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怪的怀里推。 于是,晋她为昭仪时,索性让她独居一宫,远离冯才人。
姬冰说的话她怎么敢告诉冯才人,只能含糊其辞或是沉默不语。冯才人当然想不到是皇上不喜欢她,也许是不愿意这么想,只怨是苏绮媚不愿与她分宠,唆使皇上赐她碧澄宫。曾经的姐妹情谊已经荡然无存了。
回到碧澄宫,已经过了酉时,留在宫里的宫娥笑着过来禀报,马公公已经来过,今夜碧澄宫的宫门又要挂起红灯笼了。另一件事是礼部尚书府上派人送了信柬过来。
苏绮媚进宫没多久就得了皇上的宠幸,苏府上下都是兴高采烈,因为皇上对苏绮媚的宠爱,就是对苏家的宠爱。嫡母李氏常写信来问好,父亲苏静山也偶尔会提点她几句。苏绫秀无非是讲述她和华淑妃的姐姐争斗的情景,要她在宫里一定压住淑妃的气势。她最近才知道,华淑妃的姐夫就是永治七年的探花郎。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有家人记挂总是件好事,尤其是苏静山,终归是这身子的生身父亲,苏绮媚相信他对这个女儿还是有几分真情意的。
趁着宫娥去传膳的时间,她打开了信,看完后却皱起了眉。这信是李氏写来的,除了惯常的问好外,还提起翰林院学士章敬淳已经告老,希望她能在皇上面前替柳平楼美言几句,让柳平楼接了这个位子。
她最怕的就是这个。如果家里要的是财物,她大可以把姬冰赐的宝物给他们,可他们想要的是权势,她该怎么做呢?说吧,担心姬冰恼她干预朝政,又怕长此以往真成了祸害;不说吧,担心家人骂她忘恩负义,何况柳平楼待她一向不错。
晚上,姬冰很快就发现了苏绮媚的不对劲。
“爱妃在想什么?眉头老是皱起。”他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摸着她的眉头。
苏绮媚决定干脆把事情全都告诉他,他贵为一国之君,理应比她更擅长解决这些问题,对于李氏也算是有个交待。
“那媚儿自己怎么想?想让你姐夫做翰林院学士吗?”姬冰不动声色。
“给朝庭办事,既要有能力,又要够忠诚,还要能以百姓为重。臣妾的姐夫是个好人,可说到他的能力,臣妾就不清楚了。什么人最适合做这个位子,皇上应该最清楚。”苏绮媚想,如果一个君主真的以宠妃的喜好来任免官员,那就真的是要失德亡国了。
“哈哈,媚儿,你还真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苏绮媚撇着嘴,她也许真是只狐狸,但她绝对与狡猾无缘。
过了几日,李氏又来信了,信中对苏绮媚大加赞赏,夸她不愧是“娘的好女儿”。柳平楼现在已经是翰林院学士了。
苏绮媚只希望姬冰是从有利于朝政的角度做出这个选择,而不是仅仅为了让她高兴。其实她并不高兴,因为李氏又在信中暗示她为兄长苏博今换取功名。
苏绮媚心想,这样的事她不可能再在姬冰面前重演一遍,否则只怕姬冰要怀疑她上次真的是“狡猾”之举。于是提笔给父亲苏静山写了一封信,诉说了自己的难处。
苏静山很快就托人带了回信,说她考虑得很对,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已经叮嘱李氏不可再犯。苏绮媚的心里稍微踏实了些,便把此事丢开,专心考虑另外一件事。
三月十三是姬冰三十六岁的生辰,举国欢庆,宫里也要专门举办酒宴庆祝。所有的妃嫔都在铆足劲给皇上准备寿礼,对于某些人,这可能是她们引起皇上注意的唯一机会。
苏绮媚不需要担心这些,但这是她陪同姬冰度过的第一个生辰,她也必须好好准备,她知道姬冰也在期待着。
这天夜里,苍玉忽然来了。
“你怎么会来?”苏绮媚有些担心,苍玉的到来会不会意味着坏消息。
“你有难题的时候我自然会来。”
“难题?你是说皇上的生辰礼物?”
苍玉笑笑,“给皇上挑礼物可不容易。”
“是啊,我还真是有些发愁。”苏绮媚真的皱起了眉头,“民间的玩意儿他肯定看不上,我手头的贵重物品还是他赏赐的,我又没有皇后和贵妃那样的势力可以找到特别稀奇的东西。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
“姬冰是什么人?一国之君,他没见过的贵重之物可不多,就算你有他也未必稀罕。”
“唉,我也不求比别人送的好,只要不会让他失望就行。”
“没错,他想看的不是你的礼物有多贵重,他要看的是你的心意。只要心意到了,你的东西自然就是最好的。你现在可是他最宠爱的女人。”苍玉的话里略略有些讽刺。
苏绮媚自动忽视苍玉的最后一句话,问道:“要怎么样才能做到有心意呢?宫里的妃嫔哪一个不是有十足的心意。”
“其实很简单。你只要让他觉得那东西是天下他独有的,那就是有心意了。”
“他是皇上,天下他独有的东西可多了,他哪里还会稀奇?”
