套话他是不懂的。这次陪她来找女儿一路上见识了人间的繁华,一些礼道也就跟着一起学了。他本不想出口的,但看见宫千缈的样子就怕她让他们产生了怀疑,这才出声替她说话的。
绿竹打量着眼前这两个看起来很像书生的男人,心里想着现在主人和他们忙得不可开交的哪有闲工夫去管这连个人啊。再说了,月落山庄从来不留外人的。想到了这些,绿竹就想着立马回绝他们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又把他的话给卡在了喉咙里。
不对啊,月落山庄外面是设置了结界的,人类和一般的小妖根本就看不见,他们怎么会到了这里?难道他们都是道行高深的妖怪?绿竹心生出谨慎来,小心地打量着他们却什么端倪都瞧不出来。
由此可看这两个人一定非同凡人!绿竹不敢自作主张,便道:“两位公子稍等,绿竹前去询问主人。”说完,飞快地关上了门。
宫千缈看着那朱红的大门,似乎能透过那道门看见里面的一切切。柳亭在她肩头拍了一下,笑道:“轩弟,等到雨停了我们就要走了。”这里已经是白斩月的地盘,他不再好叫她的名字,便以平时她用的名字称呼她。
他们一路而来,宫千缈用的是林墨轩的名字,在外人面前柳亭都是称呼她为轩弟。而宫千缈一听他这样称呼自己当然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收敛了一些异常的情绪静静地在门外等待。
第9卷 第872节:若是故人(四)
等了不多时,绿竹的小脑袋再次地探了出来对着他们笑道:“两位公子,我家主人说相逢即是有缘,两位请进吧。”
宫千缈与柳亭对视了一眼,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点头尾随着绿竹走进去。白斩月竟然会让陌生人进他的月落山庄,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还是想着他们的来路不一样?她一直都在想着这个问题,如果白月浅真的在他的身边那么他相信自己有那么一个女儿吗?
在这个时空已经度过了二十年,可在21世纪的时光不过几年而已,这么大的差异他还能相信她是自己的女儿吗?忧心忡忡地瞄着这些熟悉的景物,宫千缈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没有个准头儿。
柳亭轻轻地晃了她一眼,抢先一步走在了绿竹身后。宫千缈心头一颤,继而安静地埋头跟在他们后面。柳亭的意图她明白就是怕她有太多的情感流露出来,这对他们都不是件什么好事!
穿过回廊,耳边听着雨声滴答滴答落下,冷风一吹身子不由地瑟缩了下。跨过门槛进去便听到绿竹的声音:“主人,两位公子已经来了。”
“哦,是吗?”那一贯慵懒而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起来,她恍然给雷击了一般呆愣起来。一双手紧张不安地绞着上衣的下摆,眼睫连连发颤不敢去看那声音的主人。心里头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叫喊着:月儿月儿月儿月儿……
原来相见会让她如此紧张与忐忑,她好害怕,害怕一抬头白斩月就把自己给认了出来或者是他已经认不出她来了。她该怎么去面对他?她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啊?从来不知相见这般纠结,那还不如不见。
“庄主,我和小弟途经此地被大雨淋湿,看见你这里有一所庄子才想到来避雨。庄主放心,等雨停了我们就走,绝不多做打扰。”宫千缈的不安被他明显地感知到了,他不能让她在这里暴露了自己的真是身份。抬头来与座上的男子相视,大家互相微笑致意。
他看得出眼前这个男子绝非常人,不过倒是个出众之人。无论从相貌还是其他来看,他的优秀绝不亚于天阙仙圣。若他猜得不错,这人便是宫千缈的夫君狐仙白斩月了。
难怪宫千缈对他念念不忘,这样一个男子就连他也过目难忘。柳亭微微叹气,这事情好像开始复杂了!
座上的人正是白斩月,他银发未束任其自然地散落在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