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50、章节50 ...
第二日,一家子都起了个大早。画媚也领着且言还有她家小晴儿从西院过来,同景如月她们一起用早膳。
画媚家小晴儿与景白是龙凤胎,长得却没点相像,唯一一点像的,怕就是都十分喜爱黏着景如月玩闹。这天也是,见着景如月甜甜地喊着“姨”就伸手要抱。
景如月乐呵呵地将她抱怀里:“哎呀,姨的宝贝小晴儿,是不是想死姨啦?”
那边,景白见着画媚也扑过去喊:“娘!抱!”景白从学说话开始就知道自己有三个娘,而西院的这个娘是最最温柔的。
小晴儿不像她哥哥景白,平日里不爱哭也不爱闹腾,性子出她娘。这会子见到好些不认识的人,有些怯怯的,景如月教她打招呼,她只睁着大眼睛看。倒是景白跟画媚亲热过了,就凑去且歌身边,乖巧地喊:“哥哥。”小晴儿睁开景如月的怀抱,也颠颠地跑过去,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且歌。
“他们倒是喜爱这个哥哥。”画媚笑道。
且言也笑着搭腔:“且歌素来都得小孩子喜爱,在宫里的时候,九弟谁也不理,独独对且歌亲热。”
“且歌小孩子心性。我本来还在想要不要带上景白那只小毛猴,没想到你把小晴儿带来了。”
“昨天没带上她,委屈了好久,一整晚泪汪汪的。”画媚想着就觉得好笑。
“我们小猴儿可是嚎了半宿。”景如月道。
还待叹气,那边却听到浅行之的声音:“浅且歌,好好吃你的。”
一看,两个小孩围着少年,虽不闹腾,却也着实有些混乱。连忙把两小孩叫回来吃粥。
说着话,闲闲地用完了早膳。大人小孩便热热闹闹地一起去南郊外放纸鸢。
郊外有个小湖,比不得太湖,湖边却有宽敞空旷的草坪,也是个郊游的好去处。
景如月拉着几个孩子在湖边放纸鸢。春日正暖,天晴,风也恰好,纸鸢一放就能飞得很高。
景如月瞧出且歌的心不在焉,只好挥挥手:“去吧。”且歌看着她却不动。景如月好笑地揉揉他的头:“我是说真的。你父皇难得有这么闲的时候,好好陪着他。”且歌就把手中的线轴塞到她手里,凑过去亲亲她的脸,转身往湖边走。景如月有些怔愣,竹篱推推她,表情揶揄。景如月看着且歌的背影,眼眶一热:“我们且歌,长这么高了,还一点都不变。”竹篱闻言,嘴角挂上柔软的笑,道:“不是很好?”
且歌在湖边找到了行之,他独自一人正躺着晒太阳。
且歌也在他身边躺下。
行之转过头来,伸过手来拭去他额头的汗,眸深笑浅,眉眼尽是温情:“跑累了?”
且歌“嗯”了一声,滚进他的怀里。
“傻东西,哪里要担心我。”行之调整姿势,要且歌睡得舒服些。
且歌复又“嗯”了一声,也不说其他。抬头,看见天空蓝得清澈,风吹着云跑。耳边是风掠过草地的沙沙声。而远处人们放纸鸢的声音只隐隐约约的。
“且歌。”
“嗯。”
起了头却不知道要聊些什么,便又安静下来。
“有一天,我们也离开皇宫吧。且歌是想住在苏州呢,还是随行之云游天下?”在这之前,他从未有过这般的念头。他从不敢想能够拥有这般悠闲欢喜的生活。
“在行之身边。”且歌连想都不想就答。
“可要赶快的。我的时日不多了。”自那次逼宫中毒醒来,二人是第一次说起这个话题。
且歌微微起身,看着行之。行之没有笑了,表情淡淡地看着他,举起手抚着少年的眉眼,很轻地念道:“到那时,我的且歌要怎么好?”
