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了?”
曦和好笑得一伸手,把她推到身后去,沉下脸对光泽道:“你既然对朝政之事这么有心,那么高棒国的俘虏与国名重置问题,你就一并料理了吧。 摆驾回宫!”
轿卫们鱼贯而来,小心地绕过光泽,马蹄得得,舆上金铃清脆悠扬地撒落一地的皇家威严,自光泽面前旖旎而去,留下鼻间那久久不去的男女间气息!
这世上,只有一样东西他不会和曦和争,那便是江山!
这世上,只有一样东西他非争到底不可,那便是媚流!
空寂了许义的藏珠殿,这一日殿门大开,宫娥排开雁翅阵,迎接这位在宫中受尽议论的旧主人。
彩灯明焕,珠缨鲜落,锦纬中的双鸳鸯依旧跳跃着恩爱的漪涟,从前受尽千万人宠爱的媚流姑娘在一番江湖际遇后,居然又与皇上同辇回宫,可见圣宠之深,那些失了圣眷的日子,和宫中妃死后薨的宫变,只怕又要来临,一时间震惊得两宫六院齐回首,七百宫嫔蹙娥眉,一人得宠,三千人失色,不知道这位媚流姑娘此次入宫又想要掀起怎么样的惊涛骇浪,宫中人人自危,只是谁也不敢先当那出头鸟,出去给媚流当作下刀的尖子,所以藏珠殿虽然自媚流回宫后是皇上足迹最密的宫殿,可是现在却没有人敢贸然上门拜访,各宫中人都在暗中窥探着藏珠殿的一举一动。
流言在宫中渐渐地传开来。
听说媚流姑娘回宫的那一日,媚流姑娘拒绝侍寝,皇上是在御书房安歇的;听说媚流姑娘拒绝为皇上跳舞,皇上龙颜不悦,却没有责备她;听说媚流姑娘竟然有一袭只有皇后才有的雪貂绒,听说媚流姑娘竟然吃着皇上与太后才能享用的七珍宝馔……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理龙鳞会佳人
张妃与蓝妃在媚流未入宫之时,虽然也并不曾经常见到皇上之面,但是身后有着各自的背景大户撑着,在宫中人人礼让三分,而今张家与蓝家虽然还是在朝中任职,势力不大如前,在皇上跟前也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地方,二妃在宫中地位便有些尴尬,如今媚流一来,众人的目光全投到藏珠殿,更把二人冷落了,宫中更有一种未宣之于口的,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那便是这位媚流姑娘,就是后宫的首脑,不管有没有封后,她都是后宫之首,若是将来皇上没再封皇后也罢了,若是再封了皇后,后宫一山不容二虎,只怕风波再起,东宫西宫要是闹个你死我活了。
宫中那些原本就没有什么圣恩的女子倒是不太担心,但是张妃与蓝妃从前出身高贵门弟,入宫后也颇得皇上宠爱,如果媚流真的成了后宫实际上的主子,那她们岂不是成了媚流第一个要下手铲除的对像?
再说张妃与蓝妃虽然称得上心思缜密,毕竟年轻,怎么肯屈居一个连宫中普通嫔妃身世都不如的女子之下?二妃早就暗地里把这个媚流的底细打听了一遍又一遍,很是得了一些“重要把柄”在手,只等着时机一到,便要好好羞辱压制媚流一番。
香沉被底,玉席生凉,昨夜的火热依旧未褪,媚流被曦和拉着从玉席上坐起,曦和把一件素色绫衫塞到她手中,道:“服侍朕上朝。”
媚流不耐烦地把素色衫一丢又往玉席上赖去,道:“叫你的妃子来,我又不是妃子!”
“朕就要你!”曦和笑着把她又拉了起来,媚流娇怒地把他一推,道:“不要不要,我不习惯帮人穿龙袍。”
“从前你不是为朕穿过?”
“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不是得装样子吗?现在她又不是想要出宫的女子,她的底细他太清楚了,已经没有必要再装,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呵欠:“难道你希望我再像从前一样,怀着目的给你更衣?”
“是又如何?朕不怕。”曦和又把她拉起来,给她披上一件外套,又把素绫衫塞到她手中,媚流被他这么一搅,睡意已消,只好坐起来接过绫衫道:“伸手。”
曦和看着她为自己忙碌,心胸被一种满满的安心所填满,终于又把她困在身边,那种满足感,比攻打下红日国的那一刻还要来得强烈饱满!
