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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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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说“这宫里的下人,都哪去了?”

林蓁冷冷地发问。

“回娘娘的话,主子早就遣了大部分的宫人,仅剩奴婢和三名杂役宫女还在 。”

她,倒真的识趣。

“娘娘,您小心。”

莫水搀着林蓁绕开甬道中央那一瓷缸,昔日,那里,曾养着宫里最美的锦鲤鱼,如今,徒留下空空如也的缸底,再不会有鼎盛时的景象。

“王太医呢?”林蓁步进正殿,殿内弥漫着一股中药的味道,浓郁的味让她不禁用丝帕掩了鼻端,只瞧见殿内仅有一个小宫女半蹲在榻前,除此之外,再无一人。

榻上卧着一纤瘦的人儿,青丝半垂落于榻前,纷纷绕绕地,犹如理不清的烦絮。

“王太医晚上开了一贴方子后,就回了太医院。”亚儿轻声禀道。

纵然这王太医为高位后妃的专属太医,却是最擅踩低拜高,极八面玲珑的一个人。

林蓁眉微颦,方要说些什么,却听得榻上那卧着的人微微动了一下,接着,虚弱的声音缓缓响起:

“是姐姐吗?”

自林蓁晋为贵妃后,沐淑妃便改称她为姐姐,虽然以往,亦是姐妹相称,却是她唤林蓁为妹妹。

但,因合着规矩,林蓁纵是不喜,最后也只能由了她去。

林蓁疾走两步上前,一手握住沐淑妃伸出的手,道:

“怎生病得这般重了?”

“姐姐…这么晚…还劳您…咳咳……”沐淑妃忙用丝帕捂唇,却还是轻咳出声。

“都怪本宫不好,只顾着六宫的事务,这几月竟没来瞧过你一次。”

“姐姐…咳咳……”沐淑妃用力咳出心底的吁气,缓了一口气,方道,“妹妹…怕时日……无多……”

“怎么会呢?妹妹是大福之人,这些许的病,不过是连日阴雨,气候不调所至,并无大碍的。”

“妹妹自个清楚……所以……姐姐今日来……亦好…”沐淑妃颤抖着手,反握住林蓁,“妹妹…若死……这世上惟有一事相托…姐姐…”

“别净说些不着边的话,你这般说,本宫心里,也不好受。”林蓁抚慰地拍了一下沐淑妃的手,仅触到冰冷的粘腻感。

这些许的冰冷粘腻让林蓁心中起了一丝异样,低垂眸华间,她敛去这丝异样

“不,让妹妹说完……妹妹想把奕鸣托付…姐姐…还请姐姐…成全……”沐淑妃用力说出这一句,浑身仿佛释然般,骨瘦如柴的手,从袖笼里掏出一页绢纸,上面书着几行秀体小楷,她颤巍巍地把这页纸递于林蓁,林蓁接过一看,赫然书的是自愿将皇二子奕鸣过继于她为子。

“你这又是何苦呢?”

林蓁接过那页纸,把它放入袖笼之内,复使了眼色,莫水早会意将床上软厚的垫子垫于沐淑妃的身后,林蓁将沐淑妃的身子慢慢靠于垫上,借着垫子的力气,沐淑妃虽然依旧无力,还是启唇道:

“妹妹…真想看一眼…奕鸣…… ”

没有皇上或皇后的恩旨,要见帝子,除非是每月五天的探亲日,除此之外,帝子加冠前,即便在宫里,仍不会与亲生母亲,有过的接触。

而今晚,显然并非在探亲日内。

“好,来人,速去帝子居,用本宫的肩辇带奕鸣过来。”

林蓁吩咐道,以她代理六宫之凤印,行此恩谕,自无不可。

“是。”莫水应声,随行的另一宫女忙匆匆往殿外行去。

“谢谢姐姐…”沐淑妃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同样惨淡的笑靥。

“你先歇着,一会,奕鸣就该来了。”林蓁轻轻替沐淑妃把额前的几缕碎发捋到她的耳后,她的耳坠上,戴着白玉的耳饰,与她手腕的那白玉镯子恰是配套的。

这是当年,玄忆的赏赐,她竟还戴着。

林蓁的唇边浮起一抹笑意,依着她的话闭上眼眸的沐淑妃却并未看到这丝笑。

当然,林蓁也不会让她看到。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殿外响声起孩子急奔的脚步声,奕鸣几乎是用他这个年龄孩子最快的速度奔进殿来,一骨碌扑倒在沐淑妃的榻前:

“母妃,孩儿不过几日未见母妃,母妃的身子可好些了?”

