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离倚在在羊毛软垫上,雪色的衣襟比身后的羊毛更白上三分,耳鬓的墨发在纯白的空间中越发地幽黑,衬着一张温润的面颊如同暖玉。他轻轻一笑,若有所思地道,
“他若看见那房子隔壁是哪家,就更不会还钱了。”
“哪家?”月罂眨了眨眼,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那店有问题,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回答,索性掀开窗帘向外看去,反正一会儿就到了,也不着急。
他如同点墨的黑眸望着窗边娇俏的背影,薄唇轻抿,神色有些落寞。
没过多久,马车渐渐地停了下来。月罂扶着他的手从车上往下一跳,稳稳地落了地,抬眼向那空房子望去,不由得倒吸了口气,这房子也大了些!
只见二层的小楼空落落地伫立在繁华街道的一旁,门窗全部敞开,里面像是刚刷过漆,正在晾晒。透过窗户向里面望去,空旷宽阔,用来做服装店甚至都有些浪费。房屋的每层都有人忙忙碌碌,做着不同的整修工作。
她扭脸向小楼两旁的店铺望去,一面是家酒楼,正值晌午,吃饭的人很多,进进出出得好不热闹。再往小楼的另一侧看去,她不由得呃了一声,旁边居然是暗香楼!
第九十六章 多晚都要回家
暗香楼平日都是傍晚才会热闹,此时门外略显冷清,与另一侧的酒楼气氛相差甚远。月罂向两旁又看了看,一个奢华高贵,一个清雅不俗,中间夹着个空荡荡的二层小楼,倒是十分惹眼。
月罂提步进了屋子,大厅里采光不错,十分亮堂。里面的人见到她没什么反应,想必是都是从外面请来的人,她倒是觉得这样十分舒服。平日里那些丫鬟侍卫的只要见了她就行礼,公主长公主短的叫得她实在别扭,后来索性告知所有人,见到她一概不许行礼,这才过得自在了些。
伙计们一见慕离随后进来,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围过来行了礼。慕离与他们闲谈了几句,问了问整修的进展。月罂看他正在忙,也就没去打扰,在屋子里四下看了看,四壁空空实在没什么看头,见一旁有通向二层的木制楼梯,便扶着栏杆想上去瞧瞧。
慕离一面细心地听着伙计们汇报,一面眼角睨着她的行踪,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再溜了出去。见她上了楼,这才转回视线,又吩咐伙计们一些注意的事,随后也跟着她上了二楼。
她本以为这二楼也是空荡荡的,不料却是一间间的小屋子,大概有四五间,房间门都是从里面打开。月罂走进靠楼梯的一间屋子,看样子像是刚刚搬出去家什,地面上还有些印记。
“前一家开的是古玩店,二楼的房间倒是不常用的。不过原本的摆设全搬了出去,待伙计们弄好了之后,会置办些新的。”不知何时他已经跟了上来,站在月罂身后,轻声慢语道。
这房子既然买了下来,就不可能再用原先的东西,如不是为了选这个繁华的地段,他倒是愿意找一片空地为她重新盖一所店铺。
“真浪费……”她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却十分高兴。月罂走到窗前,向下面看了看,这位置确实不错,这条街平时也是车水马龙,算上热闹繁华。
“一楼开店,二楼住人正合适。”她合计着以后在二楼挑一间屋子自己住,其他的存储些衣服,再弄个工作间,想想就觉得形式一片大好。正美滋滋地畅想未来呢,忽听他在一旁柔声细语地说道,
“以后不管忙到多晚,公主都回家来住,可好?”
