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是我狠心,九弟临去前最后的念想,就是要她一世平安,要她过得好,可娘如今这样做,让九弟在碧落黄泉路上如何能安心呢?”九弟……是啊,老九永远死了,而且不能活过来!
齐妃不再说话,她知道这个大儿子,比起小儿子来更执拗,如果不顺着他说,迟早得闹翻了脸,她也就这么一个儿子了,再闹翻了她怎么活:“行行行,我听你的,以后不再为难他们就是了,至于闯不闯得过这关,就凭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顾云峥看着齐妃,却压根不信齐妃就这么应下了:“娘,九弟到死都挂念着她,甚至不愿意回京城安葬,就是为了能在徽城一直瞧着她,娘,你要真想让九弟去得安心,就收手吧……”
齐妃眼角跳了跳,心里气得不行,脸上却依旧带着笑:“知道了,就为了我的老九,我也不为难她了,你看这样行了吧。我的儿子,咱们吃午饭成不,别为这些不高兴的事儿再坏了咱们的心情。”
顾云峥这饭吃得闷,心里担心着叶惊玄,又得想辄让自己的娘消停了。
回了自个儿府里,还得面对付晨兮,看着付晨兮那双眼,就愈发想起叶惊玄来:“晨兮,我倦了,你先回吧。”
“王爷有心事吗?”付晨兮终于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晨兮,下去吧,有事自然会唤你。”顾云峥的口气虽然还很平淡,却隐隐已经能听出他的不耐烦来。
付晨兮只好退了出去,回头看着在屋子里看着那方帕子的顾云峥,她已经知道了那方帕子的来历。只是知道了却更不明白,是心里装着绣帕子的人,还是装着丢帕子的人……
不管是什么人,这个男人是她的,谁也不能抢走,在府里压着小妾,那么在这里也绝不能让别的女人翻到了顾云峥的眼皮子底下。
只是却不知,有些人不用翻都已经烙到心里去了,更不知道,有时候,堵不如疏……
第一六五章 戏肉来了……
夜晚时分,叶惊玄在床榻上翻滚着,愣是睡不着觉。睁开眼睛看向床榻一侧,那个本应该在她身边,温暖着她的人,如今却不知道睡在什么地方,是不是暖和,是不是干净……
顾重楼是一个那么爱干净的家伙,衣袍上落了根头发丝儿都得皱眉的家伙,现在恐怕正在看着,觉得处处都不干净吧。想想又笑了,她是个得过且过的,那么爱干净的人,却对她的随意放任得彻底。
想起往日里的种咱,叶惊玄就再也躺不下去了,起身披了外袍子,趿着鞋推开了门,门前的腊梅开了快半个月了,一张张的跟笑脸儿似的。她踱步走到腊梅树下,恍然间又想起了,曾经似乎有这么一个人,跟她约定过,要一同来姚府里赏梅花,现在想来却只觉得跟梦似的。
她抬头四处看了看,处处堆着积雪,处处让人觉得生寒,她在腊梅树下低头想了些什么,又揪着袍子进屋里去了……
第二日,叶惊玄就让人把满树的腊梅给摘了阴干,该做香袋的做香袋,该泡茶的泡茶,想起泡茶,又记起了她曾经风雅地学人藏了梅花上的雪水在树下,于是就叫人挖了出来,煮雪水茶喝。
茶沏好了,正巧惠海王妃过.来了,叶惊玄便招呼着一块儿喝茶。
“嫂嫂,喝杯茶吧,这是我三年前让.丫头扫了腊梅花上的雪,藏在树下,今天刚想起就拿来煮了茶喝。嫂嫂尝尝,看看是不是别具一番风味!”叶惊玄现在也就彻底闲了,闲到骨子里了,每天除了想想顾重楼,就是盼着能再见上一面。
惠海王妃这几天也总算彻底.平静下来,天天跟着叶惊玄说说话,倒也觉得日子过得顶快:“妹妹,几位王爷今天要同皇上一道去围猎吧,不知道王爷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也去不了,现在都正被禁着呢,这样也好,这天.冷得树都冻成冰叶子了。”打猎,只怕另有玄机吧。
顾重楼这会儿正在禁军大牢里,天下了大雪,把路.给封了,皇帝就没有去打猎,回来的路上听到了甘lou宫里的哭声,于是就想起了顾重楼。
“知错了?”皇帝看着顾重楼,有无奈也有愤怒,当着.他的面就敢把那些话往外抖,这样被儿子说,任是哪个父亲也会恼怒。
顾重楼挺直了.背坐在那儿,连礼都不起来行:“儿臣没有错,儿臣只想问父皇一句,父皇可后悔了?”
