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我的心里还是只有他!谁说初秋是我的魔障?我以为,独孤才是我的魔障。 也许,我因他而生!就只为这个简单的理由,我也不可能抛下他!”
看着花逐流脸上的血色迅速抽光,我坚定地抽出自己被花逐流拽疼的手,背转了身子,往回走去。
“盛夏,太迟了,我的目的已然达到。你若不信,尽管回去看看,如此你就能死了这条心,以后一心一意地跟着我……”
花逐流鬼魅的声音如影随形,我发了狂般往前冲去。
不会太迟的!一定是花逐流骗我。
整个世界,寂静无声,仿似能听到雪花降落的声音,和着自己加速的心跳,我往前冲的动作渐渐缓慢。
慢慢地往前一步,一步,再一步。
这么冷的天,我的手心却渗出细汗……
深深呼吸,我踩着布满白雪的小径往前行走,那里的尽头,是我的家。我爱的男人,独孤离,他在那里!
想到这里,我有了勇气,便加速脚步往前飞奔。
远远便见有人倒在门槛上,躺在血泊之中,浸染成血人。我心跳差点停止跳动,跌跌撞撞地扑了上去,扶起他的脸,原来,是毒医老怪。
伸手探向他的鼻息,已断了气息……
我呆怔地看着,毒医老怪,我的师傅,没有一句交待,就这么去了?
突然我想起独离,他……
抬头,我直直地看进季初秋没有任何情绪的双眸。她也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血人,还有她怀中的……
我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扶着毒医老怪尸体的手,在擅抖。
我反复告诉自己,不会的,独孤离不可能有事。放下毒医老怪,我直起身子,才发现双腿虚软无力,差点又跪倒在雪地……
好不容易去到季初秋跟前,我想将她怀中的独孤离接过。
季初秋直直地看着我,美眸再无灵动。
我的手才碰到独孤离,她便大力将我推倒在雪地,冷声道:“季盛夏,我不准你碰他!!”
“他不会有事,我没死,他就不会死!”我执意从季初秋手中抢过独孤离。
季初秋露出怪异的笑容,她惨白的容颜在白雪的衬托下,美丽却诡异。她松了手,独孤离便无力地倒在了我的怀中。
我试探地把上独孤离的脉搏,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什么,都没有……
季初秋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进我的耳中,“他本不会死。却因为你,一再受到重创。早在你步出大院、在他叫你回来之际,他已病发。本来,他还有希望,只要毒医老怪还活着,他便有救。可巧的是,花逐流早已布好了局,他派人先将毒医老怪杀了。今日,花逐流就是要取他的性命!这个世间,只有你季盛夏有此能耐,能让他甘心死在你的手中……哈哈哈……哈哈……”
季初秋疯狂地大笑,笑声凄厉无比。
我呆怔地看着独孤离的脸,只见他的脸上还抹着厚厚的脂粉。
他说过,让我看他的脸,为什么他言而无信?
将地上的雪花揉成一团,让它们融化成水滴落在独孤离的脸。他脸上的脂粉被我擦去,露出了他的真容。
他的脸,形如槁灰,两颊凹陷,再没有我记忆中的如玉肤质。
这张看似很老、瘦削得不成|人形的脸,如何跟我记忆中那个妖冶如花的男子划上等号?
血蛊之谜(1)
呆怔地看着眼前这张失了原形的脸,我紧紧将他紧拥抱在怀,“你说过,要用一辈子来还债,你说的话不能不作数。”
他的唇,没有半点血色,仿佛他的血已流干。
“你说过,要陪我一生一世,来生来世,你怎能言而无信?”
手抚上他突出的颧骨,我竟无泪可流。
也许,他只是睡着了,他只是在和我开一个不好玩的玩笑,“你既爱我,为何舍得离开我……”
我的吻,轻落在他的干枯发白的薄唇之上,“独孤,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爱你,好爱好爱……”
“人都死了,还要这迟来的爱有何用?季盛夏,事到如今才来说爱,不觉可笑么?”
季初秋狂乱的笑声歇止,讽刺我道。
她将我怀中的独孤离夺过,厉声喝道:“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尸,没人可以把他从我手中抢走!”
我坐在雪地上,呆怔地看着紧闭着双眸的独孤离。
若他还在,是否会自季初秋的怀中跳起来,要做我的人,做我的尸?
