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声笑出口,“怪不得,我最讨厌甜腻了”。
百里会擦干眼角的泪渍,“那你早点醒就好啦”。
耶律式伸出右手,轻轻的在她背上敲打,“会儿,我把雪狐带回来了”。
百里会苦涩的扯开一抹笑,“你好傻,要是你真有了事,叫我怎么独活......”。
男子放在女子背上的手,蓦地一紧,脸上,伤痛难掩。
“我不是好好的吗?”
“你好好躺着,韩有天说,现在动不得”。
“好,”耶律式点了点头,“好累,我想再睡会,你上来,陪我一起”。
百里会望了望他缠上绷带的左臂,“可是你的手......”。
“不碍事,”男子指了指右边,“上来”。
脱下绣鞋,女子小心的在他身旁睡下,耶律式抬起胳膊,让她睡在自己的臂弯间。
两人同塌而眠,百里会身子半缩起,呈现出婴孩般的睡姿。头,拱在他的胸前。
耶律式心安的闭上眼,再次睡了过去。
过了几天,男子的伤势逐渐好转,人也精神了几分。
只是差点致残的那只手臂,依旧疼痛。
耶律式在丫鬟的搀扶下,坚持下了楼。身后,跟着百里会同晴空。
雪狐被关在特制的铁笼内,周边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冰块,有的,已经化成了一滩死水。
“韩有天,就在今日吧,”耶律式望了身后的女子一眼,“会儿,你先上去”。
百里会张了张嘴,还是合上了,她知道,耶律式怕她见了害怕,进而排斥。
“晴空,扶我上去吧”。
“是”。
见二人走远,韩有天才犹豫着出口,“王,这千年雪狐,只能救一人哪”。
耶律式在铁笼旁踱起脚步,“本王知道,你就按照我的吩咐办吧”。
“可是,为了一名女子,您值吗?王......”。紧随耶律式这么多年,他不只是自己高高在上的主子,更是一位最信任的朋友。
“值”。
这就是耶律式,没有多余的理由,简简单单,一个字。
韩有天终是放弃的将雪狐宰杀,接到的血液,也只有一小碗。
碗的边缘,泛起一股股寒气,最上层处,居然结成了薄冰,连端着碗的手,也在发抖。
两人上楼,见百里会正坐在一旁,嘴角,犹带着血渍,听到门声,忙将手中的锦帕塞到袖口中。
第4卷第14章 敖包相会
耶律式先一步进入房内,两边的窗均开启,带着淡意的凉风,夹带着几丝秋的沉寂,没入着这充满疼痛的屋内。
韩有天将碗放在一旁的桌上,退了出去。
他实在不愿,呆下去。
“会儿,喝了它”。耶律式指了指她身前的碗,“喝了你的病就会好了”。
百里会没有多问一句,乖乖的端起,轻含了一口,“好冰哦......”。
秀丽的眉微微蹙起,眼睛更是自然的半眯起。
直到将整碗喝尽,女子才不断的呵着气,一手放在唇边轻扇着,“好冷,好冷......”。
耶律式好笑的盯着女子,“你先休息会,我到外面坐坐”。
“我和你一起,”百里会说完,便站起了身子。
“你乖乖的留在房内,马上回到床上去,出一身汗,就不会那么冷了,这是韩有天吩咐的”。
“哦,”百里会果真听话的爬上了床,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
一股气血上来,耶律式忙走到屋外,用内力逼了回去。
才出去不久,便听到屋内传来女子痛苦至极的嘶喊声,伴随着的,还有东西间的碰撞声。
“会儿,”耶律式顾不得多想,忙冲了进去。
屋内,狼藉一片,床上的被单被扯到了地上,茶壶水杯,被破碎的甩落在一旁。
女子似发了疯般,见到什么就砸,墨发凌乱的披在身后,双手紧捧住头部。
耶律式上前,以右手将她制止住,“怎么了,会儿......”。
“你放开我,我好难受,好难受......”,百里会失控的挣扎了起来,在男子的身间,不停的蹬动着。
“会儿......”。
“不要叫我,你走开,走开......啊......”。十指深深的插入发内,百里会高仰起头,凄楚的叫喊着,她实在是控制不住了。
男子只是以手禁锢住她,如失了心性般,百里会不停的舞动起了双手。
“嗯,”耶律式闷哼一声放开了她,左手臂上,被她强烈的撞击着,如今,鲜血淋淋。
然而,女子一挣脱束缚,便跑到桌边,将铺设在上面的精致雪纺纱给扯了下来,根本看不清,他人。
“王......”,韩有天扶着耶律式退到一旁,“我们先出去了”。
男子丝毫没有感觉到自身的疼痛,“会儿她怎么啦”。
“雪狐的野性太强,一下子是驯服不了的,这也是一个好处,应该来说,命是保住了”。
耶律式点了点头,心情复杂的任由韩有天将他的纱布取下,换上新的。
女子的体力被耗尽了大半,无力的趴在一旁,人也清醒了几分。
“耶律式,”百里会透过晶莹的双眸,侧着头望了男子一眼,“我这是怎么了?”
