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想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娘娘,苏昭仪现在还没有皇子。”
“呵呵,本宫今天要奶娘赶进宫来,就是要奶娘转告父亲大人,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也许是因为许诺了不与君绝,姬冰一连数日都呆在碧澄宫,直到苏绮媚都害怕了。她虽然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可这不是皇宫里该有的。所以她力劝姬冰去别的宫院,尤其是皇后和三妃。于是,姬冰走了,苍玉来了。
“你做的比我想的还要好。”
苏绮媚微微侧过脸,“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想到要给他一件天下独一无二的东西,就只能是我亲手所做。我也只会绣个香囊,看到华淑妃的锦绣河山,我还以为输定了。”想到这一点,她还是有些得意。
苍玉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因为她没有你聪明。她知道姬冰想要锦绣河山,可她根本给不了;你知道姬冰想要你全心全意,而你给得了,也给了。”
苏绮媚有些怔忡,她真的给了吗?如果她把她的心都给了姬冰,为什么还会害怕招来他人的嫉恨?为什么还会把他往别人的床上推呢?
“以色惑君你已经做到了,接下来该做的就是以媚祸国了。”
苏绮媚一惊,她一直存着侥幸心理,可想不到这一天还是来了。“祸国?可我真的不会啊。我又不懂政治,就算姬冰同意我干政我也不知从何下手。陷害忠良、滥杀无辜,这、这些事我更做不来!”
苍玉轻笑,“朝政上的事不用你管,你只要想办法爬到后宫的最高点就行。”
“最高点?我大概很快就可以升为贤妃了。”如果她向姬冰央求这个,他应该会答应。这也应该就是她能爬到的最高点了。
“哼,贤妃和你现在的昭仪有什么区别?”苍玉生气了,“你的上面还不是还压着四座大山!”
“四座大山?你是指……这怎么可能?姬冰不可能让我做皇后,不管他有多喜欢我。她们可都是出身权贵,身后都有大势力,我怎么比得过她们?”唐玄宗再怎么宠爱杨玉环,也只能让她做到贵妃。
“呵呵,要的就是她们身后的权势。”苍玉却又笑起来,“郑家是开国功臣,朝中关系如同大树盘根;华家是朝中新贵,这几年也拉拢了不少势力;许家虽然没落,但在文人中依然有影响力;贵妃就更不得了,一人牵动两国啊。你只要再加把劲,让姬冰为你神魂颠倒,你就能把她们四人扳倒。到那时,你说这南禺国会如何?”
苏绮媚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原来苍玉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不可能!我做不到!”即使那些女人都对她不怀好意,她也没办法变得和她们一样。或者说,她要努力让自己不会变得跟她们一样。她把被子拉上,遮住头,因为这样她就看不见苍玉了。
屏障外的苍玉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又说这种胡话?这是天命,你不肯做也改变不了什么。我说这些给你,是为你好,你照我说的做,就是顺了天意,会是坏事吗?逆天而行的结果,你受不起。”
“哼,你这么说不过是为了你的族类。你说过你只为狐族着想,不会为我。”她凭什么要相信他,凭什么要相信那个所谓的天命。“我不认为我是狐妖,你的族类与我无关!”
苍玉见苏绮媚始终不为所动,只得离去。临走前说道:“我只是奉命提点你,既不能强迫你做什么,也不能代替你做什么。哼,你不愿意做的事自有人对你做,你好自为之吧。”
苍玉的话让苏绮媚忐忑了一晚,可第二天起来,春光依旧明媚,青春年少的宫娥在院子里说说笑笑,让她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心里也萌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也许苍玉说的都是假话。也许这根本与天意无关,也许是苍玉和南禺国皇室有仇,所以才利用自己。如果她不听从苍玉的安排,会怎样呢?
