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帝滛辱!我没有权力这么做,我能把自己的女儿交出去,能把自己侄女交出去,我不能对不起余国的百姓啊!我不能把百姓的女儿交给他!”余烨也被自己的一番陈词感动,双眼微红,但强忍着保持一位长辈应有的态度。
“陛下,您……!”楚王也被宣明帝的话感动了,内心在挣扎着。
余烨继续道:“我很感激楚王为余国做的一切,我们的兵士从乡到县再到府一步步这样积累,竟能瞒天过海!使我们余国有了自卫的力量!他借来的粮食救活了余国千千万万的百姓!只要楚王肯振臂一呼!我们及余国自当仁不让!”
“父皇,悦儿明白了!”余悦也知道了父亲的心意,但想到身在梁国的亲人,还是忍不住的难过。
“哥,你说话呀!我手下还有五万大军藏在云梦泽呢!”哥哥的久久不表态,惹得魏王大怒。
楚王也被弟弟喊醒了,思量了一番道:“我可以忘记外公的仇,舅舅的仇,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祖先留下的基业毁在五弟的手里!”
“那我们就同心协力,共讨昏君!”魏王首先伸出一只手。
“现在这不是时候,我们还要养精蓄锐,上要安抚辽国,下要交好夜郎,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不能贸然出兵!”楚王理了理零乱的思绪,忙拦住弟弟,却一眼望到了充满雄心壮志的向云飞,“云飞,你就不要参加了,两国一但开战,两军相对的一定是你父兄!”
向云飞却不以为然,言之凿凿道:“我正要向父兄和天下证明,我,是不是一无是处的败家子儿!”
“唉!”楚王长叹一声不再劝他,知道劝也没有用,他拉过余烨的手,丢开众人,一直来到飞腾直下的流云飞瀑前。
流水昂扬,振动山谷,青山叠翠,百鸟飞翔,他们在静静诉说着,不像在说国家大事,不像在说胸中壮举,就像两位普通朋友一样,平平常常的攀谈着。
彩云归 山陵海天升丹霞四
十二月,桓逸在楚蔚等众臣的一再要求下,率文武百官、扈从仪仗、后妃及内外命妇,浩浩荡荡向东岳泰山而来,一路所经之处的官员无不尽其所能的迎驾,建造行宫无数,大肆填充美女,举国哗然。
封禅不是每个帝王都能做到的,必须条例两个条件中的一向:即国有祥瑞和当政期间要有一定的功绩。比如:天下太平,国力昌盛,民生安康才可封禅、向天报功。泰山自古便被视为是社稷稳定、政权巩固、国家昌盛、民族团结的象征。
济州行宫是离泰山最近的一处行宫了,是济州剌史用了半年时间精心修饰的华美宫殿,就是为了天子的这次封禅泰山而建,像这样的小型宫殿一路上不下十几个,官员们向百姓横征暴敛的压榨就是为了迎接天子驾临。
北风凛冽,齐鲁大地虽不是冰封万里,但也冷的要命,守行宫的羽林军士每个都是冻的在寒风中打颤,一阵冷风又吹过,红色的宫灯也吹灭了几盏。
宫殿内却是温暖如春,镂花的黄铜炉内烧的是上好的紫炭,将整座寝煨得暖洋洋,泥金色的床帏内,身穿淡蓝色亵裙的女子无精打采依着美人靠,空洞的眼光不知在思绪着什么。
月英走过来收拾好了床上的锦褥,躬身对金蝉道:“娘娘,该休息了!”
“你先下去吧!”金蝉支走了月英,心中一阵阵的烦燥不安。寒夜如此的孤独,天子又在前殿和大臣们商讨封禅的事宜,她第一次感到了寂寞难耐。
已到了下半夜,金蝉终于忍不住浑身的困乏,刚刚盖好丝被就寝,一个如飞鱼般的男子快速翻到她的床上,紧紧的捂住了她的嘴巴。金蝉细细一瞅,原来是向云鹏,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挑唆陛下吃那种药丸?你想毁掉我们大梁国对吗?”向云鹏有着英俊的脸孔,深邃的眼睛,细看之下他的眉宇间的确和桓逸竟有些想像,他低声质问着金蝉。
“拿开你的脏手!”金蝉拨开他的手指后,张口就咬,却被向云鹏躲过了,她一双妙目紧盯着向云鹏,轻声细语的问:“向将军,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宫挑唆陛下?或许你哪只耳朵听到了?”
