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阿尔法德·布莱克的遗嘱,他的财产全部赠与西里斯·布莱克。由于当时西里斯距成年尚有半个月时间,按照巫师的法律,所有的手续仍然由他的法定监护人也就是他的父母代替完成。”
“而这解释了后面布莱克金库里的资金流动;在阿尔法德·布莱克之后,布莱克的父母恢复了对长子的经济支持。”薇薇安摇头,叹息道:“布莱克从来没有真正脱离过家族,他的家族也从没有真正放弃过他。然而这又是最正常的事情——他是长子,从出生就承担着古老亲缘魔法的最重要的人物;或许在少年时期表露过一些特立独行,但怎么可能仅仅因为这样的理由就轻易地被放弃、被除名?只要稍稍用心地查证就可以得到的确切事实,却有那么多人被表象所蒙蔽。轻信,以生命为代价……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哈利·佩弗利尔看了她一眼,像是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放弃。他只是为两人倒上了伏特加,“也许你说得对,薇薇安。”他端着酒杯,注视青年女巫那双橄榄石般的眼眸,“很难想象有什么东西能使一个人背弃他的家族,尤其是像布莱克这样的,古老的、传统的、纯粹的巫师家族。”
“是的,很难想象。”女巫从杯中喝了一大口。“所以,虽然绝不能说什么情有可原,但布莱克、波特……所有的一切,并不奇怪。”
“也包括背叛?”
“如果布莱克是一个布莱克的话,那么,是的。”
薇薇安放下酒杯,挪动身子坐近哈利·佩弗利尔,肩膀几乎靠住了他。“所以哈利,这不一样,布莱克和佩特森。佩特森无耻贪婪,丝毫不顾念血脉相连,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损伤格林德沃的整体。他是一个败类,根本不配拥有格林德沃的姓氏——在这一点上,背叛了友情和信任、杀害了朋友的布莱克都比他强得多。”
***
突然提起安得烈·格林德沃·佩特森,让那双绿色的眼眸闪烁出惊讶的光芒。但随即,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脸上现出了然的神色——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态度,将满心关切的女性友人误导到一个怎样的地步。
是的,当薇薇安进入小会客厅的时候,他在思考布莱克,小天狼星、他的教父……“曾经的”和“此世的”。上午离开研发实验室,魔法部的短暂一行,让他得知了魔法部上下对布莱克越狱的态度、明天正式向全国发布通缉令的决定,也让他得知,或者精确地,证实了西里斯·布莱克从阿兹卡班越狱的另外两个极其重要的、但是被绝大多数人扭曲弄错了方向的细节——魔法部长福吉视察阿兹卡班的时候,布莱克神智正常地与他对话,并讨要了一张报纸作填字游戏;阿兹卡班的狱卒反应,在越狱前的大半个月里布莱克开始显出神智不清的状态,而且每天晚上都在说同一句梦话:“他在霍格沃兹。”
历史惊人的相似。
围绕“救世主身世之谜”的报道起到了“曾经”《预言家日报》加隆大奖的效果。丽塔·斯基特的镜头精准地捕捉到了哈利·波特在格兰芬多塔楼日常生活的最细节,在那一组格兰芬多欢庆他成为“本世纪最年轻的找球手”大联欢的照片里,不仅有哈利·波特和他的同学室友,也将他们共享欢乐聚餐的宠物们一起拍摄在内。雪白的猫头鹰和蟾蜍、老鼠相处和睦的照片被特别挑选出来——“天敌成为好友”,或许埃马努埃·葛雷特巴赫的本来目的是想暗示这种不同寻常的和平共处底下存在某种特殊的魔法力量,与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驯服并拥有的四只罕见的魔法、非魔法宠物之间构成某种联系。但对西里斯·布莱克,照片上那个深刻入骨的阿尼马格斯形象就是一道晴天霹雳,它改变了一切。
而哈利·佩弗利尔,当看到《预言家日报》那张照片,又被金发的好友莱因哈特·葛雷特巴赫提醒了“阿兹卡班”,就“预见”到西里斯·布莱克的行动。他一点都不怀疑“此世的”西里斯会做出完全一样的决定;他也不惊讶西里斯的第一目标依然是彼得·佩迪鲁,投靠伏地魔、泄露詹姆·波特和莉莉·波特的住址,害死他们并诬陷自己入狱的“虫尾巴”。一旦他踏上了英国本岛,他会直接向霍格沃兹赶去,杀死那个可耻的背叛者。
他又一次“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人,一连串的事实证明了这一个西里斯·布莱克正是“哈利·波特”记忆中那个冲动然而果敢的教父。这种令人安心的熟悉让他几乎忍不住要流泪。
而彼得·佩迪鲁,阿尼马格斯是一只耗子的巫师,缺少了一根脚趾的显著特征昭示了他对布莱克所犯下的罪行:他用丢弃的这一小块肢体骗取了一枚梅林勋章,更偷到了整整十年的安稳生活……而把西里斯·布莱克诬陷在原本是他应该呆着的阿兹卡班。
绿色的眼睛变得深沉而冷酷。对佩迪鲁,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怜悯;憎恶、痛恨是“曾经的”哈利·波特,现在的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留给他的唯一的感情。从“曾经”到此刻,他留着彼得·佩迪鲁一条性命的唯一目的是为了西里斯,只有活着的佩迪鲁才能证明西里斯的清白。然而,一旦西里斯·布莱克的污名被洗刷干净,他必然要这个肮脏、卑鄙、阴险鬼蜮的背叛者付出代价,他有比伏地魔更多也更有效的方法和手段来进行惩罚——
“阿尔法多少爷,你真的……那么恨他吗?”