他竭力压着语音里的不安,实际,恁谁都瞧得出,沐淑妃已到了油枯灯干的时候,哪怕一个孩子,都瞧得出他的母妃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的。

“鸣儿…”沐淑妃微启眸子,凝住她的孩子,她在深宫唯一获得慰籍的孩子。

正是这个孩子,才支撑着她走到现在。

“母妃,孩儿在这。”奕鸣握住她伸来的手。

林蓁在奕鸣奔进殿内的刹那,便悄然起身,站到一旁,看着眼前这母子情深的场面。

曾经,她也可以拥有一个属于她的孩子。

然,失去,是必然的结果。

所以,说不触动,是假的。

“鸣儿,母妃有话跟你说,你好好听着。”沐淑妃见到奕鸣开始,仿佛精神骤然好了不少,说出的话,也逐渐连贯起来。

回光返照,这四个字,映现在了林蓁此时的脑海中。

“母妃的身子不好,所以,暂时要去一个地方调养。”她缓缓地说出这句话,每一句,都带着自己才能品到的撕心,可哪怕是谎言,她也要说得让眼前她唯一的孩子相信,这是真的。

唯有如此,他不会为了她的离去过度的悲伤。

“母妃,孩儿陪你!”

“傻孩子,既然是调养身子,自是越安静越好,况且,你若陪着,你的学业可就耽搁了。你知道,母妃喜欢鸣儿多费些心思,在学业之上。”

她用最温柔的语言,说出这些话,满合着母子的情深。

如果说,在这人世,她最后还能拥有的奢侈情感,便是此。

对于其他的,她即便放不下,却,只能放下。

“那孩儿会等你回来的。”奕鸣认真的说出这句话,突然一只手从腰间解下一个小王佩,放到沐淑妃握着她的手中,“这是孩几昨日得了太傅的赞赏 ,父皇赏给孩儿的,孩儿把它送给母妃。”

玉很冰冷,又是白玉。

洁白无暇,可惜,她终将并非白璧无瑕。

她的手握着那块玉,明白她冰冷的手,温暖不了这块玉,也温暖不了自己的心。

“鸣儿,母妃不在宫里的这段日子,你要好好听贵妃娘娘的话,好么?”沐淑妃的视线望向一旁的林蓁,林蓁的眸华触到她带着期盼的目光时,稍走到她的跟前,沐淑妃终于,还是忍下心把奕鸣的手从自己的手里放到林蓁会意递过来的手中,“乖,鸣儿,喊一声母妃。”

“母妃?”奕鸣有些不解疑惑地望着面前的俩人。

林蓁的手温柔地牵扯奕鸣的小手,语音,也是柔柔轻轻地:

“鸣儿,你母妃出宫调养的这段日子,就由我来照顾鸣儿,好么?”

“是,鸣儿,快叫一声母妃。”

沐淑妃急促地道,生怕,再多一刻的迟疑,她就做不下这个决定。

毕竟,那是她唯一珍贵的孩子呀。

“不,孩儿只有一个母妃。”奕鸣甚是倔强地道。

“鸣儿!咳咳……”沐淑妃一气急,甩开奕鸣的手,忍不住又呛咳起来,这一咳,她的丝帕捂住唇时,清晰地看到,水绿的丝帕上,那一抹血迹是这样的不和谐。

她迅速把那丝帕带血的一面掩去,可,还是落进林蓁的眼中。

“母妃,孩儿错了,孩儿不该气你的,母妃!孩儿一一”奕鸣皱了下俊秀的眉毛,下定决心一般,转过去对着林蓁,微一行礼,“奕鸣拜见这位母妃!”

只说完这句话,他回身,复拉住沐淑妃的手:

“母妃,鸣儿听话,你好点了么?母妃?对了,你想不想见父皇?鸣儿这就去找父皇 !”

