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嫂子的闺女还要再争辩,阿绣一把推开她,朝楼下喊道:“程福,还不赶紧带人上来,记得拿绳子和抹布。”程福领着两个小厮爬上楼来,将一块破布塞进丁姨娘嘴里,抱怨道:“一个妾而已,耽误我们多少事。”两个小厮也是不满丁姨娘耽误了他们的正经活儿,一个按住她,一个捆绳子,一会儿功夫就将她绑了个结结实实,扛在肩上下楼,扔进了车里。
回到程府,阿绣担心丁姨娘撒泼,干脆没解绳子,将个人肉粽子搬到了厅上。小圆见只有丁姨娘一个,程慕天又还没回来,暗道一声不好,一颗心猛得提溜起来。阿绣上前将丁姨娘私自为程四娘定亲,却被郑嫂子欺骗的事讲了出来,气道:“上不得台盘的妾,将自己卖了还要卖四娘子,少夫人须得好生敲打敲打她。”
小圆让小丫头去了丁姨娘口中的抹布,问她道:“阿绣讲的可是真的?”丁姨娘心内惊慌不已,不晓得是郑嫂子的话真,还是阿绣的话真,急道:“我要见四娘子。”
阿绣踢了她一脚,骂道:“四娘子被你卖到李家做通房丫头去了,你上李家见去呀。”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阵哭声,原来程四娘跟在程慕天身后边回来了,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爬到小圆身前,抱住她的腿哭道:“嫂嫂救我。”阿绣和阿彩两个一左一右拉开她,道:“四娘子定亲之时怎么没想到来知会少夫人,这会子出了事,倒想起来了,咱们少夫人生来就是与你收拾烂摊子的?”
小圆见她衣衫整齐,料想她并不曾吃甚么亏,就将她晾在了一旁,问程慕天道:“李家可曾刁难?”程慕天吃了口茶,答道:“不曾,到底是姻亲。”他讲这话时,面容十分平静,小圆奇道:“你怎地不生气?”程慕天笑道:“本来是气的,但李家说了,看在咱们的面子上,就算做了通房丫头,也会抬她为妾室。李家与我们家门家户对,以她这样的身份,去做个妾室又不委屈,我作甚么生气。”
第一百九十八章原来如此(下)
程四娘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小圆注意到了她的脸色,再看了看气定神闲吃茶的程慕天,急问:“二郎,你同李家讲了甚么?”程慕天搁下了茶盏,答道:“丁姨娘已将四娘子卖入李家了,我还能讲甚么?”
丁姨娘人还捆着,但嘴里没了东西,大叫:“胡说,我没有卖四娘子。”小圆很是气恼她胡来,不客气道:“你是没有资格卖她,自己还是个奴呢。”说完又向程慕天道:“她卖的哪里能作数,顶多算个拐骗。”
程慕天隐隐有些生气的架势,瞪了程四娘一眼,道:“生辰八字也交了,李家门也进了,这事儿还讲得清楚?”
生辰八字多么重要的物事,丁姨娘竟随手与人,小圆气极,吩咐阿彩将她拖去柴房狠敲几板子。程四娘猛扑到丁姨娘身上,挡在她与阿绣中间,慌道:“不是姨娘的错,全怪我。”
小圆问道:“你晓得丁姨娘无权做主你的婚事?”程四娘没有作声,良久:“听楼房里的一个嫂子讲过,也不晓得对不对。”小圆道:“是我没教全,这事儿不怪你,但丁姨娘明知故犯,打几下还算轻的,我就算把她一顿打死,又值甚么?”程四娘惊慌失措地抬头望她,双手却紧紧拽着丁姨娘,阿绣没甚么怜惜之心,强性掰开她的手,劝道:“四娘子,别降了自己的身份。”
程四娘跌坐在雕了花枝的青砖地上,喃喃自语:“身份?我到底是甚么身份?”小圆见她还是糊涂的,狠下心道:“以前嫂子总怕你受伤害,不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不曾想却是害了你,如今也该让你明白些事理了……”话还未完,被程慕天打断:“还有甚么讲头,过几日李家的轿子就要来了,寻个懂事的人与她讲一讲为人妾的道理倒还罢了。”
程四娘的脸,更白了几分,扑到小圆脚下,哭道:“嫂嫂,我不要做妾。”相比她的慌乱,小圆很镇静,因为她明白,这若是三媒六聘地作妻,事情到了这一步确是棘手,不过一个妾,怎么都有回转的余地。但她不想直白地告诉她,这几年,她把程四娘保护得太好了,让她变作了一株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大风浪;她把程四娘赶出家门,是对她的惩罚,又何尝不是对自己教育方式的反思?
