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黜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说喜欢,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麽?”
第一次见面?他细细回想之後哑然失笑起来。好象并不是那样呢。
“老实说,从你进宫到被废,朕也只是把你当成一般的女子看待。对朕来说,真正喜欢上你,应该是碧玉宫外的偶然相遇吧。”他仿佛想到什麽似的笑起来。“记得那天晚上,当朕发现流泻在空气里的奇特乐声竟是由你哼唱之时,朕的确大感诧异。也许从那时候开始,就注定了朕会载在你的手中吧。”
他的声音有些低,有些沈,却让她听得眼眶渐渐温润起来。原来这个人爱的真是自己,不是寄居的躯壳,而是真正属於林颜的那个灵魂。那个瞬间她张口欲说些什麽,却在唇边徘徊半天後依旧默默吞了回去。
喜欢,喜欢又能怎样?若是和这人在一起,只怕今後再也得不到想要的自由与平静。眼前这个说著喜欢说著爱的男人并不是个普通人啊,他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身边的女人何止万千,这一刻的眷宠谁又可保证长久?只怕到时候伤了心,也回不到原来的平常心了。
就这样吧。即使是命运的安排,她也不想投降。即使真的开始为他动心,也不想像後宫的那些妃子一样,除了他便再无可恋。
她吁出一口气,眨去眼中残留的水气,抬眼望他。“我想回碧玉宫居住。”
“不行!”她的请求遭到了断然拒绝。他一双犀利的眼直定定的注视著她,“再过一月,朕将重新册封你为皇後,现在你就安心在朕的寝宫待著。”食指轻轻压住她想张口说话的唇,他眼神温柔。“嘘,什麽都别说,就听朕的,好麽?”
靠在君王宽厚的肩膀上,两颗心一错一落的跳动著,她听著,听著,慢慢将眼闭起。好象什麽都无法再说了呢,被这样温柔的请求著,她即使心性再冷也说不出冰冷的话了。
满室帘帐晕染的淡淡黄|色下,林颜身上所披的青色裘衣往下滑落了一些,一小片,一小片诡异的几不可见的紫色在颈上裸露的肌肤上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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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夜是个天生的帝王,关於这一点,相信整个青历皇朝中将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对此提出疑问。他睿智,聪慧,甚至残忍。他爱他所爱的,恨他所恨的,从来不曾有过半点迟疑的时候,更不曾出现推翻自己下过的决定。可是,这些帝王所应有的特质在面对林颜——他一生唯一深爱的女子的时候,全部失常崩溃了。
“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收回成命!”
“万万不可啊,皇上!”三位朝中重臣的声音言犹在耳,那声嘶力竭的呼喊、惊慌失措的容色皆表明他们对他所下的这个决定有多惊恐。
林颜绝没有资格再成为青历皇朝的皇後——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要来的清楚。他的理智并没有象那三位大臣所担心的丧失了,然而尽管理智再三告诉他不可为,一直被冰封著,因为她的出现才解冻的情感却无法压抑,如火山爆发般的汹涌而出,即使他想阻挡也毫无办法,更何况他压根就没起过阻挡的念头。
掠过脸颊的风微微有些暖,有些撩人,有如上好的醇酒般熏人欲醉。沈浸在这春天的风里,年轻的帝王眉宇深锁,无心的喂食动作令得池中贪吃的娇贵锦鲤条条都吃撑了肚皮,可笑的翻著雪白肚皮浮在水面上。
真是可惜了,这都是价值连城的娇贵东西啊!一旁服侍左右的桂喜边拿眼角小心瞥著边暗自估量著帝王这一番失神下来该损失多少的锦鲤。尽管计算的结果叫他咋舌不已,长年侍君的经验硬是让他忍下了满脑子扼腕的痛苦。
风轻轻的吹著,宛如少女甜美的微笑扬起,那份柔美,直叫御花园里的每一朵鲜花都为她而绽放。满园的春色中,只有帝王的脸上丝毫不见半点愉悦,低沈的气压连带著周身侍侯的众人亦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近些日子以来,他察觉出她比跳湖前显得更消沈了。以前虽然话也不多,但总还算正常,而今她却时常沈默寡言,他问一声,她才回答一声。若是他不开口,便是静静过上一天也不会听见她开口说半个字。看著日渐消瘦的她,每每皆令他神伤不已。
爱一个人竟会叫人如此痛苦,这是以前他从不曾想到过的。未曾经历爱情的甜蜜便先尝到了爱情的痛苦,因为她,他都快变的不象自己了。
皇後一座,多少後宫争斗因此而起,又有多少佳丽因此命丧黄泉,死得不明不白。他力排众议,双手捧著送到她面前却依然见不到她发自内心的欢欣笑容。有时深夜梦醒,望著身边睡颜微愁的她,他真是百感交集,内心更是五味陈杂,偶有冲动涌起恨不得将她奋力摇醒,质问她究竟爱不爱自己。然这一份冲动却始终不曾付诸行动,皆因他舍不得。即使她睡也忧愁,依旧是他心之所恋,怨也罢,恨也罢,谁叫他一生就只为她动了心。是命,也是运。
日阳西落,暖风也渐渐显得阴冷起来,吃饱的锦鲤在水面上著转,心满意足的沈回池底。池面上,君王所撒的饵食逐渐遍布一片。
“皇上……起风了,该回宫歇息了吧?”桂喜偷偷将领子竖高了些,一番察言观色後觉得安全了才敢轻声提醒。
“都什麽时辰了?”