“人已死了,那是他的报应,毕竟当年他狠心绝情地逼你堕胎,甚至差点致你于死地,死于那场血崩!”
花逐流自雪地上将我拽起,拖着我往大院外而去,“盛夏,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还有你季盛夏,我要你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我更要告诉你一个事实,这一切的罪魁……”
季初秋话未说完,便被折回来的花逐流点了哑|岤。
木无表情地看向花逐流,我哑声道:“解了她的|岤道,让她把话说完。即便她不说,我也猜到了大概。但我想,还是由她来说清楚较好。”
“盛夏,我……”
花逐流看着我,欲言又止。
“你若不想她说,那你自己来说好了。”冷眼看着花逐流,我又道。
在我的逼视下,花逐流解开了季初秋的哑|岤。
他可以带着我离去。
可我们都知道,若我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即便我死,我也不会随花逐流离去。
看向季初秋,我哑声道:“初秋,你去换件干爽的衣裳……”
“我去换衣裳,你便可以接近他,是不是?!!”
季初秋厉声喝道,打断我的话。
她想将独孤离抱入室内,无奈力不从心。
我上前,抢在季初秋前头道:“他睡着了,还争来有何用?不如让他睡得舒适一些……”
此次季初秋不再将我推开,我与她合力将独孤离抱进了室内,让他躺在我的床榻。
他衣袍上的斑驳血迹怵目惊心,季初秋全身都是血,可见,他吐了多少血……
想必,是很痛吧?
一室的静默,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独孤离身上。
最终,是季初秋打破了沉默。
“那年你血崩,他在不远处看着。他对我说,看到你痛,宁愿是自己痛。如今可好了,他再不欠你什么……”
“你不说,他也不说,我如何知道他没有走远?”我无力地回道,声音沙哑,眼眸干涩。
“这就是他爱你的方式,宁愿被你误会,宁愿自己苦,也不想看到你有任何损伤……”
季初秋看着独孤离,视线却穿透了他的脸,走入时间的洪流……
一切,始于我的那一匕首。
独孤离病危,我带着他入了相府,于是令花逐流有了下手的机会。
一切,又始于我对花逐流无意中说的那句话,我说,我喜欢独孤离,爱着独孤离。
若不是我打击了花逐流,花逐流便不会在那晚对独孤离下手,在他身上中下血蛊。
血蛊,我闻所未闻,毒医老怪他所有的毒术都教与我,却独独没有提到蛊这东西。
若毒医老怪教我蛊术,我能不能早点儿知道独孤离中了血蛊,命不久矣?
一听血蛊这名字,便知是很霸道的蛊术。
而花逐流的狠,还不只这些。
一直以为,花逐流只会在口头上威胁我,我甚至会想那不知名的一夜,其实花逐流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原来,是我错了。
是我太天真,花逐流早在那一夜后,再不是我以前认识的花逐流。
独孤离知道我怀有身孕,虽有些想不通,但离开夏宫后,他便很快忆起一件事,当日他命人在我沐浴的浴池中放了禁孕之药,所以我怀的那个孩子,毫无疑问是他的骨肉。
正在那时,花逐流来找他,并要求他拿掉我腹中的胎儿。
“独孤自是不愿意。 盛夏你是他手心的宝,即便是要他的性命,他也不可能对你们的孩子下手……”
说到这里,季初秋凌厉的视线扫向花逐流,纤指指向他,狠声道:“是花逐流,是这个魔鬼,他以血蛊相要胁,逼独孤对你下手!!”
