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逸澈的脸色却是有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异常的平静,平静得,有丝诡异。
他静静的看了那条仍在平渊手中举着,粗鄙的,破碎的,染满鲜血的,布条。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就抱起卿之手中的小男孩,声音在这夜色里,轻得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破碎:“指路,我要明确的方向。”
小男孩那双清亮的眸中有丝什么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似乎,是隐忍的暴戾,抿了抿唇,手指向一个方向。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风逸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于那火光之下,留下一个淡淡的,白色的残影。
“澈……”卿之却是低呼,语调里满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身形甚至一时猛地往前一个趔趄,像是想起什么这才转身“看向”凌商和平渊、平泽他们:“快!快跟上,要出事了!”
风逸澈刚刚外表的平静无波,卿之看不见,他只能敏感的感觉到风逸澈的情绪波动巨大,大到连他都感觉到了那隐忍的暴戾和血腥!
☆、千钧一发【二十三】
卿之太过了解风逸澈,只是今日风逸澈的情绪波动,却是连他也从未见过的,甚至连曾经被那些过往的梦魇夜夜纠缠,他也没有见过澈如此的情绪波动。
他甚至,连他一贯厌恶旁人近身的习惯也可以忘却了,竟然会主动去抱那个孩子。
卿之不敢再细想,他只知道,必须要去阻止,不惜一切的阻止。否则,澈被心魔控制,那将是一场血雨腥风的灾难。
澈如今的武功,早已算得上是独步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那么可想而知,若澈真被心魔控制,失去了理智……
卿之的脚步开始慌乱,甚至有些失控的大吼出声:“你们快啊!平渊给我带路,你们两人快去追!一定不要让澈被心魔控制……”
凌商和平泽不敢再多问,相视一看,瞬间便是几个闪身,同样快速的消失在夜色中。
卿之此时也再顾不上什么自尊什么残缺,一手抓住平渊的手臂:“追!”
他此时,只想要快点去阻止澈。
他不敢想象,要是那个淡雅如莲的女子真如他们所想象的,被……无论是死,还是……凌辱,那么,澈一直以来所压抑的心魔,一定会爆发。
暗如泼墨的夜色里,一道白色的残影如同一道闪电般掠过。
风逸澈的脸色依旧平静,只是速度,却几乎是将平生的轻功发挥到了一种极致,于这暗沉的夜色中,只是留下几道淡淡的白色残影,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速度。
他却犹自觉得,太慢,太慢。
所过之处,风卷叶动。
这初夏的暗沉夜色里,蓦然多了几分了,压抑的,暴躁。
就连着山谷里那仿佛永不知疲倦的蝉声,也似乎,失去了声响,这是一份隐隐浮动的,压抑一切的,残暴气息。
山雨欲来的气息,淡淡的泥土腥味,飘散在这山谷的空气中。
夜色,愈加暗沉的似乎要坠了下来。
没有光线的赶路,风逸澈的身形却丝毫没有停滞,只要孩子一指,一道残影便掠过。
终于,在小男孩亦也于这份压抑的暴躁情绪下双眼不受控制的泛着淡淡血红的时候,一声声滛秽的笑语声,隐约的传来。
☆、千钧一发【二十四】
风逸澈几乎是瞬间僵了一下,在半空中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了下,袖袍一拂,人已落地。
他脸色平静的放下怀中的小男孩,略微有些迟疑的看了看不远处那隐约有火光传来的山洞,才声音沙哑的道:“是吗?”
“是。”小男孩紧紧抿着唇,他此刻,忽然有些后悔。
后悔为什么要遇到那个能够让他觉得温暖的女子,后悔为什么将她放在了心里,后悔为什么要在她离开时,在她的身上抹了药粉,下意识的跟着她的方向走。
后悔……
后悔此刻,带着这些人,找到了……这里。
如果没有这些,他会不会从不会体会此时此刻,这般复杂的情绪:担忧,恐惧,心存侥幸。
以往的日子里,他的生活里的一切,只有自幼便跟他朝夕相伴的,人人畏惧的,毒物。
可是,却偏偏让他遇见了,并懂得了那个叫做温暖的词语,为什么,却在此刻,又再次让他从心底的升起凉意。
若他没有下意识的那般渴望,没有那样的决定,就算那个女子……遭遇了什么,他并不知道,那么余生里,至少还可以放在心中,安然的想念吧?
