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旧事
轻轻巧巧的一块小石头,截住了唐鱼的长剑。 唐十九从门口绕了出来,鼓了鼓掌:“鱼鱼,我好感动。”
唐鱼傻了,唐充璃愣了,两个人看唐十九的眼神就像看妖精。
接着,唐充璃“哇”地哭了,居然比唐鱼先行一步,一把抱住了唐十九,眼泪鼻涕抹了一身:“唐十九,唐十九你没死,你没死。”
唐十九被这位大小姐的喜怒无常弄得手足无措,半晌才道:“我没死,你就那么伤心么?”
唐充璃拉住她的袖口,狠狠擤了一把鼻涕:“你要是死了,我就惨了。二爷爷和三爷爷一定会宰了我的。”
唐鱼抽着嘴角,一时也不知是将这位大小姐拉开好,还是不拉开好。
唐十九对唐充璃一向没啥好感,更接着听闻了那样一件大事,饶是她大哭一场,心头解了些抑郁,但是看到唐充璃那张脸就想到神隐,想到神隐心头就一抽一抽的疼。
“送客。”唐十九推开唐充璃,一点好脸色也没有。
“这么晚了……”唐十九死而复生,唐充璃突然对她的恶感大消,一时习惯性地撒起娇来,“之前我的错,跟你道歉还不行么?”
道歉,道歉,你娘的道个歉有用,还要官府干吗?
唐十九阴沉着脸:“本姑娘心眼小,不接受,唐鱼,送客。”一时间,唐鱼倒成了她家的打手。
唐鱼竟然很听话地去扯唐家大小姐的胳膊。
“唉唉,不要这样嘛,我错了还不行么,你就让我在这里住一个晚上,好不好嘛……”唐充璃完全当唐鱼是空气。
十九没死,唐鱼怒火全消,还真不能对这位大小姐怎么样。
因顾妍的缘故,十九最烦的就是女人撒娇服软,若唐大小姐平日专横跋扈的性子,兴许还没那么反感。眼见着下人不敢乱动,唐鱼想抓不知抓哪里,唐十九怒上心来,左手提溜唐充璃的衣襟,右手使出抟扶借力之法,掐住腰眼,生生将她四脚朝天状抬起,就那么雄赳赳气昂昂地向门口走去。
唐鱼这时十分乖觉,蹦跶去开门。
唐充璃半空中踢腿伸足乱嚷嚷之时,只觉身子突然一轻,人已经被唐十九扔了出门,重重地摔在地上。
唐十九发挥悍女本色,将唐大小姐就那样大喇喇地扔了出去,回手一关大门,向看热闹看得目瞪口呆的下人一阵狮子吼:“看什么看!晚上不用睡觉,明天不用干活啊!”满意地看着众人作鸟兽散,自觉有几分女霸王的架势。
是夜,唐鱼坐在桌旁,低声道:“九九,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说着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九九,我刚才想着,万一你死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十九安抚了好久,才把唐鱼的情绪安抚好,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鱼鱼,我问你,唐惟七是谁。”
原来听闻这个名字时,只觉过耳朵清风。
如今说出这个名字时,那清风变成了龙卷风,卷着石子吹入心间,可劲儿地磨。
唐鱼歪着脑袋想了许久,倒:“似乎是二门主的女儿,不过前些年死了。”
唐十九挥挥手:“我分不清你家二门主,三门主,能不能详细说着名字捋给我听。”
唐鱼在自己的小脑瓜里顺了好久唐门关系图,才缓缓道来:
唐门是大家族,大家族自然关系复杂。唐狄若唐狄苦是两兄弟,分别排第二第三,老大便是现任唐门门主。唐狄苦阴狠冷静,理智非常,然而唐狄若却是个性情中人,异常护短。
唐十九回忆起初见唐狄若时那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护犊子的架势,异常认可这个评价
唐狄若武功不算高,性子有些神神叨叨,想必是早年丧子女的缘故。他膝下独子,便是当年的唐门大公子,也是当时唯一的男丁,不巧十七年死去了。所幸大公子去前的几年,唐狄若的偏房小妾又诞下一女,正是唐惟七。大公子去时,唐惟七不过是个三四岁的孩童,正是粉团可爱的时候,倒分了唐狄若不少伤心。