我看向花逐流,只见他放声大笑,得意洋洋地道:“只可惜,血蛊解药的诱-惑还是不能令独孤离对盛夏下手。于是我说,在他中血蛊后,你才怀有身孕。这个孩子留不得,即便生下来,也会是一个五官不全的血娃……”
打了个冷战,冷意袭遍我全身。
花逐流放心我跟独孤离进宫,因为他早就谋算好一切。
若我和独孤离在情浓之时没有行房,是我们运气好。
可若是我们行了房,再不巧怀有身孕,一切便会按照他的计划稳步向前。
血蛊之谜(2)
“独孤离自然信了我的话。他可以不要孩子,但绝不会让你痛苦,他没有后路可以退!只要他逼你滑胎,你便将恨他入骨。如此,我的机会便大了许多!事态只要再按照我下一个计划发展,我不只能得到盛夏,还能将他的江山收入囊中……”
花逐流脸上的笑意收敛,再无得意之情。
“你找到了世间最歹毒的血蛊,把它用在独孤的身上。你以为一切将按照你的计划行走,你却小算了独孤对盛夏的爱。或许,你只是想用这种方法证明,最爱盛夏的人,不是独孤,而是你花逐流。”季初秋讽刺地道。
花逐流的表情精彩,只因被季初秋戳中了痛处。
“血蛊的解药,是不是与我失忆有关?”我不想再看他们两个人的神情。
宁愿对着独孤离干枯丑陋的容颜,我也不想看到某些人的丑恶嘴脸。
“之所以说血蛊歹毒,是因为血蛊的解药,是噬情蛊!噬情蛊能将中入独孤体内的血蛊吞噬,却也会忘记自己最爱的人。只要独孤服下噬情蛊,他便还有机会保住皇位。可惜,他不愿忘了季盛夏这个女人,即便是因血蛊的痛苦折磨无心政事,丢了皇位,或是丢了自己的性命……”
“原来世上最傻的人,是他。
我抚上独孤离不平整的脸,手有些微颤。
“可笑的是,他为你默默付出了一切,你却躺在别人怀中欢笑。盛夏,这是不是很讽刺?”
季初秋笑得凄婉,“若他能替我做一件小事,我便能开心到即刻死去。可惜,他的心里只有你,从未想过我分毫,他只把我当朋友,好朋友。他总说,欠我太多,无法偿还我的深情……”
季初秋大力扣上我的手腕,厉声道:“盛夏,你让我如何不恨你?不嫉妒你?凭什么你能得到他全心全意的爱,我却不能分得一点?当日我端着那碗滑胎药给你的时候,你知道我的心里头有多痛快?我甚至想,若你因为这碗药死了,一了百了,再不会在我跟前碍眼,这证明老天爷也不站在你这边……”
“可惜的是,老天爷站在我这边。即便我血崩,我还是好好地活着。若那时我死了,就不会知道他为我做了这么多的事。”
也许,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我们这些人,能够做的事,就是跟着心走。
“老天不公平,不公平……”
季初秋喃喃自语,还扣着我的手臂不放。
“他无心朝政,亦不能再守着这个皇位,即便他是一国之君,也不足已保住他的性命。他只能顺势而下,让独孤清攻破皇宫,再带着传闻中的雪妃逃跑……初秋,你与季府同时出卖他,只为了能留在皇宫,是想在必要时刻,也就是他病好之日再杀回皇宫时能助他一臂之力,是么?”
这一点,那晚在花逐流燃放烟花讨我欢心时我在灵光乍现之下想通。
不过当日我急着离去,并没有想得太远,更不知这其中还有如此多的前缘因果。
“既然独孤要急着医治血蛊,这皇帝之位是负累,不如趁势而下,助他一臂之力。他从不要求我做什么,一切,皆是我自作主张。他知道,也不说我。盛夏,或许他爱的人只有你,但我和他之间多年的默契,却是你比不上的。这一点,我终能够赢你!让我知道,季初秋,其实也不是输得太凄惨!”
季初秋黯淡了容颜,没有她说赢我时的快乐。
同时,她松开对我的箝制。
“人都走了,争这些还有什么用?”我轻声叹息,有些恍惚。
季初秋呆怔地看着空荡荡的院落,那里,雪花依然下得欢快。
窗外的雪花盛宴,与当年江南的那场大雪何其相似?
有些灾难,自一开始便已预写,这是有关我们这么多人的一场情劫所下的大雪。
我与季初秋并肩坐在床沿,看着窗外的雪花。
我跟她,从未试过如此平心静气地坐在一起,就只是坐着,没有恨意,没有敌意,没有妒意……
“噬情蛊唯一的解药,便是毒医老怪的千年雪蛤。为了替你找解药,他不知吃了多少闭门羹。那一回,只要他尽心尽力,便能从上官的皇宫将你救走。只可惜,他心心念念雪蛤,知道那东西对你的重要性。你记不起他不要紧,至少你毫发无损。但若不小心你忆起他的一点过往,便会昏睡。昏睡三次你再醒,噬情蛊便会发作。噬情蛊的厉害,非同凡响,他不愿冒险……”
季初秋仍在叨叨絮絮,我却想起那日我昏睡之事。
难怪自那日我昏睡再醒,独孤离距我千里之外的冷淡样子。是因为,他知道我的噬情蛊已处在发作的边缘,便在那个时候离我而去。
害怕我记得他,引发噬情蛊。
同时又舍不得离我太远,他便给我找了现在这个好去处。
“难怪他会以月儿的身份接近我,是因为,他怕我忆起他,我因此受苦。也许我住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他便在暗处看着我这么长时间……”
“我只知道,他躲在有你在这个地方,远远地看着你,不敢让你知道他的存在!”
