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楼嗯了一声,也不说好也不拒绝,反正他现.在想留着杜无回,而杜无回那么个重情重义的人,只要他不表态,自然会留下来。杜无回无奈地摇头,心说早知道就当什么都没看见,整个什么劲啊……
吃完了饭,小雪.去给三人沏茶,去侧室拿茶叶时经过了梳妆台边,衣带不小心带倒妆台旁边的小匣子,匣子里的东西倒了一地,粉的胭脂,白的浆子,黑的眉粉,各色各样倒成了一团。
叶惊玄这会儿正由霜叶侍候着在外头晒着太阳,等着喝茶的顾重楼和杜无回眼都没抬,桐月连忙过去帮着一起收拾,杜无回却在两个丫头收拾时,闻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疑惑地走过去,看着那一地的粉末子忽然叫住了正在收拾的丫头:“等等,先不忙收拾。”
桐月抬头疑惑地看着杜无回:“杜先生,这些胭脂水粉有什么不对么?”
杜无回蹲下身子,细细地在那些粉堆里找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放到鼻子边上细细地闻了闻,皱眉道:“这个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不是珍珠粉么,娘娘经常用来擦脸,上好的海珠磨成了细细的粉,本来是娘娘睡不好时,是梁大夫开了方子让娘娘服用的。后来娘娘睡得好了,就服得少了,倒是常用来擦脸。”桐月见杜无回这么严肃地一问,忽然就有些语无伦次了。
杜无回继续皱眉沉声说:“珍珠粉安神,无大功也无大过,这盒珍珠粉是哪里买的?”
桐月看着那盒子,有些不明白了,难道这盒珍珠粉还有什么问题不成:“这……好像是娘娘自己买的,娘娘自打有喜后就很少出门,那日里王爷出去了,娘娘便拉着奴婢一块儿上街去,娘娘还顺道去药店买了珍珠粉,那会儿奴婢还记得因为要等,娘娘还让奴婢去给买了甘芦茶……”
“哪家药店,你还记得吗?”杜无回连忙问道。
“和恩堂,就在春徽堂不远处。”桐月想了想才回道,要不是和恩堂本身名气就大,她说不定就忘了。
顾重楼这会儿也觉得杜无回的问话不寻常,连忙走过来看着杜无回问道:“无回,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
“老顾,我先去和恩堂问问,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事儿就出在这盒珍珠粉上面。”杜无回终于找到头绪了,心里高兴得很,终于可以摆拖顾重楼了,原来这温和的人缠起人来更叫人烦,他早待不下去了。
顾重楼看着杜无回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不一会儿又一阵风似的跑回来,看着桐月道:“丫头,你跟我一块儿去吧,省得我找错了。”
桐月看了眼顾重楼,顾重楼点了点头,她才跟着杜无回一块儿出去。到了和恩堂,杜无回找到了那天给叶惊玄磨珍珠粉的伙计,杜无回拿出盒子指给伙计看:“你还记得这盒珍珠粉吗?”
伙计点点头:“当然记得了,这是一个很贵气的夫人来买的,一下子买了好几盒,全是挑大个的上好珠子,能不记得嘛。”
“这珍珠粉里是不是加了什么东西……”杜无回问得直接,却不想伙计答得更直接。
那伙计低头翻了翻盒子,才抬头回答道:“不敢瞒爷,里头加了青砂末子。”
“青砂……这东西也能随便加吗,这是……”杜无回虽然不擅妇科,却知道这是随胎的药物。
杜无回知道,那伙计在药房里做久了,当然也清楚,于是又接着道:“爷,可不是我们要加的,那那位夫人要加的,小的跟那位夫人说过,可那位夫人说她知道,小的就以为那位夫人是不想生孩子来着。爷也知道,有些贵夫人们……所以小的也只能是照办了。”
杜无回听着心里一惊,难道是叶惊玄自己……没理由啊!领着桐月回去的路上,那丫头也愣了神儿,桐月心里比杜无回更纠结,她是一路看着叶惊玄和顾至臻走过来的,只当是叶惊玄还忘不了顾至臻,连孩子都不愿意生下来。
桐月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觉得越真实,叶惊玄一开始对这孩子的态度就不冷不热的,虽然后来顾重楼回府后有些转变,可或许……已经来不及了!桐月胡思乱想一通后,脸色煞白。
杜无回问道:“丫头,你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桐月一阵慌乱,顿时间没了主意,六神无主地道:“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不知道……”
杜无回一看这情况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一路走就一路嘀咕,这话要不要跟顾重楼说,这么一怀疑了,杜无回便觉得叶惊玄确实表现得并不是特别伤心难过,反而是顾重楼要难过上许多。
可他又想不出为什么要这样……忽然想起顾至臻来,又不由得暗想,难道叶惊玄真就这么痴情,就算嫁了也圆了房,却仍旧不愿意生下顾重楼的孩子。又一想,也说不通吧,哪个母亲有这么狠心,唉……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顾重楼说。
“丫头,你说咱们怎么说去,是实话实说呢,还是就这么抹过去算了。”杜无回问完看着桐月,桐月却比杜无回慌乱得多,杜无回看了不由得讪笑,他这问个什么劲,这丫头能有什么主意。
杜无回想了一路,就一个字儿:瞒……他总觉得这一切看到的所谓真相,可能只是错觉,也可能是他们的方向弄错了。
可是他却忘了,顾重楼虽然好说话、好脾气,但心思却比谁都敏锐。当顾重楼看着杜无回略带着些慌乱的进来时,心下就一惊,连忙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无回?”
