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和季初秋说话时我发现大殿中人影憧憧,似乎有大批人员进驻。看来真如季初秋所言,来不及了。
我以为红衣不知我要表达什么,谁知她突然拽着我的手,欲往外冲去。我却反握着她的手,不让她冒冒然行动。
独孤清
今天想要离开是痴人说梦,我不能冒险。
让人对红衣减低防范,以后我们还有机会。
躁动的红衣立刻知晓我的意图,她松开我的手。
我们这边的动静,季初秋看在眼中。
她来回扫视我和红衣,而后道:“盛夏,你哪里也不能去,因为独孤清下了命令,没他的准许,你哪里也不能去!”
知道季初秋是来阻止我逃跑,我却不知道她是奉独孤清的命令前来。
怎么在我听来,她与独孤清是是熟识一般?
否则为何要听独孤清的命令行事?
“初秋,你怎么不跟着咱们的皇上逃跑?”
我状似无意地道,实则狠狠往她的伤口上戳。
果然季初秋的脸色不大好看,她转移话题道:“夏宫已派兵重守,盛夏,你老实待在这里,别耍什么花样,否则受苦的是你自己!”
说罢,季初秋转身就要离去。见状,我忙跟上,拦着她的去路道:“初秋,你别走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季初秋板着一张俏脸,眼眸犀利地扫我,“你是想看我的笑话?!!”
“我哪有。要知道我也是后宫中的一员,你的心情,我能深刻体会。也是,被心爱的男人抛下的滋味不好受,我同情你一点点。”我嘻笑着回道。
“他确实没有支会我一声便离开了。在他的眼中,只有那个雪贵妃。自从你在夏宫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我见独孤一面难如登天。上一回见他,还是在两月之前。如此甚好,该走的,迟早要走。他能留着一条性命离开,还能带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走远,这未尝不是好事……”
说这些话时,季初秋满脸愁容。
似看到我打探的眼神,她回复正常,看我道:“你放心吧,即便没有独孤,我们季家依然不会倒,只会更加鼎盛,因为是独孤清当政。何况,独孤清对你早就情有独钟,非你莫属!”
听到季初秋这话,我暗自蹙眉。
似有什么灵光一闪,快得令我捕捉不到,那条线索又消失无踪。
“你把话说清楚一些。”我看着季初秋,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见到他,自然会知道我这话的意思。等到他登上皇位,你应该就知道了。”
季初秋抛下这么一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看向红衣,苦笑道:“红衣,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
“娘娘经常做梦。这一回,却不是做梦。事已至此,娘娘还是什么都不想为妙,等见到了独孤清,你就会知道事情的真像了。”
听到红衣这话,我又不自觉地蹙紧了眉头。隐约觉着有什么不妥,却又想不出所以然。
“娘娘……”红衣打断了我的苦思冥想。
我回神,走到大殿门口观看。果然不是我的错觉,人很多。
在大殿之中,站着两排素衣宫女,见我来到,齐齐向我行礼道:“奴婢见过娘娘,娘娘吉祥!!”
“免礼。”
说罢,我走到大殿门口观看。
待看到夏宫前的众多侍卫,我不禁呆了眼。
这一眼望过去,好歹也有上百成千的侍卫吧?
所有人整齐划一地围成四排,将夏宫包围。还有一些,则端站在夏宫前,目不斜视。
这些人都只为守护我的安全?
亦或,不是为守护我的安全,而是要防着我插翼而飞?
“娘娘……”
跟在我身后的四衣嗫嚅道,显然也被这样的阵仗吓了一大跳。
“该做什么便都做什么去,别被他们给吓坏了。”
我端正颜色,很快回复正常。
看来独孤清,确实是我的一个故人,若不是,他为何花这么大的阵仗将我这里包围?
什么时候独孤清对我情有独钟了,我怎么不知道?
难道以前我在哪里见过他,亦或是他曾在暗中见过我,便惊为天人,从此对我念念不忘?
我抚上自己的脸,想不到还真有做祸水的潜质,起码有一个独孤清如此着紧于我。
当下我决定不再庸人自扰,相信很快我便能见到那个传说中的大人物独孤清,到时便能解惑,好过我在这里乱猜。
平安度过一晚,什么事都没发生。
次日清晨便听闻独孤清进了皇宫,并登基为皇,改年号为圣清。
晚上我左等右等不见有人传膳,正要吩咐红衣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小林子突然尖声道:“皇上驾到!!!”
我一愣,想不到独孤清这么快就来我的夏宫。
我正要用膳,他来凑什么热闹,难道是要和我一起用膳不成?