“娘娘,李公公来了。”宫娥前来禀报。
李东书是带着皇上的口谕来的,竟是传她到御马监,姬冰要亲自教她骑马。
“你若是能在三日内学会骑马,朕就带你去狩猎。”
“好啊!”苏绮媚喜出望外。
这次皇家狩猎既是生辰庆典的一部分,也是为了招待前来庆贺的各国使团。姬冰带着已经能够骑马射猎的太子姬夜和二皇子姬重,还有一大班王公贵族、文臣武将,浩浩荡荡。可队伍中最吸引人的自然是昭仪苏绮媚。
为了方便骑马,苏绮媚穿一身改良过的男装,倒像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少年,惹得姬冰哈哈大笑。其他人虽然艳羡,但都知道这是姬冰的宠妃,不敢无礼,只除了一个人。
这个人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身材不如姬冰魁梧,样貌也更为秀美,只是脸上已经带上了纵欲过度的痕迹,一双略微有些浮泡的眼睛色眯眯地看着苏绮媚,直到姬冰的脸色也有些变了,他才忙着收回。
“呵呵,小王自以为已经看过天下美色,现在才知道原来最美的美人是被陛下藏在深宫啊。”那人为了掩饰自己的无礼,向姬冰笑道
别人赞自己的宠妃美丽,姬冰不好斥责,也只能笑道:“齐霖陛下客气了。”心里却有些后悔了,能入这个色鬼眼睛的美人,都被他抢到自己宫里去了。
苏绮媚知道这人是谁了。齐霖,青丘国新君。听说此人原先是在南禺国做质子,经常巴结姬冰。后来青丘国因皇子争权而引起内乱,姬冰趁机送他回国,并扶植他做了太子。两年前老皇帝去世,他便继承了皇位。
齐霖这个人相貌虽好,但品性不佳,好色成性,贪图享乐。做质子时就终日留连于青楼,无所事事。回国做了太子也依然死性难改,若非有姬冰的支持,恐怕早就被赶下台了。所以做了皇帝后,还甘心对姬冰以臣自居,生辰也定要亲自前来庆贺。苏绮媚心想,这大概也就是姬冰愿意扶植他的原因。
第十九章 猎场惊魂
狩猎开始了。苏绮媚此时的骑术只是勉强能在马背上坐稳,策马奔腾只能是梦想。姬冰留下一堆宫娥、侍卫保护她,自己则带着大批人马飞驰而去。
苏绮媚骑的马性子非常温驯,她也就由着它自己漫步,一边慢慢地溜达,一边欣赏皇家猎场的风景。走着走着,忽见前面有两位南禺官员正立在马下对她行礼。待苏绮媚的马匹走到面前时,其中一人说道:“臣柳平楼见过苏昭仪。”
“姐夫!”苏绮媚很高兴,入宫半年多,她一直没能见过家里人。
柳平楼抬起头来笑道:“臣都不知原来娘娘也会骑马,先前见到时还以为是臣的眼花了。”
“呵呵,这可是几天前皇上才教我的,不过也只能这样慢慢地走走。”苏绮媚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还低着头的另一个人。刚才就觉得这个人眼熟,仔细一看,苏绮媚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哦,臣给娘娘引见一下。这位是翰林院侍讲孙修文孙大人。”柳平楼说道。
“臣孙修文见过苏昭仪。”孙修文还是低着头,声音平淡至极。
“孙大人可是永治十年的状元郎,和娘娘的兄长有同年之谊,以前也常到苏大人府上拜访,说不定娘娘还见过呢。”
苏绮媚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已经僵硬了,可竟然还是能说出话来。“也许是见过,我记得那时兄长常有朋友上门。”
她本想和柳平楼好好聊聊,问问家里人的近况,可当着孙修文的面,她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情?只好说道:“皇上已经带着其他大人跑到前面去了,姐夫和孙大人怎么还在这里?”
