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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70(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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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一礼:“连日以来,多有叨扰。”

渊灵身形一闪,避过那礼:“不叨扰,不叨扰,师尊就没怎么让我们进过瑶台。”

燕拂衣一愣,余光看到李浮誉,这才慢慢觉出些微妙。

刚一醒来时,大半意识都还沉在缥缈的梦里,他几乎都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可意识慢慢回归,这段时间养伤的记忆虽然断断续续,可也能勉强连起——他终于发现,好像哪里都不对。

师兄……他自然是能认出浮誉师兄的,可师兄如今的模样与在魔域时一样,根本不是他从小所熟悉的面孔。

而且,师兄在这里,似乎地位很高。

面前站着三个人,燕拂衣一个都看不出深浅。

只能从那种仿佛无边广博般的气度猜测,他们恐怕……至少都是尊者。

可连尊者,也要叫师兄为……师尊吗?

燕拂衣有些摸不透,干脆沉默下来,静观其变。

渊灵微微侧开身位,露出后面脸色苍白的谢陵阳。

谢陵阳在极力维持镇定,但依然面无血色,指节都绷得发青。

渊灵很小声地叹了口气,干脆代他开口。

“师尊,能给小师弟看一下……燕小道君的那个吊坠吗?”

他只对如何称呼燕拂衣微滞片刻,很快挑了个不出错的说法。

吊坠?

渊灵这样一说,燕拂衣才感觉到什么,有些颤抖地摸了摸胸前的位置。

他很慢很慢地,从那里挑出一根细细的白链。

燕拂衣的呼吸几乎完全停滞了。

他愣愣地望着那枚熟悉而又陌生的星月,感觉腿都发软。

沉重的酸涩似乎在沿脊柱往上爬,脑子像突然被白亮的刀片刮过,尽力想要遗忘的那一幕,又不依不饶地闪现出来。

燕拂衣指尖在抖,他的手一时都僵冷着,很难做出把那吊坠交出去的动作。

一双温热的大手探过来,将他的两只手都裹在掌心。

“没事儿,月亮,”李浮誉很及时地提醒他,“都还来得及。”

那双深色的眼珠也便被他的声音吸引,往过转去。

李浮誉一脸很柔和而认真的神色:“我好好的,你娘也会好好的——我保证。”

燕拂衣的手还是那么凉,握住的时候,就像握住一块冰。

但这块冰在静悄悄地融化,燕拂衣清浅地呼吸了一下,松开手指。

星月便落在李浮誉掌心里。

李浮誉接过来,仍留一只手安抚地圈住那些手指,看向脸色比燕拂衣也不遑多让的谢陵阳。

他生出一个极荒谬的想法。

谢陵阳垂着眼,这个总沉稳冷静的道长似乎失了大半方寸,游魂一般走上前,往他师尊手中一看。

他晃了晃,好像一下子失去所有力气,跪在地上。

李浮誉探寻地望向渊灵。

渊灵眼中神色亦极复杂,凝神看着谢陵阳的背影,不知道该不该替他说。

好在谢陵阳只失神片刻。

他转移了目光,似是不敢往燕拂衣脸上看,又像是很想去看他,可最终仍只控制着自己盯着面前的一棵树,用空洞的声音开了口。

“师尊要复活的那个人,”谢陵阳说,“可以用我的血。”

李浮誉眉梢高高地挑起来,握着燕拂衣的手一紧,眼瞳深沉道:“你稍晚些来找我。”

说完便急急转身,欲带着燕拂衣离开。

可他掌心中凉软的手挣了挣。

“……师兄。”燕拂衣站在原地,第一次没有跟随李浮誉的动作。

李浮誉心里一跳,见他已抬起眼,坚定地看向自己。

“是不是有关我母亲的事?”燕拂衣很敏锐地轻道,“你是不是……可以复活我母亲?”

他的睫毛很长,凝着方才在温泉中沾上的水汽,在斑驳树影中显得有些软。

但李浮誉很清楚,那根本是最荒谬的错觉,如燕拂衣这个人,总是出人意料的聪颖敏悟,坚定决绝。

“拂衣……”李浮誉欲言又止,他从不怀疑燕拂衣的聪明,但他现在毕竟大病未愈,最好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可他对上燕拂衣的眼睛,便知完全没有让他回避的可能。

李浮誉深吸一口气,定定神。

他总是尊重燕拂衣做出决定的。

于是他对小月亮点点头,转向仍很恍惚的谢陵阳,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谢陵阳惨笑了一声。

“师尊没有那时的记忆,徒儿便长话短说。”

“她是,是我与那魔界五护法的后代,但我……我从不知道,她还活着。”

燕拂衣的呼吸也变浅了,他很专注地望着谢陵阳,带着一种李浮誉无法形容的表情。

他也无从推测燕拂衣此时的心理活动:那些被瞬间记起的悲意、猛然间冲上的喜悦、对从未想过的事情不敢相信的惊异,以及……

这样的话。

李浮誉意识到,他们是世界上最后血脉相连的亲人。

谢陵阳闭了闭眼,好像在给当年的自己一点勇气,才能继续说下去。

如果不考虑当事人们的身份,那其实是个很老土、很不值一提的故事。

他与幸讷离,年少相逢,初时针锋相对,后来惺惺相惜,在其中一人死缠烂打的流氓行为中,逐渐演变成另一种感情。

年少时的情意总是满腔赤诚,自以为能对抗整个世界,能包容全部不同。

但不是的。

他们明暗对立的信仰、截然不同的追求,从最初就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更不要说,表现得更主动热情的那一个,始终将真实的目的藏在炽热之中,从接近就开始处心积虑,之后的每一步推动,也都另有目的。

谢陵阳后来想了许久,他们之间是否有过真切的爱。

大抵是有过的,但他素来决绝心狠,当十分的真心掺了一分的假意,便根本一文不值。

他们决裂的时候,谢陵阳刚刚发现那个不知何时孕育的灵胎。

他出身于当时已十分稀少的上古遗民,这一族无论男女,都可与心爱的人一起,以骨肉精血孕育血脉,其中最苛刻的条件,便是最纯澈的真心。

谢陵阳总自认冷心无情,可在发现那灵胎时,便知自己栽得彻底。

经历过惶然、恐惧,渐渐演变成对孩子的期待与爱,那时谢陵阳从未想过,始终都是他一厢情愿。

幸讷离毫无预兆地背叛了他,将他的行踪泄露给魔界王庭,那时两界正打得不可开交,玄机仙的关门弟子,想必能卖个好价钱。

谢陵阳殊死一搏,冲出包围,逃进一座荒芜的山。

他在那放走了幸讷离送给他的白兔,迎接了过早降临的女儿的死亡。

谢陵阳将断折的佩剑化作一轮星月,塞进用唯一一块未沾血的衣物做成的襁褓,独自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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