可怜唐狄若子女缘薄,唐惟七于两三年前死于非命,这个非命十分诡异,门主下令不许再提,是以唐鱼知道得也不是十分清楚。
而唐充璃,则是三门主唐狄苦的孙女,也是唐门第三代唯一的女孩,故特别娇惯。
她细细说完了,十九已经有点犯困,家族大就是麻烦,于是地下室自怨自艾的那位疯子,估计就是传说中死翘翘的大公子。传奇话本中诈死的桥段不算罕见,唐十九又不是傻瓜,稍微顺一顺也就晓得。
不过,看来抟扶心法是断断不能再唐门中人面前使出。
唐清流不像坏人,单看他倾囊传授心法要诀就知道。但倘若唐清流已然习得抟扶心法,为何唐门众人还满江湖敲锣打鼓地找寻。唯一的可能就是唐清流没有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情,既然如此,唐十九也不会白痴到在自己身上露馅。
她虽然单纯,并不代表她蠢。
这等关节,稍微脑子会转弯的人都能想明白,她要是再琢磨不来,活该剁剁扔猪圈里去。
心念至此,不由得暗自庆幸今日不曾一时冲动,下狠手修理唐充璃。
唐十九满腹心事,一时想着唐清流种种怪异,一时想着师父和抟扶心法的奇怪关系,不由得辗转反侧,在床上烙馅饼烙了一夜,直到了晨光初现,才稍微合了合眼。
至于沈云谈,她发现自己根本不敢想。
心中的某一区域仿佛禁区,稍微一碰触就疼得直抽冷气。唐十九把脑袋藏在被子里,重重叹气,逃避一时是一时,反正是没打到眼睫毛的事情,她不着急处理。
自古情伤人多了去,不是每一个都投缳坠崖,伤心欲绝。
唐十九生性爽朗,只觉沈云谈这个话题暂时不能碰触,倒没有其他的大碍,不至于要生要死,哭天抢地。
接连的两三天,唐十九都趁着唐鱼不注意,悄悄地从书房地道溜下去,见唐清流。不知怎么的,她对这位自称玉面的怪叔叔,总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直觉来说,他不会伤害自己。唐清流听说她并无在其他人面前展露武功,十分高兴,拍着脑门说自己都忘记这件事情。
相处得越久,唐十九越发现两人可以说是相见恨晚,臭气相投。仿佛有种天然的默契衔接,两人连吃东西的口味,都极其相似。
每当唐清流看着唐十九吃红烧肘子吃的喷香时,就想起自己年轻时候,也是闻见肘子的味儿就走不了路,不由得再次感叹这丫头不愧是自己的女儿。
然而每逢唐十九抬起眼,看见唐清流含情脉脉的眼神时,都忍不住打个寒战。
终于,唐十九忍不住开口:“唐大爷,虽然我觉得你这个人非常好,但是我很不能接受忘年之间太过逾越的交往。”
她思前想后,总是觉得“公子”这个称呼是给偏偏浊世的年轻少侠用的,面对唐清流这张沧桑的玉面实在吐不出来。大叔的话又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沈云谈,于是干脆改称大爷。沈云谈不过二十出头都成了大叔,若是平日乡里的,四十来岁孙子都能打酱油了,那么刚过不惑的唐清流担一声大爷也不吃亏。
唐清流没有被后半截重点内容吓到,反而一句“唐大爷”让他伤透了心。
一不小心,自己都已经是“大爷”辈的了。想当年玉面俏公子凭借自己这一张脸,迷倒了多少江湖少女啊……不过看着唐十九如花一样的年龄,亦不由得暗自感叹,女儿都那么大了,也不好意思再装嫩下去。
即便如此,还是想挣扎一下,唐清流微弱地反驳:“我还不至于吧……”他说的不至于是年龄称呼上的不至于,而在十九耳里就成了些别的。
唐十九瞪圆了眼睛:“不至于!师父说了,下江湖第一要注意的,就是年龄比较大的奇怪的大爷!痰盂也说过,有些年纪大的男人有怪癖,专门喜欢小姑娘。”
连续两个“年龄大”“年纪大”严重打击了自我紧闭十七年的唐清流:“我就那么老?”
“你这个年龄,当我父亲都绰绰有余了!”
唐清流听得“父亲”二字一激动,一把捉住了十九的手,喜形于色:“你……你……你再说一次。”
唐十九万分恐惧:“老色鬼!!”
