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时,甚至会躲在弟子身后;
金尊玉贵的妖族少主又被打落泥里,甚至现出了原型,仓皇逃窜……
反倒是那些平日里极不起眼,被宗门当做燃料的小修士们,或许为袍泽舍生取义,或许竭尽生命互相帮助……他们仍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却在某个人心里,绽放出独一无二的光彩。
生死面前,所有往日似乎不可跨越的“阶级”,都变得那么平等。
燕拂衣看向人间的最后一眼,便是这样一副仿佛是末日,又简直比末日更令人绝望的情景。
他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有一柄剑,从他的后心正中刺穿了身体,仍在跳动的心脏甚至能感觉到剑锋的森寒,能感受到汩汩的热血,正从锋刃破开的口子里缓缓流淌出去,就像一只破掉的酒囊,正不可挽回地流尽了珍贵的酒浆。
可燕拂衣都不觉得痛,那并不痛,那是很干净、很精准的一剑,若他丹田气海仍在,便正好被这一剑挑破刺穿,碎了什么元婴或者金丹——作为修士来说,必死无疑。
但真可笑,他不是普通的修士,丹田空空,无甚可碎。
因此他只是动弹不得,就像一只被细针刺在木板上的蝴蝶。
那一剑刺来时适逢骸骨战阵开始降落,整条延宕川中散落的兵器被大阵吸引,蓦然浮空,或许只是不凑巧,在归阵的路上,会刺穿许多挡路的身躯。
那太突然,许多人都来不及反应,如若足够幸运,身边有能拉一把的友人,倒或许能逃过一劫。
可他没有的。
燕拂衣都并不感到诧异,似乎他很早以前,便该足够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反正这一方世界,会在乎他的人,已经没有了。
他只是,只是有那么一点点没能想到:对他不好的人,是对所有人都不好。
莫论如何装得心怀天下,在考验真正来临时,除了自己,他们谁都不救。
所以不是他还不够好。
只是他们不好。
……
商卿月在逃出尸骸战阵的攻击范围、逃至山巅上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那时他刚里里外外检查过燕庭霜,确定年轻的爱人除了一点皮外伤外,只是受了点惊吓,刚刚松了一口气。
然后片刻前的画面,就突兀地闪现在他脑海里。
那一路上濒死极危的道友、痛苦求救的后辈……曾立志要拯救的“苍生”,在那一时一刻中,都变成了逃命路上碍事的阻拦,他甚至都不确定,自己利落挥剑斩开的血路中,是否真的全都属于魔族。
怎会……
可举目望去,万里长川都变成了翻腾的血海,大厦将倾,再无人有力回天。
商卿月闭上了眼。
魔尊的尸骸大阵马上就要落到川底,所有仍被困在战场的人已然避无可避……一切都完了。
“师尊……”燕庭霜颤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那是什么?”
与他的声音同时出现的,是一种商卿月从未感受过的、拥有过于澎湃的生机的力量,其凌然犹如孤峰皓月,其博大又如同广纳乾坤。
一层淡淡的、仿佛是月色的光华,似乎从山巅上的九观树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像一层薄纱,覆盖向整片战场。
谢陵阳急促的声音再一次伴随钟声响起:
“所有人——快退!退回来!!”
“是九观圣封!魔族突破不了的,快退回封界!”
那是什么?
方才拼死逃到山崖上的人们愣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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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片光华从他们身后而起,如同天降的帷幕,生生拦阻在杀人的“魔墙”之下。
数不清的濒死的修士们顿了一瞬,便如同突然间逃过捕捞网的大群鱼儿,挨挨挤挤地、仓皇失措地朝后方逃来。
商卿月知道那是什么,他感到一阵眩晕。
虽然千年以来,大轮明王阵的守阵人一直都是不弃山,可身为尊者,总会知道一点普通人无法触及的秘辛。
传言千年之前,十二金仙以身封印魔尊时,已有擅天衍者推算出,日后必然另有大劫。
魔尊无法被彻底消灭,他会再出现——彼时金仙沉眠,这距离破碎虚空只剩最后一步的妖魔,当世再无人能阻他的脚步。
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总有一线生机。
每一方世界的天道,为避免被心术不正的大能力者崩碎为登天梯的命运,在大劫将至的关口,会为自己设出一位“守夜人”。
守夜人道心不灭,则此方天道永存。
没人知道守夜人是谁,也没人敢保证他有多么坚固的道心——一旦此人被魔族所掳,举世危矣。
按理说,仙门只要倾力守护守夜人,便似乎拿住了魔尊的命脉。
可说来容易,煌煌千年,茫茫人海,无人知晓守夜人将诞生在何时何地。
甚至都不能大张旗鼓找寻——魔尊手眼通天,那反倒可能给他指明了方向。
最后,金仙之首谢九观以身入局,燃烧本源化为守阵巨树,若守夜人一旦被掳,剑仙魂魄便会化为九观圣封,护住人类最后一点缥缈的生机。
从此万里延宕川,许出不许进,若九观树不倒,尚可使人间苟延残喘,或许百年安宁。
可是……
这是最不得已的办法。
九观圣封的出现,意味着人类,包括妖这两族,已然失去文明的守夜人,进入到背水一战的……最后一百年。
商卿月后背上突然升起一股透入骨髓的凉气,片刻前萧风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炸响。
“魔尊要找的人,是燕拂衣!”
商卿月的目光有些缓慢地回转过来,明明已知结果,却还是迟疑地向燕庭霜和萧风身后看去。
……那燕拂衣呢?
刚才事出仓促,他一路上只顾着护住燕庭霜赶紧逃,原来燕拂衣,竟然没有跟上来吗?
“庭霜……”商卿月下意识地看向小弟子,燕庭霜心肠柔软,一向最是护着他那兄长,“你哥哥呢?”
燕庭霜一愣。
他才刚刚从极度惊吓中缓过来,甚至还窝在师尊怀中止不住地抖,手脚都冰凉,还正想借此好好撒撒娇。
商卿月这样一问,却让他猛然间怔住,片刻前的一幕幕开始充斥复苏的脑海。
燕庭霜苍白着脸,突然间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确实,确实可能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要燕拂衣死。
但当这件事真正有可能已经发生的时候,他却蓦然被巨大的恐慌击中了。
燕拂衣……怎么可能死呢?
那他以后……他以后要怎么办?
相比起可能会有的、少得可怜的悲伤,最先充斥在燕庭霜心里的,确实是几乎无法抑制的恐惧。
他在一瞬间里转过太多念头——能把挖灵根的事完全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