耶律式示意韩有天退下,继而在她身旁坐下,“会儿,我知道你很痛苦,放心吧,孤挺,已经治愈了”。
“真的?”百里会欣喜的抬起头,“那我就可以和你一直在一起了?”
男子的眸光黯了一下,转瞬即逝。
百里会并没有察觉,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肩上,“怎么又出血了”。
“被一只小猫给抓了一下。”
“小猫?府里什么时候养猫了?”百里会懒懒的趴在一旁,没有一点力气。
男子靠近她的身子,一语不发的望着她。
体内的孤挺,越来越压制不住了。
一段日子之后,耶律式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如今,正值寒冬,正如韩有天所说,百里会体内的雪狐野性并没有在冬天发作出来。
男子的身子却是急剧的虚弱下去,每次都要以内力才能压制下来。
“会儿,今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耶律式骑上马将女子抱在身前。
时间并不赶,马儿也放慢了脚步,一路踱步向前。
“去哪”。
耶律式并没有回答,宽大的披风掩起两人的身子,抵御住不断侵袭而来的寒风。
过了许久两人才来到一个巨大的石堆旁,一根柱子被围在中间,顶上,向四面散开拴着几根细小的麻绳,上面挂满了五彩的小旗。
“这是什么?”百里会疑惑的望了身旁的男子一眼,“怎么会有这么多石块?”
“这,就是敖包,”耶律式牵着女子的手上前,“敖包相会,听说过吗?”
百里会摇了摇头,一脸新奇。
男子蹲下身子,捡了一块石头扔到上面,噼啪一声轻微的撞击声后,石子在顶端滚落下来。
“通常,在这里许的愿都会灵验的”。
“真的吗?”百里会捡起一块石子,学着男子的样扔了上去,双手合起,默默许起了愿。
“耶律式,你怎么不问问我许的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男子细细的收起她的每一个笑容,离他们分别之日,又近了。
趁着孤挺还未发出来之前,他一定要好好的珍惜每一天,如果到了最后的时日,那他便选择,一人,挺受。
请,让我彻底的忘记袭暗,百里会嘴角轻翘起,望向上方。
女子顺着周边,走了几圈,“耶律式,我已经爱上了这片草原”。
双眸闪动着久违的灵气,就在身前,那样的笑容,如此真实,不再出现在梦里。
耶律式一手按在胸间,悄悄的调稳气息。
百里会解下披风,在敖包前起舞,轻扬的发,随风而动,曼妙的身姿,配上绝世的容颜,耶律式惊奇的发现,女子的眼,眸光流离,媚眼如丝,挂上的笑,分明是妖艳的狐媚。在苍穹间起舞的,是一只遗世独立的雪狐。狂野而性感。
天空,瞬时变得明亮透彻,偶偶的,几点雪花如棉絮般飘落。
女子在雪中独舞,足点,回旋,跃然,舞的尽兴。
“咳咳......”耶律式站在一旁,静静的望着女子,脸上,泛起点点红晕,娇兰吐息。
舞了许久,百里会才收回身子,将双手放入耶律式的手中,“我们回去吧,”抬头,任雪打落在自己脸上,“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男子牵过马,带她回到了吊脚楼内。
楼内,燃起暖意的火盆,百里会将双手放在上方汲取温度。
待到两手都暖了,女子才将耶律式的双手包在自己掌间,慢慢搓揉着。
手上一阵滑腻,百里会的手,如草原上的羊奶那般,滋润人心。
耶律式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将掌自女子手掌抽出,一手揽上她的肩,将她带到自己的怀里。
“会儿......”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觉察不出的颤抖,手上的力道也慢慢收紧。
“你怎么了?”百里会犹疑的抬起脑袋,一手轻抚上他的面颊,“脸色好差,是不是生病了......”。
耶律式将下巴轻搁在她的头顶,声音,远远的飘散开来,“会儿,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怎么不记得,”百里会一手放在男子的胸前,“那时候我被下了药,全身动弹不得,你,那么的高高在上,如神般闯入我的视线,还送了我一鞭子呢”。
说着,女子便觉眼角处一凉,“可惜,那时候我只想着回到南朝,处处与你作对,你一定很头疼吧?”
