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人也,何需跟这种人一般见识……”看到荣拾惨白了脸,我狠心别开头,索性拉着独孤离往前走去。
独孤离投给我意味深长的一眼,而后不甘不愿地被我拉着往前行去,一边轻描淡写地道:“盛夏,我之所以会放他一马,是因为你的缘故,你懂么?”
我点头如捣蒜,连声回道:“懂,我当然懂!”
只要把独孤离带走,要我说什么都愿意。
“你真的懂?”独孤离听出我话中的敷衍之意,不悦地问道。
“真的,真的懂。”我看一眼上官凉,他冷着脸,不看我们这边的对峙。
我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荣拾还怔傻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离去。
他看起来,不开心。
如果没碰到我,他是不是会更开心一些?
见我看他,荣拾终于回神,他追上来,一边喊道:“盛夏……”
我快速转头,不再看荣拾,一边大声笑道:“独孤公子,你能不能走快点,那个书生好讨厌。”
声音够大,荣拾应该听得到吧?
独孤离果然加速,因为他抱着我直接从众人的头顶上跃过,我乐得直拍手掌道:“哇,居然能飞,好好玩……”
说话间,我悄悄地看向荣拾所站的方向,他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黯下神情,我发现,我和荣拾的缘分,也许不够。
若在二十五我能嫁出去,也许那会是奇迹……
有人入我眼帘,我正对上上官凉意味深长的眼神。我彻底回神,转头不看上官凉,亦不想探究他眸中的深意。
这一回头,却见独孤离正眸色地看着我。我讨好地笑道:“独孤公子,怎么了?是不是施展轻功太累,要不要我替你按摩啊?”
“当然,我的颈子酸痛……”独孤离话音未落,我便狗腿地帮他捶肩捶背。现在只要他不再追究荣拾的事,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我的腰也不舒服,你知道怎么做了吧?”独孤离又道,声音轻扬,心情似好了一些。
我二话不说便往独孤离的腰间伸手,手才刚碰到独孤离的衣袍,便被上官凉大力抓着我的手腕。
一阵吃痛,我瞪着上官凉,不明白他为何又要对我使用暴力。上官凉眸色冰冷,一字一顿地道:“盛夏,你尚未出阁,在此之前你要懂得礼仪廉耻,不该和任意一个男人有身体上的接触。”
“嗯,上官公子说的是,我记住了。现在可以烦请公子放手了么?”我甜腻地笑问道。
上官凉脸色尴尬,松开对我的箝制。若不是我穿衣裳够厚,也许现在我的手已断成了两截。
我看向独孤离,只见他薄唇紧抿,瞪我一眼,便率先往前面走去。
出嫁前夕(10)
见状,我赶紧跟上。
我脚程快一些,独孤离也跟着快一些。后来我见累,便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此时独孤离也跟着放慢脚步。
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我便又加快了脚步,不料独孤离亦加快脚步……
我看了暗暗称奇,这个独孤离还真是一个怪物。
那么上官凉……
我回头看向上官凉,只见他紧随在我们身后,木无表情。
现在是什么状况?
两个男人和我走在一起,我就是夹心饼干?那还是赶紧走到人多的地方为妙……
不对,我像是漏了什么东西。
我倏地顿下脚步,该死,我居然把夏菊漏下了。
“夏菊不见了,我要回去找她,不如你们先去诗社,我待会儿来找你们!”我无奈地道。
不能落下夏菊,否则我会被她念叨一辈子。
“你待会儿来找我们,或许会有什么天灾人祸,挡着你的前路,令你无法前往诗社,对吧?”上官凉回我一句。
我瞪着上官凉,不明白他为何总能将我的想法揣摩得这么准。
“知季盛夏者,莫若上官凉。盛夏,也许有一日,你会成为我的女人!那日在梅苑你不是对我说过,你喜欢的人是我么?”