月罂一愣,偏头向他看去,见他漆黑的眼眸沉静淡然,仿佛让人多望几眼便会沉醉其中,她一时竟有些迷惑,忍不住重复着他说的话,
“你说的是……回家?”她好像很久没听过这个词了。从养父母离开之后,“家”这个概念在她心里也越来越模糊,每次到了自家门前,见里面灯火通明,都不由得苦笑,开那么多灯有什么用呢?没有一盏灯是为了自己而点亮的……
慕离见她神色凄楚,想必是自己说的哪句话让她想起了伤心事,心底隐隐一动,近前一步,慢慢地将她圈在怀里,下颌抵在她的柔顺的发丝上,声音说不出的轻柔和缓,
“嗯,回家。”
月罂吸了吸鼻子,甜淡的竹香顿时飘进了心底,柔柔地泛起阵阵涟漪。对别人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词,对她来说却极为重要,她这辈子最想的,就是能有一个家……
窗外的阳光洒在两人雪色的衣襟上,淡淡地拢起一层柔光,偶尔有从窗下经过的行人,抬头间看到窗口处两个人相拥而立,不由得都多瞧了几眼。如果只是普通人倒也没什么,只是这两个人实在太过耀眼。虽然离着有些远,又只是一个侧脸,但仅凭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便令普通人望尘莫及。
隔壁暗香楼中,一扇窗户半敞,窗边斜倚着一个身着淡紫色绣云锦服的俊美男子,锦服外罩着一层紫色薄纱,清风拂过,薄纱也随着拂动。男子温柔的眉眼扫过对面小楼中相拥的二人,微微错愕,随后垂下眼眸,转身离开。
慕离偏头向对面的窗口望去,看见的只是慢慢离去的淡紫色身影,薄薄的轻纱拂过,证明着那人刚刚确实站在那里。他眼眸深处漾起些许波澜,只短短一瞬,随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月罂从那里离开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她叮嘱慕离一定不要向外宣布自己的身份。一来她不想太过于招摇,用这身份赚钱;二来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她从小身子不好,极少出宫,偶尔的出去祭天拜祖也是坐在马车中,厚厚的车帘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因而,除了自己身边的侍卫及丫鬟们之外,很少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与地位。
慕离自然也这么想,早在她回园子之前便告知了所有人,不得将她的任何行踪向外泄露。好在那园子中的人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对自己也是忠心耿耿,除了一个外人……
“那日安置在园子外的侍卫,公主可还记得?”
月罂点了点头,不知道他为何提起了这个。那日他只是将无情放进园中,其余的人都留在了园子外面,还记得他说有一座院落,也不知后来怎么样了,
“自然记得,怎么?”
“捉到了一个人。”他抬起眼眸将她看着,神色略显凝重。
月罂隐隐地觉得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只是她的直觉,轻声询问,
“什么人?”
“公主这些次遭到的‘追杀’,都与他有关联。”他平淡地开口,仿佛谈论的并不是生死之事,而是与她在探讨着诗词歌赋,闲适至极。
月罂呼吸微蹙,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捉到了人,心霎时乱跳了几下,又问,
“你怎么知道与他有关?”
慕离轻轻一笑,面容平淡似水,
“先前在赏月殿中,慕离便发现公主身边似乎有人盯着,那种感觉与气息并不像是普通侍卫。后来一次假意离开,实际上却一直留在附近,在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些发烫,神色也越发地不自然。
第九十七章 美人沐浴
慕离那天表面上早早离去,实际上却一直留在她房中。如果那人要暗中监视她,必然会在房屋附近出现。他隐于屏风后的暗处,借着敞开的窗缝向外看着,等着他来。而巧的是,月罂当日偏偏没去隔间暖玉池,而是在浴桶中沐浴,他所藏的地方除了能看到窗外,便只有浴桶……
虽然他一直留心观察外面的情况,可眼前的曼妙身姿却也让他的心乱了几分。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何况她又是自己喜爱的女人,绝不可能视若无睹。
月罂见他神色古怪,面容略显红润,有些着急,拉住他衣袖追问道,
“后来如何?”
