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将军王。
纷纷扰扰一月之久后,十四阿哥胤祯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授王爵,是为“大将军王”。
十二月,大将军胤禵跪受敕印,谢恩行礼毕,随敕印出午门,乘骑出□,由德胜门前往。
以四阿哥雍亲王为首,率领诸王贝勒贝子公等,并二品以上大臣俱送至列兵处。
大将军胤祯望阕叩首行礼,肃队而行。
他以十多万人,号称三十万,用正黄旗之纛,照依王纛式样,如同天子出征一般,十分威武气派。
天子一般威武的十四阿哥眼光从八阿哥九阿哥脸上微笑扫过,他想起了自己对八阿哥的誓言,“弟弟愿做哥哥擎天保驾之臣。”
也想起与九阿哥的话语,“皇父年高,好好歹歹,你须时常给我信息。”
九阿哥信誓旦旦,“放心,我们生死同命,祸福相依。”
四阿哥在保举十四阿哥的同时,安插了自己大舅子年羹尧作为陕甘总督,钉子一样插在十四阿哥命脉之上。
十八阿哥也有一件喜事。
十二月,太后娘娘升祔太庙。
晋和嫔为和妃,册封十八阿哥母亲王氏为密嫔,十七阿哥母亲陈氏为勤嫔。
王氏移居钟萃宫为主妃。
五十八年三月,大将军回奏,已然抵达西宁,调兵遣将,准备作战。
四月,康熙老爹,十八阿哥随扈。
这是十八阿哥第一次出远门没去辞别十三府。
再次巡幸塞北,康熙依然是忙不迭与蒙古各部接洽,为大将军助威。
四阿哥在京当值,日夜操劳为大军调度粮草。
十八阿哥偶尔会写三言两语,略谈一谈草原各部情形,前线部队动向,寄回京城给十七阿哥。
十七阿哥爱告诉谁是谁。
八月,十三阿哥给十八阿哥写了生日贺信。
随信附带寄来了四支小龙戏花花签子。
一张月季花金龙醉卧,一张青龙盘花戏飞蝴蝶,一张黄花小龙挂竹枝。
最好笑一张牡丹花下龙虎斗。
小龙吐信挺身昂头,凶狠异常,老虎额头滴汗,愁眉苦脸。
十八阿哥轻笑出声,“我有那么凶吗?”
九月,十四阿哥命令延信送新封□喇嘛进藏,在拉萨举行了庄严的坐床仪式。
西藏叛乱彻底平定。
康熙老爹顿时年轻了几岁。
九月底,康熙摆下庆功宴,宴请草原各部王公。
十月初十,康熙老爹返京。
十四阿哥一月一封催款公函。
年羹尧却写来密函,言说十四阿哥肆意挥霍,军资糜费,并说十四阿哥私纳几房蒙古小妾,其中还有一有妇之夫。
临阵招亲,兵家大忌,可是,现在十四阿哥刚立大功,四阿哥也不敢贸然上奏,没得落个嫉贤妒能的名声。
不说憋屈,于是找到十三阿哥处,捶桌子打板凳。
随着十四阿哥西宁大捷,宫中得瑟起来的有两人,一个十四阿哥十四岁的嫡子弘明,一个就德妃娘娘。
康熙老爹回宫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恩赐了德妃很多的金银珠宝,好抽空带着弘明去德妃永和宫小坐了片刻。
此后,德妃正式复出。
弘明继弘晰之后,成为宫中最受宠爱的皇孙。
不过此时,十八阿哥也不惧她了。额娘已经位居主宫,德妃轻易动不得额娘了。
况且,如今德妃帝王恩爱全无,比不得自己额娘,位于青黄之间中间地带,正是老酒醇香之时。
五十八年。
清宫冷淡两年之后,再次举行了盛大家宴。
在十八阿哥极力罗嗦之下,康熙老爹在家宴之上添加十三阿哥府。
开年,十八阿哥又磨着康熙答应让弘昌弘礅入读上书房。
二月,康熙老爹册封新胡毕勒罕为六世□喇嘛,结束了五世□喇嘛之后的西藏宗教领袖不定的局面。
三月康熙老爹万寿,举国欢庆。
十三阿哥被恩准参加了康熙万寿宴。
此后,康熙老爹虽然没有正是任命十三阿哥,他实际上已经处于半复出状态。
自他能够自由出入,十八阿哥没再经管刑部事宜。
四月一日,十八阿哥利用坐堂之机宣布,自己四月随扈热河,刑部事宜全部交由十三阿哥做主。
