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之中。
“唉!”老者望了一眼周围暂时活下来的人,叹道:“不知道这场瘟疫什么时候才能过去!也不知道老天爷会不会放过我们!”
“别叹了!现在有了神医给我们医治,不知比前几个月好了多少倍!”一名衣衫褴褛的年青人对祖孙俩儿说:“听说建安城的瘟疫也越来越厉害了!”
神医!微服走在村落之中,百姓之间的余昭看了一下身后跟着的众人,轻声道:“神医是哪位?“
“回禀殿……!”东阳县令竟未到自己说错了话,马上改口道:“公子,前些天来了一位姓路的神医,带着他的弟子给百姓的免费医治,现在他们那个药方已经救活了不少人!听说这位路神医又在研究新的药方,一旦成功,这次大疫最止住了!”
“路神医!”余昭还是看不到县令口中的路神医究竟在什么地方。
在太阳底下,破壁断瓦之间休息的百姓都看到一行穿着华美的人到来,纷纷起身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们,余昭他们自是不认识,可一眼认出了常常来这里发救济粮的谭县令,就知道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的公子非富则贵,因为县令总跟在他身后点头哈腰。
一位大胆的老者见父母官大人在找路神医,连忙上前回禀:“大人,路神医在粥棚子里给大家伙儿熬药呢!您看那些穿青袍的人都是他的弟子!”
穿青袍的弟子们用一面青旗在粥棚之外摇了摇,百姓们这才站起来,手捧着粗碗去盛药,路神医的药这一次在东阳县的确救活了不少的人,就连药钱也是他自己所出,不要官府一分一厘。
“天下竟有如此神医!”余昭听到谭县令的禀报,看着周围人头攒动的百姓,心中对这位神医什么仰慕,就带着众人跟随着领药的人群一起向粥棚之处走来。
十几名青袍弟子将六只盛了药汁的巨大木桶抬出来,用大木勺子舀出来一一放于百姓们的碗里,不大一会儿,六只大桶内的药物全部空空如也,得了药的百姓们对神医的善举纷纷千恩万谢。
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从粥棚内走了出来,穿了一件灰蓝色的布袍,头发用发带束起,干净利落,儒雅大方,他交待两名穿青袍弟子道:“小穆、小狄,你们把这一小桶药抬到山坡处给最危重的病人送去!记得遮住口鼻,不要传染上了瘟疫!”
“是!先生!”两名弟子听到先生的吩咐,抬着药桶自去。
那位被弟子们称为先生的人这时才望了望周围,看到余昭一行时,也没有像村民们那么惊讶,他正要转身时,突然看到了正中央的余昭,直直的望着他,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天净沙 去似朝云无觅处十三
“您就是路神医?”余昭见神医看他,也上前一步和他说话。
“不是!”先生摇了摇头,轻道:“路神医在村子外的小树林内休息呢!公子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就行!这个村子已被瘟疫所染!你们还是不要再此久留!”他刚刚交待过余昭,又看到人群中的谭县令,似乎有些不解,思量了片刻道:“县令大人!听百姓们说,您送来的粮米好像不够了!您要不要去察看一下?”
谭县令见太子在这里,那里还敢怠慢,恭恭敬敬向余昭回禀了一声,自去察看粮米。
“先生,我们借一步叙话!”余昭也认真这个先生的确非一般之人,便请坐到树下的一块大石上说话,“敢问先生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我只不过是个平常的大夫而已!名姓不提也罢!”先生微微一笑,对余昭说:“听我一句劝,你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余昭摇摇头:“我不能离开!这里瘟疫闹的这么厉害!我带来了许多钱粮、医士来救济这次大疫!”
“你是?”先生再次把余昭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他身后跟随之人,踌躇了半天,道:“公子是否姓余?”
他这句话一出口,庄楚璇所带领的东宫侍卫以为太子暴露了行踪,刀剑齐齐出鞘,指向那位先生。{}
“不得无礼!”余昭当即对他们斥责了一声,好奇的把目光移向先生,“神医,您怎么知道我姓余?”
“你真的是……!”先生把想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改口道:“从你的眼睛里能看出来!”他的神情中有着淡淡哀伤。
“是吗?”余昭更加好奇了,笑道:“您不但医术高超,相术也登峰造极!一看就知道我姓余!”他望了望四周的村民,附耳对先生说:“神医知道就好!不要告诉别人,我不想暴露身份!”
先生缓缓立起身子,向青天望了一眼,似在自言自语道:“光阴弹指一挥间,十几年的时光就这么一去不返了!”