薇薇安的声音拉回了他的神思,“或者,你憎恨他只是因为他背叛,背叛最好的朋友,背叛了哈利·波特的父母?”
他愣了一下,对明显忧心忡忡的女巫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又摇了摇头。“薇薇安,我不会将安得烈·佩特森和西里斯·布莱克相提并论——他们完全不同。佩特森是一个无耻的败类,反复无常的小人;愚蠢、自负、贪婪,毫无信用,也没有尊严和荣誉感;成日叫嚣着血统至上,本身却极端的平庸无能;为了自己一点蝇头小利,可以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家族出卖给敌人——他的存在,真正玷污了格林德沃之名。在他身上多花一秒钟,对我而言都是一种侮辱,都是时间的极端的浪费。”他说着,慢慢收敛了眼神中的凶狠和凛冽。“不,我并不憎恨布莱克,我只是……我只是想到了另外一些事情。”
薇薇安·庞科偏过头,显得对他的话一下子迷惑起来。“佩特森……当然,一点不错。可是你是说你不憎恨布莱克?”
“事实上,我自己也不清楚,对西里斯·布莱克到底怀有怎样的感情。”哈利·佩弗利尔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他顿一顿,“比我料想的要复杂。”
*注*
阿尔法德·布莱克:Alphard Bck,小天狼星的叔叔。
46-4
薇薇安不再说话。
她已经意识到青年的领导者绝不是像普通人那样,简单地看待西里斯·布莱克的背叛;对于布莱克,他掌握着远超乎自己所知的信息,任何提问都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疑惑而不是解答。她凝视了佩弗利尔一会儿,伸手取过茶几上的酒瓶将他的酒杯添满,然后将酒杯递到他的手中。
接过酒杯喝了一口随后放下,哈利·佩弗利尔轻轻叹了一口气:薇薇安·庞科是一个绝对聪明又善解人意的女巫。然而,无论怎样的聪明和善解人意,她都不可能猜测到和理解自己此刻所想。
虫尾巴的叛逃,伏地魔的重生,西里斯跌进神秘事务司的那道拱门……那一个个印象深刻的夜晚在头脑中飞快且反复地呈现。他看到刚刚逃离阿兹卡班、瘦得皮包骨头仿佛骷髅的小天狼星,在听到自己愿意和他一起生活时骤然容光焕发的面容;看到霍格莫德那条瘦削的、皮毛纠结邋来影琳身边拎开,简直像个战斗女神!德拉科的脸上同样全是不满,不过他猜测这更多还是针对他的儿子,“马尔福家丢脸的混蛋小子”……或许这就是自己喜欢路西斐尔的原因?br />
无论如何,西里斯的宣言从侧面证明了路西斐尔已经得到了他们的承认——作为他们这一辈最小的孩子,除了自己分属格兰芬多、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的三个哥哥,艾琳还有十六个格兰芬多的韦斯莱表兄。梅林知道这群男孩们有多么护短,他们不会允许让自己最爱的小妹妹受到一丁点儿委屈。而路西斐尔,这个马尔福家优秀的年轻人成功地在波特和韦斯莱家的男孩们的联手捉弄下坚持了整整十年……当然,他同样有他的兄长斯科普斯·马尔福帮忙出谋划策,而斯科普斯向来知道如何从阿不思那里“骗”取到各种信息。