十三阿哥虽然不能公然升堂问案,实际已经完全掌控了刑部。
康熙老爹似乎对十八阿哥一切,洞若观火,五月起,开始让十八阿哥处理皇家隐卫秘密上报京中各家王府乃至全国官员异动的情报,是一个庞大的情报组织。
情报网点覆盖大清各地。
他们一般以商人学者甚至官员出现各处。平时跟百姓无疑,实则担任搜集情报,有时甚至代理皇帝执行一些不能明发御旨的职责。
那可真是事无巨细,点滴分明。
十八阿哥正理成年卷宗,无意中看见,玉珑草原事件发生之前,有人看见,十四阿哥与八阿哥一起喝酒。十五阿哥曾经在太后寝宫附近出现。
当然没有明写,可是那个时间,在十八心里打上深深的烙印。
原来是自己亲哥哥害了师姐。
十八阿哥心心念念查找的仇人,竟然是自己亲人。
他欲哭无泪。
死罪可免,活罪绝不能绕。
十八阿哥于八月初八自己生辰,约请十五十六十七草原野炊,为自己庆祝生辰。
大家一贯对十八阿哥奇奇怪怪的爱好,见怪不怪了。
四人来到当日玉珑遇害之地公主湖边,十八阿哥责令暗卫牢牢守住四野。
他出其不意,一鞭子抽弯了十五阿哥腿杆,摁住十五阿哥脑袋,强令他向著玉珑遇害之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十五阿哥激烈挣扎,“小十八,干嘛呀,你疯啦?”
十六十七反应过来,上前拉劝。
十八阿哥举高马鞭,喝退十六十七,“站住!”
觉得自己不该如此,放缓声音,“我有话要问十五哥,问完了,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十六十七双双愣住,十八阿哥一向敬爱兄弟,绝不胡来,今天如此肯定大有蹊跷。
两人人点头。
十八阿哥揪住十五阿哥辫子,强令他看着玉珑出事的林子,“你看看这片林子,有没有印象?没有?我提醒你,五十二年,九月十五,记起没?”
十五阿哥闻言细看,顿时冷汗涔涔,垂死抵赖,拼力挣扎,“我不知道你说什么,给我放开。”
见了他的模样,十八阿哥心中更加笃定,狠狠照他屁股猛踢几脚,“放开?你当年为何不放我师父一马?玉珑花朵一样的年纪,你如何那般狼心狗肺,生生掐断他的生路?”
十八阿哥越说越气,摁住他,死命踢他腰腿屁股。
十六阿哥心中顿时雪亮,愤怒之情溢于言表,他上前提起十五阿哥衣襟,”竟然是你,你说,为何如此?“
十五阿哥撇开脸去,十八阿哥此时已经狂怒不已,狠狠一拳打他脸上,“你说是不说,谁让你干的?”
十八阿哥见他抵死不作声,转脸看着十六阿哥十七阿哥,“俩位哥哥作证,我给过他机会的。”
伸手拉住十五阿哥,“我看额娘面上给你脸,你却不要,这怪不得我了,走,跟我去见皇阿玛,看看那时,你还能保住谁?”
十五阿哥见说要见康熙,再也绷不住,忽然跪地大哭,“你们一个个受到父皇宠信,有谁管过我?我愿意给人当牛做马吗?”
十八阿哥低头看着他,“行了,我已经知道是谁主使,我就问你一句,你是如何得知玉珑行踪?”
十五阿哥垂头,“永和宫宫女。”
“谁给八哥下的药?”
“委实不知。”
他说委实不知,只是没亲眼看见,其实也猜出八九分了。
“你们为何如此干?玉珑跟你有什么仇?”
“我不知道玉珑会死,早知如此我决不会干。我早就后悔了。”
看着他涕泪双流,十八阿哥心生厌倦,到底是同胞,不能做得太绝,他回身挥剑割下自己袍边,丢在地上,“我十八阿哥在此发誓,从今日起,与十五阿哥再不是兄弟。”
说完抹把眼泪,拉马就走。
十六阿哥拉起十七阿哥,“我们走吧,十五哥,自今日起,我们与你恩断义绝,再不是兄弟。”
他们骑马赶上十八阿哥,“十八弟,走,去我帐子里喝几杯。 ”
此后一日深夜,康熙老爹以十八阿哥做了一次深刻的的谈话。
“这个组织,是你皇玛法所创。”
十八阿哥瞪大眼睛,“皇玛法?”