“再过些时辰便该申时了。”
快申时了麽?他原来……已经在这御花园里发呆两个时辰了啊。嘴角微显苦涩一笑,他由临湖而建的亭栏起身,抛去手中参残余的饵食,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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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了,林颜一如既往般凭窗而立。只是今日,她感到了些许淡淡的失落。
“娘娘……你在等皇上麽?”一番人事全非後,至今仍留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的,只剩下了眉儿一人。情同姐妹的涫涫的背叛不仅仅伤了林颜一人,也同样伤害了四个丫头中最为单纯的眉儿。如今再看她,清秀的容颜上竟不知在何时染上了一层隐晦,令林颜低落的心情更阴暗过几分。
她微微摇头,移身在屋内一侧的软塌伏身蜷起。纵然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她怕冷的习性却较寒冷的冬季更严重许多。御医也来看过,暖身的药膳也进过不少,却总不见好转。兴许,是那次跳湖落下的病根吧?
见她这般模样,眉儿也觉无话可说。转眸窗外,一片夜色沈寂。以往准时出现的人影今日却姗姗来迟。
宫灯渐亮,不觉已是夜深时分。
“娘娘,多少进些食吧?总这样饿著也不是个事啊。”眉儿持著翡翠玉碗跪在软塌边,苦口婆心的劝著。然而与前几次一样,送到林颜唇边的银匙再度被推了回来。
“娘娘——”“我不饿,真的。”轻抬起一双长翘卷帘,林颜依旧是那副淡淡的声调。
“可是……”瞧这光景,怕是她再说什麽娘娘也听不进去吧?暗暗低叹一声,端起盛放膳食的银盘移步门外。“娘娘若是饿了,开口唤奴婢一声便是。奴婢就守在门外。”
“知道了。”听著门扉合上的轻声,林颜不自觉吁出一口气。眉儿的用心她不是不知道,但此时此刻她实在没那个精力去应付。
借著窗前宫灯散发出来的柔和光晕,缓缓撩起的雪白宫纱内,浮现在藕色皓腕上的片片紫色越见明显。探指轻抚著,林颜苦笑起来:这具依附的躯壳终究也到了时间麽?先是颈项,而後手腕,下一步,便该是心脏附近了吧?
抚著胸口那一块砰声跳动的地方,众多景象如浮光掠影般一一闪现:初醒时的惊慌——而後穷三年时光适应的生活又因帝王的一时兴起而被打破——出逃——遇见如书生一般儒雅的远流风——养病——被抓回宫——跳湖——被救,然後……发现尸斑!
是的,如今出现在她身上,看似美丽的紫色斑点正是死人才会有的尸斑!失去主人,徒留一具空壳的躯体终究还是与渴望自由的灵魂产生了排斥!
与帝王,虽是夜夜同寝,却始终不曾逾越半分。也因此,这骇人的秘密至今为止亦只得她一人知晓。
尸斑出现的极为缓慢,颜色更是淡到不用心则无法发现。可她是学医的,这怪异的症状再是微上十分也难以瞒过她一双眸子。初察下她也曾感觉惊恐,毕竟这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历的。然惊恐过後她却坦然了。尸斑又如何?她不是已经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厌倦了麽?离开是不可能了,那麽,如此死去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那麽他呢?就这样留下他离开麽?内心深处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在责问著,斥责她的自私与无情。
她低低的笑起来,无情麽?自私麽?这就是她的本性啊。
帝王的爱太过沈重,不是她一个自私的人所能承受。与其接受这份感情日後痛苦,倒不如趁情根未来得及深种时拔除,是无情了些,也自私了些,但她……宁愿这样,也不想伤了自己。
圆月如珠,银芒凛冽的穿透周遭云层,配合著无数繁星闪耀出清亮明辉。宫灯内的蜡烛隐隐暗淡了下去,随著穿廊而过的夜风轻轻摆动著。
静静的回廊中,一迭细碎的脚步打破长久的宁静。“皇上——”桂喜欲扯嗓高呼的唱喏被君王伸臂拦了下来,一挥手,顷刻间便退了个干干净净。
金黄缎子下绣著九龙飞舞的黑绸鞋一步一步的往寝宫走著。守在宫们外的眉儿与几太监见了正要伏身请安,却也叫他给嘘声阻止了。
“娘娘呢?”他放轻了声音问道。
眉儿眉宇轻蹙。“刚睡下了。”
“今儿个……又不曾进食麽?”