杜无回看着顾重楼坐都坐不住的从椅子上起来,路上预备好的话不知道怎么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是一声苦笑道:“没什么,你别担心了,去问过了,只是普通的珍珠粉,加了我没见过的香粉而已。”
杜无回向来不是个能说谎的人,脸上的表情太过不自然,顾重楼皱眉看着,知道杜无回必有话瞒着他,而且杜无回身边的桐月神色太过慌张。顾重楼却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就算了,杜无回不想说的话,谁也问不出来,他却可以去问问和恩堂,想来他们也不敢隐瞒。
“无回,你不想说就不说吧,你也忙了这么久了,坐下来喝杯茶歇歇。”顾重楼不再提起,只是坐着倒了杯茶让杜无回喝。
杜无回干笑着做下,眼珠子四处乱转,更让顾重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自己去和恩堂的想法就更加坚定了。
而此时的叶惊玄却正一无所知的睡着大觉得,殊不知道,那些关于幸福的考验,已经在路上越来越近了……
拉拉拉……答案非答案……
兴奋的爬走……
第一二八章 真相乎?
杜无回退去了以后,顾重楼看了看床榻上的叶惊玄,掖好被角又细细地再看了一遍才离去,去寻找一个答案。只是他却不知道,找来的答案却不是他想要的……
顾重楼只身到了和恩堂,药店里只有一个伙计在候着,已经是晚膳时分了,这时候铺子里来的人本来就少,伙计正在打着小盹。忽然听得一声帘子动,进来一个身穿蟒袍的男子,伙计虽然眼力不好,却也感觉到眼前来的不是寻常客人,连忙撇下睡意赶紧上前去招呼。
“小的给爷请安了,请问爷您是要抓药呢还是问诊,若要问诊请您上后堂,若是抓药还请您给张方子。”伙计平时虽然懒得很,这时候却殷勤极了。
顾重楼没有多说话,只是从袖子里默默地递出一个盒子来,问道:“这是从你们和恩堂出来的,看看里头有些什么?”
伙计一看那盒子,眼珠子一转就记起下午才有人拿着这盒子来问过,于是连忙回话道:“爷,这是咱们和恩堂所出,里头是上好的珍珠粉,个头大粉质细,徽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都爱上和恩堂来买珍珠粉子。”
此时整个药铺子里只有顾.重楼和伙计二人,最后的一点点斜阳暖暖地从帘子的缝隙里照射进来,顾重楼在一片温暖的橙色调子里沉声问道:“这珍珠粉里,加了什么东西?”
伙计凑过去看了一眼道:“下午爷.府上的人不是来问了么,是青砂末子,原本加在珍珠粉里能让气色看起来更好,但是有喜的妇人却万万用不得。”
顾重楼冷冷地看着伙计,伙计.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跟掉冰里了似的:“你们没有告诉她吗?”
伙计只觉得这话冷到了骨子里,连忙应声道:“爷,瞧.您说的,怎么可能不告知,小店的珍珠粉除非客人要求加青砂,否则是一律不加的。小的还记得买珍珠粉时,小的告知了夫人,夫人点头说知道无碍,小的才敢加进去,否则给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啊!”
顾重楼没有再说话,伙计的这几句话说得虽然啰.嗦,但他却听明白了,珍珠粉里有青砂,而这青砂能让有喜的妇人小产,但伙计却说……她知道……顾重楼忽然长出一口气,转身就走,挑了帘子却没看见站在原地的伙计一脸的诡笑。
顾重楼不知道自己怎么一路走回府里的,一路.上他都在想着同一件事,叶惊玄知道珍珠粉里有青砂,她知道……可是她却依旧用了,他不明白叶惊玄不是和他一样很期待这个孩子吗?那这一切哪里出错了?
