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那东西时常如过山车般让人怀疑自己有心脏病,大家却仍然对此表示喜闻乐见。因为美股这玩意儿所存在的资本力量让众人永远不会对它失望,觉得它永远都是牛市长熊市短,认为一两跌只是暂时的,甚至会在亏空一切的时候找自己的原因。
所以谁会知道哪一天,传统化教师这个职业也会被一种新兴产业给替代呢?
所以,没有办法。如今这世道,人人都很难。
而且比起这些比较宏观一点的难题,我其实更应该担心我自己——我好不容易找到工作,现在又要变成一个无业游民了。
第61章 毕业
我决心要当我哥的私人助理,我和我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思索了一番,然后说:
“好,我带着你,你要是累了就在家里休息。”
我哥像是哄小孩儿一样哄着我,我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起来。
他怎么总是这样?
我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保护他,被他所依靠的存在。
离开睿智培训学校的那天,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让我那个班上的孩子们都知道了。虽然跟他们也没有什么所谓的革命友谊,但是好歹在一起待了快一年,总归是有点感情。
这群学生正值初三快毕业的阶段,心里那种对原来同学还有学校的眷恋本就比初一初二的孩子们要深,一听到我要走的消息,还没到毕业走流程嗷嗷大哭的阶段,就先有了那种依依不舍的氛围。
本来我也被他们这种渲染的氛围弄得有点触动,可是上完了那节数学和英语课之后,这种感觉就完全消失了。
已经快到初三升高中的阶段了,居然还有人不知道动词在第三人称单数的时候要加s或es,对人称和冠词的转化之陌生程度简直比我当初学德语的时候还离谱。坐在最后面一排的千年沉睡老哥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26个字母该怎么拼。我看着底下孩子们清澈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辞职是正确的。
孩子们,为师教不了你们了,你们麻利地另寻高明吧。
第二节课上完后,同学们好像意识到这将是最后一面,都磨磨蹭蹭地不想走。我本来无意跟他们聊个五毛钱的天,但是大家好像都在等我,我便只好被迫走个形式:
“明天我就不来了,你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快回去吧。”
峰哥问了我一句话:
“林老师,你以后都不在这里上课了吗?”
我点点头,峰哥的同桌做悲伤状:
“林~老~师,不~要~哇~~”
这一串波浪状的话居然把那坐最后一排的千年沉睡老哥给弄醒了。那哥们儿很酷地一站起来,然后扯了扯领口,突然做了个那种交响乐指挥家的手势,然后大声嗷道:
“总是学不会,再聪明一点~~~”
然后全班同学开始呕哑嘲哳地唱歌。
虽然我应该在这个时候表现出身为师者的大度气概,但是还是被这群猴唱的歌词给内涵到了。
原来连纯真可爱的同学们都看出来,我不应该在此浪费时光了,无论我怎么教,有些东西怎么也学不会。
学生大义,为师受教。
我笑着向大家鞠了一躬,然后开始收拾讲台桌上的教案。
这时曾经那个跟我表白差点让我痛失饭碗的女生说:
“林老师,祝你以后顺顺利利的。”
上课上了这么久,这小丫头终于说了句人话。虽然她小姐妹的妈妈差点儿让我命丧校长办公室,但是整体来说,她和她那群玩的好的姐妹还算是讨人喜欢的孩子。
我这个人向来是不适合那种煽情的场合的,可能跟我这个扶不上墙的低情商有关。我正想着以怎样自然的动作逃离这个可能随时发生一些感天动地的校园情结的教室,那沉睡老哥又嗷了一嗓子。
那哥们儿真得很有意思,平时雷打不动趴桌上怎么叫都叫不起来,今天却像诈尸了一样就他最活跃。他换了个手势,然后又喊道:
“时光的河入海流,终于我们分头走……预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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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孩子们唱的时候都变正经起来。那歌我还是第一次听,我后来搜了一下,发现还挺好听的。
我曾经初高中毕业的时候也没有别人说的那样轰轰烈烈的结束和不舍,一切都水到渠成,顺其自然。那时候我满心满眼都只有我哥,想和他一起奔赴幸福的人生,根本不在乎毕不毕业,只觉得老师同学们都还挺不错,告了个别之后也没觉得太深刻。可这会儿面对这群小孩,竟然莫名有些触动。
走在回家的路上,街头巷尾飘来栀子花的香味,那个味道我很喜欢,在我心里可以和山茶花并列第一。我想起刚刚同学们唱的歌,青春的歌声到底是跟其他的不一样一些,那些普通的字词从他们嘴里唱出来莫名让人感到幸福和遗憾。
“时光的河入海流,终于我们向前走,没有哪个港口是永远的停留……”
我想起自己年少的很多瞬间,那些曾无数次在命题作文的考卷上写下“时光荏苒”的雷同开头,就如同我和我哥在校门口偷偷躲过教导主任逮人一样庆幸。那些我曾经历过的年月像丰碑一样站在我跟前,这么一想,我真的经历了很多。
从一个懵懂小孩慢慢长大,走入高考的战场,然后和我哥一起读大学,然后出国。蹲过监狱,埋过死人,在时代广场上唱过歌,也当过老师……滚烫的时光洒在我身上,和路灯一起随着无数车辆穿行而过,我抬手遮住一点刺眼的散光,感受沉稳又刺骨的寒风。虽受过苦也受过难,来去左右都不怎么靠谱,但我在人间的这一遭……好像也算灿烂。
人生好像就是这样,破破烂烂活着,缝缝补补过一天,过一天后又赚一天。
我的人生本就是一张被缝补的破布。
我想,那我哥应该就是无数次在这块破布上打补丁的人。他沉默又细心,总是怕我着凉,便在缝补的时候温柔地摸我的手,看我到底冷不冷。
我停下脚步,看到路边停着的黑色的车。
那是我家的车。
深色的大衣下摆坠在膝盖上方一点点,然后往上是挺拔的身形,那是我哥。
他站在车旁边等我,笑起来像春天的日光,在现在这样的冬天里,看起来是那么温暖。
我把衣服裹紧,像一阵风一样跑过去。
我很多时候都会觉得有一种孤独感,这种孤独感是间断性的,就像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那种独身一人没有依靠的恐惧感,它和我的孤独感穿插在一起。
当然,并不是我真的知道掉进兔子洞是什么感觉,而是那种画面、天气还有氛围,让我觉得我的孤独感和那种感觉有点类似。
我不希望别人把我的这种孤独感归类为一种矫揉造作,我觉得这种认知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