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老天赠给姐姐这么好的礼物,姐姐不应该再不开心。 ”
听到夏菊的回答,我有些失望,原来,是我多心……
我正准备往园林深处而去,却感觉到身后的气息有异样。回头一看,只见花逐流与上官凉正站在园林入口处看着我这个方向。
见我回头,他们两个几乎同时举步,朝我大跨步走来。
花逐流首先发作,不悦地道:“皇宫怎会有这个园林?这种破败的园林,应该封了!”
“上官,你认为这座园林破败么?”我问上官凉。
上官凉显然不明白花逐流为何如此讨厌这座园林,点头道:“这座园林外面看起来破败,里面的景致却赏心悦目,是个不错的去处!”
“上官说得有理。既如此,这园林从今往后便有了名字,名为槐园。还有,未经本宫许可,一般人不得随意闯入,包括花大人你!”
我轻瞟了一眼满脸阴沉的花逐流,加强语气道:“这是本宫发现的地方,花大人,你不请自来,该当何罪?!!”
花逐流瞪我一眼,沉声道:“盛夏,你出来,我有话要说!”
见我勿自站在原地不动弹,他又道:“你不出来可以,我派人将这座园子一把火烧完,就好比当日我将上官皇宫的那座夏宫燃烧怠尽一般!”
宫心计(4)
花逐流示威地看一眼上官凉,这才大踏步走出了槐园。
上官凉看我,不确定地问道:“盛夏,这座槐园是不是跟独孤有关系?”
“曾经他给我的家,就是槐花缭绕,美不胜收。很喜欢槐花,很喜欢那个家,那是我人生中曾经最美好的一段时光。独孤他轻易做到了,可上官你,只能给我一个美梦。梦醒了,便什么都没了。”
我对上官凉歉意地一笑,率先走出了槐园。
回头,我仍见上官凉站在槐花下,直直地看着我的背影。
我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脚踝,那里,有上官凉送我的脚链。
上官凉曾经说,要这样绑着我,让我无法走出他的手心。
可人的心,怎会是这些外物能绑住的?
“我的心,我的爱,遗落在了独孤的身上……”
一声轻叹,这话,是说给我身后的花逐流听的,亦是说给槐园中的上官凉听的。
不知何时,夏菊抱着晴好,牵着无双已经离去。
只剩下我们三个,在槐园对峙。
静等着上官凉出来,我上前,轻声道:“上官,你现在看清楚花大人的真面目了么?因为够狠,所以他能将一切算计得刚刚好。曾经你算计我,利用我,只为得到初秋。知道那一切,我很生气。后来经历的一切,我才知道,论城府,你远远比不上花大人。更何况,你是另一个国家的国君,不该为了一个心里有其他男人的女人在这个国家受辱,这样只会让你、让你的国家成为天下的笑柄。”
“为了你,我以为这样没什么不妥……”
“上官,我当你是朋友,才说这些。你曾经给我的浪漫,令我动心,那只是无法抗拒你对我的好而产生的心动,那不是爱情。我确实很喜欢你,可这喜欢与对独孤的爱相比较,便有了差距。我以为,人的抗诱惑力太低,才会心动。但是爱情,是唯一,独孤就是我的唯一。言尽于此,我以后不会再就此劝诫你什么,你是走是留,都是你自己的事,与我不相干!”
我打断上官凉的辩解,冷下了脸容。
上官凉只要不妨碍我的大事,他留下与否,不重要,我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便可。
“盛夏,若我说,我可以助你完成心愿,将逐流踩在你的脚下,替独孤报仇,你是否愿给我一次机会?!!”身后传来上官凉的声音。
我嘴角浮现冷笑,头也不回地道:“我不需要借助任何人的力量。我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挡我的脚步!”
回到夏宫,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将槐园重整,而后日夜守护,任何人不得轻易闯入,违者,斩!
这之后,我再命人重点守护夏宫,主要是为防止一些人轻易闯入,例如上官凉。
花逐流一直在夏宫外徘徊,他至今仍未将他的礼物送出,可我,一点也不着急。
我笃定,到最后他还是会臣服于我,将他准备的礼物送出。
躺在床榻昏昏欲睡,直至有人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我不得不睁眼看他。
“还未到子时,没时间了。盛夏,你是不是笃定我会将亲政大权交出?!”花逐流认真地看着我,问我道。
我将他凑近的脸推开,自床榻坐起来,朝他伸手道:“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就把圣旨和玉玺交出吧,别再浪费大家的时间。”
“连我已将圣旨准备好你都预先知道?!盛夏,我小看了你。”花逐流满是惊诧,不可置信地问道。
“既是我的生辰礼物,自然是一早就备好。再者,你将老翁这镇山之宝亮在天下人跟前,就是为我亲政扫清障碍。”接过花逐流从怀中掏出的圣旨和玉玺,我冷笑道:“你之所以犹豫,就怕我亲政之后,真能一飞冲天,有一日将你踩在我的足下!”