孩子的记忆,总是单纯地会记住某一刻发生的事。

即便他能陪伴母亲的时间十分有限,可,就在这有限的时间之内,他看到过,不止一次,母亲偷偷地流泪。

而有一次,母亲告诉他,他,长得真的很象他的父皇。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看到母亲的眼中,满是最最璀璨的光华。

那时的母亲,真美啊。

也从那时起,他知道,父皇对母亲,应该是很重要的。

只有他,才能让母亲,有那样华彩的眼神。

但,他的父皇,从去年开始,就很少来看母亲了。

亦从去年开始,他时常在下学后,守在父皇可能会经过的地方,却,每次都落了空。

惟有一次,他意外地逮住了父皇,从那个丫头住的地方。

然而,最终,父皇还是没有陪母亲说会子话,他,也在随后,陷入了一场可怕的疾病中。

林蓁瞧得懂奕鸣脸上的神色,淡淡一笑:

“既如此,莫水,用本宫的肩辇,送奕鸣去昭阳宫请皇上过来。”

“是,娘娘。”

莫水抬起头,看到,林蓁一个意会的神色,她复低下头:

“二皇子殿下,请。”

“姐姐 …咳咳……”沐淑妃欲要说什么,却咳得反是更加厉害。

“你下去,替淑妃娘娘再煎熬一碗热的汤药。”林蓁吩咐一旁蹲在床边的小宫女。

小宫女喏声退下,殿内,终于仅剩她和沐淑妃二人。

林蓁重新坐到她的榻边,素手轻轻替她拍着后背,语音温柔:

“瞧你,身子这么辛苦,还要硬撑着。”

她的这句话,落进沐淑妃的耳里,仅是满满的关切体恤之意,这层关切体恤,让沐淑妃捂着丝帕的手别烈地颤抖起来,终于,再忍不住,她抬起刚刚因呛咳低徊的眸子,不再顾忌地抓住林蓁的手:

“姐姐,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对不起你!”

这一句话,她一口气说来,仅顿了一顿,即便此时气力不继这句话,却是沉于她心底一直想说的话。

林蓁颦了黛眉,凝着她,似有不解。

沐淑妃深深吸进一口气,反咬了一下素唇,终于,道:

“姐姐,既然我时日无多……如今再……瞒着你……我的良心……一直会受到……谴责……永远都无去…得到救赎……宸妃…的孩子……是我被人所绊……情急下……不慎推到……宸妃…并不是姐姐…”

是的,那日的拜月大典,她的位置就在林蓁的旁边,宸妃略后的位置,甫快到台顶时,她觉到被人一伴,条件反射地,她想拉住谁,却不料,这一拉,反力

上去竟成了推,随后她看到宸妃从她跟前跌落,而,她不知为何,选择了稳下身形后,悄然避至一旁,由于一切发生在一瞬间,小产后的宸妃直指是林蓁所推,林蓁亦辨无可辨,虽是,与她撇清了关系,但,她终究还是不忍,事后,唯她谏言于皇上,然,依旧没有办法阻止, 因祖宗的遗训,再加宸妃的指认,林蓁还是被废繁逝宫。

这也成了她心里最大的愧疚。

但,彼时她已有了奕鸣,若她被废繁逝宫,奕鸣怎么办呢?有这样一个母亲,在皇子中,他该怎样抬起头来做人?

所以,一步错,步步错,她将这件事瞒了两年,直到繁逝宫走水,她终于再也没有办法忍受良心的谴责,选择去昭阳宫向玄忆坦白。因为,若林蓁真的死在那场火中,或许,她会永远的内疚下去,奕鸣有这样一个不光彩的母亲,也是他的耻辱吧。

也在那次以后,玄忆对她,仅余下厌色。

君命早下,容不得他再次推案,否则,引起的,怕只是更多的纷争。

是以,他对她的厌色,也是应该的罢。

“姐姐…原谅我……好么…姐姐…”她说不动更多的话,思绪万千,陷到唇边,仅化为这一句。

林蓁如水的眸华深深地凝着她,随后,她轻柔地笑出声,笑得那样的娇媚,那样的蜿约,仿佛整件事说得,不过是别人的事,与她无关一样。

“姐姐…”沐淑妃盯着她,怯怯地喊出这一声。

“本宫早就说过,别喊本宫姐姐,本宫当不起。”林蓁的手轻轻抚过沐淑妃的秀发,护甲冰冷地从她苍白的小脸边刮过,“从你做出这件事的那天开始,我就不是你的姐姐,明白么?”

“我……咳该……”沐淑妃咳得愈发透不过气来,一缕殷红的鲜血从她捂住

唇的丝帕中渗出。

“你真以为本宫那么笨,要等到今日你告诉本宫,本宫才能明白当日的事?对,本宫当日确实不聪明,竟没有想到你这个看似委委糯糯的人,也会下得去狠手把宸妃推落台阶,再嫁祸本宫。本宫可真低估了你。”

林蓁悠悠地道:

“但那又如何呢?你这么做,最后只是更快地失去皇上的心,这年余的时间,眼见着,皇上再不顾怜于你,你是否该明白一句话——”她故意顿了一顿,满意地看到沐淑妃的脸更为熬白,“天作孽,犹可活,自做孽,天必诛!”