玉面佳公子的右眼圈,也黑了。
唐清流蹲在地上:“十九,下雨打雷的时候不要随便出门,小心被雷劈。”
唐十九看他一脸委屈,好像又像是自己误会了,估计这位大爷并没有什么龌龊心思,只是喜欢青春少艾的小姑娘而已,只好道:“大爷,你不要这样随随便便拉人家的手,摸人家的脸蛋,我估计你不是那种下流老□,不代表别的姑娘不这么认为。下次你上街,看见人家年轻姑娘生得好,又这么拉拉扯扯的,小心被送去官府打板子。”
唐清流倒吸一口气:“十九,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对你好,是因为……”虽然在心中模拟了千百次父女相认的感动情景,但真正看着唐十九,这一句“我是你爹啊”还是变成了“我是你师父的旧友。”
唐十九无奈叹气:“就算我是你女儿,你也不能一会儿色迷迷地把我从头看到脚,一会儿拉我的手,一会儿掐我的脸。 大爷,不是我说你,你到现在都四字头了还没讨到老婆,估计就是这个爱摸小姑娘的原因。”
唐清流实在不知道如何和她解释,只得修书一封与她师父,期盼戈鞅能稍微给她解释解释,毕竟她是戈鞅养大的,说话什么都方便。
待探完她体内的功夫,他已经有八成把握,那逍遥山庄的主人,就是戈鞅。
也只有戈鞅这种天才才能把抟扶心大法掰成正统内功路线,还掰得这么顺畅。
“带着给你师父看,告诉他,故人从未相忘,日夜惭愧歉疚。”
十九不可置信地看着唐清流:“大爷……你做了什么要对我师父惭愧歉疚!”
唐清流有点心虚:“大人感情上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他总不能这么直接地告诉她,你就是我和你师父老婆生下来的娃吧!
暧昧不明的态度和明灭的眼神,让唐十九眼里多了一分探寻,不知怎么想起了在锦绣医馆时,那些纨绔公子对天秀的态度:“我想,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现在还讨不到老婆了……”
功夫练了五六日,唐十九自觉受益匪浅,然而她还是发现,唐清流所传授的要诀,虽然可以在没有内功的情况下借力打力,但效果并不比她有内功的情况好。要说师父对内功心法的传授也极其诡异,只是教了众人基本内功吐息之法,就命令弟子将心法内容背诵,自己揣摩理解,是以逍遥山庄上下弟子,内功根基深浅不一,想来也与修习方法有关。
下山许久,唐十九已然不是刚出江湖傻乎乎的笨丫头,想问题多多少少会绕一绕脑子。念及唐清流曾言师父估计自己也对这心法不太了解,一个荒谬的念头从脑子里蹦了出来。
会不会,师父故意这样让不加引导弟子私下揣摩,是一种试验方法……是为了找出抟扶心法的真正修炼之道……
这个想法让唐十九自己吓了一大跳,如此一来,师父根本不是平日里温和善良的师父,而他们,也不过是一群试验内功心法的小白鼠而已!
第四十一章 审问(上)
师父利用自己以及众位师兄弟作为试验对象的想法让唐十九食不知味,唐鱼看着又没怎么碰过的午饭,叹了口气。
自从知道了沈云谈是神隐的事情后,十九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表现,甚至一直都是淡淡的,有些刻意去回避。然而出于女子天生的细心,唐鱼还是感到了十九的转变。
所以,当十九垂着眼帘,若有所思地问道:“鱼鱼,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你,你会恨我吗?”时,唐鱼一点都不惊讶。
如果说江湖将唐十九从单纯到愚蠢变得稍微聪明些,那么沈云谈,就是将十九对别人的信任度大大降低。
说得严重一点,她可能……不再完全地,一心一意地相信别人。
就连混迹江湖多年的唐鱼,也拿不准这事到底是好是坏。
唐鱼轻轻蹲下,就像当时在客栈,十九蹲下安抚她那样,握住十九的手:“我相信你不会背叛我,因为,你是九九啊。”
十九抬起头,轻轻扯动嘴角,并没有笑。
唐鱼一字一顿:“因为我知道九九这个人,我了解九九这个人,所以我相信九九。九九,不会害鱼鱼,这是默契。”
就像,她坚信着,天舒先生,不会害唐鱼一样的默契。
过了许久,十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展颜笑道:“谢谢你,鱼鱼。”
即便师父没有传授正确的心法于他们,唐十九细细回想,那些个师弟师妹们,虽然内力不济,但究竟身强力壮,多年来也没听说过哪个弟子因修炼内功不当而走火入魔的。
就算不是正统的抟扶心法,也并无伤害。
她的确有点被沈云谈弄出阴影,若是下山前的唐十九,断然不会胡思乱想,认准了谁是好人,谁就一辈子洁白无瑕。
或许,错得根本不在他,而是一切只因她根本没有看清过沈云谈这个人。
隐瞒自保,借机靠近。
沈云谈做的,不过是江湖上奉行已久的潜规则,只是她这个全然不知的新人,打破了规则,割伤了自己。
唐狄若和唐狄苦气势汹汹赶来别院是一个晴朗的午后,唐十九刚从密室出来,正准备去补上一觉,就看见唐鱼垂手站在花苑里,脸上有些担忧之色。
唐十九挖挖耳朵,来就来呗,反正一切就按着唐清流教的,问啥啥就说不知道。
只是心中有些淡淡的遗憾,倘若过了这一关,就要离开唐门,就见不到唐清流了。
虽然唐清流说,倘若师父看过信后,说一句原谅,他便要重出江湖,祸害小姑娘(最后五个字是唐十九自己加上去的),但十九还是觉得有些怅然。
唐狄若肃立而待,唐狄苦正襟危坐——虽然前者位分高些,但后者的势力,明显大得多。
唐十九看着两位老人,不过不失地行了个礼,倒也不说什么。
唐狄若是个火爆脾气,正经话没开始问,就一把拉过了唐充璃:“她是你伤的?”