到现在顾重楼.依旧不相信伙计说的话,仍然坚定地认为,是哪里出了错,才导致了这一切,这或许也正是杜无回不说出实情的原因之一。一路走着一路的冷风,吹得他浑身上下发凉,虽然说不信,可心却到底是凉透了。
一路火急火燎地回到碧园,却忽然在屋子门口站住了脚步,门里头有些轻微的声音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只听得里头是一个丫头的声音,不是霜叶也不是桐月,而另一个却是叶惊玄的声音……
只听得丫头说道:“娘娘,您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
“我是不是做错了,这是个孩子呢,有血有肉,或许有一天会叫我娘亲呢,可是……”
“娘娘,可您心里还惦记着九殿下,您不愿意把这孩子生下来呀,要不然也不会……”
“是啊,我忘不了,可孩子终归是无辜的,我是不是太狠心了,再说七王爷向来待我好,若是知道了只怕也是伤了他。一个已经去了,一个却不得我心,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后面的话顾重楼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只记得那些声音一点点在他的耳朵里转来转去,他却压根听不清说得是什么,只有一句话在他的脑子里回来荡去:一个已经去了,一个却不得我心……
就那么站在门外,手贴在门上原本是要推开的,现在却就这么站住了,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天不知何时下起了雪,风丝雪片夹杂着枝上的枯叶落在脚边,偶尔还有那么一两片雪花飘到了他衣襟里,这一刻他的心早已经冷得麻木了,完全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脸上忽然有些冰凉的感觉,他用力地抬起手抹了去,却发现原来不是雪花,而是泪……顾重楼看着手指上的那点湿润光泽,心却在不住下沉。如果说在药铺里他还能相信叶惊玄不会,那么此刻听到了这席话,他不可能再那样认为。相信……凭什么相信,这个女子从头到尾心里都没有他,没有他却能对他那样笑,没有他却能躺在他身边说不要转身,不要拿她换天下的话……
他却那样傻傻地信了,原来一直以为是她傻,却从来没有想过,真正傻的那个人……却是他自己……
这时候丫头来开了门,是那个新来不久的叫小雪的丫头,看见顾重楼站在门外连忙拜下来叫了声:“王爷……”
顾重楼却似是没听见似的,就那么站在那里,小雪又喊了两声发现依然没动静,连忙往外跑去叫人,却在跑出院门的一瞬间,脸上笑得分外诡异。
小雪叫来了张怀广一行人,杜无回也跟着来了,看见顾重楼这么愣神儿地站在门外,肩头身上都积了雪花,连忙问道:“老顾,你这是怎么了,干嘛站这儿,要进去就进去呀!”
“进去……她未必想见我,进去做什么呢,进去……”顾重楼身子一晃,张怀广正好在后面撑住,杜无回再看时顾重楼已经紧闭双眼昏了过去。
杜无回一边搭上脉一边让张怀广和陆焕川拖着人往侧室走,内室他们不能进,只好一边叫人升炉子,一边弄来厚实的被子给盖上,杜无回一边搭着脉一边说:“也不知道他在门站了多久,全身都凉透了,怀广你先拿了黄酒来把药化开给他服下去,按说他也是习武的人,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张怀广去拿黄酒,陆焕川在一旁想起晚膳前顾重楼就出府去了,于是说道:“杜先生,约摸是晚膳前王爷出过府,至于去哪里,王爷没让人跟着,我们也不知道。”
杜无回一拍额头,道一声糟:“老顾莫不是去了和恩堂,我怎么就没想到他会去呢,早知道不该瞒他,直接告诉他或许还不会出这些事。”
陆焕川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连忙问道:“杜先生,到底出了什么事,看王爷的样子似乎很不妥。”
“不妥,如果他信了,起止是不妥,只怕是伤心伤大发了。”杜无回埋怨自己,当时把听到的和他的疑惑一并说了,说不定顾重楼只会去察,而不是片面的相信。
陆焕川还是没弄明白,接着又问:“杜先生,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家娘娘有喜的事你知道吧,孩子没了你也知道吧,这孩子去的突然想来你也听说了吧,下午我拿着盒珍珠粉去和恩堂,那珍珠粉里有青砂粉,可致妇人小产。别看我,我跟你一样震惊,更震惊地还在后头,伙计说珍珠粉里有青砂的事,你家娘娘知道,而且似乎是特意要加的,那就意味着是你家娘娘不想要这个孩子……”杜无回收回搭在脉上的手,走到桌边提笔写方子,由着陆焕川在一边震惊得回不过神来。
陆焕川跟在顾重楼身边许多年,当然知道顾重楼这人情最重,待人也极厚,这回孩子没了本来就难过得不行,这……猛一听说孩子是叶惊玄……陆焕川想想都觉得顾重楼受不了:“杜先生,王爷无碍吧?”