皇帝差点吐出一口血来,这孩子也太能演了,忽然背后有一些小小的声响,皇帝侧耳听了听,嘴角lou出一丝冷笑,这些人的手手脚脚倒真是够长的:“刘证义,给朕滚出来。”
皇帝怒吼一声,刘证义许久才过来,看着皇帝拜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召微臣所谓何事?”
“朕让你好好审问,给朕好好调教调教这儿子,你就是这样调教的,都过了这么些天了,竟然还不知悔改?”皇帝也不回过头去看刘证义,只是冷喝一声,就已经让刘证义吓走了半条小命。
刘证义额头触地,心想自打接了这活儿后,他就没一天安生过:“回皇上,微臣确实审问了,只是皇上,微臣也有臣的苦处,律令上有刑不上公,微臣胆子再大,也不敢和祖宗律令相背啊!”
皇帝不回头,眼里有些儿个赞赏的神色,这刘证义倒是越来越灵光了,算是个能点得透的:“混帐,朕不管什么刑不上三公,朕再给你三天时间,如果老七还不知道认错,朕就把你和老起一起发配了。刑不上三公是吧,发配的权利朕还有。”
刘证义抹了把汗,心说还是发配了好,省得在京城天天担忧:“是,微臣遵旨。”
皇帝扫了顾重楼一眼,发现顾重楼脸色有些苍白,身子骨看起来倒还好,也没磨了锐气,反而更多了一分稳厚,皇帝心想,要是人人都能这样,这禁军大牢倒真是块风水宝地:“刘证义,朕等着你三天后来复命。”
刘证义又应了声遵旨,皇帝看着顾重楼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刘证义等皇帝走出去很远,才从地上爬起来,颤着手扶住栏杆,都快哭出来了,这不让上刑只让问话,问个屁啊,三天……还不如直接发配了干脆些:“王爷,微臣求您了,您就去给皇上认个错儿吧,太子一案还在另审,至少您先让皇上去了那点儿气,到时候对王爷更有利不是。”
“本王无错……”顾重楼又把这句说了若干遍的话又说了一回。
刘证义望天,扶着墙走出去,心说算了,有王爷一起陪着发配,那也不算冤枉……
刘证义出了禁军大牢,回了前三所,忽然有侍卫来报:“大人,有新情况……”
刘证义现在最怕听到这句放在,每回听到这句话,他就得忙得焦头烂额,无奈地翻个白眼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大人,在徽城查探的人回来了,说是在永徽王别院里,找到两个老妈子,还有一个在懿安王妃身边待过的丫头,这是公函,请大人查看。”
刘证义接过信函看了两眼:“去把人带过来,另外去找宗正府里轮值宗亲来陪同审问,这样的事,我可不敢一个人担着,万一出了差错,那就不是抄家灭族的事儿了。”
侍卫立刻出了前三所,找了人去宗正府,然后就把徽城带来的老妈子和丫头带来过来。刘证义瞧着堂下跪着的人,看也不看一眼,话也不说一句,反正他打定了主意,宗亲不来,他一个字不吐。要是真问出些什么来,宗亲们总要比他有资格拿主意。
“刘大人,这火急火燎地叫老夫来,这是做什么,这大冷天的,什么事不能再等等。”宗亲们架子向来是大的,人还没到,带着些恼火的声音已经先到了。
刘证义连忙上去陪笑连:“唉呀,要早知道是严正大人轮值,我是怎么也会找个天晴气爽的天,可这不有事必需得您在场嘛,严正大人赶紧坐,来啊给严正大人上壶热茶,来几碟热点心。”
严正大人来都来了,当然只好坐下,一看堂中还跪着人,就问道:“刘大人今儿又是唱哪出儿啊,怎么这还跪着人呢?”