素色衫打底,然后是龙衫,龙章,玉佩金章一件件地打理起来,媚流专心地拉拢每一个袍角,将每一个龙袍角饰调整清楚,聚精会神地样子,让曦和深深含笑,只愿此情此景能够天长地久。
“等着朕,朕回来陪你赏荷花听戏说小曲儿,昨日朕命人在御花园为你搭了一座百花楼,下午朕亲自带你去看。”曦和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眼中满是笑意,重重地又搂了她一下,转过头来,面色已经严肃庄严:“上朝!”
一行人远远地离去了,藏珠殿又恢复了宁静清凉,媚流睡意已醒,想到在平安寺安息殿中的那个男子,如何心中能静得起来?坐在梳妆镜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梳子,宫女在一边却插不上手,只是看着她这么打发时间。
就在这时,一名宫女来报:“媚流姑娘,张妃与蓝妃同来请安。”
从前服侍过的宫女,如今仍旧回到藏珠殿,因了皇帝的频繁到来,藏珠殿的地位也显得比其他的宫殿要高些,就是张妃与蓝妃来也不太过过放肆,说话也说得得分外听,“请安”论理,媚流无职无品,宫女该报的是“张妃与蓝妃驾到”,而不是她们来“请安”,宫中老资格的妃子都不敢前来,这二妃倒是胆子不小,且一来便摆出了卑微的身姿,倒是有些意思。
媚流优雅地把曦和特赐的一根猫儿眼宝石簪子发髻间,一边仔细端详,一边道:“张妃与蓝妃前来请安可不敢当,回了。若是光泽王爷来请安,那我是随时欢迎的。”
宫女们发出一阵倒抽气声,扑通通地跪了一地,一名宫女颤声道:“这样的话,媚流姑娘今后切不可再说,这是大不敬之罪呀!”
媚流笑道:“怕什么?皇上又不在,就是在我也照样这么说,把一个民间女子没这么弄进宫,他不怕天下人耻笑,我还怕有人说我妖颜祸君呢,今后什么张妃合妃蓝妃白妃的来,一律给我挡了,也不许通报。”
宫女们大气也不敢出,这位主儿实在厉害,一开口把就自己的宫中朝廷中的地位点了个透,且出辣活,一名宫女忙着奔出去回了两妃,刚走到门口,听得媚流又道:“慢着,请进来吧,毕竟人家一片好心前来‘请安’。”
张妃与蓝妃虽然在宫中素来不和,但是现在有了更强劲的对手,两人倒是暂时和睦起来,一同携手前来见传说中那个害死人不偿命,出宫又私奔的神秘女子。
一进得门来,便被满殿绝对华丽晶彩的宫殿惊呆了!
高挑的殿顶,竟然雕的是三龙绕梁之图案,三龙绕梁图案下是一张金雕玉刻的宝座,彰显着皇帝亲临处的绝对权威,龙扶手狮座脚,气势万千,让她们最脚软的是,这样的宝座竟然是一张双人座,因为上面并排着两个锦褥!
有了这个权威的震慑,其他的金麒麟背子,飞马踏云,仙鹤衔芝的摆设便是那么理所当然,这里的华丽与等级,竟然与皇后宫的等级不相上下,两人面面相觑,突然有了一丝悔意,今日恐怕不该来这里,这里的一切都显示了这里娇养的女子是多么的受宠,而她们就算是最受宠时,也从来不敢想像能与皇帝并排坐在宝座上!
这个女子所受的恩宠,远远地超过了她们的预料。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会佳人是俗根
越想越不对劲,再也顾不得体面,如今得保得皇上对自己不反感。
“走吧?”张妃颤声对蓝妃道:“要是皇上知道我们竟然想要得罪那个女子,恐怕……”
“走吧!”蓝妃同样心惊胆颤,对张妃道:“你装病吧,我送你回去。”
“好!”张妃马上扶着头,唉哟一声倚向蓝妃,叫道:“我头好痛啊!”
“姐姐,你是怎么了,别吓到妹妹呀,来人哪,张妃娘娘的头痛症又发作了,快快,扶她回去。”一边说着一边对藏珠殿宫女道:“转告媚流姑娘,张妃娘娘突发头疾,怕把病气过给姑娘,便先回去了,改日携礼再来拜访!”
说罢两妃快步走出去,脚正要踏出殿门,突然听得后面一声清脆的声音笑道:“来者是客,两位娘娘怎么说走就走了?让媚流多失望啊!”