“你……!”向云鹏也是道听途说,并不了解其中的内幕,登时被金蝉部的哑口无言。
“深更半夜跑到本宫的床上,你不想活了?”金蝉纤纤素手抓住向云鹏的衣领,想到那个没了的孩子,使劲的捶打着他的胸膛,“你又来干什么?我好不容易把你忘了!”打了一阵不过瘾,双臂搂起他的脖子,冷笑道:“你是不是想和本宫上床?”
“不要脸!”向云鹏赶紧推开她,怕自己一错再错又再错。
“我不要脸,你呢?J滛君王的妃子!你又是什么?大忠臣?向大忠臣!”金蝉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怪笑。
向云鹏知道自己说不过这个暗夜妖魅般的女子,转身就向床榻边移。却被金蝉拦腰抱住了,眼前出现了一只纤长的手掌,掌心是一颗圆溜溜的红丸。“敢吃吗?”金蝉那媚惑众生的脸贴着向云鹏坚实的脊梁。
“妖魅!”向云鹏反手打落她手中的药丸,叱道:“你再敢兴风作浪祸害我大梁国,我决不放过你!”话音刚落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十二月底,梁国封禅的队伍云集于泰山脚下,封禅车乘连绵数百里。天子当即命人在山下南方四里处建圆丘祀坛,上面装饰五色土,号‘封祀坛’。
天子身穿最隆重的祭天礼服,手奉禅社首玉册文,站于封禅台,向上天禀告治理天下的功德。献礼完毕,由德妃代表皇后向上天献礼。此时,一轮红日已全部涌出了云海,直上青天,洒下的万点金光与红霞映着封禅台众人的每一张脸,文武百官和随行的护仪纷纷跪拜。
泰山之颤,余金蝉站在妃嫔的队伍中,白狐裘衣下的红裙竟和初升的旭日一样光耀夺目,她抬头探望着天尽头那一轮红日,暗暗起誓:昊天上帝,我余国自治一方,与世无争,无为而治,民风淳朴,百姓均安居乐业,五年前一场战火无征兆而至,山河破碎,满目疮痍。感问昊天上帝,百姓何辜?故国何辜?小女子肯求昊天上帝眷顾余国,若能兴复国家,小女子愿死后入波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织霞却没有察觉到姐姐的思绪,她拽了拽金蝉的衣袖,低声说:“初升的旭日真好看!就像是在故国海边看到的那样!”
封禅的仪式全部结束后,正值春日,岱宗也在一片绿意盎然中,望人松静静矗立伸展着长长的手臂,似在向人间招手,玉皇顶高耸巍峨,似在俯视天下万物……。
探海石,是位于岱顶的一块突兀伸出的怪石。祭拜过昊天上帝的天子率楚蔚等心腹信步到这里,此时,五彩缤纷的彩霞散布于西天。
楚蔚躬身道:“臣久闻泰岳晚霞夕照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令眼界大开!”
众人随即西天仰望,朵朵残云如峰似峦,一道道金光穿云破雾,直泻人间。在夕阳在映照下,云峰之上均镶嵌着一层金灿烂的亮边,时而闪烁着奇珍异宝殿的光辉。那五颜六色的云朵,巧夺天工,奇异莫测。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桓逸应景的念起了南北朝谢朓的名句,极目远望,盘旋在齐鲁大地的九曲黄河此时就像一条白练。
“姐姐,父亲说我出生的时候,天边也布满了绚丽多姿的彩霞,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情景!”与天子近在咫尺的织霞穿一件翠羽织成的斗蓬,一袭黄裙随风飘舞,她仰望西天斑驳陆离的云霞,想起了自己的封号与名字,忍不住问起了金蝉。
金蝉却没有心思欣赏那绚烂的五彩云霞,随口道:“我只比你大一岁,早忘了!”
“朕竟把爱妃名字的由来给忘记了!”桓逸却听到了她们姐妹的对话,忙回过身来,饶有兴致的望着织霞,“爱妃就像天边瑰丽绚彩的晚霞,不但名字像!人更像!”
织霞笑了笑,又向那道云霞遥望,不知故国现在有没有这样的景象?悦哥哥,你看到了天边的彩霞,会不会想起我呢?
