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站在浴室里,木然地回忆着格里莫广场十二号邓布利多对他说的话,直到冷水冲在身上,实在冻得受不了的时候,他才慢吞吞地挪动已经僵硬了的身体,胡乱擦了几下,走出了浴室。
一出浴室,他就忍不住向床上看去,然而,看到的只是铺得整整齐齐的墨绿色天鹅绒被子,那个女孩——竟然已经不见了。
“塞拉!”斯内普心底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巨大的恐慌,塞拉她去哪里了?难道——因为刚才他说让她去做布莱克的舞伴,所以——她就离开了?
——离开他了?
斯内普不敢再往深里想这种可怕的后果,他苍白着脸,大踏步越过房间,猛地推开了那扇与塞拉办公室相通的门。
一推开门,就看到坐在办公桌前整理书籍的塞拉,而她也正抬起头来,用那双一如既往温柔的蓝眼睛注视着他。
“你……”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胸口起伏着,黑眼睛牢牢盯住她,再不放开。看到她依旧在这里,他一颗心才落回了原地。
看着他苍白失措的脸,塞拉已经差不多快要凉透的心恢复了一点儿暖意,看来——不管怎样,他至少还是有一点儿在乎她的,不是吗?
“西弗……”她专注地看进他的黑眸里,轻声说,“你愿意我去做布莱克的舞伴吗?”
——我不愿意!他心里大声喊着。
“……嗯。”他口中低声说着。
“……好吧。我知道了。”塞拉垂下眼帘,感觉嘴角的微笑扯得生疼,疼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还有……西弗,邓布利多究竟跟你说了什么,我总会弄清楚的。”她又抬起头,冲他微笑,“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即使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白巫师,也不可以。”她这样说着,感觉自己的声音已经在微微颤抖了,脸上的笑容就快维持不下去了,连忙转过身背对着他,说:“还要好一会儿才天亮呢,西弗再回去睡一会儿吧。”
“那你呢?”看着她纤细柔弱的背影,斯内普忍不住脱口问出。
“我当然也要睡一会儿了。”塞拉一边站起身一边说,依旧背对着他,她的眼眶又开始发热发酸了,心头的抽痛自始至终都没有停止过。
斯内普垂下眼帘沉默了,他又努力地凝视了她一眼,就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间,这一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就来临了。
许多霍格沃茨的学生都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的圣诞舞会,第一次穿上五彩缤纷样式华美的礼服长袍,再加上四位勇士和他们迷人的舞伴们,舞会从一开始,气氛就十分热烈。
邓布利多请来的著名女巫组合古怪姐妹开始奏起舞曲,舞会第一支舞开始了。
塞拉穿着一身黑色长袍,也就是她平日里讲课时穿的工作服,甚至连一点礼节性的首饰都没有戴,和平时的她没有两样。
“喂,母蝙蝠,你是来跳舞还是来参加葬礼的?”布莱克一见到塞拉的穿着打扮就忍不住抓了狂,生气地叫了起来,“穿的一身黑——我毫不怀疑他们为什么都叫你‘母蝙蝠’!”
“我只是答应了做你的舞伴,布莱克先生,”塞拉冷冷地看着他,厌恶感从心底里源源不绝地涌上来,她只好努力去想一些开心的事情转移注意力,“你当时并没有对我的着装作出什么要求。”
“好吧,好吧……真不敢相信,我竟会和一只真正的母蝙蝠跳舞……”布莱克骂骂咧咧嘟嘟囔囔,但还是和着音乐鞠了躬,牵起了塞拉的手。
不得不说,今晚的西里斯?布莱克看起来的确非常帅气。他穿着一身铁灰色阔领礼服长跑,乌黑的头发梳得十分整齐,尤其当他跳起舞来的时候,那种与生俱来的、即使是身为不折不扣的格兰芬多蠢狗也难以磨灭的贵族气质便最大程度地彰显了出来,每一举手一抬足,都无不令在场的年轻女性们心醉神迷。
当然,这些年轻女性里面,并不包括“母蝙蝠”塞拉。
塞拉感受到他的手牵着自己的手,他的胳膊环在自己的腰上,只觉得一阵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厌恶到极点,差点没吐出来。她只好用最大的努力勉强压制住自己的心情,维持着相对平静和缓的面部表情。
当然,脚底下的动作,可就谁也管不了她了。于是,布莱克的脚就频频遭殃了。
“你这——该死的女人!”布莱克脸上依旧保持优雅的微笑不变,忍着两只脚背上的疼痛,凑近塞拉,低声说,“到底会不会跳舞?”