慕离假意咳了一声,掩去了面色的尴尬,暂时忽略了刻在脑海深处的那幅“美人沐浴图”,又慢慢说道,
“那日窗外有人影闪过,身手看起来不错。我跟了他一段,见他出了皇宫,进了一家青楼。后来派人暗中守在那里,才得知他常在那家青楼与三公主见面,也就记了下来。公主这几次出宫遭遇刺客,他都不在场,过了许久才悄悄返回。”
月罂慢慢吸了口气,对慕离那日的做法恍然大悟,原来他只是假意安置那些侍卫,目的就是要捉住藏在自己身边的J细。忽然想起了那些侍卫的头领就是无情,心里一沉,急忙又问,
“那无情与他,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目前尚未发现任何关系。”这也是他将无情与他们隔开的原因,那人虽然性子比较直,脾气也不算好,但对于她来说却没什么危险。虽然这样想,可把他放在园子里闲逛,却感到十分不舒服,见她这么着急的问他,心里的那股火又慢慢烧了起来。
月罂点点头,暂且松了口气,无情跟在自己身边时间也不算短了。虽没有过多的接触,但她总不希望身边的人是害自己的凶手。正想再说些什么,手腕忽然一紧,整个人被他拉进了怀中,她惊愕地抬眼,却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眼眸,他唇边含着浅笑,如平日一般温和,可眼中却毫无笑意,
“公主这么担心他?”
月罂慢慢地眨了眨眼,回味了一下刚刚说过的话,才知道他说的是无情,微微点了点头回道,
“他是我的侍卫。”
“还有呢?”
她压在他的手臂上,身后支撑着的力量不容小觑,挣了几下却无法动弹半分。面前这男人看似文弱,骨子里的霸道却是不可忽视的。疑惑地问道,
“还能有什么?”
慕离轻抿了唇,凝视她片刻,见她眼里坦坦荡荡,丝毫没有任何遮掩的意味,刚刚窜出的火这才暂且压下,不答反问,
“那么,我呢?公主会担心我吗?”
他俊儒的面庞离她很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面颊,带来恬淡的竹香,声音柔软温和,让她的心慢慢地跳快了些,
“自然……也会。”
“还有呢?公主当我是什么?”同样的问题,却让她没再说出相同的回答。犹犹豫豫地望着他的眼,喉咙中紧了几分。
她清楚自己对他这是什么感觉,可却迟疑地不想表露出半点心思,一来她怕,怕再次被男人伤害,也怕会有那么一天终要分开。她虽然是从纸醉金迷的时代穿越而来,可心心念念的却是一份地久天长的感情,没有任何杂质,晶莹纯粹。在前世她无法寻到,只怪自己没那个运气,所遇非人,可在这个世间,却隐约地体会到了记忆深处的熟悉感,她慢慢地了解了,原来脑海深处残存着的,是儿时的记忆,
“当你是……家人。”
慕离一怔,紧绷的神经这才慢慢放松了下来,温润的面容柔和了几分。他虽没有问过,却能感觉到她离去的这些年发生了些事情,否则以她儿时的性子,必然不能长成这般,拇指轻抚过她细滑的脸庞,暗叹了口气道,
“既然如此,就不该再对我设防。”见她顺从地点了头,眼里才渐渐地浮出了笑,
“不过,我是公主的夫,并不仅仅是家人。”
“你……不需要顾及这个身份,如果你有喜欢的姑娘,是可以……”她的话还未说完,剩下的话就被他压了下去。
她惊愕地看着眼前离着约有一寸的眼睛,黑得沉醉,隐约地还带着些许怒气。偏偏唇上还传来他的温度,丝丝痒痒地带着竹香,让她心跳得更是厉害。抿了抿唇,却不小心将他的嘴唇含了起来,像棉絮一般柔软,忽然窘得脸色通红,蓦地一退,却被他按得更紧。
慕离眸色微黯,平日里的淡定安然早飞得无影无踪,眼前只剩下她那双眼,倒映着自己的容颜。
他儿时只把她当成了妹妹看待,疼她宠她,教她练字作诗。直到看着她少了魂魄,整日卧床不起,也仍然觉得是亲人般的疼惜。后来她进了宫,他更是整日思念着,偶尔会打听她的近况,身子是否有好转,最近喜欢吃什么东西,有时也会偷偷地潜进宫中,在暗处看看她。虽然有时只是一个背影,也让他没来由地心里踏实。