“是的,你皇玛法原本是个散淡的人,不喜欢拘束,喜欢天马行空,自由自在。
他率性而为,甚至想把皇位拱手让人。
太皇太后见他去意已定,怕他酿成大祸,祸及子孙,让他传位与朕,同时要求他只能半隐,否则绝不放手。
你皇玛法于是带走了当年一批忠心耿耿侍卫,慢慢行成一个庞大的组织。
三十年前,你皇玛法辞世,组织交回朕之手中,朕交由二伯父福全掌管,不料他也去了,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就一直由朕亲自掌管。”
十八阿哥有些害怕,呐呐自语,“哥哥们都很能干。”
康熙深深看十八阿哥一眼,“这个组织之大,足以颠覆朝廷,必须有能力,且无欲无求之人方能担任。”
十八阿哥眼睛不错的看着康熙老爹,不能置信,“阿玛,阿玛?”
康熙点头,“真看上你,准备要你接手。”
“阿玛!”
“你若接手,是福也是祸,所以,你一旦接手,必须学你玛法,隐退江湖。”
十八阿哥被这个信息冲击的有些迷糊了。
隐退?
那就不能公开示人,也就看不见父母亲人了?
他心中一痛,泪水夺眶而出,抽抽鼻子,“儿臣,儿臣舍不得皇阿玛。舍不得额娘,舍不得,舍不得哥哥们。”
康熙伸手抹掉老儿子眼泪,“隐不隐,你自己决定吧,皇阿玛在一日,可保你一日,朕担心,朕若。”
十八阿哥扑上去捂住老爹的嘴巴,“皇阿玛,你会万岁万万岁的,永远罩着儿臣。”
康熙呵呵一笑,拉下十八阿哥小手握在手里,“傻孩子。”
康熙最后说了一句,“今后,阿玛不再过问你的婚姻之事,你要好自为之。”
十八阿哥顿时泪流如雨。自己的逍遥全靠老爹包涵。
十月回宫,十八阿哥淡出京中政治圈子,一心只做康熙的的宠儿子。
应他的要求,四阿哥儿子弘历被恩养宫中,除了在上书房学习外,十八阿哥亲自教导他自然科学与英吉利语言,并努力引导他接受外国先进思想。
五十九年二月,十八阿哥带着弘历,来到钟萃宫拜会自己额娘,并让弘历亲手移栽一株西府海棠,让弘历拜树为母。他搪塞额娘与弘历,说民间习俗,拜树为母可保孩子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其实,十八阿哥觉得,唯有花姿潇洒,娇媚不俗的花中神仙西府海棠才配得上姨母紫玉。
十八阿哥合手祷告,“愿姨母在天有灵,来此归附,此后长长久久陪伴丈夫儿子。”
五十九年,十八阿哥三月跟随康熙巡幸塞外,随即失踪。
一月后返回。
十八阿哥秘密去了西宁前线。
看了十八阿哥带回奏章,康熙的心态慢慢有所偏重。
此后,十八阿哥行踪成谜,每年都有那么两三个月,人影不见,他总是无端失踪,又无端出现。
六十年,三月,康熙老爹御极皇位六十年,全国大庆。
委派四阿哥命胤禛前往沈阳祭永陵,福陵、昭陵。
几乎所有以前康熙亲自处理的事情,都交由四阿哥处理。
京中刮起了四阿哥要分封太子的谣言。
十一月,十四阿哥坐不住了,以明年进兵事关重大,返京请旨。
六十年春节,宫中大庆。
德妃俨然一国之母。
十四阿哥出入宫廷,俨然太子。
就连弘明也有一种俯视众生的态势。身边居着一班王公子弟,端的是富贵无极。
十八阿哥他还愿意叫声叔叔,二十阿哥等一般小阿哥都不在他眼里。
十岁的弘历在十八阿哥精心调理下,巧舌如簧,顽皮机智,与康熙老爹斗智斗勇,甚至会在与康熙下棋之时,偷摸棋子,跟康熙撒赖,骗东骗西,俨然就是当年的小十八,深得康熙喜爱。
自五十八年起,十八阿哥每年只在十三阿哥生辰之前夜,过府给他暖寿,陪他吃杯寿酒,旋即离开。
。
十八阿哥出外巡查之时,每到一地,会寄回书信,诉说当地风土人情,让十三阿哥了解自己行踪。
平日,两人几乎不接触。
十八阿哥觉得,自己应该對得起康熙老爹的包涵与信任。
六十一年,十三阿哥成功复出。
正式接管刑部,同时署理理藩院。
93 章 ...