眉儿微微颔首,眼眶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他抬首望月,瞬去眼中湿意。“你们都退下吧。”
“是。”等一干人都退下後,他才蹑手蹑脚推门进去。沈重的红木宫门即便是用了再小的力仍会发出低闷沈声,所幸,连日来的不曾进食使林颜虚弱不少,虽然门扉声在静夜里显得清亮,却好象并没将沈在睡梦中的她惊醒。
掀起垂地的金黄帐幔,黄底金红滚花的缎面下,她安静的睡在那里。
比起昨日,她……好象又瘦了些许。他轻声在床沿落坐,探臂将她滑落於被外的纤手执入掌中,慢慢紧握。
即使入睡也穿著厚厚纱衣的她,叫他忍不住一阵心疼。傻呀,真当他什麽都不知道麽?弯指轻卷白纱,触目惊心的紫随著宫纱的翻卷而一一呈现。
这些紫色的斑点代表了什麽他很清楚,也许一开始发现的时候不知道,可在连续询问了数十名宫中御医之後他已经对这些斑点了解的极为透彻。
尸斑!为什麽一个芳华正茂、活生生的女子身上会出现这样的东西,他曾惊骇莫名。後有一名御医在他的逼问下硬是给憋出了一个看似绝不可能的答案:除非、除非出现尸斑的人早就死了,如今活著的不过是另一个借著这身体还魂的灵魂。
这御医的话虽因此而遭到众人嗤笑,但也触发了帝王的一线灵感。难道……真是这样?他细细回想废後三年之後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当时他便已经觉得仿佛是在对著另一个人,然由於外貌上实在找不出异样倒也就此算了,而今想来,莫非从那时起,熟悉的容颜下所居住的便已是另一个灵魂?
如此一想,以往觉得怪异的地方也都一一有了解释。她的机智,桀骜不逊的作为,甚至称得上忤逆的言辞,都令他震怒之余深深被吸引。这是他在以前的方展颜身上所无法感受到的。
常人无可置信的答案似乎因为她日渐怪异的举止而变的合理起来。她掩饰著它们,不让贴身的宫婢侍侯沐浴更衣,就连就寝也得将自己包至紧密不透一丝缝隙才肯安心睡下。他痛彻心扉的认识到,所有一切仿佛荒谬的猜测都成了事实。
脱鞋上床,他躺在她身边,小心而缓慢的将她揽入自己的怀抱。冰冷的身躯因他的温暖而得到一些舒展,一直紧锁的眉宇也逐渐松懈下来。
他抱著她,连人带被。听著胸口传来的低微呼吸声,热泪不受控制的由眼眶滑落,一滴、一滴濡湿了她额际的秀发……
夜更深了,一夜将过,有谁知道再次天明的时候,他怀中的人可还会睁眼望他,可还会对他……淡淡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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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迎来光明总得先度过黑暗,黎明之前的黑暗虽然漫长却值得人们去期待。可是如果明知道黑暗之後也得不到光明时,想必等待的心将会变得越发痛苦与绝望……
时间在慢慢流逝,林颜身上的紫斑越见扩大,终於……蔓延到了心脏的位置。
这几天,心脏的跳动几乎无法察觉了,是时间要到了麽?她躺在床上,出神盯著头顶金黄|色的帐幔,显得有些儿个心不在焉。尽管已经想象过很多次,可当死亡渐渐走近的时候,她居然还是会感到舍不得。舍不得丢下单纯而忠心的眉儿,舍不得碧玉宫庭院里她亲手栽种的那一株墨菊,舍不得医阁满满当当一屋子的医书。舍不得……她忽然自嘲的笑起来,这麽多的舍不得,其实真正最舍不得的……还是那个人吧?