“这与你无关,布莱克先生。”塞拉面无表情地说,尽量把脑袋向一侧偏过去,离他越远越好。但想到她必须得这样应付他整整一个晚上,又想起西弗……她的心就忍不住越沉越低。
从舞会一开始,斯内普就一直坐在教工席旁边,一边淡淡抿着金棕色的蜂蜜红螺醋栗酒,一边看着舞池里的情景,当然,他那双夜空般乌黑的眸子,没有一刻离开过那个黑发蓝眸的女孩的身影。
该死的蠢狗!他的手放在哪儿呢!他们凑那么近干什么?该死——他居然胆敢跟她说悄悄话?!而且还一直挂着那种比巨怪还巨怪的傻笑!愚蠢的、无知的、丑恶的——他怎么敢?!塞拉竟然——被他搂在怀里起舞?!
斯内普看着,脸色铁青,薄唇紧紧抿着,黑眸中像要喷出火来,手里的玻璃高脚杯已经快被捏碎了。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只觉得强烈的愤怒和嫉妒快要把自己烧得疯狂了。
于是,很快地,他作出了一个决定。
当时让她去做蠢狗的舞伴,虽然心里也痛,但毕竟还是说了出来;而今——看到她被除他以外的男人搂在怀里,他才发现,他根本无法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不行,一刻也不能等了!
——好吧,该死的,什么魂器,什么黑魔头,统统滚一边儿去!
音乐声渐渐停止了,舞会的开场舞结束了。
斯内普放下酒杯,大踏步向塞拉和布莱克走去,阴沉的脸色和浑身释放的冷气为他在人堆中迅速开辟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就好像圣经中描写的摩西分红海的场景一样。
塞拉愣愣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而后,有力的大手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拉,她就直接落尽了那人的怀里。
“嘿,鼻涕精,你干什么?她今晚是我的舞伴!”布莱克一个不留神没拽住塞拉,气急败坏地嚷嚷。
“她今晚是你的舞伴。”斯内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把塞拉牢牢锁在自己怀里,“但是,你只有一支舞而已,剩下的,都归我。”
“你——”布莱克瞪圆了眼睛,伸手又想掏魔杖,但随即想到这里是舞会现场,就有点犹豫了。
斯内普冷哼一声,左手缓缓抚着塞拉的头发,领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蠢狗。
直到第二支华尔兹舞曲响起,被他拥着缓缓起舞,塞拉才回过了神来。
——西弗,西弗,西弗——好喜欢……
——你可知道,你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可以抚平我全部的伤痛了?
塞拉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把头埋入了斯内普怀中。
失而复得的冠冕 ...
圣诞舞会过半的时候,塞拉仰起头,对正拥着她跳华尔兹的斯内普说:“西弗,这里面好热啊,我们出去散散步怎么样?”
斯内普轻轻点了点头,慢慢停下了舞步,握着塞拉的手离开了礼堂。
门厅的前门敞开着,冬季的夜色很美,从外面一直铺洒到里面。玫瑰花园里的仙女之光闪闪烁烁,周围都是低矮的灌木丛、装饰华丽的曲折小径和巨大的石雕塑像。有喷泉传来的哗哗的溅水声,年轻的男女学生三三两两坐在镂花的矮凳上,或是藏身在玫瑰丛后面,不停悄声窃语着。
塞拉挽着斯内普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转动着蓝眼珠,四下张望。实际上,她并没有多少出来散步的闲情逸致,而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只甲虫——丽塔?斯基特的阿尼马格斯。
自从把她从布莱克那里抢回来之后,斯内普的心情就一直很不错,看着塞拉紧紧挽着他胳膊的手,他险些连一向冷硬的面部表情都快要维持不住了。
然而,马上,这种心情就被打破了。
“西弗勒斯!嘿,西弗勒斯,你好吗?”圆润润甜腻腻的声音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渐进,把旁边玫瑰花丛里的小仙女惊起了一片。
塞拉和斯内普侧头望过去,正看到卡卡洛夫急匆匆朝这边走来,脸上的神情颇有些紧张。
“哦,你们好,西弗勒斯,还有——这位年轻的女士。”卡卡洛夫微微欠了欠身,似乎十分心焦的样子,连吻手礼都忘了,转头看向斯内普,“西弗勒斯,我有些事情想要对你说……”他转头看了看塞拉。
“我是西弗的妻子,”塞拉挑了挑眉毛,声音高了一些,“我想,你有什么事要对西弗说,都不必瞒着我。”
斯内普看了塞拉一眼,垂下手握住了她的手,微微皱眉看向卡卡洛夫。
