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窃喜,反倒只闪过了短短一瞬。
其实燕庭霜心里对这件事,即使他自己不愿承认,也总有一丝有恃无恐在。
他对于燕拂衣,就总是这么有恃无恐。
燕拂衣会竭尽所能护着他——这是个永远不会改变的“基础设定”,不容怀疑,不会改变,他再怎么任性自私都没关系,因为那个人傻傻的,就总会护在他身前。
可是那个人,怎么会……就不见了?
那以后怎么办,难道能指望商卿月吗?
燕庭霜抬眼,对上他师尊黑沉沉的眼,突然间一哆嗦。
萧风怎么说来着?魔尊要找的人……是燕拂衣。
也就是说,不弃山陵阳真人前日将各掌门留下,说要寻找的那位“守夜人”。是燕拂衣。
燕庭霜不知这其中的故旧渊源,但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能看得出所谓“守夜人”的重要性。
更能够非常清晰地意识到一点:
延宕川这一战后,最后侥幸存活的仙门之中,正急需一只替罪羊。
那么对关乎生死存亡的守夜人——燕拂衣的见死不救,将会变成一项多可怕的新罪名。
第41章
“大师兄他, 恐怕凶多吉少。”
萧风哑着嗓子,垂下眼睫,掩去对这对师徒与恋人的嘲讽, 他白着脸, 显得很痛心。
“可我刚刚无意听到, 不弃山那位金霞真人对着掌门大喊……说大师兄是什么、什么‘守夜人’——师尊,小师兄,那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魔尊要找他,不弃山也要找他?”
燕庭霜的血液都几乎冻住了, 他拼命思索着该如何脱困——今后如果那些人深挖燕拂衣以前的事, 查他为何要经受雷刑, 查他何以从九州第一的青年天才,变成后来丹田空空、经脉残破的模样, 甚至查他在延宕川中, 是如何失去了最后一点获救的机会……
那他……
商卿月恐怕也保不住他。
或者说——燕庭霜有些尖刻地想:商卿月,会保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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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从不允许自己的道德名声染上丝毫瑕疵的、冰清玉洁的问天剑尊,会不顾一切地保他吗?
他们身边突然降下一人,商卿月转过身, 看到谢陵阳一脸急切, 一上来就抓住他的肩膀。
“问天君!灵音君不肯告诉我——你的大弟子燕拂衣呢?是不是、是不是他被魔尊抓走了!你们有看见他吗?”
商卿月:“……似是见过一眼。”
他张了张口,竟为自己本能的答话而感到后悔。
谢陵阳一脸惨然,他身上染了不少血, 不只有魔族的,也有自己的。
在这样战况激烈的战场之中, 即使是尊者之能,若想救助更多的人,也很难独善其身。
谢陵阳的目光落在商卿月身上, 看着他一尘不染的外袍,和明显做出保护姿态的小恋人,明白过来什么。
陵阳真人一向不善掩饰,他的目光太明显,让商卿月感到一阵仿佛羞耻的刺痛。
他下意识放开了拉住燕庭霜的手。
谢陵阳没说什么,他举目望向那一片惨烈的血海,眼中充满愧悔与颓然。
“晚了……”不弃山的掌门喃喃道,“九观圣封已经降下,这都怪我,一切都晚了。”
萧风轻咳一声,插言道:“这怎么能怪真人您呢。”
一时竟然没人想到,他哪来的资格在这里说话。
谢陵阳深深闭了闭眼:“金霞师兄早先提醒我,守夜人很可能就在昆仑……是我没有听他的话,我若早先逼迫灵音君,说不定……”
再怎么有修养,他看向商卿月的眼神也难免生出怨怪:“问天君,不论如何,他也是你的徒儿,怎能竟当真不管不顾!”
商卿月本能地感到一阵被冒犯的恼火,可一时竟无话可说,只得移开了视线。
谢陵阳即使在尊者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更别提他不弃山掌门的身份,执天下仙门牛耳,商卿月在他面前,都只能谦居后辈。
他也并非真不管不顾,商卿月想,他只是……只是没有想过,燕拂衣只是个年轻的后辈,燕拂衣也需要去救。
好像早就已经习惯了,燕拂衣是那个永远不需要多操心的孩子,他不但能把自己照顾好,也能帮着把所有人都照顾好——通常他的能力也足以应对突发状况,商卿月只是一时没转过弯来,意识到他们所在的,是连他自己都要万分谨慎的仙魔战场。
谢陵阳摇摇头,如今木已成舟,他无意多做纠缠。
在九观圣封的荫蔽下,死里逃生的仙门众人已然乱成一锅粥,不弃山的弟子,还有些自发帮忙的散修,在到处维持秩序。
谢陵阳叹了口气,反身投入到眼下更重要的事情中去。
萧风暗中扯起嘴角,也说去相助各宗道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原地只余师徒二人,气氛一时间有点沉默。
“……抱歉,师尊,”燕庭霜低下头,用那种带着轻微委屈的温柔声音说,“我当时、当时太害怕了,我还以为,哥哥会自己跟上我们的。”
是啊。
这是很正常的想法,商卿月没法说,他不曾这样想过。
或者说——这已经是被粉饰过的托辞,他当时,对于燕拂衣有没有跟上这件事,好像根本就没有在意过。
燕拂衣不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角色,在很多时候,没有保护好足够多的人,都是他的罪责。
甚至。
商卿月心底深处,有很小的声音冷冰冰地反问他:难道你没有期望过,让燕拂衣消失吗?
难道你没有想过,燕拂衣这个人不存在就好了吗?
但那只是一瞬间的想法,他用力地辩驳自己:我不是真的想让他死,只是因为很多事情,对他太失望了。
商卿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吸进满腹狰狞的血腥,他晋升尊者以来,长时间守在清净尊贵的剑峰上,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这些让人恶心的味道了。
“师尊……”小弟子牵着他的袖子,小声说,“我们可以先回去仙府吗?我好难受啊。”
商卿月的目光又落在他脸上。
燕庭霜没有变过,仍是那样开朗俊美的面容,脸色带着病弱的、惹人怜惜的苍白,就像那一日在竹林中,他鬓发潮湿,小心翼翼地,为偷偷照顾兄长一事红着脸道歉。
……
商卿月突然一怔。
那日的情景又重新回到脑海里,他似乎这才开始仔细审视画面中的一幕幕,然后突然间意识到,燕庭霜从未说过,他是在偷偷照顾燕拂衣。
在只有他们师徒私下相处时,也从未给兄长求过情。
为什么呢?
商卿月好像从没认真思考过。关于两个弟子之间的关系,他好像总是那么本能地认为,燕庭霜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