上官凉笑看我一眼,自是将我尴尬的表情尽收眼底。
而后,他看向独孤离,眸中有着示威之意。
“上官,盛夏素来喜欢开玩笑。那日在梅园只是她开的一个小玩笑,没想你堂堂……没想到你会将盛夏的小玩笑当真,着实可笑!”独孤离不怒反笑,反驳上官凉道。
上官凉笑得轻蔑,不甘示弱地道:“当日盛夏的表情可不是在开玩笑。她的一举一动,我看在眼中。而且喜欢一个人,这种事非同小可,她不会拿来开玩笑。盛夏,你说是么?”
正当我惊疑不定地看着上官凉和独孤离针锋相对的时候,上官凉将绣球抛到了我的手上。
“呃,那个啊,我也不知道……”在独孤离的瞪视下,我吱唔其词。
两个都不好惹,我随便得罪哪一个,日子都不会好过。
这事情怎会变得这么复杂?早知会有现在这样的情形,我宁愿他们还是以前那般对我恶言相向,或是在rou体上折磨我。
做人做成我这样,我可以不用活了,直接选个什么江河跳下去完了。
“盛夏,做人要诚实!”这回,独孤离和上官凉异口同声地对我说道。
我扫他们两个一眼,嗫嚅道:“我一向很诚实。不过吧,因为那天我的头有些痛,头脑昏沉,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忘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咋样……”
“上官听到没有,盛夏她说不记得。若真喜欢一个人,怎会忘记这等重要的大事?”不想独孤离得意洋洋地对上官凉道。
说实话,我觉得他们现在两个像是争糖的孩子,幼稚得可以。
“盛夏,果真如独孤所说,你不是真心喜欢我?”上官凉脸无异色。扫视一眼独孤离,问我道。
我低头回道:“我想两位公子不必就此事困扰。毕竟我与两位公子不大熟悉,上官公子,其实我很喜欢你,真的。不过,公子这样的人中之龙,我不敢高攀,所以那日所说的话,还请公子忘了。我已许了人家,那些,那些……”
看到前面逼近的长腿,我惊吓地往后退。
这是独孤离,是不是我方才回的不妥当?
可这确实是我的心里话。我曾经喜欢上官凉,以为他是好人而喜欢,因为他的美貌而动心。
这种喜欢很肤浅,它来得快,去得也很快。自从认清上官凉的真面目,我便将我那一些不太深的喜欢收回。
难道我说实话,也不许么?
想到这里,我不再后退,勇敢地抬头看向独孤离,我继续说道:“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我就是喜欢上官公子,独孤公子难道有意见么?”
我只是不想再屈服在独孤离的滛威之下。
这些话,都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我为何要惧怕他独孤离?
独孤离顿住脚步,眸色冷到极致,他深深地看我一眼,说道:“我没有任何意见!”
说罢,独孤离优雅地转身,大踏步往前行去。
我下意识地跟上去,这一回,我却追不上他的脚步。
独孤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你方才为何要故意说那些话气他?他是何等骄傲之人。你这么做,只会将他推离,越来越远。”上官凉站在我身旁,说道。
我收回视线,忙不迭地回道:“我不懂你说什么……”
“你怎会不懂?你这个女人的本性,我早看透了。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样,其实你在哪个不知明的时候,对他动了心!”上官凉打断我的话,又道。
“我没有。”冷眼看着上官凉,我不懂他为何要这么说。
“所谓当局者迷,就是你这般吧。也罢,你和他,是不会有结果的。因为,他就算要娶季府的一位千金,那人,一定就是初秋,而不是盛夏你!”上官凉神色冷峻,而后往前走去。
我跟在上官凉身后,默不作声地走着。
上官凉担心得太多。
我从没想过那么远,对于独孤离,我只有害怕。我想要嫁的人,一直就只有荣拾。也许我与荣拾的缘分不够,可这也无妨,那我就暂时可以不必嫁人。
“你们三个,花逐流反而最简单。”好半晌,我打破沉默道。
出嫁前夕(11)
本来是想悄无声息地遁去。
可我每一有动作,上官凉便会回头瞪我一眼,给我警告。试了几回都是一样的结果,于是我不再做无用功。
“此话怎讲?”上官凉头也不回地问道。
“因为他的喜欢最直接。 他很喜欢初秋,表现得最明显。他不会像你们那般,就算喜欢,也不在行动上表现出来!你和独孤公子的喜欢太含蓄,初秋她感觉不到你们的喜欢。”我如实回道。
就这一点而言,花逐流最合格。
独孤离脾性不好,经常发脾气。
也许这种男人会较简单,可我又觉着,独孤离应该比表面上看起来要复杂一些。
上官凉自不用话下。
若不是梅园那一回,我不知道上官凉原来对初秋情根深重。
就好比方才来说,上官凉和独孤离两人宁愿与我搅和在一起,也不愿自花逐流的手中把季初秋带到自己的身边。是他们对季初秋的喜欢不够多么?亦或是,他们宁愿捉弄我,也不把花逐流这个情敌放在眼中?