张妃与蓝妃身子一僵,勉强回头笑道:“本来就是要陪媚流姑娘说说笑笑的,不过我刚才突发头疾,姑娘这里可不是一般地方,要是过了我的病气可就糟了,所以就先告辞,过两天再来拜访。”
“头痛?”媚流关切地道:“那就更不能走了,快坐下歇一歇,来人哪,命帮太医上一碗天麻汤来给张妃娘娘定一定痛。 ”
“不用不用,我的宫中有专用药,其他的药恐怕不见效,还是先回去的好。”
“来者是客,岂能说走就走,来人哪,请两位娘娘坐了。”
两边宫娥拥上前来,把张妃扶坐在宝座正面的两边锦凳上,媚流却是坐在宝座上,这么一来,高低立现,张妃与蓝妃暗暗咬牙,本来是想给媚流一个下马威,谁知却是自取其辱。
“媚流我虽然是比二位娘早来宫多时,不过因为一些事,离开了皇宫一些日子,这些日子以来,听说宫中出了不少事,皇后娘娘也薨了,唉,真是可怜。”
张妃想到自己那位惨死的表姐,不由得暗暗咬牙,装作头痛的样子并不回答,蓝妃机灵地道:“当时我尚在父兄的府中,对宫中的事不太了解。”
她以为媚流刚回宫,对那阵芓宫中的事岂能知道得清楚?是以撒了这么一个谎,媚流笑笑也不点破,道:“是吗。”
不知为何,淡淡的一句话,让张妃与蓝妃竟然有种冷渗入骨的感觉,这时宫娥们上了茶,蓝妃应景地闻了一下茶,沁香无比,就是自己宫中也没有过样的好茶,想来是皇上御用的,而她竟然就这么随随意意地拿来待客,张妃留心看她的动作,只见她不过在鼻间闻了闻,略略啜了一口便放下了,神色间极淡,一点也看不出满足的神情,不由得暗暗心惊,知道自己此行莽撞了。
想那合妃德妃等人都不出面,却都在话语间怂恿自己与蓝妃前来,当时不觉得,现在想起来,真是平白给人当了一回枪使,她们正在自己宫中暗笑着吧?
张蓝二妃不由得暗暗咬牙,偏又笑得恭顺,张妃道:“媚流姑娘比我们早入宫,经历的事情有又多,和我们相比,您自然是宫中的泰斗了,早就听说皇上对媚流姑娘宠爱有加,今日见到姑娘,果然是国色天香,皇上的宠爱您是当之无愧呀。”
“哪里哪里。”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那媚流姑娘笑得前仰后合,在宝座上晃来晃去,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美虽美极,可惜失之流俗,张妃和蓝妃相视一眼,心中暗诽,面上笑得越发温柔了。
想是被两妃恭顺的态度所折服,媚流显得很是愉悦,话也多了起来,从宫中的春花秋月谈到宫中的妆容服饰,气氛显得很是融洽,媚流不知不觉提起了一些宫外的生活,蓝妃听在耳中,心中暗喜,又捧了几句,媚流便得意地把宫外的一些市井之事也透露了一些,张妃与蓝妃都是出身于大家大族,锦衣玉食金盘鲤脍的豪华生活中出来的,哪里听说过这样的事情,都睁大了眼睛,听得极是认真。
“宫外有一种人叫做牙婆,专门买卖丫头啊,置妾啊,或是在钱有家血色针线内供的职责,也叫人牙子。”媚流笑道:“这人牙子最是让人伤脑筋的,出街串巷,想必你们家中的丫头,也是收这些人牙子做中人买来的。”
“有这样的人吗,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蓝妃奇怪地道。
“那不奇怪,你是个千金大小姐,怎么会见这样的人?人牙子自然是跟你们府中的管家打交道,所以你们没有见过。”媚流道:“什么叫三姑六婆,这牙婆就占了其中一项,还有稳婆,药婆,媒婆……”媚流说到宫外的事,便津津有味地开始一一说细说起来,那眼中满是光芒。
张妃与蓝妃对宫外的事不感兴趣,不过是碍于媚流是皇上的心尖子,敷衍而已,这一谈,直谈到快到皇上下朝的功夫才算完。
“呀皇上也快回宫了吧?两位姐妹慢走,我就不虚留你们了。”媚流笑着道,一边示意宫女送客,虽然张妃与蓝妃很有心在这里等到皇上回来,不过也不好再呆下去了,忙“知趣”地起身告辞。
“你觉得这个媚流姑娘怎么样?可能吗?”蓝妃问道。
“觉得不可能,你想啊,这个媚流对宫外什么三姑六婆的事知道得那么清楚,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家出身,如果皇上真要纳她为妃,朝中的大臣们也不会同意的吧?”
