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佳宁并不意外,她们的花店“许你一枝花”在这一片地段很有口碑,鲜花新鲜漂亮,花束又有设计感,来买花的顾客形形色色,不止普通人,也有些有钱人慕名而来,很多都是熟人推荐。
“好看吗?”随后进来的三四个保镖负责搬玫瑰,最后男人自己主动把那一大束玫瑰抱到妻子面前,始终弯着眉眼,眼神含有希冀,如同献宝一般。
那腼腆少言的旗袍女人,终于也跟着笑了,低声应他:“好看。”
两人就这样互相望着,四目含情。店里没有其他客人,氛围是难得的静谧温情。
家里开着花店,见多了来买花的情侣与夫妻,许佳宁早就该司空见惯,但此时此刻还是有几分动容。
啊!这就是爱情。
她心道。
然而关于爱情,她脑中的定义或概念,并不如感慨的那么清晰。
“爱情”不过是个模糊的词汇,存在于她看的青春小说中,存在于语文卷子的阅读理解中,亦或是古诗词赏析中,抽象又遥远。
到了真真切切见到一对对恋人时,才算有了具象,可又像是隔了一层薄薄的纱,终究一知半解。
几分钟时间,“一身黑”男人已经爽快地付了款。
许佳宁跑去前面为他们开门,而后几个保镖搬着花,男人与妻子并肩走了出去。
在雨幕里,她倚着门边,目送着他们上了一辆银灰色宝马,保镖上了另一辆车随行,车渐渐远去。
晌午过后,买花的客人陆陆续续走进来。
许佳宁再没有低头做卷子的时间了,但凡有一个人进来,她都需要忙前忙后招呼客人,帮着选花包花,不敢有丝毫怠慢。
如果是平时,要这样忙上一整天,她一个人肯定顶不住。
但今天的雨势自中午开始,不小反大,路上行人行色匆匆,实际客流量递减,她勉强能应付得来。
然而她终究“心有旁骛”。
每卖出一束花,她都忍不住看一眼墙上的钟表,心里挂念着出门还未回来的母亲。
段静秋原本说是快去快回,可过了饭点,人依然没有回来。
许佳宁隐隐感到不安,怕母亲是在租金一事上和陈叔起了争执。
随后卖花的间歇里,她又给母亲打过去两通电话。第一通没人接,第二通响了几下就被挂断了,几分钟后,许佳宁收到一条短信。
“有点事儿,暂时走不了。店里生意你来照看,妈妈晚上再回来。”
许佳宁本打算问清事情原委,可想了想,又按下心思,不烦扰母亲,言简意赅回道:“好。”
回完消息,许佳宁急匆匆放下手机,又忙起生意。
像今天这样,她一个人看店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
为了节约成本,母亲没有额外雇人帮忙,所以花店里只有她和母亲两人。
许佳宁年纪太小时,帮不上母亲的忙,母亲也不让她操心花店生意上的事,哪怕她人待在花店里,也不过是坐在角落写作业,等妈妈下班一起回家。
后来上初中了,许佳宁几次主动提出可以学着做些简单的事,母亲看她长大了,这才犹豫着答应下来,让她在身边学着打下手,历练历练。
从初一时的茫然胆怯,到现在准高一时的从容平常心,花店的每一个小角落,她都越来越熟悉。
在岁月的洗礼下,她似乎获得了小小成长。
*
不知不觉,已经下午五点了。
南城夏天日照时间很长,但雨天总与平时不同,窗外阴沉晦暗,单看天色仿佛已经入了夜,玻璃窗上也全是雾蒙蒙的水汽。
客人一下子就少了,许佳宁啃了两口面包,揉了揉酸胀的双腿,坐下继续做数学题。
然而平静意外被打破——三两声抱怨由门外带至门内,一个戴着茶色墨镜的男生推门走了进来。
许佳宁从没见过这种夸张“搭配”。
在男生身后,一步之内紧跟着一个约莫三十岁的成年男人,神色毕恭毕敬,手里握着把雨伞,伞自然而然地斜倾向男生,力图挡住所有风雨,丝毫不顾及自己半湿的裤腿,似乎是个反应过度的保镖。
而这个男生虽然个子很高,但气质相对青涩,大概也就是刚上高中的年纪。
身上穿着的蓝灰条纹刺绣衬衣,半点雨水也没沾上,仍保持着衣裳的精致与高贵。
鼻梁上的那副茶色墨镜,与偏白的肤色对比鲜明,他走进室内也不愿摘下,于是遮住的双眼难辨神色,也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许佳宁盯着男生看了几秒,心里只升起一个念头: “雨天戴墨镜,装什么酷?”
第02章 薄荷
心里话最终没能化为口头话,良好的职业素养促使许佳宁微笑着迎上前去,准备询问他们的需求。
不想那个保镖模样的男人先一步朝她摆摆手,将她拦下,客气道:“不好意思,暂时不需要,我们少爷就是想下车透透气。”
少爷?
面对这种浮夸的称呼,许佳宁听了就想偷偷翻个白眼。
合着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哥,在保镖的保护下,到她家这小花店里免费躲雨来了。
见她来招呼生意,还要拦下,生怕她打扰了他家少爷的清静。
“你们……”许佳宁欲言又止。
“抱歉,如果影响了你的生意,还请见谅。”保镖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钞票,递到许佳宁面前。
钱到手边,没有不接的道理。接时她没好意思细数金额,但摩挲在手心的触感,粗略估计也有一千了。
于是许佳宁心里的火苗还没来得及燃起,就被浇灭了,语气跟着变得和软,转了弯:“不影响的,你们随意。”
男生真是个寡言少语的,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已独自走到弧形花瓶展架前,悠闲地看起花来。
见这两人完全不需要招待,许佳宁也就省去了一份功夫,使得她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其他客人身上。
买花的客人人来人往,剩余的花材渐渐变少,新鲜程度也不似早上那般完美,如何推销便成了一门学问。
她把提前定制好的花语卡片收拾到一起,一一分类,又把批发来的鲜花保鲜剂找出,准备作为赠品,和鲜花一起降价售出。
这种模式的销售效果不错,花材没有浪费,顾客不觉得吃亏,可谓双赢。
“还有红玫瑰吗?”
她正招呼着,店里又来了新的客人。
“有,不过只剩下卡罗拉了。”
许佳宁条件反射般利落地回了句,说完话一抬头,倒是愣住了。
她记性好,一眼就认出他是上午的第一位客人,那个为妻子买下999朵娜欧蜜玫瑰的“一身黑”男人。
他的左臂依然挽着人,却不是上午的妻子了,而是个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