风逸澈此时,却没有小男孩这般复杂难解的思绪,因为,他只知道,他此刻的脑海里,一片的空白。
于他此时的所有视野里,听觉里,只剩下那不远处传来的微弱火光,还有,那一声声的,滛秽的话语……
“他娘的,这个女人可真是销魂啊!老子有好多年没碰过这么极品的女人了!”
“是啊是啊!头,也不愧咱跟着追了几十里路!”
“哈哈……这还得数我的眼毒吧!要不是那些人救人的时候,我正好看见被那个恶婆娘抓住的那个女人竟然是这么个极品,还不得错过了这艳遇啊!怎么还能如此的爽……是吧……”
“哈哈!也是!不过俺都没过瘾,她就自己了断了,真没劲!”
“……”
那一句句,就像是拿着一把刀,一刀刀的,轻轻的,慢慢的,割着他心尖上的血肉,他却不觉得痛,只觉得一片空白。
垂在袖中的手,指尖忽然轻轻颤了颤。
☆、千钧一发【二十五】
他第一次恨自己武功绝卓所带来的绝佳耳力,为什么要听见……
心底,脑海,却只剩下一个念头。
小狐狸……她怎么可以死?她怎么会死呢?她不会死啊?
她怎么能死?
为什么……
小狐狸,为什么你也要死?
即便你受了再大的苦,再多的委屈……可是,你不是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吗?
所有的我都可以不在乎的,我只要你活着,哪怕只是活着,给我一个念想,永不能接受我,我也是幸福的,不再会觉得孤单。
可为什么,如今,连你也要抛下我吗?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
风逸澈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吼出声,银质的狐狸面具于暗沉的夜色中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那双原本因为元气大伤连日奔波略显黯淡的眸,此时,却攸的亮的惊人,诡异的血红色渐渐蚕食了那原本琉璃般的澄澈,暗红色的光芒闪现,在这样的夜色里,显得愈加的诡异,和决绝。
白色的身影一闪,便已消失在了原地。
小男孩却只是平静的看着风逸澈的身影向着那火光微现的山洞掠去,丝毫没有被那样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以及那双血色的眸瞳所惊吓到,反而在唇角勾勒起一个根本不应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阴鸷的弧度,清亮的瞳仁眸中闪过一道道血色光芒,若隐若现。
脚步慢慢的,踩着夜色,也向着那火光微现的山洞缓缓走去。
忽然,一阵轻风吹来,小男孩的身子一颤,眸中的那丝若隐若现的血色缓缓褪去。
有什么不对?
轻轻揉了揉鼻子,清亮的瞳眸豁然一亮。脚步也瞬间改变了方向。
肩膀,却忽然被抓住。
小男孩的身子一僵,手拢在袖中微动,忽然闻到这几日已经熟悉的气息,遂又停止了袖中的动作,顿住了脚步。
“小家伙,主人人呢?”凌商的声音有些急切和喘息的传来,显然,追上风逸澈的脚步,让他已经将毕生的功力发挥到了极致。
小男孩沉默的指了指那边的山洞发向,刚想开口说什么。
☆、千钧一发【二十六】
身后的凌商只匆匆的丢下一句:“你就在这等着,小心,别乱跑。还有,千万别跟着来!”身形一闪,便与平泽朝着那山洞的方向匆匆疾掠而去。
他们都在怕,主人真的控制不住,那此刻,那边早已是个修罗地狱了。虽然那些人死有余辜,可是,主人的心魔,越是杀戮,便会越陷越深。他们都宁可自己的双手沾满血腥,也不愿让主人动手。
小男孩微张的嘴,缓缓闭上,没有再回头去看他,仍旧按着自己的方向缓缓的走着。
身后忽然一道风似的身影掠过,他依旧没有半分停顿。
直到半响后平渊急躁的声音传来:“小东西,你别乱跑,乖乖的呆着……”
“平渊,快!”卿之已经顾不得其他了,只是急急的催着,身子被平渊带着掠向山洞的方向,带着强自冷静的压抑声调急切的交代道:“小心的呆在这儿,哥哥会回来接你的。”
小男孩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人影已经远去卿之,低低的说了声:“我要去找她。”
只是,没有人有时间听见。
山洞中。
一众士兵仍旧在喜笑颜开的讨论着那些滛/秽的话题,有的甚至连裤子都还没有拉上。
不算大的山洞里,七八十个士兵围着圈懒散的坐在地上,中间,躺着一个赤/裸的女子,不,应该说是,尸体。
那白皙的肌肤上,一条条或深或浅,或大或小的青紫的淤痕斑驳的像一条条丑陋的虫子,几乎吞噬了女子的大半个身子,身体上污秽的液体沾满,空气里,犹自弥漫着那种滛/靡的气味。
