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程幕头一回觉着程大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笑道:“原 来你们把后招都想好了,怪不得按兵不动个把月。 ”他将小圆面前的那盏雪缩皮饮一口饮尽,起身去房写信,托程东京在他的族长父翁面前美言几句。程东京是内定的下任族长,族中在临安的生意需得程幕天照料,对他的这份要求,自是满口答应。
没过多久二婶家就收到了族中来信,严禁他们再提过继一事长的话,谁人敢不听二婶再不甘心,也只得偃旗息鼓。钱夫人的大麻烦得以解决并未使人来道声谢,让程幕天对她的嫌恶,又添了几分。小圆对继母的态度却不甚在意,她如今实现了关起院门与官人儿子过小日子的愿望,旁的事体都不能教她放心。
这日午哥下学,中饭也吃就准备往健身强体馆去,小圆叫住他问道:“你不饿?”午哥答道:“师娘做了绿荷包子。”喜哥在门口等他,接话道:“我们一人吃了两个,不饿。”午哥想起荷包里还有一个包子,忙掏出来递给小圆,讨好道:“娘,我特意给你带的,你和弟弟分着吃罢。”
小圆接过包子掰开。阵清香扑鼻而来。原来里头地嫩肉馅里。掺了莲子肉和碎荷叶。她一面佩服周娘子巧心思。一面笑骂午哥:“看你爹不在。就想开溜?小心晚我告诉他。叫他打你板子。”午哥搂着喜哥地肩朝外走。笑嘻嘻地回头道:“娘最疼我了。肯定不会说。”小圆笑叹:“我这个做娘亲地。一点儿威严也没得。”
周夫子一家地食。是由程府供给地。为何周娘子要自己做包子。莫非是厨房克 扣了饮食?她想到这里。问采莲道:“今儿厨房给周夫子一家准备地是甚么份例菜?”采莲答道:“和少夫人地差不多。不过略少几样而已。”小圆这才放了心。叫她吩咐厨房另做几样新巧地菜。给周夫子送去。
厨房地菜还未得。周娘子先送绿荷包子来了。她将个荷叶形状地大盘子搁到桌。笑道:“未曾错过少夫人地饭点罢?我家那个呆子。怕耽误了少夫人吃饭。非要我过些时再送来。我想这吃过了饭再送包子来。岂不是多此一举。因此就这时候过来了。还望没有打扰少夫人才好。”
小圆起身谢过。笑道:“哪里话。我家午哥偏了你家地包子。我还未曾谢过呢。”周娘子摆了摆手。道:“少夫人太客气了。这是我家官人嘴馋想吃绿荷包子。街卖地他又瞧不。我这才大胆借了府地炉灶。自己做了几个。只不知中不中吃。”小圆笑道:“我那个儿子极叼嘴地。既是他说好吃。必定是味美地。”周娘子声称不打扰她吃饭。没讲几句便起身辞去。
阿云侍候着小圆吃完午饭。磨蹭到她身后。道:“少夫人午哥 他们中午只吃了两个包子。现在想必是饿了。我给他们送些饭食去呀?”