“娘娘是不是该前往迎接?”红衣拉着我的衣袖问道。
因为我坐在寝房,没有要起身的架势。
我摇头道:“他自己要来,与我何干?”
很快有脚步声向寝房这边而来,红衣看向来人,忙行礼道:“奴婢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我好奇地看向来人,仍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行礼。
来人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露出颊畔的笑窝。
我怔忡了半晌,嗫嚅道:“荣拾?你是荣拾?!!”
这招牌式的憨傻笑容,不正是出自荣拾么?
但现在他不是荣拾,因为他是独孤清,而且他的脸,也不再是荣拾的那张脸,要比荣拾俊帅许多,与独孤离脸容的轮廓有些相似。
前缘因果(1)
独孤清的笑容加深,俊雅温柔,“正是,亏盛夏还记得曾有一个荣拾。”
我呆怔地看着眼前这个身着龙袍的男子,还有些不敢相信夺取独孤离皇位之人是独孤清。
荣拾他很淳朴,看起来憨实可靠,可是眼前的独孤清在伊始便想要夺取独孤离的太子之位,更与季府勾搭……
有一些事情渐渐明朗,季家之人之所以没能入朝为官,是因为自伊始季府就没有逃脱嫌疑,一直与独孤清有勾结。
初见独孤清的喜悦荡然无存,我冷漠地背转了身子,回道:“荣拾又怎么会是皇上?我以为,荣拾是世间最真诚的男子。原来,是我错了。这个世界,没人信得过,因为他们都藏得深,一个比一个厉害!”
当年的我,如何想到会有今日。
若是独孤清造反没有成功,今日我便不知道,原来荣拾也是一个坏胚子。
我做梦也不可能将荣拾与独孤清这两个人物联想在一起。
那一回在大街上偶遇荣拾,荣拾见到独孤离他们时的神情我还记得。那需要多高的伪装,才能坦然面对?
就不知道独孤离与花逐流在那时有没有认出荣拾就是独孤清……
一时间,我的思绪飘远。
那些事过去了那么长时间,为何历历在目,我依然记得如此清晰?
“盛夏,遇到你只是一个意外。”
独孤清蹲在我跟前,握着我的手道:“我以为,是初秋夸大其辞。在见到你的画像之时,我想,不过就是一个美丽点的女子。我和荣府素有交情,便装扮成荣拾,和初秋演一场戏。那一回,我只是作戏罢了,因为初秋说,那三个天之骄子都被你吸引。于是我代替荣拾前往提亲,想看看传说中的季盛夏到底是何人物。不想,见过你之后,便对你念念不忘……”
看着独孤清真诚的双眸,让我有一种错觉,当年的荣拾是真心想娶我。
抽出自己的手,我站起来道:“不论如何,欺骗就是欺骗,假像便是假像。我喜欢的人,是那个纯朴的荣拾,不是哪个人捏造出来的假象。夏宫庙小,容不下像皇上这样的大人物!”
我对红衣道:“红衣,送客!”
“是,娘娘!”
红衣立刻回应,走到独孤清跟前道:“皇上请!”
独孤清脸上依旧有着温柔的笑容,他笑看着我,并不动怒,一字一顿地道:“现在我已登基,是皇帝,皇宫的一切,都是我的。盛夏,当然也是我的。本来我是想陪你用晚膳,既然你执意赶我离开,那我下回再来好了。不过你要记得,在这里,没人能够忤逆我,任何人都不可以!对了,若可以,尽快侍寝,我便有机会尽快提升你。你若表现良好,我能给独孤离所不能给你的一些东西。例如三千宠爱,例如皇后之位……”
见我瞪着他,独孤清又笑道:“我知道,盛夏不稀罕这些东西,但你们季家可不是这般。若不信,你大可问季老爷子,他的野心可不小!”
说罢,独孤清往夏宫大殿外而去。
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看向我,“季家这些年给我的帮助不小,我不会忘记季家的恩情。独孤离当政时,对季府助我之事耿耿于怀,甚至将季府全家发配边疆,想必这事你不知道吧?不过,季老爷子和初秋前段日子给了我不少钱银上的帮助,所以我才能在短时间内直逼京城,将独孤离那个昏君取而代之。这些日子以来,你娘清减了不少,受的苦亦不少。待到将她的身子调养好一些,我再让你们母女相见!”