“严正大人,这是徽城永徽王府上的老妈子和丫头,都是懿安王妃身边待过的,想是知道不少事儿。您也知道,王爷府里的管事嬷嬷和大丫头,咱们是碰都碰不得,可王妃身边就两大丫头,好不容易找到了几个在王妃有喜时侍候过的,可费了老大神儿了。”刘证义这才坐到堂上,先向严正大人把事说清楚了。
严正大人一扬手,也知道这事是正经的,就不再跟刘证义拉家常了:“行了,刘大人审问吧,有我在一旁看着,咱们也算是互为佐证了。”
什么互为佐证,压根就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不活就得死一块儿……
“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奴婢闻安、秋实、小雪叩见大人。”
“你们都是在王妃身边侍候过的,知道些什么且一一说来,记住了,有的别瞒着,没有的也别造谣生事儿,要知道那可是天家媳妇,现下可正怀着皇室子孙呢。”刘证义这个苦恼啊,要真问出点儿啥来,皇帝估摸着得把他直接剁喽,可不问出来……迟早也是剁的命,他怎么就那么倒霉啊。
“奴婢闻安,娘娘未嫁时住在东山小院,便是奴婢侍候着。那时娘娘和雁平王爷在一块儿,奴婢先时不知道那便是雁平王,只当是京中的贵族子弟。那时娘娘和雁平王爷处得挺好,只是后来娘娘跟雁平王爷总是闹着,两人就这么越走越远了……”叫闻安的倒没有说谎,件件都真,也听不出什么差子来。
秋实却在一旁道:“大人,奴婢秋实,是膳房的,因奴婢的父亲是游方郎中,因而奴婢略通些医理,便时时去药房煎药。雁平王病重时,有一位杜无回先生,是王爷的故交。奴婢有一日煎药,听杜先生叹气,说过一句‘什么药,让人无声无息去得这么奇怪,验都验不出来。’奴婢听说了这句话后不久,雁平王爷就归天了,现在回想起来,奴婢觉得雁平王去得并不寻常。”
刘证义看了宗正一眼,心说这可把剑同时指向了永徽王和懿安王妃啊,这案子问得:“严正大人,您怎么看?”
严正半闭着眼睛,端着茶老神在在地说了一句:“有证无据,再审……”
刘证义心说您真是高啊高啊,不愧是在宗正府里待了几十年的老人精:“严正大人说得是,那个谁,你知道些什么,赶紧说吧。”
“奴婢小雪,见过大人。奴婢是在娘娘有喜的时候侍候在娘娘身边的,有一回王妃让奴婢烧掉一些书,说是些害人的毒书。奴婢便拿去烧了,可没想到烧的时候从书里掉出两张纸片来,奴婢一时好奇,就看了一眼……奴婢觉得这事很大,就没敢烧掉,把那两张纸和书都留了下来,请大人过目。”小雪从怀里掏出两张纸片,上面果然有被烧过的痕迹,而那本书则已经烧去了一小半。
刘证义接过来看了没几行,神色就凝重起来,刘证义没说话走到严正大人身边,把纸片递了过去:“严正大人瞧瞧吧。”
严正大人其实一点也不想接过来,可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只好接来看,同样是还没看几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指着那两张纸片,连话都说不全了:“这这这……怎么会有这等事,真是好大的胆子,刘大人,你且在这候着,这三个人都细细看着。我这就得整了朝衣,请宗亲们一块儿去见皇上,这等荒唐事,天地不容啊……”
严正大人怒火冲冲地跑了出去,刘证义看着在后头咂舌,呗……早知道就他一个人审,把这事儿压下去,单独呈给皇帝,这严正大人真是糊涂,这样打天家脸的事,还要公之于众……皇帝估计是不会放过他了!
刘证义坐在桌上,看着堂下跪着的三人,头疼极了,他这回真是不死也得死了!只希望皇帝看在他一心忠君的份上,给个痛快的死法儿……
第一六六章 风风雨雨终相见
叶惊玄正在和惠海王妃说话的时候,外头忽然来了传旨的太监,领着圣旨先是瞧了瞧她的肚子,她莫名其妙地站那儿,忽然又一喜,太监今天来传旨,说不定她也就快能见到顾重楼了。
“圣旨下,懿安王妃免跪听旨……”
太监只是宣了让她进宫的旨意,旁的倒没透lou什么,只是太监看着她的眼神却有那么点儿不一样,她倒也不在乎,禀了姚崇安和姚思敏,她就随着太监进宫去了。
太监一路把她领到紫霄殿内,挑了帘子进去一看,满殿的全是宗正,皇帝在中间坐着,见她进来了一言不发,就那么看着她,一副君心难测的样子。
叶惊玄连忙施了礼,也给各位宗正微微行了礼,宗正们纷纷起来回礼,一时间大殿里好不热闹。好不容易全了礼数,叶惊玄心说现在她好歹是“孕妇”,怎么也该给上个座儿啊,可今儿皇帝看起来似乎没这意思似的。
叶惊玄眨巴眼,特意挺了挺肚子,王妃的制袍分外宽大,她这一挺就更容易让人注意到她的肚子,宗正们不由得都看了一眼,礼正大人连忙侧身向皇帝禀道:“皇上,懿安王妃有孕之身,还是让懿安王妃坐下吧。这肚子里可是天家血脉,不能有任何损伤。”
皇帝冷哼一声,却还是让太.监搬来了绣墩子让叶惊玄坐下,皇帝看着叶惊玄坐下了,又瞧了一眼宗正那边:“严正、仪正,你们替朕好好问问,朕……实在问不出口!”