花逐流行事谨慎,他自然不敢轻易交出亲政大权。
原来他以为我没有多大作为,只是自然想送我一件生辰礼物讨我欢心。
但今日种种,令他犹豫,只怕以后我掌政之后难以掌控,事态发展一发不可收拾。
以后的事,谁会知道?
我只看明白了一件事,任何敌人,都不能小觑。
我能做的,想做的,尽心尽力就好。
因为我做了,我便能让自己的心舒坦些,无论结果如何。
“盛夏,我后悔了,现在你跟我出宫……”
花逐流话未说完,我便下了床榻,高高扬起手中的圣旨,淡声道:“见旨如皇上亲临,花大人,还不下跪接旨?!!”
花逐流瞪着我,似不相信我立刻翻脸。
“来人,将花大人拿下!”
我话音刚落,便有十几个女侍卫冲了进来,走至花逐流跟前。
花逐流利眼扫向她们,待看清都是女侍卫时,他惊讶的表情令我失笑。
我以足够大的音量道:“花大人夜闯后宫内帏,犯了宫规,本应处斩。念在花大人功绩累累,为国事操碎了心,就扣押花大人下天牢两月,时候一到便释放!点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把花大人押下!”
“是,娘娘!”
点翠上前便将花逐流扣在手中,另两个女侍卫亦不甘人后,上前押解花逐流。
花逐流却不动如山,狠狠地瞪着我,咬牙切齿地道:“盛夏,我果然小瞧了你。你居然能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独孤离的余党带进皇宫,你居然敢……”
“这只是小惩大戒,花大人,你何需如此不愤?!你再敢多说一句,本宫让你在天牢待一辈子!!”
我对花逐流的瞪视不以为意,冷笑着朝点翠挥手。
宫心计(5)
点翠会意,连拖带拽地将花逐流从夏宫拉出去。
我悄然走至夏宫的宫殿门口,只见花逐流在女侍卫们的押解下,频频回首。
隔得老远,我仍然能看到他眸中的不甘。
花逐流没想到,我还有此一着。将他押至天牢两个月,是为了培养我自己的势力争取时间。
待他从天牢出来,我的日子只恐不好过了罢?
“姐姐果然好计谋,一切算计得刚刚好。”夏菊悄无声息地走至我身旁,轻叹道。
“夏菊,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样的我?”我看向夏菊,轻声问道。
有时,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我,只能这么做。
夏菊朝我温柔地笑,“才怪,无论姐姐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再者,这样的姐姐很帅气。能将令自己痛苦的敌人踩在脚下,姐姐做得很对!”
“你呀,只怕我杀人放火你也会拍手称赞吧?”我将夏菊带入自己的怀中,轻声道:“夏菊,今生能遇到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说这话才是。今生能遇到姐姐,令我的人生有了色彩,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夏菊反手将我拥抱,“只怕一切才开始,以后你会更辛苦。什么权势,地位,这些东西都是令人疲累的东西。何况你本就不喜欢这些,为了独孤离,你硬是逼自己去接受这些。真不知该说你傻,还是说你笨。”
“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做一些事,是傻是笨都不重要,只要尽力就好。夏菊,今晚你陪我睡,你要在上早朝时把我叫醒。我能睡的时间不多,不能浪费了。”我只怕自己兴奋得睡不着,因为我很快将要亲政,上早朝。
从未想过自己能够亲政,就好比此时此刻。
晚上有夏菊陪我,我仍自兴奋不已,基本上没怎么睡。
才刚睡着,夏菊便提醒我上早朝的时辰已到。
将圣旨颁下,朝臣议论不止,更有花逐流的党羽借花逐流打入天牢之事刁难。
我端坐垂帘之后,四两拨千斤便将那些所谓的刁难驳回。
另一些不满我亲政的朝臣则就政事来考我,似想我知难而退,我做足了功课,巧妙与之周旋,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这期间,我暗中观察下面所站的朝臣,并由我身旁的点翠将那些大臣的职位与花逐流之间的关系一一了解。
这才知道,花逐流独揽朝中大权绝非夸大其辞。
其中有三分之二的大臣皆是花逐流的心腹,要将他们的势力瓦解,谈何容易?