道理都明白,可真要照着做,何其之难,小圆看了看趴在自己脚下的程四娘,再将目光移向别处:“既然不想做妾,行事就要有气度,你这副没有骨头的样子,谁家愿意聘你作正妻?”
程四娘从未听小圆讲过这般的重话,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但小圆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她身上,她只好自己爬了起来,双手握在身前站好。
程慕天赞许点头:“早该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了。”小圆苦笑,她一直舍不得,没想到反而害了她,原来在这样一个人吃人的社会,礼教不是没有道理的,安于各自身份,才不会觉得失落。
程四娘低垂着眼帘,不知在想甚么,轻声道:“谨听嫂嫂教诲。”阿彩还是好心的,搬了个凳儿,欲放到程四娘身旁,小圆却道:“让她站着罢。”程四娘状似有些惊讶,睫毛猛地动了几下。小圆道:“非是我要罚你站,我也晓得你是一双小脚,但你若是做了人家的妾,婆母也好,正头娘子也好,可不会因为你是小脚就怜惜于你。她们站着的时候,你得站着,她们坐下,你还得站着。”
程四娘已忍不住啜泣,小圆的话还没讲完:“这还不算甚么,规矩而已。若是运气不好,碰上个善妒的正室夫人,动辄打骂,不顺心时将你提脚卖掉,也是有的。”程四娘又想跪下去,又怕小圆说她,一双腿发起抖来,哭道:“嫂嫂,我不做妾呀。”
小圆见她这副模样,于心不忍,咬了咬牙,将头偏向另一边,问道:“不愿做妾,那你想做甚么?”程四娘忙道:“我不奢望同大姐一样,但过三姐那样的日子,我也是愿意的。”小圆问道:“你不怕辛苦?”程四娘苦笑:“做妾也辛苦。”
听她这般话,小圆稍有所慰,侧头问程慕天:“二郎,四娘子固然有错,但我也不是全对,不如与她个机会?李家一事,可还有回旋的余地?”程慕天不屑道:“一个妾,甚么余地不余地的,就算签了卖身契,也可以再买回来。”他看了程四娘一眼,补充道:“你要接她回来,可以,但不能再娇惯她了。”小圆点头道:“我姨娘也与我讲过这些道理了,我省得。她既然想过三娘子那样的日子,我就把她送到仿生花作坊去做活,如何?”程慕天道:“如此甚好,自养自身,这才是她这个身份该做的事。正好甘家二老还在临安暂住,明儿咱们就带了孩子们过去拜访,顺路把四娘子送过去。”
小圆点头,起身去打点礼物,程四娘突然问道:“嫂嫂,那我姨娘怎么办?”小圆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停下来,头也不回地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以后到了夫家,记住要慎言慎行,不是每个人都像嫂子一般能容忍你过问当家主母的事情。”