唐充璃倒是连连摆手:“二爷爷,不是啦,不是啦,是我不小心摔的。”
十九挑挑眉,这大小姐也有替别人掩饰的时候?只是这掩饰实在不怎么样,那么明显的剑伤,无论如何也摔不出来。念及唐鱼在唐门中的位置,唐十九责无旁贷地背起了黑锅:“此伤的确因我而起。”
这是事实,唐鱼的确因十九才出手伤人。
唐充璃是唐狄苦的亲生孙女,唐狄苦还未怎样,唐狄若已经暴跳如雷,要不是娇滴滴的小孙女狠着命扯衣角,恐怕早已经扑上去将十九胖揍一顿。
虽然最近借力打力的功夫学得不错,但没有玄背刀在手,面对唐门一众高手,唐十九还是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
唐狄苦摆摆手,制止了胡搅蛮缠的二哥:“唐姑娘,其中恐怕有些误会,我们不再追究。不过还请唐姑娘告知神隐与抟扶心法的下落。”
他一开口,倒是有几分大家掌事的气派。
“神隐手段狠辣,心地不善,乃江湖阴险之人,人人得而诛之。抟扶心法与唐门有些渊源,还请十九姑娘告知下落,以慰祖先。”
唐十九撇撇嘴,分明地看着她年纪小,阅历少,好忽悠。不过依然紧记唐清流先前所云,淡然道:“唐三门主要的东西,十九不清楚,也不了解许多。”
唐狄苦皱皱眉,道:“小小年纪如何这般爱说谎,神隐乔装书生,与你共行同路将近两个月,你如何还道不清楚。”
仿佛有根极细极细的针扎入心脏,一跳一颤,疼得紧。
十九轻轻抬眼,语气冷硬起来:“我只知道那书生是沈云谈,神隐什么的,不认识。”
唐狄苦冷笑:“姑娘觉得这话能说服多少人?”
唐十九亦冷笑:“我从来不知道说真话是为了说服人。再说,我与唐门非亲非故,交什么朋友,认识什么人,和谁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必要要告诉阁下。”
唐狄若脸上变色,冲上去就要打人,被唐充璃死死拉住,只得作数。
唐十九见唐狄苦脸色阴晴不定,唐狄若暴跳如雷,唐门众人个个严阵以待,唐鱼拼命打眼色,突然觉得异常厌烦。
江湖什么的,真麻烦。
还不如舒舒服服地待在锦湖山庄,平日里欺负欺负师弟妹,替师父斟茶递水。
倘若师父真的是他们口中说的高人,唐十九突然明白了隐居的初衷
江湖啊,真不是一般的麻烦。
唐狄苦见她沉默不语,还觉得劝说有效,愈发地苦口婆心:“神隐心术不正,嗜血暴虐,仗势武功欺人,唐姑娘何必帮他隐瞒。”
这话听在十九耳朵里,实在是大大的不顺耳。
虽然极度厌恶沈云谈欺诈行为,但早在潜意识中,沈云谈已经成为了“自己人”
什么叫自己人?
就是她可以怨恨,可以打,可以骂,但是听到别人无凭无据地乱喷一通,就受不了。
说句浅白明了的,中原人骂朝廷,每天骂个不亦乐乎,虽然只能过嘴瘾,但至少解解气。你让倭寇人骂一句试试?十个中原人九个跟他急,哪怕自己私底下骂得比他们还难听。
没办法,人都偏心眼双重标准,天生的。就像自家孩儿怎么打都行,别人动一手指头,就是不行。
唐十九猛一抬眼:“我和神隐不熟,倒没觉得他如何心术不正,嗜血暴虐,仗势武功欺负人。倒是我,莫名其妙地刚下山,先是你们二门主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一个长辈对付我一个晚辈,下毒使镖什么龌龊手段我就不好意思说算不算是仗势欺人。然后在锦湖城,一圈儿唐门人找我一个小姑娘的麻烦,那样沾着见血腐烂的毒鞭打过来,不知在三门主眼里算不算嗜血暴虐。至于心术不正,至少我没听说过神隐会拍晕了谁家小姑娘,悄无声息地运回宅子,威逼利诱地问一个虚无缥缈的武功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