“唉,那些东西是你送的么?”苍玉只是淡淡地反问了一句,便慢慢消失了。
第十七章 礼轻意重
后宫妃嫔为姬冰祝寿的宴席摆在群芳殿。那一夜果然是群芳荟萃,几十位妃嫔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大殿内充斥着各色脂粉的香气,闪烁着各种金饰的光芒,响彻着各式玉佩的清脆。
郑皇后也穿了一身华服,更显得雍容华贵。她坐在姬冰的身旁,其他妃嫔则按品阶依次排坐,贵妃和德妃分列他俩的左右。因为贤妃尚空,苏绮媚身为九嫔首位,便坐在了右二的位置,在德妃之后。她的对面便是华淑妃。
苏绮媚偷眼打量华淑妃,这是唯一能和她势均力敌的对手。只见她上身穿一件天蓝色穿花大袖夹袄,下身系一条粉色绫裙,还是一贯的素雅打扮。不同的是夹袄的领口开得比较大,露出里面粉色的抹胸,还有雪色的肌肤。用苏绮媚自己的话说,是在清丽中又多了一点性感。
苏绮媚不得不佩服华淑妃的打扮之道,比起旁边明妆丽服的朱贵妃更容易吸引人的眼球。苏绮媚虽然佩服,却不会照搬,因为她现在的身材可不能和二十出头的年轻少妇相比。
她里面穿了一身白色宫缎制成的短襦和长裙,外衬一件大红色绉纱轻衣,再穿一件红色织金缎子比甲,红白相间,把她晶莹剔透的脸庞更映得白里透红、清纯娇艳。
苏绮媚倒不是有意要和华淑妃一争高下,但女孩子在美貌方面总是存了些比试的念头,所以当她感觉姬冰的眼神总往她身上看时,心里还是有几分喜悦,脸上也就越发的容光焕发。
郑皇后带领所有妃嫔给姬冰祝酒,除了年方两岁的皇四子,其他皇子、皇女也出来给自己的父皇祝寿。看着这么多美貌女子都要仰仗自己的恩宠,称得上雄才伟略的姬冰也不免有些飘飘然,喝了不少。
而后便是妃嫔们给皇上献寿礼。第一个当然是皇后,她送的是一副奇楠香串,据说那楠木已有百年寿龄。朱贵妃送的礼物把苏绮媚都吓了一跳,居然是一座自鸣钟,虽然不比现代世界里看过的精致,但在这个世界绝对是新奇玩意儿。德妃一向简朴,也就不会送什么贵重新奇的物品,而是一幅自己书就的百寿图。
到了华淑妃,只见她站起身来,从宫娥手中拿过一卷东西,说道:“臣妾可没有德妃姐姐那么好的文才,只好以丝线代笔,送皇上锦绣河山。”说完她把那卷东西打开,竟是一幅近两米长、一米高的刺绣,绣的正是南禺国的锦绣河山。
苏绮媚也早就听说华淑妃自小就在刺绣上显示出很高的天分,她的父亲后来还特意为她改名羽衣,现在看到这幅锦绣河山图,才知道她的水平有多高。
华淑妃的寿礼自然得到一片赞赏,不只因为绣品的精美,还因为即使外行也知道,完成这样的绣品至少也要几个月,这也就表明淑妃可是很早就开始精心准备给皇上的寿礼,一片诚意不言而喻。
看到这些,苏绮媚开始担心,自己可是几天前才开始准备这份礼物,精美的程度怎么比得过华淑妃的锦绣河山图?更不能和皇后、贵妃的礼物比贵重,在这样的场合拿出来会不会让人笑话啊。
正当苏绮媚犹豫时,忽听郑皇后说道:“今天大家都是来给皇上祝寿,心意是一样的,依本宫看就不必再依往常那样按品价排位,哪一位宫妃想给皇上献礼,直接拿出来好了。”
朱贵妃也说道:“皇后娘娘这话说的好,咱们也换换方式,让后来的妹妹们早点向皇上表表心意。”
姬冰愣了一下,他本已经看着苏绮媚,想知道她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可郑皇后和朱贵妃这么一说,他也不好反对,只好点了点头。
苏绮媚也不是傻瓜,当然听出皇后这话是在打压她,要不然为何偏挑这个时候说。可她本就不是好出风头的人,心想就让其他人先献礼吧,免得又无端树敌。
群芳殿起了一阵马蚤动,虽然大家心里都急不可耐,却又不敢太过招摇,谁知道苏昭仪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不过,胆大的人总是有的。一个绛衣女子站了起来,“臣妾新近学了一支新舞,若是皇上和各位姐姐不嫌弃,就让臣妾以此舞恭贺皇上万寿无疆。”
苏绮媚抬眼看过去,难怪这个绛衣女子胆子这么大,原来她就是几年前颇受姬冰宠爱的徐充容。华淑妃入宫后她就渐渐失了宠,到了苏绮媚得宠时,更是很少得到姬冰的召见。今天可是一个大好机会,所以即使会被其他人嫉恨,她也要站出来。