甚么送饭食。是想去看在健身强体馆教人打拳地孙大郎罢。小圆暗自叹了口气。那孙大郎地心思全不在她身她舍不得丢开手。这样爽利地一个人。遇到自己地感情事。就粘粘糊糊起来。她想是这样想。却不愿做个恶人。便点了点头。放她去了。
采莲端饭后的水果,叹道:“这妮子怕是要落得一场空。”小圆苦恼道:“她今年十六了,该寻个人家了,可她一门心思都在孙大郎身也无法。”采莲道:“孙大郎怕是还中意着相扑班班主的闺女张真奴呢。”小圆苦笑:“他们若是定了亲,反倒就好了,偏偏孙大郎年纪还小,这样半吊着,阿云不死心。”
采莲朝外看了一眼,见孙氏并不在院子里,便压低了声量道:“他们未定亲,倒不是因为年纪小——听闻孙大娘亦是喜欢那张真奴已使媒人去求过亲了,但那班主嫌弃孙大郎是奴籍,不肯把闺女嫁他呢。”
小圆惊讶道:“这事儿怎未听孙氏向我提起?”采莲笑道:“孙大娘最是有骨气的人,不想求来个恩典,要自己攒钱给儿子赎身呢。”小圆沉吟片刻,吩咐道:“去和孙氏说,卖身契我先还给他们,钱留着她慢慢还。”采莲愣了愣,会过意来:“少夫人想让阿云早些死心?”小圆点了点头,道:“她跟了我这些年忍心看着她白白浪费了心思,错过了婚时。你无事就去开导开导她,叫她另寻个两情相悦的罢。”
采莲将小圆的意思告诉孙氏忙带了孙大郎来磕头,谢了又谢:“是我对不起少夫人。”小圆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强扭的瓜不甜道理我懂得,你并没有错谈对不起我。”她取了卖身契还给他们,又送了些钱与孙大郎充作聘资。孙氏执意立了借条,才收下卖身契和钱,领着孙大郎出门另寻住处去了。
众人对她此举佩服不已,阿云却躲进房里大哭:“我哪里比那个卖艺的张真奴差了,他宁肯拼死拼活挣钱还卖身钱,也不肯娶我。”采莲见她犯糊涂,大着胆子拿了李五娘作例子劝解她,道:“少夫人的娘家三嫂,你是见过了的,你觉着她过得好不好?”阿云抹着泪摇了摇头,道:“她只比原先过得稍好些,回不是来信说新近怀了身孕,何三少爷就趁机又纳了妾么。”
采莲见她还算白,继续劝道:“他们两口子,可不就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你要是真嫁给了孙大郎,日子比何三少夫人也好不了哪里去。”阿云大概是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好一时没有作声。采莲替她把泪擦干,道:“少夫人说给你两日假呢,你且在房里歇一歇。”阿云却摇了摇头:“我又无病,有甚么好歇的。”她默默在床躺了一时,似是自言自语:“他既狠心这样对我,我又何苦为他难过,真是不值当。”
采莲听见这话,终于松了气,替她掩门,去给小圆报消息:“还不算太糊涂,比采梅强多了。”小圆正在清点辰哥周岁礼要用的事物,闻言笑道:“她同孙大郎通共也没相处几天,自然就容易放得开。”
过了日,辰哥满周岁,果子、糖、饼、册、笔砚、秤等物摆了满满一地,他总看着午哥习字,耳濡目染,旁的事物瞧也不瞧,一手抓了本,一手抓了支笔,逗得程幕天开怀大笑。
“拈周试”完毕,众亲戚少不得要借着机会乐一乐,园内搭就的戏台,演着“乔相扑”,“乔”即是装扮之意,由个表演者背着一对双手互抱的偶人,两“人”的脚分别由他的双手和双腿乔装,随着他弯着腰四肢着地扭来扭去,那两个偶人就变换出前掳、后挂、搂腰、盘腿等各种姿势来,活像两个真人在相扑。
程三娘捧着大肚子瞧时,奇怪问小圆:“嫂嫂,那演‘乔相扑’的人怎地那般矮小?”程大姐插嘴笑道:“等会子再瞧。”话音刚落,台的人谢幕,掀了偶人套子团团作了个揖,程三娘一瞧,原来那偶人是午哥装扮的,她捂嘴笑道:“午哥小小年纪,竟会彩衣娱亲,嫂嫂好福气。”