宗亲们面面相觑,他们本是来做.陪客的,皇帝这意思却是要让他们唱主角似的,礼正大人连忙上前:“皇上,懿安王妃乃一品诰命,微臣等虽是宗正府,却也无权问责懿安王妃,还请皇上明察。”
礼正可是根老油条了,浸在这.些个东西里数十年,那可是猴精猴精的,自然会推拖开,别的宗正们一听,当然会跟着附和,谁不知道跟着礼正最安全呢!先帝朝的时候,还少了秋后算帐的例子吗,为臣一世,什么都不如自个儿的小命重要。
皇帝于心里腹诽,这些老家伙,真到了要用的时候,.一个个跑得比狐狸还快。皇帝也拿这些人没法子,论起来个个都是他的叔辈儿,他倒也没想过真把些人怎么的,只是难免有时候觉得这群老家伙们恶心。
“刘爱卿,这事本就交给你了,你来问……”皇帝看着那正.小眉小眼儿瞧过来的媳妇儿,就想起那丫头管他叫爹的时候,笑得跟小狐狸一样的脸儿,那些话就怎么也问不出来。
刘证义突如其来的被点到了名字,他本来就是.一下脚料,没想到下脚料还有春天……可这春天他实在是不想要,想起最初接这茬儿时,皇帝跟他说过的话,他就觉得脖子根一阵阵恶寒:“皇上,微臣不过是从二品,怎么敢问一品诰命。”
皇帝恨不得一.大巴掌扇过去,看着刘证义站在一群宗正们后面,牙齿咬地咯咯发响:“刘证义听封,朕即日赐你一品钦差,着即时上任,过问永徽王一事。”
宗正们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这主意好,皇帝也真是想得出来,现在都一品了,问也问得了,刘证义也是真可怜啊,怎么就掺和到这事儿里去了呢。
叶惊玄在一边笑看着这些人推来推去,lou出狡黠的笑,心说你们推吧,什么时候有结果了,再来跟本王妃说话儿。
刘证义苦着脸,头一回觉得官大不是什么好事儿,钦差……自个儿亲自拆了自个儿吧!
刘证义跪下领了命,看着叶惊玄坐在那儿睁着眼睛看着他,一副你问吧,你问什么我就说什么的样子,脑袋就一阵阵发麻:“微臣受于皇命,问娘娘话,闻安、秋实、小雪三人,可是娘娘跟前儿侍候的?”
皇帝轻叩了下桌子,愈发觉得这刘证义是个滑溜的泥鳅,竟然还敢加一句受于皇命……
叶惊玄眼角扫过皇帝的动作,笑着答话:“回钦差大人,这三个人确实是本宫身边侍候过的。”
“闻安供说你跟九……雁平王曾有纠葛,此话可真?”钦差大人……刘证义苦笑,还不如贬成九品去看城门来得舍心。
顾至臻这事儿,在京城被压了下来,到现在宗正和大臣们也没几个知道的。
叶惊玄猛一听到雁平王三个字,还颇有些不知道是谁,忽然想起顾至臻的封地在雁城,诸王都以封地为号,于是答道:“回钦差大人,确有此事。”
“秋实可是王府里煎药的丫头,说雁平王之死,其中另有隐情,此事娘娘有何话说。”刘证义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关键是接下来那个该怎么问!
叶惊玄冷笑一声,隐情,可不是有隐情嘛,雁平王是死了,可顾至臻却活得好好的呢:“是有隐情,不过有什么隐情就得劳烦钦差大人亲自去问了。”
刘证义直接就把叶惊玄后头的话忽略了,看了皇帝和宗正们一眼,硬着头皮继续问下面的话:“微臣请问娘娘,雁平王之死,跟娘娘有何干系。”
“哟,钦差大人这可是在诱供,父皇,臣媳自问青天白日无不可表,只是要这么问下去,臣媳可不敢再答,怕答着答着就把自个儿给绕进去了。”叶惊玄心说,这么明目张胆,还不如直接问她,顾至臻的死是不是她下的毒手。
皇帝咳咳两声:“刘爱卿……”
刘证义望天,只好让人去传了小雪来,叶惊玄一看小雪进来,脸上lou出些冷笑。
“奴婢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小雪伏倒在地上,这礼行得滴不不lou。
皇帝皱眉看着小雪行礼,眼眼眯了眯看向刘证义:“刘爱卿,继续问吧!”
“是,皇上。”刘证义回头看着小雪道:“你把刚才在前三所说的话再说一遍,这回皇上在上,宗正们在侧,你且一一道来。”
小雪低头回着话,把在前三所里跟刘证义禀过的话又叙述了一遍,比那说得更加详实,更加真实。连皇帝都差点想,该不会事实真就是这样吧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