听说她服毒自尽,心像是被人忽然掏空一般,再顾不得什么,飞奔到了皇宫。那时皇宫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根本没人注意他。而他就坐在屋顶上,揭开瓦片,看着棺椁中躺着的少女。
在他终于心灰意冷的一刻,她竟然死里逃生,重新活了过来,那一刻的惊喜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表达的。接下来的日子,他整晚陪着她,守着她,看着她笑,看着她蹙眉,看着她练习歪歪扭扭的字。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习惯了守在她身旁,只当她是最亲近的人,可直到那日在屏风后不经意地一瞥,才知道,他的这种感情,是喜欢。
这些年他步步为营,明里暗里操控着许多事,无论是在南月国还是其他国,都免不了接触各种人,自然也有女人。可他一直对任何女人都提不起心思,唯有看着她时,才会从心底笑出来。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尤其是听到她的这句话,心脏被什么东西揉捏着,一阵细碎的疼。
两人唇贴着唇,均没有再动,两双漆黑的眼眸对视着,翻卷着波澜。忽然,车子仿佛压到了什么东西,猛然间一晃,两人一同跌倒在锦被上。她虽然并不觉得疼,但身上强烈的压迫感却让她呼吸不畅,手撑在他的前胸上,再不让他靠近一寸,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这算是什么呢?是……喜欢自己吗?
慕离偏头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躁动,回眸间看她如小鹿一般的眼睛闪闪烁烁,低沉了声音问道,
“你还要逃到什么时候?究竟是不敢正视感情,还是心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人?”
月罂小心翼翼地吸着气,生怕哪个动作再惹了他,一时间心里乱成了一团。正想回答,却听到车帘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公子?”
慕离不答,仍凝视着她的眼,等着她的回答,过了片刻,见她仍没有半点表示。轻轻一笑,眼中满是失望之色,慢慢起了身,将有些乱的衣襟整了整,神态恢复了平日的淡然,向外问道,
“何事?”
侍卫像是犹豫了一下,才回道,
“童公子刚刚回了园子,喝得大醉,正在……”那侍卫想了想,“胡闹”二字终是没敢说出口。慕离揉了揉额头,像是猜到了侍卫没有说出的话,转身刚想出去,衣袖却被攥紧。他回头望去,见月罂已经坐了起来,头微低着,欲言又止。
“公主想说什么?”
“对不起……”
他挑了挑眉,不言,仍等着她的回答。
月罂咬了咬唇,仿佛还带着他唇角的温柔与竹香,漫吸了口气,幽幽地道,
“我只是有些、害怕……”她从回到这世间开始,既害怕拥有,也害怕失去,反反复复的退缩着,只把自己当成个鸵鸟,遇到问题就想把头埋进沙子里。她明知道他们等了自己十几年,也为自己付出了许许多多,可心里仍是害怕。怕这么多年过去了,所有的感情都会淡化,怕是自己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慕离抬起她略显红润的小脸,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她此时认错的样子与儿时一般无二,轻声道,
“害怕就说出来,何必忍着?否则会让我越来越看不到你原本的样子。”她那时很小,却很单纯,有时做了错事,只一个眼神便让他们猜透了她的心思。可现在,她却总是遮遮掩掩,仿佛故意修一座围墙,自己不出来,他们也无法进去。
他见她眼圈泛红,也不想逼她太紧,换了个话题问,“今日我说的那件事,公主还未回答。”
“什么事?”