说完这话,独孤清这才头也不回地离去。
我呆怔在原地,慢慢消化独孤清所说的那些事情。
我理所当然地以为季府的人不在京城,便是在江南,孰不知,原来发配了边疆。
季府一开始就是独孤清的犬牙,不料独孤离察觉到他们狼狈为J,便从季府着手,欲将独孤清连根拔除。
孰不知,季逢春和季初秋执迷不悟,不愿交出账薄,这其中便牵扯了我和季初秋与那三个恶魔的感情,最后懵懂无知的我也被卷入其中。
尤其是在我逃婚后,事情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因为独孤清趁机造反。
独孤离收到消息,在经过两月时间的平反,将独孤清压下,却还是让独孤清逃离。
独孤离表面上看起来做着一个风光无限的皇帝,实则惶惶不可终日,因为独孤清的爪牙一直在朝野当中,独孤清更是蠢蠢欲动。
独孤离此时更不敢大意,索性将季府这座大山调到边疆。不想季府的钱银还在,最后还交到了独孤清的手中。
是不是因为独孤离始终不信任季府,加上季初秋对独孤离产生了恨意,才令季家决定将钱银都交到独孤清的手中?
仔细回想季初秋言语中透露的对我及独孤离的恨意,这个可能性很大。季府之于独孤离而言,就是一颗毒瘤,而季逢春的野心不小,很可能想做的就是国丈。
在独孤离当政之下,季府不可能有出头之日,于是季逢春和季初秋索性铤而走险,全力支持独孤清叛变谋反。
这一回合,独孤离似没有一点反手之力,这不大像是独孤离的作派。
或许,其中还另有隐情?
难道是因为花逐流之故?
逼迫
花逐流本与独孤离是好朋友,当朝一品丞相,实权在握。
在独孤离当政之时,除了独孤离,花逐流便是万人之上。
花逐流与独孤离的决裂,加速了独孤离下台的速度……
“娘娘,请用膳。”
一个陌生的宫女声音自我头顶响起,我才发现自己看着满桌的菜肴在想心事。
时移世易,我再想那些理不清头绪的政事做什么?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正打量用膳,我突然抬头看向那个陌生的宫女,冷声道:“红衣在哪里?我习惯她服侍,把她给我找来!”
“回禀娘娘,四衣调到了龙清宫服侍皇上。奴婢彩儿,以后由奴婢服侍娘娘的生活起居。”
彩儿木然着脸,没有一点笑容,回道。
“如果我定是要红衣服侍,又当如何?”我冷声道,这个彩儿可恶之极。
“娘娘要记得,现在已改朝换代,皇上不再是以前那个对娘娘千恩百宠的独孤离。在这里,只有皇上才能给娘娘要的一切。奴婢此刻还能称呼一声娘娘……”
我一个箭步上前,一掌甩在彩儿的脸上,“既然你还称呼一声我娘娘,就该知道,我再不济,还是夏宫的主人。在这里,没人能够在我跟前放肆!彩儿,你可听好了,你最好给我安分守己,否则我心情好了,第一个办的奴才,就是你!!”
彩儿脸色不好看,青白交错,煞是精彩。
我本没胃口用膳,现在看到彩儿精彩的神情,立刻胃口大开。
“退下吧,别站在这里碍眼!”
我头见彩儿还板着脸站在原地,不悦地命令。
“奴婢知错,以后定好好服侍娘娘!”
彩儿像念台词一般,没有丝毫悔意的模样。
还真反了,现在我还没失势,一个宫女居然对我视若无睹,岂有此理。
我不想再发作,只因对着这样的人没胃口用膳。
“站住。”
彩儿才走至膳间门口,便有一人自她身旁经过,进入了膳间。
我抬头看向来人,恨不能方才自己已用膳。
因为现在的我,看到花逐流的那张脸,没有一点胃口。
“大,大人?”彩儿怯生生地道,脸上露出可疑的红晕。
我蹙眉看着,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彩儿对花逐流有非分之想。
该不会因为如此,所以彩儿对我抱恨在心吧?想到这里,我啼笑皆非。
“方才你惹盛夏不快?”花逐流轻瞟我一眼,问彩儿道。语气很轻松,仿佛他没有动怒。
彩儿却惨白了脸,连连摇头道:“奴婢不敢!”
“不敢,还是不能?盛夏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她再怎么不济,依然是夏宫的主子。若说变天,这夏宫却依然祥和……”
花逐流话未说完,彩儿已跪在了我跟前,连连求饶道:“奴婢再也不敢了,还请娘娘开恩。娘娘大人大量,饶恕奴婢一回,求娘娘开恩……”
到最后,彩儿在我跟前磕起了响头。
我悄眼看向花逐流,只见他眉眼轻狂,邪肆异常,唇角勾着邪气的笑容。
他本在用膳,似感觉到我的视线,他笑意加深,轻哂,“盛夏,这御厨的手艺不错,你怎么不吃?难道还在因为这个狗奴才生气?这种奴才留着既无用,不如砍了,你以为如何?”