闻言,上官凉顿下脚步,轻喃道:“是么?”
“你敢说自己不喜欢初秋么?若你真喜欢她,方才初秋为了气你们故意与花逐流亲近时,你为何不追上去,还有心情与独孤公子在一起说笑?”我反问道。
而后,上官凉回头看我,不屑地道:“一个野丫头,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其实,你什么都不懂,只会说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一声轻哼,上官凉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
留我在原地,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是否该跟上。
江南诗社我从未去过,找不到路不奇怪。就算他们因此想找我麻烦,我也有很好的理由。
想到这里,我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儿往回路走去。
原来在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南湖湖畔。
湖畔风大,人不多。你来我往之间,有几人说笑。湖畔停靠着各式画舫,冷清地孤立。
我怔傻地看着那几艘看似孤清的画舫,移不开脚步。
湖畔的风很大很猛,扑面而来,打得我的脸颊隐隐作痛。虽然吹得人不大舒服,却不冷,因为我有挡风的裘衣,还有雪帽……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有人站在了我身后,久久不语。
刚开始以为是过路人,再那人站在原地不再往前行走时,我疑惑地转身看向来人。
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红衣红裙,就连发簪,也呈粉红色。
见我看她,红衣少女露齿一笑道:“我家公子担心小姐不知江南诗社如何前往,特命奴婢前来接小姐。”
“你家公子是哪位?你没有认错人么?”我左右打量,问道。
也许这个红衣少女只是很巧提到江南诗社,她不是那三个男人其中一个的侍女。要知道以往我可不曾见过这个少女,虽然我出夏苑的机会很少,因为我一直在逃难。
“独孤公子,奴婢亦没有认错人。奴婢远远曾见过小姐,只不过小姐没有发现奴婢罢了。”红衣少女笑容可掬,快速回道。
“你一身上下都是红,是不是叫什么红儿之类的?”
我东拉西扯,能拖一分钟算一分钟。要我跟那些人打交道,真为难我。
“小姐真聪明,奴婢名为红衣。恕奴婢斗胆问一句,小姐方才看什么那么专注?那些画舫有何不妥么?”红衣问道,是一个小八卦。
“没有啊,就是多看了两眼罢了。”我不置可否地道。
红衣抿嘴轻笑,却也不再追问。
见我还站在湖畔边,没有要离开的架势,红衣又道:“湖畔风大,小姐是不是该前往诗社了?公子的耐性素来不好,若久等不到,可能会亲自前来请小姐过诗社。”
“红衣,你家的主子很奇怪,是不是?”我状似无意地问道。
知道自己必定要去一回诗社,便不再执拗,随同红衣前往。
“公子他不奇怪。”
红衣一板一眼地回道,方才脸上欢快的笑容,此刻消失无踪。
“不对啊,我就觉得他很奇怪。首先,他长得很奇怪。一个大男人,却比一个娘们还有女气,还比女人生得美丽。其次,他的脾气很奇怪。举个例子来说,一个人他什么都没做,他硬是能对那个人下毒手。那个人就惨了,差点死翘翘……”
见红衣抿嘴轻笑,我轻斥道:“红衣,我没有夸大其辞,是真的,不信你问……”
算了,我尽说些有的没的,没事找事,无聊。
“奴婢相信小姐的话。即便如此,公子他并不奇怪。公子只是与别不同罢了,而小姐只是没看到公子的好罢了。”红衣回道。
一听她这话,我就知道红衣没救了,因为被独孤离同化了。
那样的人渣,还有什么好的?