“说得对,朝中的大臣一定不会同意的。”蓝妃会意地笑了起来,一回到自己的宫殿,便马上提笔把今日和媚流见面的事,一五一十地具奏给父亲,特别提到媚流的低俗之举。
这封信如媚流所料的,在二妃拜访过后不久,便到达了张府与蓝府的手中,而这二府如今势力早就衰微,暂时没有引起什么事端,但是总归在朝中埋下了一个伏笔。
光泽对于媚流被迎入宫一事极不赞成,媚流这次给张蓝二府透露的消息,无疑是给光泽帮了一个大忙,只要朝中有不赞成媚流为妃的声音,再加上光泽的手段,曦和便无法一意孤行强娶媚流,媚流坐在窗前,心中不住地盘算着,如今朝廷中的事自有光泽去料理,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如何把北藤狂未死的消息透露出去。
她站起身来,几不可见地笑了,北藤狂,从前我有难你四处奔走来救我,这一次,换我来救你!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剪与簪都争锋
这么多天了,曦和一直不肯与媚流谈到关于北藤狂的生死问题,他采取了“拖”的政策,媚流不知道北藤狂如果真的没死,那所谓的龟息功又能让他撑上多久,虽然有玉睿相护,毕竟是血肉之躯,只怕会慢慢地衰弱掉,直到真正死去!
她的身边宫女全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宫女,警惕性极高,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她一个人于一丈之外,这也是曦和的命令,生怕她又在搞什么鬼,可是这怎么难得倒她呢?
“这花很美,来人哪,拿竹剪子来。”媚流道。
“姑娘,请让奴婢来吧,剪子锋利小心伤了您的手。”宫女婉转地回绝道,生怕她拿了剪子,突然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来,比如持剪自向等等。
媚流从慢斯条理地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问道:“这簪子美么?”
“皇上御赐,自然是美极了!”宫女以为她在显摆,忙讨好地回道。
“不错。你看这簪尾呢?”媚流手一挥,那簪子激射出去,连根没入木槿根中,只余一个猫儿眼的宝石在外闪动光彩。
“姑娘!这……”精明的宫女吓得跪倒在地,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这位小祖宗,连连磕头道:“奴婢冒犯了姑娘,请姑娘恕罪啊!”
“起来吧,本姑娘只是告诉你,这个簪子这么锋利,我要是想用它来干什么,都是绰绰有余,更何况是一个把竹剪子而已!”媚流冷眼看着吓得发抖的宫女飞快地传话下去,想必有了今天的警告,今后她不会再敢这么驳回自己的命令了。
走过去,弯腰在木槿花下轻松地拔出只露出簪头的金簪,又把身后一众宫女镇得头也不敢抬,她淡淡地道:“你们退些,老是大群人挤在一处,闹得本姑娘头晕。”
众宫女不得已,站后了两丈远,媚流满意地点点头,持着剪子开始修剪花木,时而低头,时而弯腰,忙得不亦乐乎,直到皇上回宫的时间快要到了方才与众人一同回藏珠殿。
他们去了后不久,一名老花匠便来到花前,在媚流动过的花丛间开始料理起来,他老脸沧桑,眼睛却是与年纪不符的灵便,他一边在花间料理,一边在花间土壤中刻意翻找着什么,终于在一盆金蝶花下的浅根中寻找到一个小小的竹节,他的手一动,那竹节便没入袖中,他神态自然地收起花具离去。
不知什么时候,朝中军中有了一个谣言,说是北藤将军其实未死,太医诊断结果说他不过是陷入重昏迷中,皇上正在寻遍名医,务要救治北藤将军,这谣言一传开,马上有人跟着想到为什么北藤将军回京这么久,皇上却迟迟未曾为北藤将军举行盛大的仪式下葬,又有人联想到北藤将军那不倒的身影,联想到北藤将军身边那神秘女子始终未曾有过哀戚之色,只怕这这不谣言,而是真的。
军中曾经参加过高棒大战的将士们自然在最快的时间内得到了这个“谣言”,一时间议论四起。
“你们想啊,当初北藤将军与那媚流姑娘同进同出,情深意笃,可是北藤将军死了,那媚流姑娘却仍旧说说笑笑,似乎一点不在意,恐怕就是因为北藤将军没有死!”
“可是既然没有死,为什么却要宣布死了?”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北藤将军又不是出身军伍,他任元帅前,没有人知道他是干什么,现在立了大功,自然怕……”说的人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尾声,听的人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