“神医,您怎么了?”余昭对他的心情的确是不了解,只觉得这个神医怪怪的。“您……!”他刚说到这里,就看到一个白胡子小老头儿匆匆跑了这来。
小老头儿须发皆白,一双眼却是贼灵灵的,矮矮瘦瘦,一把山羊胡子,白发稀稀拉拉,倒似个戏里的丑角,他看了看余昭,又看了看称为先生的男子,跑到六只大桶面前哭了起来。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非求着一个败家子儿做徒弟,他还没答应呢!就把我的钱财都败光了!我的钱啊!”他哭得那么伤心,泪水一个劲的往下淌。&
“路世伯,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救人!”先生连忙上前扶起他相劝,“行医就是为了拯救苍生!救人一命胜造……!”
啊!呸!路神医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继续捶胸顿足的大哭:“凭什么该我们倒霉!凭什么该我们管这些闲事儿!皇帝老子还不管呢!关我们什么事儿!”
余昭和在场众人都被这个老者弄晕了,他只好悄悄拉过先生的衣角问:“这位是谁啊?他为什么哭?”
“他就是神医路铎!”先生无奈朝余昭一笑。
啊!周围的人包括余昭在内都蒙了!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其貌不扬,又小气,又胡闹的老人会是一代神医路铎,议论之声四起。
正在哭泣的路铎听到百姓们都在议论他,一想都是眼前这小子惹的事儿,一把将先生推开,冲着余昭大嚷:“你小子懂什么?这花的可都是本神医的钱!这都是本神医一两一两辛辛苦苦攒起来的棺材本儿!”说完,又放声大哭:“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称心的人,他偏偏不要做我的徒弟!还花光了我毕生的积蓄!我前世造了什么孽啊!”
“路世伯!你别这样嘛!我们两家是世交!我怎么能……!”先生见路铎越劝越是不听,干脆不说话了。
“怎么?你的意思是,本神医的医术不如你那个死鬼老爹?”路铎也不哭了,指向先生。
“晚辈不是这个意思!”先生被他缠的没有办法,只好认输,“先父的确比不上神医!”
“那你是什么意思?”路铎越发的得理不上人,咄咄逼人道:“你不肯做本神医的徒弟,现在就把花了的钱还给本神医!”他把头歪到一边,等着看先生的笑话儿。
“你也太小气了吧!人家是为了救人!”庄楚璇也看不过去了,忍不住替那位好心的先生说话。
“我替这位先生还钱!”余昭也站出来帮先生,对路铎说:“神医如果不怕路途遥远,就到建安城找我要!”
“你……!”路铎把余昭上下又扫了一番,见他年纪轻轻,讥笑道:“你有这个能力吗?你知道这些天,我们为了东阳县的百姓花了多少钱?”
“一千两黄金够吗?”余昭是真心诚意的想帮先生,不想看他被神医路铎挤兑。
一千两黄金的价格一出口,就引吸了众多百姓的纷纷称赞之声,都夸余昭仗义。
“哼!一千两就想打发本神医!”路铎要是的确不是黄金,仍在不依不饶。
“那就请神医开个价吧?”余昭还以为这个路神医是爱财如命的主儿。
“黄金一万两!”路铎见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小子一直干预自己收徒弟,喊出了一个天文数字。
众百姓又开始了议论,指责路铎漫天要价,不讲道理。
“一万两就一万两!”余昭也不在乎在这一万两黄金,他一心想要为先生摆脱困境,当即写了一张借据给路铎,说:“请神医闲睱时到建安的庄大将军府一在找我在下要这一万两黄金!”
“什么庄大将军!没听说过!”路铎把嘴一撇,“本神医不认识他!你就在这里付吧!”
庄楚璇听他如此看不起父亲,对路铎怒目而视。
“我这次带来的银两都是要赈济给东阳县的!没有多余的钱给神医!”余昭这次是真没有办法。
“这么说你现在没钱!没钱还充什么大尾巴鸟儿!”路铎立即朝余昭回了一个白眼儿。
天净沙 去似朝云无觅处十四
这个又嚣张又小气的路神医实在让在场之人气愤之极,倒是余昭不和他计较,仍在和他有说有笑的攀谈着,让庄楚璇等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路世伯!别难为这位公子啦!我答应您还不行吗?”先生眼见素不见识之人被路铎逼的下不来台,只好答应他的条件。
“先生,等一等!”余昭当即拦在了先生面前,从腰间解下自己的配剑,递到路铎面前,说:“路神医,您见多识广,一定认识这把剑吧?”