“是臣想给娘娘请个安,硬拖着孙大人陪臣在这里等。岳母大人和内人都很挂念娘娘,知道臣今日有机会见到娘娘,要臣一定给娘娘问个好。”
苏绮媚心里一热,“姐夫不必跟媚儿见外,也代我给母亲大人和姐姐问好。二位大人还是快些赶上去吧,可不要输给其他大人。”
南禺国历代均重视武治,文臣大多也擅长骑射,有的甚至不亚于武将。每一次的皇家狩猎,都成了年青官员们比试骑射技艺的大好机会。于是,柳平楼便向苏绮媚告退,与孙修文一起上马走了。在这期间,孙修文一言未发。
看着那个人远去的背影,苏绮媚预感到他俩之间的距离将越来越远,曾经亲密无间的的两人如今却对面相见不相识,就像以前的一首老歌所唱的,已经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虽然现在对孙修文的感情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强烈,可毕竟是自己真心喜欢过的人,苏绮媚的心里无限感伤,眼前的湖光山色也失去了吸引力,心神恍惚,都不知马儿正在将自己带到哪里去。
就在此时,她突然感到马背上的肌肉一阵紧张,马儿又突然一声长嘶,两只前蹄高高举起。若非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缰绳,两只脚也还揣在马蹬子里,只怕就要掉到地上了。
马儿的两只前蹄放回了地面,苏绮媚正想下马看看是怎么回事,这马却又突然迈开蹄子向前狂奔。苏绮媚就看到眼前的景物飞速地往后退,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还有宫娥、侍卫们急切地呼喊声。
再怎么温驯的马一旦发起狂来都是很可怕的。这马不但跑得快,还不停地跳跃着,非常狂躁,像是一定要把背上的人摔下来,前方越来越密集的树枝也在增添着新的危险。
苏绮媚害怕极了,却又无计可施,双手紧紧抓住缰绳,双腿紧紧夹住马背。但很快,她的手心就开始刺痛,双腿也开始麻木。她不顾一切地放声尖叫,希望附近有参加狩猎的人能赶来救她。
突然,一道青色的身影从旁边的树丛中窜出来,从半空中带着一道白光落下。当白光落下时,苏绮媚的眼前却又弥漫着一层红光,坐下的马儿停住了奔跑,陡然向一侧倒下。苏绮媚就像一个扯线木偶,完全来不及反应,尖叫着也跟着倒了下去。
有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轻轻一提,苏绮媚便离开了马背,向一旁摔了出去。她没有摔在地上,而是摔在一个人的怀里,然后又就着惯性,和那人一起滚了几圈,才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了地面上。停下时,那人在下面,苏绮媚在上面。
苏绮媚知道自己应该从那个人的身上爬起来,可是她办不到。她浑身都在发抖,嘴巴张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眼紧盯着那人的脸,竟也看不清他长的是什么样子,只知道那是一张陌生的男人的脸。
那人的手从她的腰上移到她的背上,轻轻拍着,“别怕,你已经没事了。”
苏绮媚把脸埋到那人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那人的身体有些僵硬,但并没有把她推开。可是,当宫娥、侍卫寻找苏昭仪的声音传来时,那人立刻抽身而去,任由苏绮媚趴在地上。
“大胆狂徒,竟敢持刀恐吓娘娘!”侍卫们立刻朝那人涌去。
“别、别乱来,是他救了我!”当赶来的宫娥把苏绮媚扶起来时,她终于能说话了,只是腿还在发软。
“臣不慎惊扰了娘娘,但情非得已,还请娘娘恕罪。”那人跪在一旁,低着头,双手平举着一把刀,刀上满是鲜血。
苏绮媚惊讶地看着那把刀,再扭头看向自己骑过来的马。那匹马已经倒在了地上,马首被齐齐地斩下,跌落在一旁,马脖子里涌出的鲜血把地上的草都染成了红色.
苏绮媚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当侍卫们弄清楚持刀之人并非刺客后,便无人再理会他,而是簇拥着已经不省人事的苏绮媚立刻离去。当人群走远了,那人方才立起身来。这时,又有一个玄衣男子从树丛背后走了出来,先前的青衣男子复又跪下。
玄衣男子朝他摆了摆手,“起来吧,莫笑。你可知这女子是什么人?”
“回陛下,是南禺国君的宠妃苏昭仪。”
“呵呵,果然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即使受惊过度、形状狼狈,还是让人犹自怜之。听说姬冰对她的宠爱犹盛于华淑妃,先前朕故意多看了两眼,竟惹得姬冰当众不悦。如果他知道他的爱妃刚才躺在了莫笑的怀里,他会怎么样?哈哈!”
莫笑没有说话。
“她可是姬冰的宝贝,这马也一定是宫里面最温驯的马,怎么会突然发狂呢?”
玄衣男子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可他的话音刚落,莫笑就跳到了马的尸首前,仔细检查了一番。
“陛下,这马的右后腿上有蛇咬过的痕迹,而且有毒。”
“嗯,莫笑,你说这蛇是自己跑到马蹄下的,还是有人特意放到马蹄的?”
“这……臣不知。”
玄衣男子又是一阵笑,忽又叹道:“这样的美人就该好好藏起来,让别人见到了定要引起风波,像姬冰这般招摇,只怕是保不住了。莫笑,你可知刚才细作向朕禀报了什么?”