第一卷完
剪征袍 渔阳鼙鼓动地来一
五年后
凌霄宫依然瑰丽壮观,长兴城依旧繁荣昌盛,可大梁的天子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不上朝了,每日醉生梦死沉迷于红铅丹药,那一颗颗鲜红的小小药丸就像一个个披着红裙的恶魔,已将这位曾经励精图治、开创一代盛世的天子腐蚀了,杀人于不见血。
桓逸现在做的最多的就是让楚蔚把重要的奏本递上御览,那些所谓的鸡毛蒜皮小事儿就权全交给了他处理,他对楚蔚很放心,外有蓝玉昆把守边关,内有向云鹏保护宫闱,他的确可以高枕无忧。在他的思想中挂记最多的就是让楚思冉到处搜刮少女炼制丹药。
殊不知天下已经大乱,水旱频频,官员只顾大捞银子,买卖官爵,生活在暴政之下的百姓纷纷揭竿而起,一时间烽烟遍江山,楚蔚又不敢上报,只好令各州府残酷的镇压,官军所到之处比盗匪还可怕,百姓又是雪上加霜。 大梁江山此时已是千疮百孔、民不聊生,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曾经拥有的盛世也一去不返。
国都长兴好像没有受到外界的感染,凤仪殿里仍是一派歌舞升平,余金蝉训练的那群舞妓所演出的舞蹈几乎一月一翻新,足令天子大开眼界。一曲《落梅风》的舞蹈结束后,舞妓缓缓离开时,不经意间,大殿正梁中用百条彩带系着一只大彩蝶款款而来,彩蝶是人工制作而成,用各色绸缎拼做而成,彩蝶上坐着一位身穿五彩斑斓裙的女子,束着望仙髻,珠翠满头,熠熠生辉,下首歌女挥动薄纱衣袖,两旁锦衣乐工不停的奏着靡靡之音,天子自是龙颜大悦。()
乐曲一停,金蝉袅袅婷婷从彩蝶上移下来,像一只蝴蝶般飞到天子的怀里,撒娇的问:“臣妾像不像彩蝶仙子?”
“像!像!”桓逸连连夸赞爱妃,“爱妃就像一只天下最大最美的彩蝶飞到了朕的身边!”
坐在天子旁边的织霞却掩口笑道:“姐姐,你这只彩蝶儿也太艳了吗?别人还以为是只蝴蝶妖精呢!”她指着金蝉那一身又华美又绮丽的衣裙,还是忍不住的笑。
“陛下,你看妹妹又在取笑臣妾!”金蝉也不顾有多少宫女、内侍在场,一屁股坐在天子的大腿上,扭着身子不依不饶道:“您要给臣妾做主!”
桓逸刮了一下金蝉的脸颊道:“织霞是你妹妹又不是外人!小心眼儿!”
金蝉见天子不给自己做主,又寻起了事端:“陛下,这座凤仪殿都住腻了!臣妾想换个地方!臣妾要去紫宸殿!”
桓逸当即一口回绝:“不行啊!紫宸殿是皇后所住!”看来他还没有糊涂到连去世的皇后也忘记了。
金蝉小嘴一撇:“不给算了!臣妾还懒得搬家呢!”
“爱妃生气了?”桓逸搂着金蝉,千哄万哄道:“朕也不是这个意思!爱妃只要为朕生下龙子,朕一定立你为皇后,紫宸殿自然而然就成了爱妃的!”他想龙子想的快要发了疯,五年来幸了那么多少女还是一个龙子也没有。()
金蝉一直在服用不会怀孕的药,压根没没想过为他生育龙子,把话题支开道:“陛下,宫里闷得很!不如……!”她坏坏的笑了笑,附耳在桓逸耳边咕哝着。
桓逸一听立即喜上眉梢,吩咐永禄拿一身常服过来,又连连命小千子去把向云鹏叫过来。他们也不理织霞,一起到更衣殿换过了贵族的服色,牵着手出了凤仪殿的后门。
“姐姐,你们要去哪?”织霞在后门拦住了他们,对他们的神秘大为不解。
“不带你去!民间都是一夫一妻,你去算怎么回事!在这里等我们,姐姐给你带好玩儿的东西!”金蝉像哄小孩子般的安慰了织霞,和天子一起向凌霄宫的侧门延明门而来。
的确,他们到长兴城去了,所谓的私访民间,只不过他们不是为了解民间疾苦,而是只为取乐。
长兴城里百业兴旺,仿佛将危机四伏的天下挡在了这座城外,两市人声鼎沸,茶楼酒肆林立,绢行、银楼、衣饰店、鞋店应接不暇。向云鹏熟悉京城的各个街坊在前面引路,桓逸和金蝉根本就没有来过两市,登时被这喧嚣的街市吸引了,永禄却无心观赏两市的繁华,他两眼不敢离开天子的身影一下,生怕他突然不见了似的。
四人一直在两市里逛到了日已西沉还是意犹未尽,眼看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永禄好说歹说总算把桓逸和金蝉劝进了一座名叫仙客来的酒肆。
二楼湘妃帘后的清雅小间内,桓逸和金蝉均落座休息,他朝立在一旁向云鹏和永禄招了招手:“过来坐下,我们坐着,你们站着,像什么样子!”