耶律式没有说一句话,但是,百里会感觉到了,男子的下巴在自己的头顶,摆了摆。
雪,下大了,洋洋洒洒,遮盖了地面原有的色彩。
百里会一手伸出栏杆外,接住几片雪花。
凉凉的,落在掌心。堆积起来。
耶律式握住女子的手腕,低下头,雪瓣一触即男子滚烫的舌,在他喉间化开,凉入心底。
掌心柔腻的厉害,带着一股紧绷,耶律式始终闭着眼,呵护备至。
百里会浅笑着窝回男子的胸间,幸福,溢满这冬日。
女子的呼吸声逐渐平稳,耶律式将她抱回屋内,在她额间轻烙上一吻,才出了房间。
“王,”韩有天候在一旁,跟在耶律式的身后,进了书房。
“怎么样了?”
“南朝的探子来报,百里会被关押的原因是,刺杀袭暗的宠妾”。韩有天在一旁站定,脸上没有表情。
“当时,有旁人在吗?”耶律式忍不住皱紧了眉,双目紧盯着身旁的男子。
“指证的,便是两名丫鬟,其中一人,还是她的贴身丫鬟”。
男子一手撑住下颚,陷入沉思。
“再去查一下,特别是要摸清两人的家底,还有,本王不管会儿是不是真的杀了人,就算真是,也要让她们二人推翻,哪怕,不择手段”。
“是,”韩有天顿了顿,“王......”。
“韩有天,我的病,你最清楚不过了,会儿,只有回到南朝,回到袭暗的羽翼下,我才能放心。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她除掉,回去的绊脚石。只有重新得到他的信任,会儿才会安全”。
“可是,您所作的一切呢?王......”。
“到了那时候,估计,世上就没有耶律式这个人吧”,男子站起身子,倚靠在窗前,背影中,带着几分无奈,几分落寞。
韩有天呆愣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
“韩有天,这件事要抓紧,对了,会儿体内的雪狐野性,一旦回了南朝,会不会随时发作?”这就是耶律式,最担心的。
“过了这个寒冬,就会频繁发作,到时,便有可能是生不如死,而能克制这种野性的药引,至今,无人知晓”。
耶律式烦虑的望向窗外,单身挥了挥,示意韩有天退下。
会儿,原谅我,不能同你相守一生。
“咳咳......”急剧的喘息声在暗夜中,尤为刺耳。
内力一下没压制住,气血急速上升,吐出的,皆是暗红的血块。
“咳咳......”,男子急剧的喘了起来,一手无力的撑在窗棱上。
你的痛,就让我来替。
不要怪我,更不要怪我的绝情,我也不想,将你送回他的身边。我相信,唯一能保你安全的,只有他。别的无所求,就只要你,好好的活下去。哪怕,是恨我,一辈子。至少,也记住了。
圆月高高的挂起,而昭示的,却是不久后的离别。
究竟是离别?抑或是永别......。
耶律式就这样站在窗前,直到,天际泛白,雪,小了许多,白茫茫的一片。
一名女子踏足其上,雪狼皮的披风随着跳动,荡开一波波奇漾的花纹。
积雪上,被印起一排小巧的足印,女子走上两步,再跳向一旁,玩的不亦乐乎。
自地上,掬起一把,用力的挤压成形,百里会回眸,正好与男子的目光相遇。
“耶律式......,”女子招了招手,“下来陪我玩”。
男子哑然失笑,“会儿,还是小孩子么?”