半晌沉默。且歌又躺下,脸埋在行之的胸膛里,闷闷地:“……不高兴。”
“傻东西。”
“且歌不是东西。”依旧闷闷的声音。
“还是要在苏州南城再置一处宅子,同她们一起住是最好的。她们这样疼你。”
且歌不作声了。
看着他闹别扭,浅行之头一次因为那个预言难过起来。沉默半晌也不知拿什么话来哄他。
“且歌要与行之一直在一起。”且歌又说。
“嗯。”行之应他,想了想又道:“好。”
睡在这春光里,果然还是不应该说起那些话的。
晌时,一群人围坐着吃点心。闹了一阵,发现景白与小晴儿已经睡成一团。也算玩了尽兴,绿央便提议回家去。
景如月撇嘴:“可是人家还打算带着且歌去看桃花的。”
绿央知道其实她也累,就是且歌呆不久,她想带且歌多去些地方而已。
画媚也懂她心思,接过话来:“这样好了,我和言儿先带着俩孩子回去,你们去看桃花,晚一点也没关系的,我会准备晚膳的。”
景如月想了想,拉过且言:“不成不成,且言也没看过呢。让央送你们回去好了。”
这么着,兵分两路。去看桃花的一路上,景如月拽着且歌的手,悄悄打量行之的神色。皱皱眉,又装作无事。
景园里也有桃树的,却远远不能与木里山的桃花相比。正是桃花开得最好的时候,木里山游人如织。且歌喜爱植木,景如月看着他欣喜的模样,也如意地笑了。
天将黑的时候,一行人才疲倦地到家。却少了个竹篱。
画媚忙问原因。
景如月疲倦又开心地笑,傻嘻嘻地拥着绿央,说:“你知道吗,木里山旁边,有片很美很美的樟木林。”
林里盖了间小屋,不大,圈着篱笆,一地野花蔓肆生长。
一个书生独自住在那里。
竹篱也再不愿跟他们回来。
离开时,他来送,站在院中,倚着一墙篱笆,眼瞳映着那一地野花,嘴在笑,眼在笑,想必心也是装着满满的欢喜。好像终于得到整个春天。
他的简陋的半生,曾四下游离满心孤苦,兜兜转转,又遇到最初的那个人。命运虽是叵测,多数仍要抱以感恩。
用过晚膳,疲倦的众人抱着不同的心情各自回房。
浅行之倚在床头看书,浅且歌枕着他温暖的腹部昏昏欲睡。
心不在焉,书页好久未翻。浅行之唤且歌:“浅且歌。有一日,我们分开,你不要寻我。”
因为他不会轻易离开且歌,而若有那么一天,他怕是也回不来的。
浅且歌睁大眼睛,不说话。
行之揉揉他的发,并未强求他答应。
“行之不要一直说坏话。”
“我只是怕,你到时什么也不懂。”还怕你彷徨怕你独自流离怕你找不着方向。怕的多了,此时提得多些,到真得面对的时候,也不用那么难过。
“且歌不用懂。且歌也活不久的。”
“胡说!”浅行之不爱听他讲那般的话。
或许……也不会那么糟糕吧……不是说他还是这个时空的主神么……
话罢于此,却思绪纷乱,一夜无眠。
第二日却是下了雨。浅行之也乐得不出门,在房中补眠。且歌被景如月叫去,与两个小孩子闹了半天。看似无忧的模样,浅行之不知是该放心还是气恼。只是下午对他禁了行,雨天,且歌脊椎还是要疼,要不管他,还不得与他那娘亲闹个没完。
再一日,天晴。约好的西山之行终于如愿。
竹篱与他的书生也一起来了。
其实竹篱与景如月亲近也是不无道理的,毕竟她与绿央的感情他也都看在眼里。同是违背伦理,又同是用情至深。
因着这份亲近,爬山的时候,竹篱与景如月便理所当然地走在一起。当然景如月还拉着且歌。
且歌不多话,光听他们俩絮叨。
景如月笑竹篱:“以为你们还要躲家里亲热多久呢,这么快就跟我们一起玩儿?”
“你倒试试跟一个书呆子亲热去。”竹篱撇嘴,可是又忍不住笑。
“我家没有呆子,但是有一墩木头。”景如月作苦脸。
竹篱笑得更欢,二人惺惺相惜。
“那你打算一直窝在那林子里啦?清静是清静,到底有许多不便。”
“书呆子说要搬去苏州城呢。”
想也知道是为了谁。
“那,要不来我家景园?你也看过,园子太大,空旷得很。”
竹篱笑眯眯地道:“正等你这话呢。”
如此便决定下来了。
竹篱看着且歌一直沉默,乖乖巧巧听他们讲话,心里喜爱得不得了,便逗他:“小且歌,我去住你家园子,行之没有意见罢?”
且歌奇怪地看他一眼,摇头。
竹篱捅捅景如月:“哎,你晓得且歌和行之的?”
景如月自然知道他在问什么,点头:“且歌小时候我们就知道了。”
竹篱想了想,也没再多说,看着且歌只道:“我觉得挺好的。”
“嗯。是挺好。我们且歌总是可人疼,行之的性子也变了些。”
正爬得累了,景如月揪过二人的衣袖,坐在道旁的大岩石上。虽然还没到山顶,却也不远了。三个人看着山下遥遥的景,满头的汗,风吹来时实是惬意。
竹篱挨着且歌,侧过头便看见他精致漂亮的侧脸,且歌也转过来看他,满眼的询问。竹篱笑笑,问:“小且歌,记得我问过吗,你是否爱行之?”
且歌仍是疑惑,问:“什么是爱?”
竹篱却转头去看景如月,她笑着。
“爱是你无法离开一个人,是让你的心变柔软,是你想活下去的缘由。”
景如月摇头,说:“他听不懂的。”然后蹲在且歌跟前,看着他的眼睛:“且歌,爱就是你想给父皇吃西红柿,你想一直一直陪行之。”
且歌也看着她的眼睛,他知道,每次娘亲有重要的话要同他讲,都会这么看着他的眼睛。
许久,且歌点头:“且歌爱行之。”
竹篱有些担心:“这样子不是误导他么?”