她一气走回房内,瘫倒在榻上。阿彩叹气道:“四娘子怕是要闷些日子来想转今日的话了。”她说完一抬头,见小圆已是满面泪水,暗道:原来点醒她的那个人,心里也是不好受。余大嫂劝慰小圆道:“四娘子终归会明白少夫人的苦心的。”小圆抹去脸上的泪水,道:“明不明白的,倒无所谓,只要她以后到了夫家立得住,不要枉费我养她一场就成。”
阿彩开了箱子,取出一匹葵花纹样的蜀锦,请示小圆道:“少夫人,送这个可使得?”小圆瞧了一眼,道:“姻亲而已,送这般贵重的物事作甚?”阿彩笑道:“听说甘家有一位小少爷,年龄与四娘子相仿呢。”小圆苦笑道:“别只看到甘十二家穷,甘家在泉州可是有钱的大户。”余大嫂点头道:“就算甘家没钱,这有钱没地位和有地位没钱的,多的是。”她说完又叹气:“四娘子被丁姨娘这一闹,高不成低不就,人家难寻呀。”小圆亦是叹气:“好在她才十一,还有些时间来慢慢探寻。”
阿彩听说四娘子与甘家是结不了亲的,便将蜀锦放了回去,另取了几盒子酒曲,问道:“少夫人,这个可使得?”小圆点头笑道:“很好,就送自家出产的物事。”阿彩得了夸奖,将酒曲包起,又把庄上送来的腌笋子、干笋子等物装了两盒子,预备明日带到甘家去。
晚上孩子们回来,听说明日要去拜访甘家而不用上学,都是欢欣不已,辰哥想到可以见千千,虽还是端坐吃饭,面上却不自觉带了微笑;午哥一脸的兴奋,匆匆扒了两口饭,称要去准备蛐蛐,捏了一把蕊娘的脸,拍了一下辰哥的脑袋,跃身而去。
程慕天被他这般没规矩已气了十来年,已经没了脾气,只扭头吩咐奶娘:“去跟他讲,写完一百篇字才许睡觉。”小圆问道:“去甘十二家与蛐蛐有何关系?”程慕天道:“秋天到了,他除了到玩具店做工,又没得别的事情,不斗蟋蟀作甚么?”小圆暗自感叹,这世上果真是人无完人,甘十二为了不纳妾,不惜与家人闹翻,但在赚钱一事上,却是没有天份,程三娘每日忙得脚不沾地,他却无所事事,只能用些玩物打发时间。她仔细想了想自身,是愿意要一个能赚钱、爱纳妾的男人,还是愿意要不纳妾、不会赚钱的男人?想着想着,莞尔一笑,身旁坐着的这个男人,如此完美,替别个操甚么瞎心。
程慕天见她吃着吃着饭,竟傻乐起来,莫名其妙地拿筷子头戳了戳她,道:“辰哥就吃这么一点子,你还笑?”小圆一抬头,原来辰哥也吃完了,正在行礼,准备去书房。她皱眉问道:“辰哥,吃了几碗?”辰哥答道:“一碗。”程慕天指了指椅子:“再吃一碗。”辰哥为难地摇头:“实在吃不下了。”程慕天无奈,总不能逼着他吃,只得放他去了。
小圆发愁道:“他吃得这般少,却这样胖,都是因为一钻进书房就不出来,这成日地坐着不活动,怎生是好?”程慕天不嫌儿子胖,道:“似午哥那般上窜下跳就好了?穷人想长胖还不成呢,甚么要紧。午哥一顿三碗饭,他只吃一碗,你想办法让他多吃些才是正经的。”
蕊娘咽下嘴里的一口饭,道:“二哥不吃饭,是怕吃得太饱,吃不下糖。”小圆笑起来:“这孩子,脾性多年不改,还是爱吃糖,蕊娘女孩子,都比不过他。”程慕天笑道:“吃糖还分男女?”他想起辰哥小时候拔掉的那颗牙,忙道:“不能让他吃太多,你这做娘的,要管一管他。”小圆替蕊娘擦了擦嘴,点头道:“管,自然要管,少吃糖,多运动,待得从甘家回来,我与他制订一个减肥计划。”