六十一年正月十五。
康熙老爹在乾清宫大摆筵席,宴请老臣。
乾清宫院子搭起了敞篷,宴席整整一百桌,每桌十个人,每桌十道菜,各乡老者提供一到当地名菜,有康熙老爹最后定夺,选出十道菜,一席酒菜,几乎涵盖了全国各地名菜之精华。
那一日,康熙老爹头戴中毛熏貂缎台正珠珠顶冠,穿蓝缂丝四色金面天马皮金龙袍,在十八阿哥搀扶下隆重登场。
老爹一出,乾清宫里欢呼雷动,“奴才们给圣主请安,吾皇万岁万万岁!”
那些老者,有的甚至一辈子每到过京城,更没见过皇帝,此时意见,不免涕泪奔流,说是群情振奋,丝毫不算夸张。
康熙老爹也是激动非常,豪迈连饮三碗酒。
他双手颤抖,高举酒碗,声音少有的洪亮,似乎凝聚了一生的情感。
“这第一碗酒朕要敬给朕之皇祖母太皇太后,没有您,就没有今日之玄烨,今日之大清,皇祖母呀,孙儿想您呀!”
“这第二晚酒,朕要敬给列位臣工,敬给天下子民,没有你们,就没有便没有今日之大清盛世,朕谢谢你们了!”
第三碗酒,康熙老爹敬给他的死敌,感谢他们造就了自己,成就了自己。
豪迈的邀请他们,来世再来斗一场。
别人听了感想如何,不得而知,十八阿哥听完三段祝酒词,已经是热血沸腾,泪流满面。
老者们一一上来敬酒,康熙老爹来者不拒,统统受下,十八阿哥怕他过量饮酒,找个大碗,跪地代康熙接受各位老者之酒,接满一碗喝一碗,连饮满满三海碗,十八阿哥已经晕晕乎乎了。
晕晕乎乎间,十八身边多了一人,却是十三阿哥。
酒碗再满,他便夺去,仰头饮下。
下一刻,地上有多一人,却是四阿哥,再有酒来,他便抢先来夺,也是一饮而尽。
未几时,地上跪了一长溜,跪了儿子,跪孙子,孙子后面又重孙。
最后,敬者饮者全数跪地。
站立者唯有康熙一帝!
十八阿哥量浅,三大海碗几乎醉死了他。
他不知道如何回得卧房,如何爬上床去。
夜半口渴,呐呐叫喊,“水水水。”
耳边听的人惊喜,“醒了醒了,十八爷醒了!”
十八头疼欲裂,艰难睁眼,康熙泪眼赫然入目,“你这个傻孩子,没有酒量,干嘛逞强,差点吓坏朕躬,你的罪过不小啊!”
十八阿哥傻傻咧嘴,“嘿嘿,儿臣祸害千千岁,且死不了呢!”
康熙帝笑微微手指之点,“你你你。”大概又是你多大了,这个十八阿哥知道,都说了十几年了。
连忙又嘿嘿几声皱眉打岔,“老爹,儿臣口渴要喝水也。”
康熙咧嘴,“李德全,上茶。”
弘历颠颠上来了,泪眼花花的,抽抽噎噎的,“十八叔也,你干嘛贪嘴好喝酒啊,细水长流慢慢喝,不是喝得更多些啊!”
十八阿哥笑,怪不得这小子高寿,从小就知道细水长流才能长久。
心里激动拍拍弘历小脑袋,“孺子油菜花!”
弘历嘿嘿笑,“哪里哪里,不及皇爷爷十八叔!”
六十一年,康熙老爹越发老态龙钟。
十八阿哥心中暗暗忧伤,没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