虽然他们不曾对彼此吐露过心意,但一个眼神的交流,一次温柔的拥抱,一回安静的共赏夕阳,爱与情都在那些短短的瞬间渗透进他们的心灵。尽管她不承认,但他早已是她心目中最爱之人。
淡薄的个性注定了她一生冷情,即使在21世纪,她也从不认为会出现一个令她完全燃烧起来的男人,在命运捉弄下来到这个时空後,爱情似乎更成为了不可能的奇迹。
青夜……青夜……她在心底轻声呢喃著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仿佛每多唤上一遍,便能将那人的容颜深深镌刻进她灵魂的最深处,纵使上穷碧落下黄泉亦绝不遗忘。
作为现代人,她绝无法接受成为一个男人众多女人中的其中一个。而她所爱的那个人却偏偏是一个国家的帝王,命中注定了她无法成为他的唯一。在爱情与平等之间,她毅然选择了平等。於是,在初次的怦然心动时她惊慌了,以为逃出宫便摆脱这一悲哀的命运。可惜,世界上的事情总不能如人们所希望的那样发展。以为逃脱了,其实不过是掉进另一个更加紧密的网里。远流风,这个儒雅且与她有著相同职业的男子曾一度被她列为终身伴侣的参考。然而,这俊秀的男人也与皇家有著千丝万缕关系,事情的真相叫她哭笑不得。
命运在与她一次次的开著玩笑,好象在挑战著她承受能力的极限。她终於累了,想要放弃抵抗投降了。跳下那个湖的瞬间,她真以为……生命就在这里划上句号。
可他出现了,尽管愤怒,尽管焦急,却还是隐藏不住最深切温柔的游向她,一点一点,同时也游进了她一直紧紧封锁的心灵。湖水的涟漪代表著她内心荡漾的情感,一波波,彻底冲垮了她高高筑起的堤坝。
爱情看似突然的到来了。命运再一次同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尸斑的出现令爱情变的可笑而悲哀,面对温柔相对的他,她几度张口却依然退缩。她没有办法在即将离世的情况对他说出那神圣的三个字,即使——她爱他。
看著他眼内的神采日渐黯淡,她心痛的快要崩溃。为什麽?为什麽命运要给她这样的安排?多少次她在无人的房间里失声痛哭,多少次,她从梦中惊醒,望著他沈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神伤落泪。
闭上眼,一滴晶莹的水珠悄悄的,悄悄的沿著眼角——慢慢滑落,滴落无声。
……
吱呀——沈沈的推门声伴著一串细碎的脚步声由门口处传来。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在帘帐外缓步停下,“娘娘?该用膳了。”
静默片刻……
“……娘娘?”眉儿撩起帘帐,再度轻声询问过几声才抬步进来。“娘娘!娘娘!您怎麽了?娘娘您醒醒!来人!快来人啊!”
匡当!名贵的翡翠玉碗被重重摔落在地上,清脆的声响却引起人心中阵阵颤粟,如乌鸦的啼叫般预告了不祥。眉儿苍惨白著一张脸,跌跌撞撞的冲出门去,凄厉的呼声响彻数道回廊。
“来人啊!快来人啊!娘娘……娘娘没有气息了!”一声枪响惊起林中飞鸟无数!一时间整个宫廷都为之震动了!御医们扶著搀著往乾宁宫急赶,宫女太监们如潮水一般涌进乾宁宫里,而帝王,则於眉儿跌撞出门往御医馆初求救时第一个赶到。
掀帘入内,他一步步,带著撕心裂肺的痛楚走向她。忽然,一把将她从床上拉起,紧紧抱进怀中!
“……不可以……真的不可以——”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时此刻,他顾不得帝王尊严,顾不得从小领受的条训,顾不得帘外有多多少少双眼睛看著,他只想让她回来!“别这样离开我!啊——!”呜咽著,痛嚎著,如野狼失去了一生的伴侣。
“……皇、皇上。”被众人推出来的老御医胆战心惊的挨过去,还没到帝王的身边便被那一声包含了无数伤痛的哀号给吓得扑通一声跪到在地,半天都起不了身。“请、请节哀……顺变——”“住口!!”君王雷霆震怒了,一个霍然转身狠狠瞪著这一时失口的老御医。
“什麽节哀顺变!谁说她死了!”他动作轻柔的放下臂腕中的身躯,一把揪过浑身发抖的老御医。“你马上给朕救醒她!否则朕立即将你推出午门斩首!”
话音刚落,但听‘扑通’一声,老御医脸色惨白的瘫跪在地上,语不成声。“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那就把她救活!”
老御医跌撞著上前,颤巍巍的伸指一探林颜腕间脉搏,脸色颜色一变再变,终成一片戚然。
“……如何?”一颗心被吊到了嗓子眼口,几乎连气也透不过来。老御医的反应让青夜的心狠狠一沈,手脚亦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老御医死命吞下一口唾液,鼓足勇气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微臣无能!微臣情愿领死!”
轰!一句情愿领死仿如震天巨雷一般在青夜耳边作响,震得他手脚发软,一连往後倒退了数步,直到挨著帐幔边沿了才猛然止步。
一手扶著额际,另一手则撑著墙,他只觉得这一瞬间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取殆尽,就连站著,都已仿佛耗尽他全部。
“……”不可能,一定、一定是他听错了!“再说、再说一遍……”
咬咬牙,老御医豁出去了。“娘娘已经,已经归天了——”“住口!住口!住口!”如此结局叫他情何以堪!一忍再忍,却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