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心竹心头一阵钝痛,是那种痛到不知痛却又再痛的感觉,他瘦了吧,身子靠着树干滑落下来,闭上眼睛泪水又汹涌而下。“心竹,是你吗?”慕容嫣不知道什么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轻声唤她,郑心竹连忙站起来转身向外走。“ 心竹――”一声仿佛隔了几个世纪那样长久的等待煎熬酝酿出来的急不可耐,又似乎不敢相信不敢碰触的在心底碎了又聚的心痛不已,郑心竹听得那声熟悉的感觉,陌生的低哑的声音,猛地停下脚步,定在那里,想转身,“心竹,不――不要回头――不要――”慕容冲的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破败的残叶。
他缓缓地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走近再靠近,郑心竹除了流泪,不敢回头,怕一回头便什么都没有,一双瘦弱白皙的手慢慢的伸过来,似乎要摸上她的脸颊,最终却握成了拳头,他将一条坠了那枚戒指的链子拴在她的脖颈上,他手指冰凉,碰触到她脖颈的肌肤,他感觉痛到心底的灼热,她却觉得冰极入心的寒。然后转身轻轻离去,那声叹息,让郑心竹的指甲刻进肉里去。
她始终没有回头,连眼泪都来不及擦她快速地离开那里,她觉得紫宫里弥漫着一种让人会失去一切生命存在的阴冷。
七月,苻坚率众巡视东都洛阳,陪同的是慕容冲,慕容冲同他一起坐在云母车里,他面色苍白,低头垂眸,黑发没有梳理就那样飘荡在脸侧。郑心竹躲在人群里偷偷地看他,听着人群中污秽不堪的议论,最后痛得一跤跌在地上。
郑心竹随意地走到新兴侯府的门口,却不想走进去,只徘徊了一下便转身离开,她听苻睿说过,现在慕容家的人即靠慕容冲活着,却又将他形容的污秽不堪,提及都会觉得是一种羞辱一种令人无法抬头的耻辱,她去做什么?听他们羞辱他吗?她心中一寒,脚步加快。
“心竹?”慕容泓站在门内看见她犹豫了一下又走了,连忙叫住她。“为什么不进来坐坐?”慕容泓远远地看着她,“你打算再也不来这里了吗?”他有点恼恨。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变化得如此迅捷,郑心竹传言做了苻睿的侍妾,慕容冲却成为苻坚――他感觉到牙齿相交的剧痛,当慕容冲在宋牙的陪同下回侯府的时候,他恨不得―――现在长安城内外,朝堂之上,都在议论纷纷,慕容一家的人简直走路都抬不起头来,让他真是羞愤得恨不得自杀了算了。
“这里本来也不是我的家,”郑心竹凄然道,“慕容泓,这个世界变了,而且它还会继续变的,”叹了口气她举步便走。“是呀,你们都变了,变得尊贵了,变得高不可攀了,”慕容泓发泄着他的羞愤怨气。“如此耻辱的活着,如此令人齿冷地活着,为什么不去死?”他愤恨道,“是啊,你们怎么不去死?在人家象赶牲畜一样赶你们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有勇气去死?现在来苛求一个孩子,一方面依靠了他们苟且的活下来,一方面却在这里说什么他丢了你们的颜面,”郑心竹想起那可怜的羊脂球……他们何其相似的不幸!
慕容泓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犀利地讥讽于他,与先前的郑心竹判若两人。郑心竹没有在做任何的停留,慕容家的人也都是些忘恩负义的小人,郑心竹心里狠狠的咒骂他们。
走过拐角的时候却碰到了慕容凤,“心竹?!”他仿佛是在等她,“道翔?你怎么在这里?”只有对慕容凤,郑心竹才觉得有点欣慰。“你――最近好吗?”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口,“挺好――”郑心竹说完就觉得自己骗自己,他又怎么会相信?