景如月摇头,笑:“不会。且歌懂我的意思的。”
竹篱不置可否,突然想到什么,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说起来,且歌也是不小的了。”
景如月好久才反应过来,脸色奇怪地与竹篱对视一眼。二人一齐转头看且歌,都带着坏意。且歌木呆呆地也看着他们,满脸写着疑惑。
竹篱与景如月一阵好笑,十分默契地都伸手去揉搓且歌的脸。
他们几人本来就落后的了,又这么停下来,前面的人看不到几人身影,都着急地又下山来寻。听见两人笑声,又是放心又是气恼。
竹篱偷偷跟景如月讲:“遇见你们真好。这个大陆,原是有这么多美好的人美好的事。”
景如月笑他没两天就学了书生的穷酸,他也不辩。
真的没有任何一个春天可以比这一年更美好的。
51
51、章节51 ...
章节51
暗影来禀,皇帝的行辇与随行大臣已经到了火炎的边境。
也终是离开江南的时候了。
早晨,天还未亮透,景园门外却是热闹。
画媚细细打量着浅且言,执着他的手,把昨晚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泪已满眶。
且言笑着:“娘,回吧。我会好的,安心。”
画媚也是想笑的,眼前这英朗少年,已不大像她离宫时的那孩子了,模样变了,性子却仍这么好。她有时会想,自己当年离开会否过分自私,最对不住就是言儿。如今他已私自长了这么大,她看着又是欣喜又是失落。许多话仍是说不出,只笑着点头。
另一边绿央对且歌也是出乎意料地罗嗦,各种交待总说不完。临走,竹篱塞给且歌一包东西,说,小且歌,大行之,珍重。
行之点点头,跨上马,再将且歌揽在胸前。几人的身影渐渐隐在江南的晨雾里。
竹篱心中难过,拉着绿央问:“月儿没起身?”景如月早不让他喊“景姐姐”了。
绿央摇头,想了想,才说:“我去准备早膳,你去桃源亭找她,跟她说说话吧。”
竹篱看她神色,忙去了桃源亭。
桃源亭其实只有两株桃树,花都快开败了,粉红飘了满院。
竹篱一眼便见着了景如月。她正愣愣地坐在一个破旧的秋千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脚步声都不抬头。
竹篱问:“怎么不去送且歌?”
她仍是低着头,声音低低的:“且歌离开,我向来是不送的。”是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就好像且歌也从来都习惯在她睡着的时候离开。
竹篱不知道接什么话,“哦”了一声,继续站着。
倒是景如月起了话头:“这秋千是我刚刚搬来苏州那年且歌与绿央一齐做的。在更早以前我的月华殿里也有。其实我又没有多爱荡秋千。那两株桃树,是我与且歌一起种下的,左边那棵是我的,右边是且歌的,我们说要比比谁的桃树结的果子多,可是每年桃子都会在成熟前就落地了,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以前,央给且歌种过一棵桐树,是且歌的生命树。长得可好了。”
竹篱“嗯”了一声当作搭了腔。
“其实我也习惯了且歌这样离开。我只要在这里坐一会儿就不会难过了。且歌从小就会疼人,有时会嫌我烦,皱着小眉头的样子又漂亮又可爱,可是他最怕我哭,记得有一次我不知道为什么哭了,他从外面回来看见我的眼泪,紧张得走路都同手同脚了……你不知道那模样有多搞笑……我真的只要在这里坐一会儿就好了。”
竹篱蹲下来,分明看见她的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可是她仍低着头不让人看她。
竹篱笑笑,伸手抱住她:“我知道。我知道你只要在这里坐一会儿就好了。”
景如月呜咽一声。
许久,景如月声音闷闷地道:“可是你一个有夫之夫也不能占我便宜啊!”语气中倒没听出气恼。
竹篱好笑:“我也委屈呢。可是绿央都不来,我有什么办法呢。”
“乱讲!她去给我做甜糕了!你这个挑拨离间的坏人!”对的。她家绿央也是有习惯的,每一次这样的时候都要去厨房给她做各式的甜糕。她吃过那些甜糕就会心情很好就要开始给且歌写信了。
竹篱声音柔软下来,揪着她脸颊的肉,嫉妒道:“你是哪来这么多福气!”
景如月得意洋洋:“上辈子攒下来的,嘿嘿。”
抬起头,看见太阳慢慢升起来,苏州城的一天开始了。
都哭完了,也该去吃甜糕了撒。
再说另一边,且歌几人快马行了半日,到了湖州。城门口站着青风与夜绝。
青蒙青炽都是在夜绝手下训出来的,当下见了,一阵欢喜,乐呵呵地喊:“队长!”由于其他人在场,也不好表现得过分亲热——当然,也是因为对着夜绝队长也亲热不到哪里去,若是白寂队长那可就不一样了。
青风却有许多委屈:“主子明明说要过来湖州停留些日子的。”
浅且歌看他一眼,答:“没有时间。”
青风仍是哀怨,就算月主子要把主子强留在苏州,那也可以让他们往苏州去嘛。主子却不许。
浅行之淡淡说道:“我们只有半天时间在湖州。”
只有半天,也做不得更多了,青风与夜绝直接把且歌等往总部引去。
穿过毒林,到了绿魔教总部又在?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