季初秋露出笑容,讽刺地勾着唇角,“知道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还能跟花逐流双宿双栖,过着幸福自在的日子么?”
她这话在问我,同时,也是在问站在院落中的花逐流。
花逐流缓缓转身,看往我们的方向,不曾回话。
血蛊之谜(3)
我回头看着独孤离的脸,心道这个傻子真是傻到了极致。
什么都不说,以为不说就是对我最好的……
其实,他不是不说,而是说出来,并无益处。
我忘了他,他苦。我记得他,他也苦,所以他怎么做都是错。
他最怕毒医老怪不替他解毒,自己活不长久,若对我说他中蛊毒的事,我想起了他,他却走了,会令我伤心。
“毒医老怪不愿医治独孤的血蛊。我曾听闻,血蛊唯一的解药便是噬情蛊。偏生独孤不愿忘了你,曾经我劝他,即便他忘了你,我也会想办法让他恢复对你的记忆。他说这个世间,没有值得他信赖的人。花逐流因为季盛夏背叛了他,季初秋同样可以因为爱独孤离而背叛他……他只相信一个人,那就是盛夏!”
直直地看着我,我又看到了季初秋美眸中深沉的悲哀,“他难道不知道,说这话有多伤我?可他,还是照说不误。或许,他只是想用这种方法把我赶走,可我已打定主意,与他纠缠一生一世!”
“只可惜,他的一生一世我已经预定了,轮不到初秋你。”我平心静气地道。
现在的我,很平静。
我以为,独孤离还在,他舍不得抛下我一个人走。
“另外江湖中还有一个传闻,除了噬情蛊能医治血蛊,有一人可以解血蛊之毒,那就是毒医老怪。可惜,无论独孤怎么威胁利诱毒医老怪,毒医老怪都不愿医治。最后独孤逼毒医老怪来一场公平的赌局,那就是你所中的噬情蛊。”
好半晌,季初秋冷笑着转移了话题,又道,“噬情蛊唯一的解药,就是雪蛤,那是毒医老怪的宝物,为了你的那场赌局,毒医老怪不甘愿地将雪蛤赠予独孤。而独孤,则把雪蛤当成你的第三件生辰礼物赠予你。雪蛤能将噬情蛊过到自身,但你可能会出现两种情况。一是恢复所有的记忆,二是丢了所有的记忆。结果,你并没有忆起独孤。毒医老怪本赢了这场赌局,可以抽身,最后仍多给了一月时间予独孤。或许,是在和你们一家人相处的过程中产生了感情,或许,是独孤对你的深情感动了铁石心肠的毒医老怪……毒医老怪已然去世,没人知道他为何执意不愿医治独孤……”
我和季初秋的视线,都顿在独孤离的脸上。
他本来赢了和毒医老怪的这场赌局,本可以解了血蛊,却因为我,他还是没能逃过此劫。
我一直记得,那日他在山间离开时翩然欲飞的绝尘。
那时的我如何会知道,自己在今日会失去他……
“为什么我的晴好会没事?这一点,我想不通!”怔傻地看着独孤离好一会儿,我又问道。
有些问题,我怕错过了,以后再也没机会知道。
“因为血娃是花逐流编造出来的谎言。花逐流够狠够毒,才能令独孤输他一筹。那一回,是独孤上了花逐流的当,对你下手。当日时间紧迫,独孤在短时间内查不到任何血蛊的消息,毒医老怪云游天下,独孤一时间找不到老怪,尤其他身处深宫!那一次,是独孤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可惜,错事已铸成,所以他说,要用一生的时间来还债……”
我看向自己的腹部,曾经的那个孩子,是他父亲亲手杀了。
在杀了之后,才知道是错了。独孤离的痛苦,又怎会比我少分毫?
“他既说要用一生来还债,为何不守信用?”我回头看向独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