于是很自然地,他在欢笑的人群中找到了斯科普斯,德拉科的长子,路西斐尔的哥哥。他一点都不意外地看到这个容貌完全是父亲翻版的年轻人已经离开了男方亲友的席位,正和自己的第二个儿子站在一起……手握着手。
他吃惊地眨着眼:他们是七年的同学兼室友,毕业后进入同一家研究所,选择同一个研究课题——他已经习惯看到两个年轻人形影不离,但是他第一次发现这种亲密似乎有另外的含义。然后他注意到同样注视着这两个孩子的马尔福。
“你永远那样迟钝,波特。”德拉科·马尔福露出招牌般的假笑,尽管在他看来很有点无奈,“虽然莉莉被布雷司家的小子抢了先……但阿尔是个斯莱特林,所以不论如何,马尔福还是得到最好的。”
他几乎想一拳揍过去,只是眼角余光瞥到的阿不思温和的笑脸让他一时失去了力气。“……只要阿不思高兴就好。”
***
“阿不思当然很高兴。”
阴森森的低沉嗓音让他立即回转过头。依旧是一身黑色长袍——当然,那同样是参加婚礼的正式礼服——西弗勒斯·斯内普,魔药课教授、斯莱特林院长、霍格沃兹前任校长正用最凌厉的眼光扫视着闹哄哄的婚礼现场。他旁边则是大红长袍加金绶带的邓布利多,老校长明亮的蓝色眼睛正疯狂闪着光:“见到你非常高兴,哈利。”
他感觉眼睛顿时蒙上一层雾气:“阿不思……还有斯内普教授,你们……”
“你结结巴巴、一脸的蠢样不是想要问我们怎么会出席这场婚礼的吧?”魔药课教授狠狠下拉着嘴角,“我发誓我绝没有不请自来的念头——”
“但是德拉科·马尔福先生是你的教子,西弗勒斯,于是路西斐尔就像是你的孙子了。”邓布利多拍着他的手,“另外,你保护哈利直到最后一刻,我相信他像尊敬父亲那样尊敬你。”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
“但是艾琳继承了您母亲的名字,先生。”他立刻说,“她也有母亲一样的天赋才华……我把您的书交给她,她学得很好。”
斯内普从鼻子里喷气:“哈,再一次的自作主张——你没有争得我的同意就这样做了不是吗,波特先生?当然,你设法弄到了我的遗产……合法的继承。我唯一庆幸的是虽然经过了你的手,它们到底没有被一个傻乎乎的白痴糟蹋。”
他微笑起来,从言辞,更从斯内普凝视艾琳、凝视那双翠绿色眼眸的目光中,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她是个天使。”
“当然。”曾经的魔药课教授甚至没有转开过眼光,“叫她有空的时候到我地窖的办公室来——我绝不会容许你扭曲我研究中任何一个字母的含义。”
可是教授,你现在已经没有办公室了——只有一幅画像完好地保存着,而那幅画像在霍格沃兹的校长室……当然,那确实是你的办公室。
像是听到了他心中的想法,西弗勒斯·斯内普投来一记熟悉的死光,“波特。”他说。
“教授?”
“你以为我忘记了这一点?”斯内普重重叹气,一旁邓布利多抱着加了半杯子糖和牛奶的红茶杯,蓝色的眼睛疯狂闪着光。“或者坩埚爆炸的时候你调制的是会作用于记忆的魔药配方?——你以为自己现在又在哪里?”
***
——我以为自己在哪里?
——坩埚爆炸的时候时候我在调制什么药方?