午哥学着别个的样了一把赏钱,跑回小圆身旁邀功,问道:“弟弟瞧了可欢喜?”程三娘又笑了:“原来不是彩衣娱亲,是偶人逗弟。”众人都笑了起来,齐齐来夸午哥,不料他平日胆子大过天,此时却害起羞来,躲到小圆背后道:“我演得不好,师娘的小唱才叫好呢。”
周娘子就坐在,小圆忙 骂他道:“小小年纪,你瞧得甚么叫小唱,莫要胡诌。”周娘子愣了一愣,旋即笑道:“小孩子讲实话,少夫人骂他作甚么,若是众夫人不嫌弃,我与各位唱一段儿。”小圆欲出声相拦,程大姐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自台唤来现成的奏乐班子,请周娘子执板唱了一段。一曲终了,众人都叫好,正要请她再唱一唱,旁边阁子来人,称周夫子有事与周娘子相商,匆忙把她唤去了。
周娘子一走,程大姐脸就变了颜色,啐道:“不就会唱个曲儿,甚么能耐。”小圆不解她为何这般生气,嗔道:“人家是正经娘子,我们午哥的师娘,你叫别个小唱,她不恼你已属难得,你倒还怪起人来。”
程大姐正巧站在个还没撤下去的鼓架子旁,取了鼓槌猛地一敲:“正经娘子?我呸,她定是晓得我认出她来了,不唱又能怎地?”众人都被她吓了一跳,齐齐问她同那周娘子是甚么关系。程大姐大着嗓门嚷嚷道:“我家金九少是她的恩客,你们说是甚么关系——仇人关系。”
恩客?那周娘子岂不是勾栏院的伎女?方才不是说她是午哥的师娘?程家小少爷怎地有个勾栏院出身的师娘?众人的目光忽地由程大姐身转向小圆,俱是一副好奇难耐的模样。
第一百五十五章 换夫子
程大姐从来不扯谎的,那周娘子又没有自己的姓氏,莫栏院出身的伎女,隐姓埋名来的?小圆被席的众亲看得浑身不自在,忙解释道:“这位周夫子是朋推荐过来的,我并不晓得他娶的是一位伎女,不过我们请的是先生,周夫子学问好就成,他娘子是何许人有甚要紧?”
程大姐头一个反驳她:“怎么不要紧,光学问好有甚么用,还有师德呢?”
小圆诧异道:“不过娶了位勾栏院出身的娘子就叫没师德了?”
出乎她意料之外,不止程大姐,众人都齐齐点了点头,一副十分肯定的模样,接着就七嘴八舌起来,纷纷建议她把周夫子辞去,免得败坏了门风。 小圆实在不觉得事态有她们认为的这般严重,便不置可否,支支吾吾敷衍了几句。
待得宾客散去,程幕天匆匆忙忙寻到她,拉着她回房,懊恼道:“不该听信金九少的胡话,请了周夫子来家的。怪不得他不让我告诉别个周夫子是他推荐的,原来有这个见不得人的缘故。”小圆惊讶道:“金九少推荐周夫子?可是他与周娘子还有甚么首尾?”程幕天摇了摇头,道:“金九少和周夫子认识在先,他去过勾栏院,觉着周娘子好,就介绍给了周夫子,叫他买回去做个妾室,岂料周夫子不知被周娘子灌了甚么汤,竟不顾父母与前程,执意娶她作了正妻。
你可晓得周夫子怎地丢了官学的差事,就是因为娶了周娘子,为世人所不容哩。”说完便去翻小圆的账本,道:“还剩多少束修未结给他,明儿全付齐了,请他走罢。”
就是在比大宋开明许多的现代,娶个三陪女郎也是需要极大勇气的罢,小圆丝毫不觉得周夫子有甚么过错,甚至有一丝佩服他,她指了账本子给程幕天看,道:“本来说好的是只教午哥一个,结果现在多添到四个孩子,他从来未有过怨言,且所有孩子一视同仁,耐心教导,我正准备年底给他涨束修呢,你却要辞了人家。”
程幕天叹气道:“我何尝不知他学问脾性都是极好的,可世人眼光就是如此,我能有甚么办法?午哥将来走出去,若被人晓得他的恩师娶得是一位伎女,不但要被人耻笑,甚至还会影响仕途呢。”