“彩儿,起来吧,用不着给任何人下跪。即便你做错了,那也可以改正。你要知道,在夏宫,我才是主子,其他人当他是狗吠便可!”
我将暗自饮泣的彩儿自地上起来,“退下吧,别站在这里碍眼。”
彩儿这才站起来,临走前还偷偷看花逐流,似怕花逐流将她叫住。
彩儿一走,我放下碗筷,打算离开膳间,却被花逐流挡住我的去路,“盛夏,我难得来一趟夏宫,你陪我用膳。”
“我没义务陪任何人用膳。看到一些人,我倒胃口。”我将他的手挥开,不屑地道。
“那你尽管走出去,待会儿彩儿立刻血溅夏宫。我会让人知道,是因为你之故,彩儿才会死得凄惨!”花逐流威胁我道。
“她与我没什么关系,你要杀任何人,我都不会有感觉。”
花逐流以为这般便能威胁我,实在可笑。
“你知不知道现在我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皇上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将独孤离自皇位上拉下来,我立下了汗马功劳——”
“那证明你很能耐,恭喜你!”我打断花逐流的话,不想再跟此人共处一室。
“以往独孤离当政时,我不能靠近你半步,即便你被他冷落,我还是无法靠近你。”
花逐流笑看着我,“这回好了,独孤离弃宫而去,我立刻就能进夏宫,以朋友的身份与你用餐。你是后宫妃嫔,我是当朝大臣,皇上却放心我与你共处一室,是因为皇上以为我对初秋情有独钟。他不会知道,我对你有觑觎之意……我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些,只是想告诉你,皇上信任我,若是我在他跟前谏言,季府是祸害,要求皇上铲除整座季府,你以为皇上会不会采纳我的建议?”
花逐流走到我跟前,拉着我的手,将我推坐在餐桌旁,径自吃得欢快!
见我仍呆坐着,他将筷子递到我手中,柔声道:“盛夏,我很想与你一起用膳。等这一日,我等了好久。”
物是人已非
我的视线,自手中的银筷转向花逐流的脸上。
是我的错觉么,花逐流并不快乐?
而我是不是能够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可以和他谈笑风生?
“会走到今日这一步,我不是被他独孤离所逼。我只是,想争一回。曾经我那么喜欢初秋,我想,此生有一个季初秋走进我心里,我再无他求了。可是独孤离抢走了,他做了皇帝,理所当然地把初秋带进皇宫,扔进暴室,对她不闻不问。我知道,初秋喜欢的人的独孤离。当初秋最终因为你而释放,并做了独孤离的女人时,我甚至没有说‘不’的权利。过年那晚,我在晚宴看到与独孤离并肩而坐在高台的初秋,我发现,我喜欢的初秋,离我太遥远。那个时候我想我应该要放手,那一刻,很想见你,想知道在暴室的你如何,于是我去了,并看到了你。在你叫我相公的那一刻,也许我已经爱上了你。”
花逐流直直地看着我,仿佛这样便能瞧进我的心底。
我坦然地回视着他,觉得有必要陪他吃一顿饭。
就当是,以往我跟他的一点情意,以这顿饭写下句点。
我慢条丝理地用膳,花逐流不停地往我碗里挟菜,一边叨叨絮絮,“他有初秋,我以为他应该对你放手。我总是太天真,以他独孤离霸道的性子,怎么可能对你放手?即便他不爱你,仍是一样的结果。我已经失去了初秋,不想再没有盛夏。我从未试过如此想给一个人幸福,那就是季盛夏。既然他不放手,那我来掠夺。你说你对独孤离由讨厌变喜欢,由恨变爱,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落后独孤离太多,于是有了你恨我的那一夜——”
听到花逐流这话,我的手,抚向自己的腹部。
刚才吃下的东西,这一刻翻江倒海般要吐出来。
我不适地趴在餐桌边沿,吐得一塌糊涂。
不知呕吐了多长时间,不适感才缓解了一些。
我挥开花逐流的手,蹙眉往膳间外而去。
花逐流立刻跟上来,我头也不回地道:“你说想跟我用膳,等了许久才有这个机会。机会我给你了,可我用膳时并不愉快!你该知道,不论以前还是现在,我都不可能跟你有交集。我问你,独孤清是荣拾,你可知道这个事实?”
回头,我看向花逐流,仔细观察他的脸色。
花逐流却是高深莫测的神情,似对我说的话不以为意。
那就是说,他一早就知道独孤清是荣拾。
“以前我是独孤离的夏妃,以后我可能是独孤清的贵妃,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