——哦,我记起来了……
高锥克山谷,波特小屋,起居室里的画像。
艾琳的沃林塞恩云雀项链盒里,缩微的魔法小像。
德拉科怀表表壳里,能够立刻呼叫到本人的魔法彩绘。
以及米勒娃·麦格作为结婚礼物送给艾琳的,此刻正竖立在女神冰雕旁边的巨幅画像——根据凤凰社少数保存下来的照片合成绘制的,对波特、马尔福以及整个巫师界都贡献重大的两位魔法师阿不思·邓布利多和西弗勒斯·斯内普,同在他们教导下、成功消灭了伏地魔的哈利·波特站在一起的情景。
***
“艾琳,我们都知道今天是最完美的一天,只除了一个遗憾——我站在了爸爸的位置上。”波特家的长子,詹姆斯·波特拥抱着自己的妹妹。“但我们都知道,他从来没有离开:他是那么的爱你,那么的爱我们;他就在那里看着你获得幸福,看我们都获得幸福。”
——詹姆斯,你又要说什么废话,没看见路西斐尔都等急了吗……
“爸爸,他是所有人的英雄,每一个人的守护神,但是,真正的哈利·波特只属于我们——永远只属于我们。他永远守护我们,所以艾琳,做任何你想做的,只要你能够幸福。”
——是的,我的女儿,我的悬一口气,随后在脸上绽放出笑容。“我相信拉尔夫和沃尔芬都会为此骄傲。”
“我希望如此。当然,这首先要争得他们的同意。”
黑发绿眸的巫师微笑着,目光从女性好友和家人的面孔上拂过,又一次落到那幅“全家福”上。当他的目光掠过时,薇薇安敏锐地感受到,那视线是温柔的,然而,就像他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心不在焉。
薇薇安没有为此不满。她知道这种分心出神绝不是不尊重,或者仅仅出于社交礼仪的敷衍态度。相反,在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这恰恰是一种最高信任的表示——他很少在有他人在场的时候表现出神思不属,除非那是能够完全放心的、即使就在身边说话行动也不会轻易搅扰到他思虑的人。
而且,这不是第一次出现。薇薇安凝视着他。她想她熟悉这种表情、目光——十年来她在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脸上看到过好几次。而最近的一次在一年前,确切来说,去年的万圣节前夜。
那时他们刚刚掌握安得烈·格林德沃·佩特森和蒙斯塔顿家族勾结的全部确凿证据,监视和记录了罗文德·格里恩偷取普林特合剂配方并传递给蒙斯塔顿制药公司主管的整个过程。薇薇安清楚地记得那天书房里伊莉莎的火冒三丈,安东妮德高叫着“一定要给他们点教训”,还有奥斯卡·格林和伍德家三兄弟,他们以对书籍前所未有的强烈兴趣,在书架上热切地搜索所有有关诅咒和黑魔法的记载……可是他们绿眸的领导者温和然而坚定地阻止他们的行动,用平静的话语安抚他们,并向所有人确保他一定会让背叛者付出代价,遭受到格林德沃最严厉的惩罚;之后将“大声吵嚷得让人头痛”的他们一齐“轰”出了书房,去参加路易斯·路易管家精心安排的万圣节晚宴和家庭派对。当她不放心地留在最后,等其他人都离开房间,询问他是否还安好、还有没有其他吩咐的时候,她看到了此刻一样的目光神情。
薇薇安心里猛然一紧:她回想起来那是什么,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温和平静的面容下面究竟隐藏了内心哪些真实的感情。紧接着她想起了今天中午,格林德沃管家传递给她的一条新闻,有关阿兹卡班的逃犯和明天将正式发布的针对他的通缉令——因为格林德沃领导人和哈利·波特之间特殊的“情谊”,还有上个月《预言家日报》闹得沸沸扬扬的“格林德沃—波特关系事件”,他们这些原本仅仅是对“巫师世界的救世主”感兴趣的人也都开始真正关心起这个容貌肖似佩弗利尔的十一岁男孩来。有格林德沃强大的信息网支持,又经过那一次针对波特的彻底而详尽的调查,他们知道远比普通英国民众多得多的信息。薇薇安·庞科非常明确,这个六天前从困守了十年的阿兹卡班成功越狱,即将被整个不列颠通缉的西里斯·墨斯法托·布莱克,不仅是众所周知的伏地魔最忠心的支持者,还是哈利·波特的教父——作为一名格兰芬多的学生,在霍格沃兹共同度过的七年让布莱克和波特夫妇建立起了友情;而他利用这种非同一般的亲密关系,为伏地魔获得了大量光明方的信息,并最终将这对错误交付了友情和信任的夫妇狠狠地出卖给了效忠的黑魔王。
这是背叛,或者确切来说,这是对感情最残酷的欺骗。如果布莱克是从一开始就投靠了黑魔王,为他潜伏在光明方、刺探各种消息的话,那么他与詹姆·波特和莉莉·波特夫妇的交往就是历时长久、用心歹毒的可怕圈套,是为了实现他黑暗梦想的深远布局和险恶阴谋。而如果布莱克曾经因为处于格兰芬多而一度对光明方的旨意真正接受,却在最后还是信奉了黑魔王所宣扬的那些,并且为此出卖了信赖他的波特夫妇……这更是一种背叛。他做出了两次选择,两次选择的不一致使他辜负了所有因为第一次选择而给予他信任的人。
欺骗,或者背叛,布莱克因此被投入阿兹卡班。但十年后,他逃了出来,试图继续作恶。
而所有人——包括血脉中流淌着赫拉丽·格林德温尔血液的,还有那些始终为这个姓氏服务、因而在广义上也被认为属于格林德沃家族的,都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哈利·阿尔法多·格林德沃·佩弗利尔最无法容忍的,就是背叛。
*注*
拉尔夫和沃尔芬(Ralph?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