这十二字,她说的同样柔意款款,仿佛眼前的,并非当年嫁祸于她的人,而真真是她的好姐妹一般

只是,她心里清楚,这宫里,根本不会有姐妹情的存在。

哪怕骨肉血情,都是不能要的。

眼前的这人,使她被困于冷宫两年,直到两年后,她才知道,害自己的人竟是平日里最不起眼的沐淑妃。

当时的感觉,真的很讽刺。

犹记得,落罪时,唯有沐淑妃鼎立维护,冷宫中,也惟有沐淑妃时常嘱托嬷嬷,嘘寒问暖。

不过,皆是一种沐淑妃认为的赎罪方式。

而她,根本不需要这种方式的赎罪!

因为,这两年的时间,是耽搁不起的,一并耽搁尽的,就是圣恩隆宠!

“好了,事到如今,你也可以放心地去了,纵然本宫不会原谅你,你的奕鸣,本宫定会爱护有加的,毕竟,他会是未来的储君,对于这样的结果,你该感恩戴德去了吧。”

今日,最后陪她演这出戏,无非,是为了那个孩子。

是的,这个孩子,对此时的她来说,是最重要的。

林蓁樱唇微启,一字一字说出这句话,沐淑妃再是掌不住,又咳出一口血来,她手里水绿的丝帕和着鲜血的颜色,干涸处,是一种暗沉晦涩。

她十分清楚,沐淑妃的大限之日就是今晚。引起她呕吐的药,不过,是催命的方子,当然,这方子是无人会查得出的,皆是循序渐进的因果罢了。

而她,当然,要好好地用今晚,演完这一场绝佳的戏,否则,莫不是辜负了这卿卿年华呢?

眉略颦,为何,这女子,还可以撑这么久呢?

沐淑妃的瘦弱的身子瑟瑟发抖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盯着林蓁,眼神里没有一点的怨恨,仅是一种让林蓁并不愿意看到的神色。

那种神色是关于怜悯的。

她讨厌被这样一个女子用这种眼神看着。

俯低身子,凑近沐淑妃的耳边:

“有本宫在一日,皇上永远不可能会要你的爱,因为,那不过是最卑贱的东西,皇上不会要的。你害过本宫,本宫待你却是不薄的,你去后,本宫还会为你求一个加封的妃位,这样,奕鸣的地位就更高了,本宫也会更满意有这个儿子。本宫即承诺你了,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呢?”

她的手,轻轻抚上沐淑妃的手骤然一用力,她的手将沐淑妃捂住唇的丝帕狠狠地掩到她的鼻端。

指尖,有温暖的呼吸萦绕,真的很暖,但,这缕呼吸的萦绕却渐渐地逝去化为冰冷,她看到沐淑妃的眼眸依旧死死地盯着她,但,仍是没有恨。

她想看到她恨她。

为什么,这个女子,临到最后一刻,还不愿意用恨的目光看着她呢?

真是讨厌啊,那种愈来愈深怜悯的目光。

殿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林蓁蓦地松开手,那名小宫女早端着煎熬好的汤药进来,俯低着脸,躬身呈上:

“娘娘,汤药煎熬好了。”

林蓁的手轻轻一推,一推间,把沐淑妃的眼睛合拢,随后,她起身,接过汤药,回转时,手中的药碗砰然落地:

“妹妹妹妹!”

连喊出悲痛欲绝的两声时,和着殿外传来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 ”

怅然地转身,林蓁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凝向朦胧尽处的那抹明黄的身影,在她快要晕阙前,她的身子如愿坠到那抹明黄|色的怀中。

有多久,没有体会到他怀里的温暖呢?

这样的温暖,原来,真的能暖融她的心啊。

“珍儿。”她听到他的唤声,她把晕阙感尽力驱散,水眸望定他:

“淑妃妹妹——妹妹她——”她哽咽得不能自已。

“母妃!”一声声嘶力竭地叫声划破她的哽咽,她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子,冲至淑妃的榻前。只有让他见到母亲的死,以后,她才能真正的抚养他长大,否则,对于这么个逐渐明白事理的孩子,让他以为母亲不过是在远处的某一隅静养,实在是个坏的法子。

“皇上 —— ”

她的手紧紧攥着玄忆明黄胸襟上的环扣,才想说些什么时,只听到一女子的音响起:

“圣上,淑妃娘娘已然薨天。”

莲妃。

她,竟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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