最糟糕的是,即便不是花逐流的心腹,对于我一个女人亲政,那些人便以此否决了我的全部用心。
“臣刘怀有事启奏!”正当我沉思之际,有大臣朗声道。
刘怀?莫不是在朝中自成一派的太尉刘怀?
我透过珠帘看向站在大殿正中的刘怀。
年纪尚轻,约三十出头。炯目修眉,身材颀长,乍一看,不像为官之人,倒有三分谪仙气质。
“大人请说!”我忙不迭地道,不敢怠慢。
只知刘怀谁都不放在眼中,花逐流这样的叛逆之臣,自是他不屑依附的。此人自视甚高,就连当时的独孤离,也要让他三分。
经历了三代帝王的变迁,刘怀依然故我,能在朝中屹立不倒,其本领自是不可小觑。
“启禀娘娘,南江一域有山贼出没,队伍日渐强大,其首领名为方巾,此人武功不弱,更懂得收买人心。在前日,甚至攻占了南江城域,将南江占为己有,被人封为南王。这样下去,方巾的势力只恐日益强大,威胁我孤影王朝的江山……”
“刘大人此言诧矣!方巾不过是一山贼,不足为患,只需派兵攻下南江便可。刘大人何需长山贼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看向点翠,点翠知道我询问的意思,在我耳畔悄声道:“此乃吏部尚书曹营。”
我点头,早听闻曹营的大名,亦是花逐流的心腹之一。
“本宫早已听闻方巾的大名。一年前此人便在南江一带活跃,至今尚未将其拿下。曹大人不是说,方巾不过是一山贼,不足为患么?小小山贼今日能够占领南江,自称为王,难保他日不会攻打我孤影王朝,动我国之本!”
此言一出,大殿内一片寂静。
我看向曹营,冷声道:“不知曹大人以为要怎么派兵攻下南江,可有高见?!”
“这……”曹营顿时语塞,不知如何接我话。
“要知道,这是朝堂,不是逞口舌之能的闹市!在座各位皆是国之栋梁,岂能像跳梁小丑一般在朝堂上胡闹!”
我加大音量,大殿之内更是鸦雀无声。
点翠朝我伸出拇指,我白她一眼,她再不敢放肆,乖乖地侧立于旁。
“娘娘说的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皇上久病,卧于榻前,才令一些狂妄之徒想借机掀起内乱。此事若处理不好,极可能会引起更多的纷争。当务之急,自然是要收复南江,将方巾揖拿!”
片刻寂静之后,是刘怀打破沉默。
我蹙眉看着站在朝堂中的刘怀。
此人捉摸不定,不知是敌是友,起码就方才误导我的那番话来说,不像与我为友。
沉吟片刻,我才道:“据本宫所知,方巾在一年前还不是山贼。在南江,他有名有望,乐善好施。只因南江刺史觑觎其妻美貌,在他出南江时将其妻霸占,其妻宁死不从,死在南江刺史之手。方巾回到南江,极力为其妻讨回公道。却因官官相护,投诉无门,才不得不反!不知本宫打探的消息是否属实,刘大人,你以为呢?”
宫心计(6)
或许,我该相信自己的直觉,刘怀与别不同,应不是目光短浅之人。
纵观整个朝廷,找不到一个与我并肩作战的人,我迟早会被花逐流和他的犬牙逼下台。
花逐流放心将政权交到我手中,是笃定我过不了朝中众臣这一关。
在这重男轻女的时代,男人怎愿屈服在女人的足下?
“原来娘娘一早将方巾反叛的前因后果打探清楚,果真是慧质兰心。臣倒想知道娘娘要如何处置方巾,想必娘娘就此事,早已有了打算,臣,洗耳恭听!”