向云鹏没有吱声,乖乖的坐在了桓逸身边,低着头仍能看到金蝉的裙摆,忙把目光移开。永禄推却了半天也不敢坐下,立马向外招呼小二上菜去了。
一时间,美味佳肴摆了满满一桌,桓逸从来没有吃过民间的美食,连连赞不绝口,也吩咐金蝉和向云鹏一起享用,永禄不知从哪里弄来个馒头,立在一旁干啃着,倒也吃有津津有味。
酒也喝了,菜也吃了,四个才分前后的下了楼梯,向云鹏正捉摸着从那道街道返宫,忽听到楼下一桌宴席中的几位锦衣公子哈哈大笑,原来他们是搂着歌妓一边吃酒一边取乐。
“你们说皇帝老子有没有我们这么快活!”青色锦衫公子已醉了一大半,怀里搂着一位妖艳的妓女,小眼眯眯望着向位酒友。
“当然比我们快活了!人家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我们算什么!”另一个醉鬼回答。
“什么三宫六院!”青色锦衫公子不以为然道:“光是余国来的那两个美人就把他摆平了!听说皇帝老子每天和两位美人狂欢到深夜,连床也起不来,所以才上不了早朝!”
他的话一出口,酒肆里的酒客也都嘻闹成了一片,纷纷拍手称是。
向云鹏登时就怒了,正要冲下楼去打他们个落花流水,却被桓逸拉住了。
“什么余国美人,你说的都是旧闻!”又一个醉鬼拎着酒瓶站了起来,向众人讲解道:“皇帝天天晚上都在和小宫女睡觉呢!听说和小宫女睡觉能长岁百岁!他也不怕得上花柳病!”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大梁国都他弄得鸡飞狗跳,原来都把心思用到了这个地方!”
“我们的陛下和前朝的弘业帝有什么区别,早晚梁国完在他手里!”
桓逸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了,拉过金蝉就向酒肆门外冲,一路上越想越气,到了延明门朝身后的向云鹏大喊:“带羽林军来,将酒楼里的人一个不留,全给朕杀掉!”
“是!”向云鹏也不敢多说什么,自去调动羽林卫。
剪征袍 渔阳鼙鼓动地来二
仙客来当晚的酒客及店家、酒保等全被羽林卫屠杀,震动了长兴城,百姓自是敢怒不敢言,后来才知道都是因祸从口出生的事儿,纷纷闭上了嘴巴不敢谈论国事了。
桓逸自从酒楼回宫就一直不开心,想到那些贱民竟把他这位开创了一朝盛世的天子侮辱成这样,心中勃然大怒,他第一次对红铅丸和采补术产生了腻味,令金蝉不要再送了。也是三年来第一次上了大朝,第一次将所有的奏本带回了久久不去的神龙殿。
可仍抗拒不了身体内对红铅丸的需求,才阅了五、六本奏折,就觉得四肢无力,头昏眼花,刚休息一会儿准备接着批阅,就看到比石榴花还红的一袭若蒸霞般的衣裙飘了进来。
余金蝉将纤手放在天子的额头,摸了一下道:“陛下,您不舒服?是不是看奏本太累了?”
“朕没事儿!”桓逸很想接着看下去,因为有地方报来今天大旱,颗粒无收,可鼻息间那种醉人的兰薰桂馥般的香气实在让他心猿意马,“爱妃有事吗?”
“臣妾原本是想叫陛下和我们一起玩捉迷藏!可是……臣妾先告退了!”金蝉在故意诱惑他,桓逸今天一反常态使她心中不安,她可不想前功尽弃。
“捉迷藏!”桓逸望着爱妃,如秋水般的双眸,玲珑有致的身段,妖娆的体态,让他心动不已。
“是啊!是臣妾和妹妹还有十几位美貌的女子……!”金蝉没有把话说完,她这种撩拨人心的举动的确把天子的兴致又勾了起来。
桓逸立即放下了手中那本青州大旱的奏折,是因为金蝉的话太诱人,还是捉迷藏的美女很媚惑,足以让他再次丢开了青州百姓悬于一线的命运。
凤仪殿内与天子一起游戏的女子们早已准备好了,全都是一袭相同颜色的浅粉色薄纱裙衫,肌肤隐隐可透的那种,十几位妙龄女子都是金蝉从采补少女中遴选的伶俐之人,一个个妖艳多姿,媚惑众生。
金蝉也换了一袭透明的白纱裙,在粉嫩花丛中像一只白色蝴蝶,瑰丽的脸庞配上纤尘不染白衣,自有一种别样的风情。织霞却是一身正经的宫装,将身体捂的严严实实,不与她们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