莫笑当然只能摇头。为了防止主人和细作的会面被人撞破,他听到苏绮媚的叫声便跑了过来。
“有人想买咱们的失魂引,据他说真正的买主很可能是宫里面的贵人。”
听到这两个名字,莫笑有些拘谨,他知道这种药正是主人亲手调制的、据说是世上最好的□。如果真是南禺国皇宫里的人买此药,目标很可能就是姬冰。
玄衣男子笑眯眯地问道:“莫笑,你说朕是卖给他们好呢,还是不卖的好?”未等莫笑开口,他又笑道:“依朕看还是卖了的好,南禺国后院着火对咱们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当然,咱们一定要卖个好价钱。”
当苏绮媚醒过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床上,姬冰正坐在床侧,一身猎装尚未换下,脸上的神情是担忧与欣喜交织。
“媚儿,你总算醒过来了,可把朕吓坏了。”
“皇上,臣妾晕过去了?”苏绮媚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晕了过去。
“不用担心,太医说你只是惊吓过度,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都是臣妾太笨了,没能学好骑术,让皇上担心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马匹发狂而受惊过度,还是因为马匹死时的惨状而受惊过度。
“哎,这哪是爱妃的错?分明是那些奴才偷懒,没有看清路,竟然让马踩到了蛇,被咬之后中毒发狂,才惹出这些事来。朕一定重重地罚他们,给爱妃出气。”还好蛇只是咬到了马,而不是咬到人,可如果不是有人出手相救,他的媚儿也是凶多吉少。
“啊!皇上不要!”苏绮媚知道,依着姬冰的脾气,这些宫娥、侍卫可能就要因此惹上杀身之祸,这么多条人命她怎么能忍心?“不是他们的错,是臣妾嫌他们烦,让他们远远地跟在后面。”
“那也要罚,得让他们知道一定要尽心尽力地侍奉主子。”
“不要,皇上,就当是看在臣妾的面子上饶了他们吧。”苏绮媚一边说一边爬起来要给姬冰下跪。姬冰吓到了,连忙答应不追究那些宫娥、侍卫的罪责,苏绮媚才又重新躺到床上。
“救臣妾的那个人是谁?”她现在还是想不起那人长了什么模样,只记得是个穿青衣的年轻男子。
“哦,朕叫人查过了,那人是青丘国使团里的一个侍卫。”他听侍卫禀报了当时的情景,倒也佩服这人的机智和果断。如果齐霖是个识人之君,这人不该再是个普通的侍卫。
“臣妾想去亲自拜谢他的救命之恩。”苏绮媚回想起自己当时面对救命恩人的失常表现,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姬冰微微皱眉,“这怎么行?你是朕的爱妃,怎么能向他国的一个小侍卫亲自道谢?你放心,朕自会好好地赏赐他。”
苏绮媚不好再坚持。这个世界讲究尊卑有序、男女有别,她如果坚持和一个陌生男子见面,反而会招来闲话。
第二十章 一波未平
苏绮媚得知自己现在身处猎场别院,狩猎也还没有结束,大批的臣子和外宾正在别院外等候,便不由分说催促姬冰离去。这样的狩猎活动可不是简单的娱乐活动,她不想因自己而影响了姬冰在臣子心目中的形象。
姬冰离去后,苏绮媚喝下太医开的药,便躺在床上休息。她的身体依然有些发软,但大脑却渐渐清醒了。
猎场里有毒蛇并不是很出奇的事,但联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联想到苍玉临走前说的话,苏绮媚不得不怀疑,这场意外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她,又或是老天爷故意惩罚她。她急切地盼望苍玉现身说个明白,可苍玉却迟迟不见。
回到宫里以后,苏绮媚一直过得小心谨慎。绝不单独去遥远偏僻的地方,也不再觉得用银针试菜是件荒诞的事,这一世的生活虽然不是她真心想要的,但生命还是不能轻易放弃。
一个多月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苏绮媚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又觉得自己的过度小心实在可笑,渐渐恢复了过去的生活习性。
这一天,她又摒开左右,独自一人坐在湖水边的岩石上,看着湖边的青青杨柳,缅怀自己在另一世的过往。
“你既然喜欢在水边发呆,就一定要学会游泳,否则会给别人可趁之机的。”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苍玉!你怎么会这时候到这里来?”苏绮媚忍不住惊叫了一声。这只狐妖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以前总是在深夜到自己的寝宫,现在却是在大白天跑到御花园里来。
“因为你太过愚笨,让我不得不出来提醒你。猎场的惊险才过去一个月,你就失去了警惕,还是你以为那真的不过是一场意外?”苍玉坐到了她的身旁。
听他说起猎场发生的事,苏绮媚别过脸去。“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提这件事干吗?当时怎么不见你出来救我?”
苍玉轻轻一笑,“我早就提醒过你,会发生这样的事可不是我的错。你想不想知道是谁要害你。”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