紫电!半人江湖人的路铎怎么会听没说过紫电的大名,就从隐隐含着紫色轮晕的剑声也能认出这就是一把传世名剑,他再次把把剑审视了一遍,尽量装出波澜不惊的样子。天下人谁不知道紫电归余国皇室所有,路铎乃世外高人,自然没有把什么皇室放在心上。
“值一万两吗?值多少个一万两,神医应该很清楚!”余昭一看他的神情就明白路铎的确认识这把剑。
“公子!这不行!”先生虽然不知道紫电的名头儿,但从路神医和余昭的随从的脸上就知道了这把剑的价值,认为余昭没必要为一个陌生人这么热心。
“我用这把传世名剑做抵押总行了吧?”余昭向先生报以一个微笑,心中已经决定了怎么做。()
“这是您的家传之物!”庄楚璇一见太子把皇上赐的宝剑都拿了出来,吓了一跳。
“多管闲事儿的小子!”路铎终于被余昭弄的没了办法,骂了一句,拂袖而去。
“他怎么了?”余昭捧着紫电,望着古里古怪路铎的身影,真弄不清他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了!
“没事儿!”先生自是明白路铎的心意,淡淡一笑道:“他就是想让我当他的徒弟!不是真心冲着你要钱!不过,还是要谢谢这位公子替我解围!”
“先生客气了!”刚刚发生的事儿,余昭一时还没有想明白,但他觉得刚才那位神医和眼前这们神医之间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经过多日和路神医一行相处,余昭越来越崇拜那位被弟了们称之为先生的人,就是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就是路神医的弟子们也不清楚,人家不说,余昭也不好意思相问,眼看着东阳县的百姓在先生的医治下渐渐好起来,他也放宽了心,原来都是先生在这里操持一切药材,路神医除了在树林的帐篷内睡大觉就是来逼先生做他的徒弟,除了这两样儿,他什么也不干。
带来的钱粮已经交待于东阳县令,这里的瘟疫已经差不多清除,余昭这才想起了仍在建安的弟弟余晓,只好来求先生所配的药方。
那位被路铎逼着当他徒弟的先生正在粥棚内配药,一看到余昭走了进来,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他不禁再次打量这位天子骄子,龙章凤姿,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唇若点漆,双目如桃花瓣一样美丽。
“先生!”余昭被这位先生看的有些不自在,开口道:“我是来有求于先生的!我想抄先生一个医治瘟疫的方子回去!因为我弟弟也得了这种病!现在生死未卜,我离开建安之时,他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父……父亲和母亲快要急疯了!建安得这种病的也不少数!所以……!”
余昭感觉这位悬壶济世的先生仿佛有着不可告人的心事儿,他眉宇间有着一股淡淡哀伤。
“先生!”他再次提醒神医。
“当然可以!”先生也认为自己有些失礼,忙弯腰去摆弄药材掩饰,慌里慌张从怀里拿出一张药方,交给余昭,“这就是药方!我又多加了几味药!你……你要走了吗?”他才意识到余昭要离开这里了,不知为什么,先生像是很舍不得他。
“是啊!该做的都做了!我有点想建安城了!何况还惦念着弟弟的病!”余昭眉头深锁,心中颇为为余晓担心。
“看来余国这个国家一直会兴旺下去!”先生意味深长的一笑,又去忙活儿他的药材了。
“神医夸奖了!”余昭明白他的所指,也没有说破,更无从得知这位先生是如何知道他是谁,便摘下腰间的一块紫金令牌,递到先生面前:“这是我的令牌,您有时间到建安城的话!不妨的庄将军府上找我!”
“不用了!我想我这一生都不会到建安城去的!”先生并没有接那块令牌,也没有再向余昭看上一眼。
“为什么?”余昭不理解这位脾气古怪的神医,劝道:“建安城可繁华了!我一定做东请您喝酒!”
“我就不耽误公子的行程了!这个病不能耽搁,公子还是尽快返回建安给令弟治病吧!”先生吃力的将一大框药材挪动左侧,似是在向余昭下逐客令。
不经意间,一只蓝色的锦囊从衣袖之内滑了出来,囊边露出红色的丝络,下面系着一块美玉,
“先生,您的东西?”余晓在他没有发现,只好帮他拾起来,一只雕刻精美的玉佩呈现在眼前,上结缨络,下连丝穗,十分华贵,与这位对人冷冷的神医及不相配,禁不住赞叹道:“好漂亮啊!是螭龙……您怎么会有螭龙玉……!”