“啊——哦——是啊,斯内普夫人——这真是令人惊喜……太迷人了……”卡卡洛夫明显吃了一惊,但马上又愁容满面了,“既然您是西弗勒斯的夫人,那应该也差不多了……”他喃喃地说了这么一句,忽然就掀起了自己左边的袖子,亮出了那个黑魔标记。
那个标记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小臂,颜色黑得发亮,隐隐透出妖异的红光,在闪烁着微光的玫瑰丛旁边显得格外狰狞丑陋。
“看!看这标记!”卡卡洛夫低声说着,面上是遮掩不住的惊恐,“几个月来,它变得越来越明显了,我现在非常担心——”
斯内普抿了抿唇,看了塞拉一眼,而塞拉也摸着自己的左小臂,微微抬眸和他对视了一眼。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大惊小怪,伊戈尔。”斯内普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卡卡洛夫,语调懒洋洋的。
“西弗勒斯,你不能假装这一切没有发生!”卡卡洛夫沙哑着嗓子说,看起来似乎就快崩溃了,“我不能否认——”他顿了一顿,忽然两眼放出异样的光来,压低了嗓门说:“这样,西弗勒斯,现在完全还来得及,是的,带上你的夫人,我们可以——”
“西弗和我都想要留在霍格沃茨,卡卡洛夫教授。”塞拉提高嗓门打断了卡卡洛夫的话,她侧头看了身后的玫瑰花丛一眼,心知哈利和罗恩或许就藏在那里,偷听着这里发生的一切——或许,还有那只母甲虫。
“如果你逃跑的话,我们会为你开脱的,伊戈尔。”斯内普有点不耐烦地说,“你的这一点小小的发现——我认为,至少在目前,还什么都说明不了。”
“可是——”卡卡洛夫张着嘴,还想说什么。
可是斯内普并没有等他把话说出口。他转过身,掏出魔杖把玫瑰花丛向两边轰了开来,几个人影尖叫着从里面蹿了出来。
塞拉笑眯眯地看着斯内普凶狠地给那几个学生扣分,一边轻声对卡卡洛夫说:“卡卡洛夫教授,如果那位大人复活了的话——难道你就真的以为能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过去吗?”
卡卡洛夫身子一震,震惊地看着塞拉。
塞拉只是轻轻笑了笑,和斯内普手挽着手走了。
舞会结束之后,两人回到了地下室。不过塞拉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站住了,似乎正在看着手心里的什么东西发呆。
“塞拉?”斯内普皱了皱眉,回头看她。
“哦,就来。”塞拉抬起头冲他微笑了一下,随手扔掉了手里的东西,走进了办公室。
一只胖墩墩的大甲虫仓皇失措地迅速飞走了。
“你刚才在看什么?”斯内普问。
“一只甲虫而已。我觉得挺漂亮的,就捉来看了几眼,刚才已经放了。”塞拉耸耸肩膀,无所谓地笑了笑。
其实,丽塔?斯基特从头到尾都没有做出对任何人有任何实质性伤害的事情,甚至,对于某些事,她还起到了有益的推动作用。更何况,她将要做的那些事,于塞拉并没有任何直接的利害冲突,也不会妨碍到塞拉行事,既然如此,又何不干脆放了她呢?
到了一月中旬的某个周四傍晚,应邓布利多之邀,塞拉和斯内普又一次来到了格里莫广场十二号。
“布莱克先生,我已经兑现了我的承诺,那么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了?”冷冷地看着布莱克,塞拉面无表情地说。
其实,她多么希望那个承诺能够不被兑现啊。
斯内普神情一动,几乎是立刻就抬头看了看塞拉,然而塞拉只是盯着布莱克,并没有看向他。这令他心里一堵,心中泛起一层苦涩的感觉——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混账的那个人是他自己——是他把她推到蠢狗身边的,伤了她的心……
布莱克用极端憎恨的目光看了塞拉和斯内普一眼,大声说:“克利切!到客厅来!”
客厅的门被推开了,克利切一步三颤地走了进来,对着屋里的人鞠了一躬,说:“主人,少爷,请问您有什么吩咐?”然后又用所有人都能够听见的声音说:“哦,这该死的肮脏的败类,又要使唤老克利切了……”
布莱克英俊的脸又红又白又青,咬着牙,一时说不出话来。
“布莱克先生,请对克利切下命令吧。”塞拉抱着胳膊说,“就说,不论斯内普夫人问他什么问题,都要如实回答。”
克利切抬头用热烈的目光看了塞拉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
斯内普抿了抿唇,垂下眼帘,脸色阴沉,似乎是记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邓布利多则冲咬牙切齿的布莱克点了点头。
“好——好吧,该死——”布莱克恶狠狠地瞪着塞拉,几乎是磨着牙说了一句,“那么,克利切,只要是这母蝙蝠——鼻——斯内普夫人问你的问题,你都给我说实话,听到了吗?”