这个小圆倒是略知一二,科考进官,大抵都爱被问询师从何人,虽然她并不愿意午哥走仕途,但让儿子丢脸,却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便不由自主轻轻点了点头。
程幕天见她同意,就把账本子丢给采莲,命她去账房将钱取来,准备亲自去和周夫子说。他拿着一匣子会子还未出房门,周夫子自己寻了来,主动要请辞。这缘故大家都心知肚明,反倒没了话说,程幕天默默地把匣子递给他,他看也没看,夹在腋下行了一礼,转身收拾行李去了。
小圆看得心里不是滋味。恨不得不顾世俗眼光留下他们一家。正犹豫之际。午哥领着学地几个孩子跑了来。大声质问道:“为何要辞了周夫子。我们没人教了。”小圆还未答话。程幕天先朝他背拍了一掌。斥道:“我看周夫子地确教地不好。连该如何与尊长讲话都未教会。”
午哥被唬住。忙规规矩矩垂首站好。两眼含泪道:“娘。周夫子家本来就无钱。你把他赶走。他怕是没得饭吃呢。”小圆看了看其他几个孩子。问道:“你们也是这般想地?”喜哥点了点头。雨娘和程四娘却摇头 。道:“他们说周师娘是伎女。会带坏女孩子。”
小圆猛地心惊。怎地没想到这一层。若是继续留周夫子一家。被外头晓得这两个女孩儿地师娘是个伎女。她们还怎么嫁人。舆论可畏。这话古今扑不破。她虽满怀同情。还是坚定地站在了程幕天一边。向孩子们道:“你们且先回去歇几日。等我们请到新地先生再来。”说着唤了人来。送雨娘和程四娘回家。又叫阿绣来把喜哥领去。
午哥却不肯走。赖在她跟前。非要留下周夫子。程幕天把科考做官地名声与他讲了一遍。哄他道:“有碍你前程地。留他作甚么。爹改日与你请个好地。”午哥却道:“我不要甚么科举。习两个字便得。爹还把周先生请回来。”程幕天见他执迷不悟。还口出厌学之言。气得又欲动粗。小圆忙抓住他高举地巴掌。哄午哥道:“儿子。你不是可怜周夫子家没饭吃么。娘助他到街开个馆。如何?他在外头多收几个学生。赚得怕是比在咱们家还多些。”午哥勉强点了点头。看着她取了开馆地钱送去给周夫子。这才放心去玩耍。
子收到钱。马来谢她。道:“不瞒少夫人。临安我下去了。开馆也收不到学生。我打算带着妻儿到泉州去。这钱恐怕暂时还不了了。不过少夫人放心……”小圆摆手止住他地客气话。笑道:“这是午哥地一番心意。当是谢师礼罢。泉州是个好地方。周先生在那里必有一番作为地。咱们家隔天就有船过去。先生若不嫌弃。我就同船老大讲一声。”
周夫子喜出望外。连声谢过。又取出一个包袱来。道:“这是我娘子赶着做地几个绿荷包子。她自觉给少夫人丢了脸面。不好意思来见少夫人。便叫我拿这个来赔罪。”他神情哀戚。却无半点悔意。顿了顿又道:“她那样地女子漂若浮萍。全是身不由己。还恳请少夫人莫要怪她。”小圆缓缓点头。接了绿荷包子。望着他转身离去。长长叹了口气。
她晓得程幕天必是不会待见这几个包子,便只装了一盘子,给午哥送去。午哥正在顽积木,见娘亲送包子来,忙接过余大嫂递来的湿巾子胡乱擦了擦手,抓起一个就啃,边啃边问:“娘,新先生请了没?”小圆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骂:“还道你有多讲情谊,原来是个转头就忘的,周夫子才走,你就惦念着下一个了。”午哥不以为然道:“他已有了好去处,我为甚么还要担心,和新先生套套近乎才是真的。”
小圆愣了愣,突然抓起本册子打他的肩膀,骂道:“先生是用来给你套近乎的,嗯?”午哥忙丢了包子来夺册子,慌道:“那是爹给我画的,莫要打坏了。”程幕天正走到门口,听见他这话,满意点头,这小子,倒还晓得珍惜父翁的劳动成果。
午哥还记得今天挨过打,见他进来,猛地起身站好,小身板挺得溜直。小圆被逗笑起来,轻轻用手捅了捅他的小肚子,午哥反应过来,忙 慌手慌脚前行礼,嘻嘻笑道:“光顾着站直,忘了作揖了,爹勿怪,勿怪。”