透过珠帘,我见刘怀上前一步,朝我这方向恭敬地行礼。
这是我上朝至这一刻,第一个朝中大臣对我行礼,我暗自欣喜。
只要我处理方巾之事能令刘怀信服,那么我便有一个可以说真话的盟友。
“方巾本不是大恶之人。若说在盛世王朝还会有谋反之事发生,定是有些政策出了纰露。本宫纵观来去,苛捐杂税相当,在百姓能负荷的范围内。方巾率众闹事,是因为贪官当道,官官相护,是以冤案无法清洗才不得不反。若如此,就要从根本着手,彻查此案,还方巾一个清白。若能将涉及此案的众多官僚一举宿清,不只能还方巾一个清白,收为己用,更能给世人敲醒警钟。
我扬声道,说出自己的想法。
其实,这是其次,我要借方巾之事大做文章,衍升至朝堂,以正歪风之名,趁机打压花逐流一族的士气。
而后,再广纳贤才,知才善用,培养一批真正为朝廷卖命的能者智士。
方巾,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引子,我最终的目的,还是打压花逐流……
“微臣以为不妥。若娘娘不下旨捉拿方巾,世人便以为造反有理,争相效仿,纷纷揭竿而反,孤影王朝岂不是乱了套?!!”
我话音刚落,便有大臣出列反对。
此人年约四十上下,方脸宽额,身材臃肿发福,乃刑部尚书陈风,亦是花逐流的心腹之一。
“陈大人此言诧矣!要知道方巾自占山为王,至现在被南江百姓拥为南王,从未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他取得的金银钱财皆回馈于贫苦百姓,他攻占南江城域,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开放粮仓,给吃不上饭的百姓分粮。方巾此举深得南江百姓拥戴,声望极高。若派兵讨伐,攻下南江事小,嘲笑朝廷不分是非,令我孤影王朝声威受损事大。敢问陈大人,这会否就是你所想要的结果?!!”
此次不待我反驳,刘怀便率先反驳陈风。
“刘大人所言极是。我孤影王朝正当盛世,此事若处理不好,极可能引起公愤。掀起战事容易,要平息战事,却难上加难。方巾乃不可多得的人才,若能收为己用,何乐而不为?此事善加处理,定能化干戈为玉帛,成就一件美事。”我接刘怀的话道。
众臣议论纷纷,有持反对意见者,也有支持我这种做法者。
这种现象,是我乐意见到的。
这证明有些大臣这一刻忘记我是一个女人,他们眼中瞧不起的女人,更忘了,他们信服的对象乃是关在天牢中的花逐流……
今日初次上朝,便取得了不错的效果,给自己打了剂强心针,更能令众臣对我刮目相看,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此刻,我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我就不信,不能将花逐流自朝中扳倒。
“娘娘,方巾乃叛逆之臣,要劝降他,谈何容易?!”
又有一个大臣出列,乃一武官,云麾将军陆天羽,“不如派微臣出战,收服方巾,让他输得心服口服,知道我孤影王朝兵将的厉害!”
此人如传闻一般无二,正直不阿,性情耿直,是朝中为数不多没有与花逐流同流合污的大臣之一。
我会心一笑,说道:“陆将军若能不费一兵一卒劝说方巾归顺我朝,那才能证明我孤影王朝厉害。不知陆将军是否愿接下这一不讨好的差事,替本宫出征南江,劝降方巾?”
计上心头,以陆天羽的武功非凡及耿直不阿,对方巾的文武双全,还差一点。
定要再找一个能够阻止陆天羽冲动之人,有勇有谋,才能双剑合璧,将方巾“手到擒来”!
犹豫了一回,只听陆天羽回道:“要微臣打仗尚可,这耍嘴皮子的功夫,微臣……”
“娘娘,微臣倒有一个人选。若能与陆大人一同前往南江,大事可成!”
不料刘怀打断了陆天羽的推却之辞!
我大喜,忙道:“刘大人请说!”
“此人是微臣的一个门生,名为关烈。半生不得志,考科举功名总是缘差一着。但本朝尚未有破格入朝的机制,是以至今未能替朝廷出力——”
“如今的朝廷机制还有许多可以改进之处。一些框条政要太过死板,有修改的必要。这些,可以慢慢来。本宫可以给刘大人一个承诺,只要大人的这个门生能够与陆将军共同劝降方巾为朝廷所用,朝廷便可破格将关烈收入朝堂,为朝廷效力,刘大人完全可以放心……”
“娘娘,万万不可!!”
我话音未落,大殿中半数以上的大臣都齐声对我道。
我暗叫糟,是我太过急进,将自己的一些想法尽数提了出来。
这些都是老古董,思想古板,又是花逐流的心腹,怎会甘愿看我一步冲天?自然会想办法给我添加障碍。
此时点翠对我摇头,是想我暂放此事。
宫心计(7)
我点头,知道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
只能智取,不能与这么多朝臣对着干,否则只会让他们对我产生逆反心理。
“本宫累了,方巾之事容后再议,退朝!”
我站起来,珊珊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