身下,却是浊白与鲜红的液体交织了一地,血腥味混合着那滛/靡的气味,让人闻之恐怖都能生生的呕吐。
更何况,这般情景。
那些满足了兽欲的士兵们或三三两两的说着滛/秽的话题,或有的直接躺倒在地,满足的睡了过去,或有的干脆还在意犹未尽的,看着那具似乎已经冰凉的尸体,伸手在身下,做着不堪的动作。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山洞门口,一双血色尽染的眸,正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千钧一发【二十七】
一柄软剑,泛着森冷的光芒,折射出火光的光影,落在了一个正说得起劲的士兵脸上。
那士兵先是一怔,随即下意识的向着光源看去,被刺的眼睛一眯,抬手一挡,起身就朝那发光的山洞门口走了几步,被打扰到谈兴的情绪使得他边走边不耐烦的吼道:“什么鬼玩意儿啊!他奶奶的……”
骂骂咧咧的声音,却突然中断。
那士兵望着山洞门口,嘴巴张得老大,满脸的惊惧,满眼的慌乱,他想要开口呼喊,想要警告那些仍旧松散的坐了一地根本毫无察觉的士兵们,可是,无论他怎样努力想要呼喊,咽喉却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的扼住,一丝的声响也发不出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犹如最为凶残的孤狼,散发着嗜血的红光,在这夜色为幕的背景下,配合着那一袭胜雪的白衣,反射着刺眼光芒的狐狸面具,当真诡异得让人恐惧。
一袭白衣胜雪,白影一闪,风逸澈便毫无声息的,掠至了那赤/裸在地的女子身旁,一双血色尽染的眸,冷冷的掠过那张在他心底刻印着的容颜,再这般近距离的看到那白皙的肌肤上竟然在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亲眼所见那张往日连自己都不敢亵渎的容颜,此刻却是犹如开败的白莲,被低至尘埃的一群畜生这般折辱,风逸澈的心,如被千万只毒蚁咬噬,疼得钻心,疼得刻骨。
还是来迟了,还是来迟了……
胸口,那涨满得似乎要溢出来的残暴和嗜血,终于化为恐怖的势压,爆发而出。
所有的士兵,无一不是经历过那血腥的战场的,可是,饶是如此,被这突然爆发出的残暴和嗜血的势压,还有那其中夹杂着的,浓浓的犹如修罗地狱的死亡气息,震得一时竟然都诡异的停止了所有动作。
目光的焦点,顿时都聚集到了这个他们都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山洞内的人影的身上。
良久的压抑和沉默,恐惧和惊慌,终于,那个领头的汉子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粗着嗓子大吼一声:“你是什么人!快滚出去!大爷我不跟你计较!”
☆、千钧一发【二十八】
但是,那双紧握的拳,毕现的青筋,微微颤抖的唇,却是现露了他内心最为真实的,恐惧。
那双血色的眸,冷冷的扫过那头领的身体,使得那头领浑身一僵,就像是寒冷的冬天被冰寒的水缓缓兜头淋下,那种刺骨的寒冷,让他竟然一时一动都不能动。
风逸澈却收回了那视线,缓缓的脱下自己的外套,将那女子整个身体全部覆盖住,连着那张他刻印在心底的容颜,一并遮盖住。
在那头领来不及松一口气的时候,冰冷的犹如被冰雪侵染的声音,缓缓的响起:“你们今日,都得受尽千百倍的折磨而死。”
手中的软剑,犹如一条细长的蛇,软软的一抖,然后面对着七八十人,吐出那长长的蛇信子,冷冷的对着众人,于山洞内不算明亮的火光下,发出了冰寒刺骨的光芒。
“你要干什么……”那最先发现的士兵终于回过神来,尖着嗓子惊恐的喊了一声,可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却让这一句原本是威胁的话语失去了该有的气势,反而倒像是垂死的挣扎。
那个矮瘦的小个子也是恢复了过来,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白衣人定是来者不善,顿时努力的压抑下心中的恐惧,眼珠子在人群中溜了一圈,缩了缩脖子,就压低声音跟旁边靠得最近的士兵耳语道:“你们先引开他注意,我去准备点东西好好招待他……”
原本就不算宽广的空间里,那血腥暴戾的气息徒然更是下降了温度,一股冰冷刺骨的势压向着那个矮瘦的小个子铺天盖地而去。
风逸澈手中的软剑,缓缓的,将剑尖指向了他的方向,那双血色尽染的眸中,是彻骨的厌恶和杀意。
“就由你,先下地狱吧!”