“如果不喜欢巨鹿公府就去我那里吧,至少我们从一个地方过来,大家彼此熟悉有个照应,”
“现在不行,道翔,那样会给你添麻烦,但是你放心,我会去找你的,而且我需要你帮忙――”郑心竹低垂了眼睫,眸光敛聚,“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慕容凤轻声道,“心竹,对我,你不要有任何的犹豫,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一定第一个告诉我,”他上前迈了一步,想对她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做出一点安慰的表示,可是却又觉得离她太近,她身上弥漫出的那种伤感,那种拒人千里的清冷气质让他一下子又退了两步。
“我11岁了,学武功现在晚不晚?”郑心竹想让自己变得强一点,至少不要那样拿不起刀舞不动棒的。“学武功?”慕容凤有点惊讶地看着她,到底怎样的变化让她想要学武功,为了杀人还是自保?不论哪一个,她一定,非常的……
“好,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慕容凤朝她笑笑,有点勉强。郑心竹抬眼看着他,慕容凤虽然也才十一岁,但是和大两岁的慕容冲已经差不多高了。慕容凤英姿飒爽,气度不凡,却又有一种大将风度。
“好,道翔,我肯定会来找你的,谢谢你!”郑心竹笑笑,那笑容看在慕容凤的眼睛里却比哭还要难过。
“心竹,其实,”他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说出口,“道翔,谢谢,”她转身走,她知道他要说什么,她也知道他不会说慕容冲的坏话,但是不论他说什么,都只会让她难过,她不需要安慰。
挽弓揽心不忍?
秋日是那样风清云淡,天空是扎眼的蓝,气势凌厉逼人,眯着眼睛都看不到最顶端,只有让自己更加头晕目眩。
郑心竹是那种一旦认定便会拼命去做的人,她想要学功夫,所以便下苦功夫去学。秦国的兵刃是那种一头是圆环孔,刀身窄窄,头上是尖刃的刀,这样的武器用起来非常的不顺。郑心竹凭着看电视记忆的模样给慕容凤画了一柄剑的样子,然后告诉他剑的妙处,可刺,可劈,可削,可戳,可……问他是不是好用,慕容凤如获至宝告诉她很好,然后悄悄地托人到外地,用了最好的钨铁矿又到武器名师那里,打造了一对宝剑。两把一模一样,然后用他们的名字命名,分别叫做凤和竹。
当他将剑悄悄地运回来的时候,郑心竹的功夫已经学得有模有样,“心竹,女孩子的力道弱,你可以主要偏重速度灵活方面,”而郑心竹也不负己望,剑法,射箭,都能拿得起来。凭着自己的灵活机动,已经可以和不用全力的慕容凤对打二十几个回合而不落败。在招式速度灵活方便郑心竹做的很好,慕容凤都很钦佩她。
郑心竹抽出那把竹剑,剑身如一泓秋水,上面如同笼了一层寒气,顿觉觉得寒气逼人。剑身明亮如镜,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细致的眉目。剑身上面竟然雕刻了细致清晰的竹纹,灵动鲜活。剑穗依然是普通的流苏,没有镶金嵌玉,郑心竹很是喜欢,
“道翔,剑先放在你这里,以后才用得上――”郑心竹换了衣服准备回巨鹿公府,慕容凤将自己的小刀递到她面前道,“心竹,这个送给你防身――”“我不用,不用防什么身,我很安全,”郑心竹推拒道,学功夫是为了上战场,皇宫里还用不上。“心竹――”慕容凤手伸在半空不知道怎么办好。郑心竹微微一愣,然后伸手接过小刀,说了声“谢谢!”她和慕容凤接触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他是个让人值得信任的以大局为重的君子。
回到巨鹿公府的时候,苻睿正坐在她常坐的地方发呆,“我在想,是什么让你可以一坐几个月,然后是什么又让你一下子对外面那么感兴趣?”苻睿看着回来的郑心竹,他知道她都在做什么,她喜欢也不去干涉她,可是他觉得难过的是,他和她相处了这么久,她只当他是仇人的儿子一样,她想学功夫却跑到慕容凤那里去。“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慢慢说给你听,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郑心竹站在门口微斜了身子,眼神清冷地看着他。