程幕天被他气到没脾气,一把将他拎到桌前,丢了张单子过去,道:“这头都是有名望的先生,你自己挑一个罢。”小圆见午哥瞅着那张纸愁眉苦脸,捂嘴暗笑,程幕天摆明了是要逼着他再认几个字,偏寻了这么个名目。程幕天也是忍着笑,丢下还在努力辨认先生名字的午哥,悄悄拉了小圆出来,去正经商量新先生的人选。
这突然辞去了先生,可要哪里再找?好在回甄选出的名单尚在,他们按着后头的简介挑出了五个,由程幕天明察暗访,最终选定了一位德才兼备的袁夫子。这位袁夫子三十出头,仪表倒是堂堂,却还未曾娶妻,小圆背 着人悄悄问程幕天:“不会又有甚么隐情罢,你看准了再奉束修,免得又出周夫子事件。”程幕天笑道:“他久试不中,这才把亲事拖了下来。”宋人风气,多为先立业,再成家,男子为了科考,拖到二十六、七岁才成亲的是常事,因此这位袁夫子虽然年纪大了些,倒也说得过去。
小圆放下心来,照着周夫子的例,每月付他一贯钱,剩下的年底结清,又命人重新粉刷周夫子住过的屋子,收拾妥当给他住。她暗中观察了几日,这位袁夫子教课也十分地认真,且因无家室之累,反倒有更多地时间为孩子们答解惑,颇受他们的欢迎,她的一颗心,这才真正放了下来。
午哥和喜哥午认字背,下午去健身强体馆练拳,雨娘和程四娘跟着读半日,下午则各自回家学女工,这四个大的不消小圆操心,只负责课间送去点心便可,小儿子辰哥又极乖巧,不似他哥哥那般顽皮,她每日里算算帐,处理处理杂事,就再无甚么事可做,竟在家闲得无聊起来,以至于采莲提醒她要为程三娘备催生礼时,她差点欢呼雀跃起来——终于有事情可做了。
除了准备那些惯常事物,她又把李五娘送给她的两张“待产必备”翻了出来,搁到银盆里去。采莲笑道:“少夫人,三娘子哪里有钱买那么些药材,你不如好事做到底,直接照着单子把物什备齐全。”
第一百五十六章 美人局(上)
从程三娘把嫁妆钱全拿出来买了官,他们家就只能靠玩具店做工挣的钱生活;本来甘老爷送了些伙食费的,但那钱被甘十二用来还了程幕天的债,因此他们两口儿如今过得有些拮据。
小圆采纳了采莲的意见,使人去自家药铺照着“待产必备”抓了些保气散、佛手散之类,又把上好的软硬碳装了一篓子,和着其他的催生礼,挑去送程三娘。
程三娘挺着肚子扶着腰出来,把她迎进去,亲手端了盏子来请她吃茶。小圆看她走得费力,道:“又不是外人,随便叫个小丫头引我进来就是,何苦自己跑一趟。”程三娘握了她的手,感激道:“这催生礼本该继母送的,嫂嫂又代行母职,要不是有嫂嫂,我这脸面都不知朝哪里搁了。”小圆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我嫡母还不是一样,全靠我三嫂,不是亲娘都是指望不上的,咱姑嫂几个相帮着过罢。你下个月就生了,产婆可预备好了?”
程三娘唤来两个产婆与她瞧,道:“这是我婆母自泉州送来的。”小圆仔细打量了一番,又问询了几句,赞道:“极好,你婆母会挑人。”说着叫采莲把带来的“待产必备”和药材物品交给产婆,叮嘱她们好生准备。程三娘见了那许多催生礼,谢了又谢,吩咐厨房预备一桌好菜,中午要招待娘家人吃饭。
小圆见房内无外人,笑问她道:“甘十二待你还好?没人闹着要在这时候买个妾回来服侍他罢?”程三娘晓得她指的是甘家二老,垂了头道:“才怀上时就准备送人来的,被官人拒了一次,待到送产婆来时,又想捎带个通房官人哄他们说我怀的是个儿子,这才没再接着要送人。”小圆安慰她道:“只要甘十二自己不想要,他们也无法的,反正你们也不住在一处必为这个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