不拿人命当回事,动不动就会威胁,真不懂红衣为什么还要说独孤离好。
我和红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故意走得慢,却还是来到了江南诗社。
站在门口的人,不正是独孤离么?
看我们来到,独孤离一个闪身便来到我们的跟前。
他不看我,径自狠瞪着红衣,沉声道:“红衣,我是怎么吩咐你的?”
“回公子的话,奴婢……是奴婢的错,请公子责罚!”红衣低头,恭敬地回道。
我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大概是独孤离命令红衣要在多长时间内把我接回江南诗社,而红衣因为我的故意拖拉,才没能及时赶回来。
如此,红衣就被我害惨了。
出嫁前夕(12)
“独孤公子,不是红衣的错。是我说南湖风景如画,拉着红衣不让她走……”
“我让你说话了么?你再多说一句,我要了红衣的脑袋。”
独孤离不悦地瞪着我,打断了我的话。
我立刻噤声,暗自叫苦,看来,是我帮了倒忙,害了红衣。盼只盼独孤离还有点人性,别真对红衣下毒手才好。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全世界等你一人,季盛夏,你这架子倒是摆得很大!”
独孤离一声冷哼,甩袖便进入了诗社。
红衣还杵在原地,我悄声问道:“他一般会怎么罚你……”
“季盛夏,我的耐性很有限。你再敢跟红衣说一句话,我立刻让她人头落地!!”
独孤离似后面长了眼睛,还是顺风耳,头也不回地威胁我道。
这回我真不敢再耽搁,急急忙忙地跟了进去。
独孤离疾步走在前头,我低头跟在他跟后,不明白独孤离到底在气什么。这个男人的脾性,怪得可以,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待去到膳间,我才发现独孤离并没有夸大其辞。确实是一桌子的人都在等我,看他们的样子,似乎等的时间并不短。
“对,对不起,我来迟了。”我嗫嚅道,有些无措。
以这些人平日里待我不好的情形来看,他们用膳一般不会等我入席。可这回,他们却破天荒地等我一起,让我受宠若惊。
“姐姐,你的架子很大,他们都说要等你回来才用膳。”季初秋扫我一眼,不咸不淡地道,带着明显的讽刺意味。
“我在湖畔站的时间长了一些,不知道到了用膳时间。初秋,你莫跟我生气。你这么美丽,若是换上一张妒妇的嘴脸,那就不好看了。”我回道,笑容满面。
能令这个女人心生嫉妒,我季盛夏,深感荣幸。
我瞟一眼看好戏的众人,轻咳一声道:“我好饿,先开吃了。”说罢,我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饭。
不知是不是因为对面季初秋板着一张美丽的小脸之故,我胃口特别好。
直到放下碗筷,我才问道:“对了,怎么不见哥哥?他的才情一定很好,那个什么诗会他不参加岂不是太可惜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有人优雅的用膳动作,僵住,而且不只是一个。
奇怪了,我只是无意间想起还有一个季如风,怎么看这些人的反应这么大?
“如风他有事要忙,无法抽身,所以无法前往参加……盛夏,你待会儿记得要帮初秋,诗社还有许多琐事要处理。”独孤离很快回道。
“我为什么要帮忙?我是客人,客人就应该有客人的样子!”我一声轻哼,就想偷溜。
我和季初秋八字不合,有她没我,在一起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天灾人祸。
所以,能避则避!
“季盛夏,你给我站住!我问你,方才谁吃得最多?”独孤离叫住我,问道。
我不作声。
好像是我吃的最多吧,他们这些人吃得最慢。谁规定吃得多就要做事的?早知如此,我少吃点。
“既然不回答,那大家都心中有数了。就这么决定,盛夏你下午帮忙,否则不准用晚膳!”
听到独孤离自说自唱,盖棺定论,我回头狠瞪着他。
独孤离笑得诡魅,伸我伸出他的拳头,“若不服气,可以来找我理论!!”
“哪有人敢有意见啊。上官公子,你有意见么?花-花公子,你有意见么?初秋,你有么?”我干笑着问道,一边往外走去,“吃饱了,要做些体力活消化一下,身体才能贼棒!我去做事情了,你们也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