得到肯许后,徐充容很快换了一身玄色舞衣。她这舞衣颇为大胆,竟是祼露着双臂和腰腹,但也更衬托出她妖娆的体态、婀娜的身姿。她的容貌在这脂粉堆里只能算中等,但却有一双勾魂摄魄的媚眼。身体随着音乐扭动时,那双媚眼也在不断地流露出诱人的欲望。
苏绮媚心想,这大概就是苍玉所说的下等媚术,虽然诱人,但毫无遮掩,难怪姬冰短暂宠幸后便移情华淑妃。皇上宠幸妃嫔不同于□上青楼嫖妓,大多数男人只会更喜欢华淑妃这样既有吸引力又有大家风范的女子。
有徐充容打了头阵,其他妃嫔也大着胆子踊跃献礼,一时间群芳殿内竟也变得异常热闹,笑声不断。可喝到兴头上的姬冰却耐不住了,冲着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玉人叫道:“媚儿,坐到朕的身边来。”
此言一出,大殿内突然静了下来,苏绮媚也被吓呆了,她若是坐到那个位置,岂不是跑到四妃的前面,甚至是和皇后平起平坐了?
“皇上,臣妾……”
“苏昭仪不必多虑,今天寿星佬最大,皇上说什么,你照做就是了。来人,给苏昭仪挪座。”郑皇后笑盈盈地说道。
姬冰也发觉自己此话不妥,但皇后既已开了口,他再收回,倒让皇后难做了。便朝着郑皇后歉意地一笑,郑皇后回以善解人意的一笑。
过了片刻,就有太监过来为苏绮媚挪座。苏绮媚虽然有些忐忑,但见皇后如此大气,又高兴姬冰能想着她,也就不再犹豫,跟着太监走了过去,坐到了姬冰的身旁、德妃的上首。
许德妃一直目不斜视,但她还是看到太监摆放坐椅的位置有些不对。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这些事与她无关,要在宫里生存就必须学会独善其身。
苏绮媚刚坐下,便听郑皇后问道:“苏昭仪给皇上准备了什么寿礼?可舍得拿出来给大伙儿瞧瞧。”姬冰也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苏绮媚脸一红,她可不是舍不得,实在是觉得惭愧。“臣妾可比不上众位姐姐,那东西……真是拿不出手,只怕要让皇上和皇后娘娘笑话了。”
“大家给皇上送礼都不过是图个高兴,不在乎贵贱,苏昭仪不必为难。”郑皇后继续说道。
“就是,皇上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真要弄个皇上稀罕的东西,只怕要玄女娘娘才做得到。”朱贵妃的话引起一阵笑声。
苏绮媚不好再推辞,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小木盒,递给姬冰。姬冰也没有经太监的传递,而是直接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个香囊。
郑皇后立刻笑道:“原来是一个香囊,想不到苏昭仪的绣功倒也不差嘛。”下面也有不少人笑了起来。
在南禺国,不擅女红的姑娘可不多,穷人家的是为了糊口,富人家的是为了养性。宫里面像华淑妃这样的绣中高手不多,可给皇上绣过香囊的不只一位两位,堂堂苏昭仪此时做来就难免有些寒酸了。
郑皇后又斜眼看了一眼,那香囊上面没有什么花样儿,只是绣了几行字,可惜看不太清。绣得也还算精致,但与华淑妃的绣画比就差远了,这位苏昭仪就不怕自己被比下去吗?
苏绮媚听出有人在嘲笑自己,脸更红了,便对着姬冰小声说道:“臣妾知道绣得不好,不过这是臣妾第一次……以后一定会绣得更好。”
姬冰一听,再仔细看看香囊上绣的字,眼睛一亮,“哈哈,这个很好,朕喜欢。”说完又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木盒里,交给身边的太监,要他们好好保管。
酒宴之后,姬冰没有像往年那样去抱月宫,而是带着苏绮媚直接去了碧澄宫。有心人留意到,郑皇后虽然谈笑依旧,可脸色还是黯了几分。
碧澄宫内,松绿色的罗帐后,姬冰搂抱着苏绮媚,另一只手里拿着苏绮媚花了几日功夫缝制的香囊,嘴里正在念上面绣的字。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姬冰念罢哈哈大笑,“这是你写给朕的情诗吗?”