百里会撅起红唇,不满的跺了跺脚,“下来嘛”。
耶律式走下吊脚楼,踩在女子的脚印上,“外面凉......”。
“不怕,”百里会双手捧起地上的雪,不断的按压,等到稍变的大些,便放到地上,滚动了起来。雪球越滚越大,女子招呼他过去帮忙,“耶律式,快过来扶一下”。
男子果然听话的上前,顺着她的意,将雪球扶住。
第4卷第15章 三天
百里会以同样的方式滚了一个稍小的,想将它搬到另一个雪球上面,却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本想再试试的,却一个不小心,栽在了上面。
女子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见耶律式正笑着望向自己,忙指了指身旁的雪球,“好重哦”。
男子走上前,没有看见他怎么用的力,雪球便稳稳的搭在了上方。
百里会走到一旁的梅花旁,采了几株。
这儿的梅林,还是耶律式为了她,特地栽种的。
取下两枚花瓣,当成雪人的眼睛,一手在它下方轻绘,淡淡的笑脸便跃然于脸上。
“看,它笑得好开心哦,”百里会走到雪人身旁,“比我还高呢”。
耶律式取下肩上的披风,披到女子的身上,“外面风大”。
“耶律式,”女子娇嗔的甩了甩肩膀,“你真的很扫兴呢”。
一手搭上她的肩,轻拍了下,“你的病才刚好。”
“就是刚好才要玩呢,我的病,真的好了吗?”百里会抬起头,带着几分不确定。
耶律式伸出一手拨开她的发,重重的点了点头,“对,剩下的雪狐野性......”。
女子一手遮住他的话语,“不要紧,我不怕”。
耶律式覆上她的柔荑,放在掌中搓揉着,望向女子的眼,充斥着太多的情感。
天地失了色,白的让人有几分无力。两抹人影站在其间,静静的,靠在一处。
过了许久,百里会才拉上男子,“走了啦,好冷哦”。
南朝。
这场雪,下的如此之大,贯穿南北。
寝宫内,火盆灼灼的燃烧着,殿椅前的男子,侧身斜躺着,脸上,写满了倦容。
满室的明皇,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里面,只有男子一人,殿门大开,正望得见外方的,一帘白雪。
忽地,一名丫鬟模样的人,急急跑了进来,在殿中央,跪了下去,“皇上......”。
袭暗睨视了地上的女子一眼,眸光犀利,“什么事?”
“皇上,”女子并不言语,却只是在地上磕着头,身子更是害怕的剧烈抖动着。
“说”。男子的声音满透着不耐,紧盯着地上的女子。
“皇上,奴婢,奴婢是会妃先前的贴身丫鬟无采,现今,在柳妃身旁服侍。之前的阅妃之死,奴婢撒了谎,求皇上饶命......”。
男子的双眉紧蹙起,深藏在心中的疑虑被层层剥开,却带着自己都不愿接受的恐慌。
“当时阅妃病重,柳妃失宠,阅妃娘娘只得博上最后一击,奴婢一时糊涂,求皇上饶命......”无采害怕的继续磕着头,额上,早就是血迹连连。要不是,父母被困,她也不会出卖柳妃,如今,就算是搭上自己一命,也要推翻自己原先的言辞。
袭暗一语不发,眸底,波涛汹涌。
“当时,是阅妃自己刺了两刀,根本不关会妃的事......”。
根本不关会妃的事,不关会妃的事.....。
一阵脚步声,急促而来,一名女子在无采身旁跪下。
“皇上......”。
男子抬起头,认出就是当时服侍柳阅的那名丫鬟。
“到了今日,你们怎么有胆子说了?”
两人面面相觑,左边的无采率先开了口,“会妃娘娘为人亲和,奴婢自上次之后,深感自责,只想还她一个清白”。
“奴婢也是”。周边一片紧窒。
“来人,”袭暗望向殿外,雪,似乎越下越大了。
“在”。
“拖出去,斩了”。
“不,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两人惧怕的开始求饶,原先尚还存着一份侥幸,如今看来,是无望了。
袭暗累极的靠回椅背上,心里,更是紧揪着。
“皇上,奴婢是乱说的,放了奴婢吧......”女子的声音回荡在这深宫内苑里,只一下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