“心脉不稳,邪侵入肺腑五脏,无碍……太有碍了,幸好发现得早,要不然老顾就得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看来这回,他是真信了,也真伤了心了。”杜无回一边配着药,一边摇着头说道。
这时张怀广拿着温好的黄酒进来了,化开了丹药喂顾重楼服下,陆焕川把张怀广拉到一边说了刚才听到的事儿,张怀广比陆焕川还要震惊,连问了几声:“是不是弄错了,不能啊……”
可再一联系顾重楼的样儿,心下又不由得信了,可是真让他认为是叶惊玄狠下心把孩子给……他还是无法接受,连他都无法接受,张怀广便认为顾重楼成这样情有可原了:“杜先生,你看这事儿,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们没看明白的?”
“眼下我也不清楚,似乎是坐实了,可让我就这么认为这是事实,那也不可能。只是你们王爷怎么就信了呢,这也许就叫关心则乱了。”杜无回放下笔,终于把药方配好了,拿给了侍候在外面的丫头拿到王府的药房去配齐。
“这不是真相的话,王爷怎么就这么轻易信了,王爷平时不是这么容易下结论的人啊!”张怀广觉得有些意外,看了陆焕川一眼,陆焕川点点头也这么认为。
他们再不相信也没用,顾重楼是个执拗的人,认定了是就是,只怕除非找到证据,否则他就会一直认定他所以为的事实……
第一二九章 问责
叶惊玄醒来的时候是半夜,习惯地往床边上一kao,却发现顾重楼没在,然后就彻底清醒了,望着窗外不明不暗的天空咕哝了一句:“上哪儿去了,大半夜的冷死人了。”
不穿鞋爬起来喝了口水又迅速跑回榻上,趁没人发现时她才敢这样,要不然被看见了非得拉着她训上十遍不可。躺在床上没有顾重楼在身边,还真有些不习惯,顾重楼身子暖暖的,就像个电热大暖炉子,可以取暖话说还真是不错,还环保……
叶惊玄独自嘿嘿地笑着,越想越远去了,忽然发现今天这晚上特别安静啊,这时候值夜的丫头应该在外边候着,看来真是天太冷了,连守夜的丫头都睡着了。
睁着眼睛数着床顶上缠枝莲花的叶子和花瓣,竟然也等到了天亮,只是半天没见丫头来催她起床,这就有些奇怪了,终于赖不住抱着被子起来朝外头喊了一声:“桐月,我醒了。”
连着喊了几遍才见桐月那丫头从外头急匆匆的进来,叶惊玄皱眉打趣道:“咦,今天我们桐月小姑娘怎么这么慢呢,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还是天上下红雨了?”
桐月心里正乱得很,叶惊玄.这会儿还有精神开玩笑,桐月没好气地看了叶惊玄一眼,表情说不出的委屈:“娘娘,您还有神气儿开奴婢的玩笑,只怕待会儿您就笑不出来了。”
“怎么了,谁惹我们家桐月了,告诉.我,我去替你欺负死他。”叶惊玄犹自不知地笑闹着,却让桐月觉得更扎眼,一边给拧着帕子一边在心里叹气,不知道叶惊玄知道了昨天的事会成什么样儿,她心里虽然乱糟糟的,可细想想还是不认为那真是叶惊玄做的,她是这样认为,但只怕别人未必会这么认为。
“娘娘,如果有一件事,您没做,可.是所有人都认为是您做的,然后责怪您,甚至怨恨您,您会怎么样?”桐月不由得这么一问,也算是提前告知了,眼下顾重楼还没醒,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只觉得自己一小丫头,不能掺和这些事儿。
叶惊玄微微一怔,然后笑着道:“那就由着怨由着怪,.既然不信我,我也就不解释,解释了也未必会信嘛。”
桐月皱眉,按叶惊玄这态度,这两人怕是又别想好.了:“娘娘,惹是是您最在意的人呢,是本应该信任您的人呢,您也不解释么?”
“那就更不用解释了,如果他本应该信任却选择.了不信,那还解释什么,只能说明他压根就不是真正的信任我。”叶惊玄这会儿答得轻松,因?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