苏绮媚把脸埋进他的胸口,“臣妾又不是德妃娘娘,哪里有本事写出这样的诗。这是臣妾在书上看到的,觉得好,就照搬了过来。”她也就记得这一句。
姬冰略微有些失望,“苏大人主管礼部,考尽天下读书人,怎么你身为他的女儿却写不出诗呢?”
“因为臣妾愚钝,没能遗传到父亲的文学细胞。”苏家不是没有请过先生教学,但一方面对培养她这个庶女的才学不太重视,另一方面她本来就是一个工科生,看到平平仄仄就头晕。
“哈哈,你这说法有意思。细胞是什么东西?”
“呃,就是才思的意思。”苏绮媚自己吃了一惊,怎么把现代世界里的词语说了出来。“皇上莫非因为那诗不是臣妾写的就不喜欢了?”她赶紧转移话题。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姬冰搂紧她,亲了亲,他的媚儿越来越美了。“你可要记住你的话,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只要皇上不与臣妾绝,臣妾就不与君绝。要是皇上主动和臣妾绝裂,臣妾可不会傻傻地等着。”苏绮媚抿着嘴乐了,她好歹也做过现代人,可不能傻傻地被套牢了。
“朕怎么会舍得?”
心中的喜悦算不算是幸福。
第十八章 先者为强
抱月宫内,郑皇后坐在妆台前,身后一个五十余岁的妇人正在给她梳头。
“娘娘的头发还和以前一样,又黑又亮,一点也没有变。”妇人说道。她是郑皇后儿时的奶娘王氏,得到皇上允许可以凭诏入宫。
郑皇后顺手拉过一截头发,果然黑如墨、亮如漆。“唉,那又如何?也只能自己等到白头。”
王氏一边梳一边说:“娘娘不必担心,皇上对苏昭仪不过是图个新鲜。华淑妃还生了皇子,现在不也只能躲在翠羽宫里掉眼泪。”
“她才不会掉眼泪。她这人表面看来挺温和,其实比贵妃还精,只是没有皇上撑腰,她暂时也做不了什么。”
“呵呵,像贵妃、淑妃这样的精明人都不是娘娘的对手,又何必为一个无知的小丫头操心呢?”王氏见过苏昭仪一次,不觉得这个小丫头能干什么大事。
“这个小丫头未必无知啊。初次侍寝时的惧怕,给皇上绣香囊的幼稚,看起来多么纯真的一个孩子,可是奶娘啊,宫里面会有纯真的孩子吗?”
王氏握着梳子的手抖了一下,曾几何时,她怀里的小姐笑得那么纯真。
“难道苏昭仪其实是有意的?只是为了博取皇上的怜爱?”
“王奶娘,这宫里的娘娘们谁会不想得到皇上的宠爱。”贴身侍奉皇后的刘宫娥说道。
王氏心里一想,也对,哪个妃嫔会故意把皇上往外推。“娘娘宽心,就算她想法子得了皇上的宠爱,可您还是正宫皇后,还是太子的母亲。”郑家的势力哪是苏家可比的。“再说太子也已经长大了,为人聪明贤德,可是皇上最看重的皇子。”
“唉,我知道我不再年轻美貌,也不介意皇上宠爱新人,只要能保住我的后位,保住夜儿的未来,保住郑家的权势,也就可以了。”
“娘娘的意思是……”王氏听出皇后口中的苦涩。
刘宫娥知道皇后心中的郁积是什么,忙轻声对王氏说:“王奶娘,昨晚的酒宴上,皇上居然把苏昭仪召到身边安坐。皇后娘娘不想扫了皇上的兴,也就没说什么,可她居然……和娘娘平起平坐。”
王氏这次是真的吓了一跳,即使皇上赐座也要照规矩来,座位的摆放不能与皇后齐平,否则便是逾越,这是祖宗定下的后宫之矩,皇上也不能改变。
“这苏昭仪怎么如此胆大?难道她不懂规矩?”
郑皇后冷笑一声,“她不懂,皇上也不懂吗?”她本以为姬冰会当众斥责苏绮媚,不料姬冰满眼只看到苏绮媚的花容月貌。
“皇上是想……”王氏不敢再猜下去。
“夜儿虽然已经大了,可皇上还正值盛年,以后的时间足够再让一个皇子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