龙是皇族的象征,平民百姓不可能拥有这么精致的美玉,余昭大为好奇,更加觉得这位神医非同一般人。
“一个故人所赠!”先生在极力掩饰他的惊慌之色,连忙从余昭手里接过玉佩,重新收好。
“先生这个故人一定是显贵之人!螭龙玉佩可不是一般能有的!”余昭知道他不会说,只好用这样的话来引他开口、
“公子说是就是吧!”先生又恢复了冷冷淡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天净沙 去似朝云无觅处十五
离开了东阳县,告别了两位神医的余昭在返回建安的路上,久久不能平静,且不说见到的东阳县经过这次瘟疫后的惨状,也不说黎民百姓的生活困苦,单单是那位古怪的两位神医,就能让他想破了脑袋。
一个看似很爱财如命,却又不反对先生治病救人。一个极力把自己塑造到冷若冰霜之人,却隐隐觉得他有颗炙热的心,要不他也不会平白无故去救东阳县的百姓,正因为有了两位神医的相助,东阳县才脱离了瘟疫的困扰,他才能提前返回建安。
想到了染病的九弟,余昭下令人马加快行程向建安城赶路。
眼看太阳已落西山,一大片树林仍是望不到尽头,除了向前走之外,别无它法。
就在余昭胡思乱想之时,前方策马而行的东宫侍卫被暗藏在脚下的绊马索绊倒,人仰马翻之声响在山林之间。
“保护殿下!”跟随在余昭身边寸步不离的庄楚璇对身后侍卫大喊了一声,亲自策马向前方绊马索之处,刚要命兵士救下被绊倒的众军,却被数十位黑衣蒙面之人包围。
他们个个手持利刃,一言不发向庄楚璇开打。又从树下跳下二十余名黑衣人正冲着正中央的余昭而去。
庄楚璇将门虎子,天生力大无穷,虎头燕颔,一种不怒自威的仪态与生俱来,他从小就是余昭的伴读,长大后又当了东宫侍卫,绝不能让太子送命在深山老林,奋力打退了众黑衣人后,又跃到了余昭身边,帮侍卫对付二十风名剑法出众的蒙面人。
余昭虽有紫电在手,锋利无比,却只会几下三脚猫的功夫,眼看着体力不济,又怕庄楚璇被他拖累,大声交待了一句:留活口,便向密林深处策马,好让众侍卫大显身手,却没想到这些黑衣完全是冲他去的。
杀手一见正经主儿跑了,纷纷杀死了侍卫,夺过马去追,庄楚璇暗叫不好,也拍马追上去保护太子。
杀手见只剩庄楚璇一个活着的,一起向他杀过来,庄楚璇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是皇宫大内第一勇士,一时和众杀手缠在了一起。他也深知这些杀手的卑鄙之处,眼看死去的侍卫尸体呈青紫状,就知道他们在剑上淬了剧毒,所以他尽量用兵刃和他们交锋。
打了几个回合都杀不到他,杀手们也急了,扔出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向庄楚璇而来,庄楚璇用脚一蹬马背,利刃把渔网划了个大口子,自已跃到了一棵大树上,从所配的软囊中拿出一只精巧的弓弩,也不管太子要不要活口了,一箭五连珠对着他们发射暗器铁丸,他师承余国大德道人,武艺在大内侍卫中出类拔萃,就这么一通乱打暗器,倒也杀退了不少杀手,庄楚璇也趁机飞身跳在树下的马上,撇下众杀手自己寻找余昭。()
眼前全是东宫侍卫的遗体,庄楚璇深吸了一口气,悲痛的扫了一遍,顾不得安置好他们,便向深林之内而去。
“殿下,殿下!”庄楚璇一路飞马面奔腾在林荫小道,大声向密林深处大喊。
此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说不定深林之内还有野兽等物,他更加的担心。
躲在树林之内的余昭也听到了庄楚璇的声音,以为他们把那些杀手都打退了,他对庄楚璇的武艺总是深信不疑,便策马到声音传出的方向,却看到一个血人手持着火把在大喊着他,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楚璇,怎么会这样?其它的人呢?”余昭跳下马,细细打量着庄楚璇,通身被血水染红,眼睛里泛着泪花。
“死了!全死了!”庄楚璇在心里自责自己太轻敌,没有把刚才的杀手放在心上,才招致东宫侍卫全军覆没。
“怎么会这样?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余昭认为刚才那些黑衣人只不过是寻常打家劫舍的匪类,根本没想到全部东宫侍卫会被他们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