“老克利切听从少爷的吩咐!”克利切大声喊了一句,又鞠了一躬,这次的动作比以往任何时候幅度都要大。
“好,克利切,”塞拉清了清嗓子,弯□子靠近克利切,和蔼可亲地说,“能告诉我有关于你上一任主人雷古勒斯以及他给你的那个挂坠盒的事情吗?”
屋里剩余的三双眼睛齐刷刷抬了起来,看向克利切。
克利切喉咙里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泣,开始慢慢讲述起来。
“我不得不说,西里斯,”听完一切来龙去脉,邓布利多面色严肃地说,“你的弟弟雷古勒斯?布莱克,他是一位真正的勇士。”
布莱克脸色不是很好看,有点尴尬和懊悔,还有局促不安。
“真不敢相信——他从小就是个胆小鬼,一直到十几岁的时候都是——可是他竟然——”他快速地说着,神情沮丧,“我——我完全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儿——”
“那么你都知道些什么呢?你这脏兮兮的蠢狗。”斯内普薄唇翻卷出嘲讽的笑意,“连自己弟弟的死亡、怎么死的——这种事情都一直被蒙在鼓里,真不知道当年的圣人波特是怎么放得下心让你当那个男孩的教父的。”
“你——”布莱克脸立刻涨红了,梗着脖子瞪着斯内普,直接拔出了魔杖。一提到哈利的事,他就完全冷静不下来了。
斯内普冷笑一声,也站了起来,手中攥紧了魔杖。
塞拉抚着额角叹了口气,对邓不利多点了点头:“那么,邓布利多,挂坠盒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而后走到斯内普身边,一把挽住他的胳膊,说:“西弗,和一条蠢狗对吼,那是多么有失体面的事情呀。咱们该走了,时候不早了。”说完,也不管斯内普什么反应,直接拉着他幻影移形了。
回到霍格沃茨的地下室,塞拉轻轻亲吻了斯内普,而正当斯内普想要搂紧她作出回应的时候,她却轻盈地转身离开了他的怀抱,冲他一笑,说:“西弗,晚安。”
斯内普看着空荡荡的怀抱,难受的失落感猛然袭来,他抿紧了嘴角,看了塞拉一眼,抑制住想要继续拥抱她的冲动,低声说:“晚安。”
塞拉抿嘴一笑,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然而,刚刚进门,她就愣住了。
在她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个锈迹斑斑破破烂烂的欧洲中世纪风格的冠冕。
竟然是失踪已久的伏地魔魂器之一——拉文克劳的冠冕。
而冠冕的旁边,还有一小张羊皮纸,上面写着:“2月24日,水下。”
水下 ...
在第二个项目开始的前一夜,刚好轮到斯内普巡夜,而塞拉的卧室里却多出了一位身材矮小的客人。
“晚上好,主人!多比又见到主人了,多比已经很久没见到主人了!多比一直都很想念——呜呜——”铅笔鼻子网球眼的小精灵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塞拉,话都没说完就开始抽泣起来,他用身上围着的印有霍格沃茨纹章的茶巾使劲地擤着鼻涕,使得那块本来就脏兮兮的布料变得更脏了。
——那声音听起来就好像是他在吹着一只音调尖厉的小喇叭。塞拉这样想着,幸好她事先在房间里施了隔音魔咒,不然恐怕斯莱特林宿舍里的所有人都会被吵醒了。
“那么,多比,最近过得还好吗?”塞拉微笑着问。
“多比过得很好,霍格沃茨厨房里有许多家养小精灵,邓布利多教授对我们很和善——”多比说着,丑陋的脸却皱了一下,“但是多比不喜欢那里,多比更愿意回到马尔福庄园去,一直侍候他最高贵优雅的女主人!”
塞拉笑了一下,伸手抚了抚多比脑袋上扣着的茶壶保暖套,这个动作又招来了小精灵新一轮的尖声哭泣。
“多比,明天上午九点半以前,你要把这个交给哈利?波特。”她说着,从一边的药材柜里拿出一个玻璃瓶,瓶子里装着一团东西,像是无数根滑溜溜的、灰绿色的老鼠尾巴,“这是鳃囊草,对那个男孩明天的比赛至关重要。”
“多比明白了!明天早上要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