“那就让我看看慕容凤的本事怎么样?”苻睿本来跪坐在地却突然左手撑地以左膝盖为轴心,右脚迅捷如电猛踢过来,郑心竹听他一开口就警觉起来,他身体一动她便向后退,但是苻睿的来势却不减,左脚在地上一蹬便如大鹏展翅一样疾扑过来,郑心竹右手五指并拢成微微向内凹陷,指尖快速地戳向他的左颈动脉,左腿同时踢他右臂腋窝处,两人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苻睿冷冷一笑,“心竹,招式是好的,可惜,”他右脚仍然前踢却在她出脚的时候猛地往外别去将她的腿用腿勾住,同时左手疾抓她的手腕,郑心竹没有想到他不躲,指尖已经触上他的颈项,力道却放松下来,手便被他捉住。
左腿被缠住,右手被扭住,郑心竹失去重心往左侧跌去,苻睿连忙放开她伸手扶住她,“心竹,”他轻唤,却又只是叹了口气。“ 既然你下不了手杀我,为什么要对我如此的冷漠,话也不肯多说,”郑心竹跌倒在他半支的大腿上,他的左手扶着她的腰身,她看了他一眼,然后推了他一下,自己坐了起来。
“你凭什么对我好?你不是对人很凶的么?你不是要杀尽慕容一家的么?你对我表现什么善良?”郑心竹手一用力站了起来。“如果你想练武,那以后就在巨鹿公府好了,我同样可以陪你,”他回头看她。他看到她偶然露出来的淤痕让他觉得心痛难忍,恨不得马上冲去慕容凤的府上找他算帐。
深秋的夜格外的长,天空深邃的墨蓝,窗外的风声仿若呜咽凄惨令听者心酸。低垂在远处檐角的月亮不知人间酸甜,多少年如一日的明亮耀眼。窗外的竹影在支起的高窗内婆娑摇曳,郑心竹在竹影里端凝着链子上的戒指,手指细细的摩挲着它的纹路,本来锈迹斑斑的戒指已经被人磨得晶莹闪亮。
这个深秋啊,凤凰栖洛阳!
苻睿开始教她射箭,她早就会,可是懒得和他说。在他的跟前她有点心不在焉,练了很久也没有一点成效,她又不肯听他的话。苻睿将标靶拿在手里,站在规定的距离处,对着郑心竹大声道,“我给你个泄恨的机会,你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直接射中我,另一个射中靶子,没有脱靶的说法,因为那样,你没有机会再学武功,”他眼睛死死地瞪着她,他给她选择。
郑心竹冷冷一笑,挽弓瞄准,箭尖遥指苻睿的眉心,苻睿眼睛眨也不眨,“苻睿,你真的不怕死吗?你不是想横刀跃马建功立业吗?你不想跟着你那个自以为是的父王一统江山了吗?”郑心竹冷冷道,“你既不怕死,又如何拿死来吓唬我?”苻睿定定望着她,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却轻轻漾起一抹淡笑。
“那好,我成全你――”郑心竹拉满弓,手指却夹住箭身,瞄准苻睿的眉心,眼睛微眯又蓦然瞪大,右手一松箭便激射而出,直直射向苻睿的眉心―――――
……
……
……
一箭之地很短,时间也很短,可是苻睿死死地盯着直冲眉心的箭,却觉得很长,长到他永远够不到她内心的地方,那条路漫漫曲折!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只箭的后面,那个让他自己也不明白如何放到心里头的女孩,她要他死!他的心颤抖了,身体却岿然挺立,犹如激流中的磐石,一动不动。
郑心竹喟然长叹,扔下手中的弓转身离去,她不可能再留在这里,既然到了这一步,她不想亏欠,更不想让人动摇自己心中的恨意。他对她好,她知道,但是她不能接受,所以只有漠视,到了最后,所有的,都是伤害,不如离开,不再回头,
“心竹!”身后的苻睿大声地唤她,箭在离他一臂距离的时候力尽而落,她用手勾住了箭,顺着手指流下来的鲜红湿透了衣裙。“苻睿,对我坏一点,狠一点,这样,我就有理由伤害你,而让自己毫不内疚,现在我做不到――”郑心竹心里叹息着,举步便走。
苻睿想留下她,但是看见她淡薄的身影,坚定的脚步,知道他留不住她,她不畏死,没有任何的牵挂,他留不住她!