软剑,随着那只修长如玉的手,似乎随意的一抖,便变幻成不可思议的弧度,带着冷冷的锋芒,迎面而去。只见一道白影闪过,风逸澈已经近在那矮瘦的小子个身前。
所有人,都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反应过来,鲜红的血,便四溅了一地,还有众士兵的一身。
☆、千钧一发【二十九】
反观那靠得最近的风逸澈,反而是一袭白衣依旧胜雪,没有半点沾染上这污/色。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时,再看去,便是再也控制不住的尖叫和惊慌失措的下意识便要跑。
尤其是方才最靠近那小个子的士兵,更是僵硬在原地,两腿一软,动弹不得。
那是怎样的手段!那个活生生的,刚才还在与自己耳语的人,此刻,竟然身体上再无一丝血肉,尽是森白的,骨架。而最为诡异的是,那人的脸上,还犹带着最为生动的表情,恐惧,彻骨的恐惧。
那地上,一片片切割得整齐的,竟然是……那人身上的血肉。
“啊——”终于,那靠得最近的士兵反应过来时,竟然是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然后,竟是两眼的瞳仁猛地扩大,脸色苍白,直直的,倒了下去,再无生机。
所有人又是一愣,那个,竟然被活生生的,吓死了。
再看向风逸澈的眼神,此刻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恐惧了。而是,一种绝望,彻骨的冰冷的绝望。
沉默,再沉默。
那一双血色的眸,一寸寸的,掠过所有人的脸。
奇异的,竟然是没有一个人再敢有丝毫动作。
只有这些士兵的心中最为清楚,此时此刻,他们竟然连最基本的逃生,都不敢去想。
也许是气氛太压抑,也许是血腥的气味太浓郁,也许是那一地的血肉太恐怖,又或许,是这满山洞里的绝望,太彻骨的冰冷。
终于,那个领头的汉子到底是见识得多一些,蓦地大吼一声:“他奶奶的!弟兄们拼了!反正也是个死,死也要在他身上下来点什么!”
边吼着,一边竟然猛地朝着风逸澈扑了过去。
或许是那头领的话起了作用,或许是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执行他的命令,竟然也有四五个人直直的朝着风逸澈猛扑了过去。
风逸澈完美的唇,唇角缓缓上扬,勾勒出一抹妖娆的弧度。配合着那双诡异的,却依旧自成一种风华的血色双眸,竟然生生的,酝酿成一股异样的妖娆魅惑。
☆、千钧一发【三十】
所有人的动作,顿时一顿,脑中,有瞬间的空白。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那泛着冷光的软剑再一次变幻成不可思议的弧度,穿梭在向风逸澈扑来的几人之中,片刻之后,又是一道道黏热的液体,喷洒向他们身后的一众士兵身上,脸上。
“你们今日,受尽千刀万剐,也是抵不了你们不该犯的错!”一字字缓缓的从那完美的唇中逸出,明明那般完美的声线,听在耳里,却如此的冰寒刺骨。
软剑,再次在所有人恐惧得几乎崩溃的视线里,以一种柔软优美的弧度,缓缓的,弥漫开漫天的剑影,这次,剑影的范围,竟然笼罩了山洞里犹存的七十几人。
可以想象,这一次,将是大开杀戒。
“主人,不要!”一道急切的声音却忽然想起,这听在那群已经仿佛听到地狱号角的士兵耳里,无疑是天籁之音,纷纷眼含希冀的看向来人。
只见那人颇为狼狈,满头大汗,此时却是紧紧的用手抓住了那要杀他们的白衣人的手。
“主人!”又是一道声音急切的响起,然后是一道黑影闪掠而至,那白衣人的另一只手,也被握住。
山洞里的士兵皆是一喜。
虽然听着他们叫那白衣人主人,可是,无论如何,此刻只要不让那人杀了他们,就是要他们喊爹都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