“以后不管忙到多晚,都要回家住,可好?”他见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心中堵着的一口气才慢慢散开,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
“要知道,有你在,这园子才像是个家。”说完,向她伸出了手,示意她虽自己下车。
月罂将手放在他宽阔温暖的手心上,心中也随着温暖起来,有自己,才算是家么?他这人一向平淡温和,今日这么做除了心里所想,有一部分也是对自己的一个提示,若是连这几个人都信不过,那世间还有哪个人能相信呢。自己在前世虽然无依无靠,可在这世间,却有这么多人关心着,这样,总该知足了……。
第九十八章 受委屈了?
两人下了马车,潼儿已经在外面候着,看样子像是等了他们许久,一见他们回来,忙三步两步跑了过来,行了礼之后跟在慕离身旁,轻声道,
“公子,童公子醉了。”
慕离轻点了点头,若有若无地瞟了眼月罂,见她跟在他一旁,边走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抿唇一笑,拉过她的小手将她拖着往前走了几步,
“他现在在何处?”
“在西南角的竹林里。”潼儿想到刚刚去那里时看到的景象,不由得暗自咧了咧嘴。
慕离不再问什么,与她一同进了园子,走到分叉路口时才问,
“一起去吗?”
“不了,天色也不早了,想早点回去歇着。”她想到刚刚在车上的一幕,顿时觉得脸色发烫,好在天色已晚,彼此离着虽近,却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慕离也没再勉强,早晚也是要见的,也不急这么一时半会。吩咐丫鬟先将她送回院落,却听她低低的询问,
“刚刚你说的那人,现在怎么样了?”她索性不去问他如何捉到的那人,想必也有他自己的方法。还记得花寻那时说把人跟丢了,此时想想,他们两人跟踪的,怕是一个人了。
“在附近的地牢里,但还未得到任何消息。”
月罂略有些心惊,想不到身边居然一直藏了个那么危险的人物,同时又有些担忧,那人虽已经被捉到了,但不知道他是否还有什么同伙。从那日在藏书阁看到的事推测,那个男人必然与三公主关系紧密,可她联系起宫中最近发生的事,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看起来这男人是个突破口,他的身上也许藏了许多秘密。
慕离轻抚过她紧蹙的眉头,声音柔和低婉,
“这些事,不需要公主再费心思。”
月罂微愣,抬眼向他看去,见他眸色冷静安然,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两人分开之后,月罂走了几步转回头,看了看他离去的背影。身材颀长,衣摆纷飞,行走得极其缓慢优雅,终于慢慢透了口气。他虽然从未问过任何问题,对自己也总是极尽的温柔,可却又将她的心思猜得这么透,仿佛毫不留情地剖析着自己的心,也许这才是她一直想与他亲近而又有些惧怕他的缘由。
花月轩中屋门半敞,从里面透出橘色的灯光,将石子小路照得异常明亮。月罂让身旁提着灯笼的丫鬟先回去,自己径直进了院子。
她刚走到门口,眼角瞥见一旁连廊上坐着一个人,心里猛地一跳。四下望了望,见院落中偶有侍从经过,也就略微放心,向那人的方向走近了些,忽然一愣。
只见花寻坐在连廊的石凳上,斜靠着身后的红漆木柱,仿佛睡着了一样。她放轻脚步走了过去,俯下身子盯着他略显苍白的脸庞,凝神看了看。视线又移到他敞开的领口上,里面的肌肤白皙如脂,细滑如瓷,不由得暗自一叹。
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轻声唤道,
“花寻。”
他慢慢地睁开眼,一脸迷茫地向她望去,缓缓地眨了眨,待看清了面前来人之后,唇角轻勾,露出一抹慵懒的笑容,
“回来了?”声音透着疲累与低哑,仍靠着身后廊柱,仰头望着她,眉眼带着浅笑。
“外面这么冷,怎么不去屋里坐着?”她拢上他敞开的丝袍,手指触到他冰冷的身子,微微蹙了蹙眉,这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