长安的街道依然繁华,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皇帝带了男宠去了洛阳,来去都是同乘銮驾,尽管大臣们苦苦劝诫但是一向纳谏如流的苻坚这次却什么都听不进去。还听说他将紫宫修建的更加的富丽堂皇,到处挂满珍珠帘子,风吹帘动满院飘香,还听说他专门为男宠修建宫殿别院,在洛阳大兴土木,听说他的男宠脸色苍白,从未笑过,也从不说话,就如同一尊白玉雕像,听说他的男宠倾国倾城,听说,听说,听说……
街道上传递着各种消息,都是听说,都是某些人似乎无意的说出,然后百姓便听说^……
那天夜里,郑心竹带了弓箭,遥遥的躲在树上,看着紫宫那片巍峨的宫殿,从远处看,灯火通明,上空云雾暮霭。
一溜华丽的宫灯从宫门处逶迤而行,郑心竹怎么也忍不住那心头翻涌的痛想让痛少一点,泪便流出来。她挽弓,搭箭,瞄准,箭去如流星,噗的射熄了一盏宫灯。郑心竹背了弓,纵身跳下,转身离去,不管远处的紫宫乱成一团。
郑心竹的弓箭改良过,力大,射程是普通弓箭的两倍有余,她冷笑,如果杀死他也是可以的吧,但是那样历史是不是就要改变?自己来了一遭还是徒然――――这样的无力明知道结局的挣扎,分分妙妙都是煎熬!
她不知道淝水之战的具体时间,所以只能等,也许那时候便是苻坚的末日,可是还要多久?凤凰―――这个名字,现在是血淋淋的伤―――
大王猎西山
初冬的阳光暖洋洋的,长安城高墙厚,所以冬意并不明显,阔叶树木,落尽绿叶,枝桠婆娑,人的视线却畅通无阻地越过树枝空隙看向那幽渺深远幽蓝的天。
“心竹,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虽然学得晚,但是进步却是神速――”慕容凤面露喜色。
“道翔,是你教得好,”郑心竹拿裙摆擦拭手中的剑,一有时间她就会拿着那把剑细细的端详,熟悉到看见剑刃不在觉得头晕目眩,没有那丝丝的寒意,剑与她仿佛融为一体。剑身明亮程度胜过那些个铜镜,将她的面容清晰的映照在里面,她很久没有照镜子了,现在身体长得很快,高了很多,自己没有感觉,但是站在树下的时候就很明显,而且慕容凤明显的高了很多。
宫里传来消息,辽东战事结束,慕容凤的父亲慕容桓被当场击毙,慕容评被抓,正往长安押解。慕容凤一听到那个消息,脸色苍白,差点昏过去,郑心竹连忙扶住他。她知道慕容凤和父亲的感情很好,父亲与他年纪相差很大,但是却最疼爱他。小时候抱着他去参观新建的宫殿,慕容凤就知道劝诫父亲不可如此奢靡,父亲喜爱他,8岁多了见到他还是要抱起他,逗他玩笑。人们都是分桌而食,可是父亲却抱着慕容凤一起吃,慕容凤劝诫父亲,天下糟糠饥寒百姓甚多,我们不可如此奢靡浪费。父亲更是看重他,将他当作自己最珍贵的宝贝。慕容凤生来忠孝慈顺,尊敬兄长,侍奉母亲,教导弟弟,无不尽心尽力,而现在他父亲战死,他真是伤心欲绝。
郑心竹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因为每个人的仇恨都会深深的埋在心底,说得多了,反而会让他淡忘,不如什么都不说,就让他记住好了,伤心过了,只要不死,那么心底的恨就会日久弥坚。