第一百九十九章嫌贫爱富
出发去甘家前,辰哥悄悄把一包糖果藏进了怀里,不巧正被小圆发现,责骂他一顿后,不但没带他一同前往甘家,且将他赶去了书院上学,免得他偷会甘千千。程慕天有些不忍,替儿子辩护道:“不就是一包糖,吃点子又能怎地,至于这般罚他么。”小圆没好气道:“你以为是他吃么,程三娘家没得糖?那是给千千带的。孩子越大越不好管,还是不要让他们见面的好。”
她不许辰哥与千千亲近的主要原因,程慕天并不晓得,但他却赞同道:“极是,千千哪里配得上辰哥,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你管得对。”小圆见他和自己是同一战线,十分高兴,与他边走路,边讨论孩子们的前程与婚姻,不知不觉走完了巷子,来到甘家门前。
程三娘已在大门口等着了,见到他们一家子,连忙迎上去,第一句问的是:“辰哥怎地没来?”小圆答道:“那孩子是个书痴,非要去书院,拗不过他。”程三娘脸上掩不住的失望,欲张口讲些甚么,最终还是没出声,默默将他们迎了进去。
小圆只当没看见她脸上的表情,问道:“甘老爷与甘夫人何在,咱们去行礼。”甘十二捧着装蟋蟀的竹笼子出来,道:“我娘去访旧友,我爹趁机带着我二哥逛勾栏院去了,哥哥嫂嫂先来瞧瞧我的蟋蟀?”午哥欢呼一声扑上去,取下腰间的银丝笼子,道:“三姑父,我与你斗。”程慕天沉了脸道:“就晓得顽,读书怎地没见你这般用心?”小圆轻轻拉他道:“又没得孩子陪你顽,他不斗蟋蟀能作甚么。”话音刚落,就瞧见个比午哥高一头的男孩子从屋里跑出来,追在甘十二后头高喊:“等等我。”
程慕天笑道:“孩子倒是有,全凑去斗蟋蟀了。”小圆问程三娘道:“那是你家二哥的儿子?”程三娘摇头:“二哥孩子们没有带来,那是二嫂娘家的侄子。”小圆笑道:“生的倒是壮实。”程三娘没有作声,倒是屋里的甘家二嫂听见,笑着走到门口:“这是十二弟妹的娘家嫂子?”程慕天见有女客,打了声招呼,看甘十二他们斗蟋蟀去了。
甘家二嫂,大概是因为小圆赞了她的娘家侄子,对她分外热情,挽着她的手将她迎了进去,倒显得程三娘是个客。小圆边吃茶,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甘家二嫂,只见她旁跪着一群莺莺燕燕,数了数,足有四五个,暗道:“甘家的船想必很大,千里迢迢地,不宁带一堆妾来。
甘家二嫂也在打量小圆,见她身后仅有一个丫头,穿得倒是不差,便问道:“这个是通房?”小圆笑道:“快些打住,她已是许了人家了。”甘家二嫂奇道:“你这出门,怎地没得妾服侍?”小圆如今一人独大,也不怕有善妒的名声,道:“原先也有个把,瞧不上眼,卖掉了。”
甘家二嫂暗暗佩服,瞧了瞧她身旁坐着的程四娘和蕊娘,问道:“这是你两个闺女?”