慕容凤还是带了众兄弟举行了一场微型的拜祭父亲的仪式,并在前堂摆了父亲灵位,日夜供奉,很多大臣知道了,都告诉苻坚,此人不可留,苻坚却最是孝敬之人,更加的欣赏同样孝顺的后辈,反而在大臣们面前夸奖他,“尽为人子的孝义――”梅花经寒吐艳,松柏岁寒不凋,慕容凤如同岩石缝隙的种子,却是在艰难中愈加的坚强。
他曾痛心对母亲说,“昔张良养士以击秦王,复君之仇也。先王之事,岂可一日忘之!”他小小年纪却结交各路豪杰,深为苻坚朝中谋士所忌。
长安城又开始盛传皇帝带了男宠去邺城巡游了,说去西山打猎,更多的歌谣编了出来流传,“大王好战,游猎西山,携宠游玩,心无长安……”郑心竹极力压抑心中的愤怒,那些个传唱的都是垂髫小孩,她能做什么?堵天下悠悠之口?
郑心竹倚在那株落尽枯叶的秋海棠上,面色苍白的与曾经盛开的白色的海棠花一般无二,她没有在去过皇宫,更遑论紫宫。而且自从她一箭射穿宫灯以后,苻坚命人更加严密的保护紫宫,怕有人加害慕容冲。
“心竹,过几天我们出一趟长安――”慕容凤看着倚在秋海棠上的郑心竹,相处这么久,他觉得她还是如同高空上那朵白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会飘远,或者风吹散,然后消失不见。“去哪里?”郑心竹抬眼看他,“他们允许你自由走动吗?”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莫不是牢牢盯着他,他哪里能出得了长安?
“不要紧,我有办法的,”慕容凤也想带她出去散散心。两人换了普通衣服,慕容凤虽然容貌俊美,但是肤色却不是那种剃白如玉,因为长久的奔波显得有点麦色,所以穿了厚衣服戴了棉帽也看不出是鲜卑人氏。
二人也不骑马,只在城中兜兜转转。城中的戒备并不森严,苻坚也没有下令要严令监视他们,现在苻坚去了邺城,守卫反而不及平时森严。
“心竹,去如意搂吃吃他们的菜色,很不错,走――”慕容凤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三层酒楼,酒楼外满挂着大大的灯笼,棋子在风中飘扬,尽管初冬,但是还能看到临窗很多人吹着风谈天饮酒。
秦国他们也是实行分餐制自己单独小桌,各人吃各人的,酒楼并不多见,但是很多文人墨客,特别是受南方影响的汉人,却喜欢找这样的场合聚会,诗词歌赋,谈天论地。
“好,来到长安还没有在外面吃过东西呢――”郑心竹抬眼看看,跟着慕容凤走过去。一楼大厅都满了,二楼雅座满了,他们便在大厅角落坐了。
“心竹,来这里一定要尝尝他们的家底菜,”慕容凤朝郑心竹笑了笑,说道,“好呀,那你就随便点两个他们拿手的,反正我对吃的也不讲究,太好的吃不出来反而辱没了人家的菜,”说完竟然轻笑起来,慕容凤愣了一下,这么久,她竟然笑了,他一愣,郑心竹怔了一下,脸微微一红,低下长睫然后从竹筒里抽出一双竹?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