程四娘见她乱了辈分,忙插话道:“大的是我妹妹,程四娘;小的才是侄女,蕊娘。”甘家二嫂从一个妾手里接过两对镯子,递过去道:“不是甚么好物事,拿着赏丫头罢。”小圆命她们二人谢过甘家二嫂,将那镯子接了,再交与身后的奶娘。甘家二嫂想起方才送千千镯子时,那孩子接过去就直接套在了手腕上,相比面前这两个,好生无礼。她细细将蕊娘瞧了瞧,见她模样生得好,坐得又端正,真真是越看越爱,可惜同她的娘家侄子年岁隔太远,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甘家二嫂与闲话了几句,又欲同程三娘搭话,程三娘却不大愿意理她,抢先开了口,问的却是小圆:“嫂子,昨日晚上你使人捎信来,说要让四娘子在仿生花作坊做活儿?”小圆点了点头,道:“可使得?”程三娘笑道:“自家妹子,有甚么使得不使得的,只是她吃得了那个苦?”小圆微微叹气道:“她自己选的路,别个帮不了她。”甘家二嫂惊讶于她家小娘子还要上作坊做工,问了几句,得知是庶出,没得嫁妆,还不愿与人做妾,连连摇头,直称她的苦日子在后头。
过了一时,甘老爷与甘夫人一同回来了,程三娘起身去迎,奇道:“不是一起出门的,倒是一起回来,真真赶巧。”哪里是巧,那是甘老爷机灵,特特派了心腹小厮与甘夫人的贴身丫头暗通消息,甘夫人那里一起身,他这里便撤出勾栏院,带着二儿子去与甘夫人碰头,称是特特来接她的,哄得甘夫人心花怒放。
老两口本是心情大好,进门却不见甘十二,四处一找,却发现他带着一群孩子在斗蟋蟀。斗斗蟋蟀本也没甚么,顶多安个玩物丧志的名头,但甘十二今日运气背,甘老爷来到他身后时,他正在向午哥吹嘘当年英勇逃避科考,写信糊弄家人的事体,甘老爷将这话听了个一字不差,气得胡子乱抖,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大骂一声:“逆子。”
程慕天怕气坏了老人家,忙上前劝说,将他搀到了厅中坐下。甘夫人听说甘十二赖在临安是想继续逃避科考,糊弄双亲,亦是恼怒非常,她生甘十二的气,却不骂甘十二,只把程三娘叫过来责备:“十二贪玩不上进,你不帮着劝,还哄着他留在临安不归家,有你这般做媳妇的?”千千听得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祖母骂她最亲的娘亲,上前赶甘夫人道:“你走,这是我们家。”
甘夫人大动肝火,厉声道:“既生不出儿子,又教不好闺女,留你何用?”程三娘将千千护在身后,低眉顺眼道:“千错万错都是媳妇的错,娘千万息怒,别为媳妇气坏了身子。”
程慕天听甘夫人是想休掉程三娘的意思,心一急便要起身,小圆忙按了他一把,悄悄朝甘家二嫂那边指了指。
果然,甘家二嫂站了起来,走到甘夫人身旁,递过去一盏热茶,笑嗔:“娘,你以为天上的媳妇个个都似你一般能干?我在娘跟前学了这些年,还只学了些皮毛呢,依我看,娘把十二媳妇带回泉州,让她在你身边待些日子,自然就懂事了。”
这番话连吹带捧,且没伤着程三娘的面子,小圆暗自佩服,怨不得甘家二老出行,只带了老二一家,果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甘夫人的神色缓和了下来,拍着甘家二嫂的手道:“还是你细心,确是该让他们回泉州了。”甘老爷点头附议:“我看十二这样子,科考是无望了,随我们回去也好。”
甘老爷与已逝的程老爷交好,很给程慕天面子,便问他意下如何,程慕天自然是只有点头的。小圆巴不得甘十二一家赶紧带着千千,撤得越远越好,笑道:“三娘子虽是程家闺女,可进了甘家门,就是甘家人,在哪里住,自然是听公婆的安排,哪里有我们娘家哥嫂插嘴的人分。再说侍奉公婆,本就是做媳妇的本分,她能到婆母跟前伺候着,那是她的福气。”
甘夫人听了这番话,深感她是个可亲可爱的,便向她倒苦水道:“你这小姑子也还算好的,只是多年来未能给十二添个儿子,还不许他纳妾,实在是不像话。”小圆绝口不提纳妾之回事,只道:“她日夜在仿生花作坊劳作,不得歇息,生养难免艰难些,待得到了泉州,有甘夫人帮她细心调养,生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