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朝风以为我是在怀疑他,坚定的说道:“你要相信我!那时只是怀疑,可现在我起码有了一点证据。”
“什么?!”
我一下子瞪大眼睛看向他。
朝阳东升,早晨的清风吹过树梢上积压了一夜的薄雪,吹到人的脸上带来阵阵凉意。
一夜无眠,本来以为自己会萎靡不振,这样带着清冷的风却给了我一点清醒的刺激,走到西厢的院子里,周围的雪花已经开始融化在灿烂的阳光之下,沿着衰枯了整整一个冬天的树枝滴落下来,迎着阳光泛出宝石一般璀璨的光彩,有新鲜的嫩芽开始展露。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一切欣欣向荣的景象,心中似乎也充满了希望。
耶律朝风说,他已经有了行风没有死在鬼哭峡的证据!
前些日子,辽国人已经开始收拾鬼哭峡的战场,搬开了那些炸裂破碎的石块,将被冰雪冷冻的尸体挖出掩埋。历经了半多月的时间他们一共从里面挖掘出了三百七十四具尸体,弄清了每具尸体的身份,在军中的地位,但这三百七十四具尸体中,没有一具是属于行风的。
耶律朝风吩咐他们细细勘查,发现在鬼哭峡中甚至没有找到他的盔甲碎片!
我的行风,一定还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如果他真的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明明知道,我会因为他的死而痛不欲生,他也应该知道我的肚子里怀着我们俩的结晶,如今肆风已经出生了,他会笑,会走路,会叫娘,会在开心和伤心的时候抓着我雪白的头发。
但,他不会叫爹——我从来没有教过他,因为他的父亲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我不教他,不想让他学会了这个称呼之后,却要面对一片空虚。
行风,如果你真的在世,你怎么能丢得下我?丢下如此爱你的我?
不一会儿,苏老太爷派来人请我过去用餐,我便带着肆风和艾叶走了过去,等到大厅上,苏老太爷正坐在桌边,周围的仆人们已经将清粥小菜摆好。
他一看见我,便笑着说道:“这些日子只顾着招呼来的客人,冷落了慕容夫人,还望夫人见谅。”
“老爷子严重了,若素在这里过得很好,老爷子安排的又妥当,没有冷落一说。”
“夫人请入座。”
我们刚刚坐下,肆风便不安分的绕着桌子跑了起来,苏老爷子似乎十分高兴,抱起他来逗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这个孩子聪明又伶俐,夫人打算今后让小公子从文从武还是从商啊?”
我淡淡一笑:“孩子的将来是要他自己选择的,我这个当母亲的不能给他做决定,只能送他上路。”
老爷子有些意外的看了我一眼,眼中满是欣赏,低头喝了一口粥,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的说道:“慕容夫人,呆会儿,老父带你去见一个人——”
就在这时,门外的仆人说道:“厉布大人到。”
说完便看见那位辽国的使者大腹便便的走了进来,他是个过于富态的大胖子,一脸粗黑的胡子直打卷,给人的感觉粗狂而不修边幅,应该是个大大咧咧的人。
苏老爷子微笑着道:“夫人也是纵横南北的大人物,所以今天老父也不避嫌,引二位相见,相信夫人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多谢老爷子的信任。”
大家又重新坐下来吃饭,那厉布大人却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对一个妇人来说是极不礼貌的,连苏老爷子也有些不愉快了,正要咳嗽提醒他,却听见那厉布大人笑道:“难怪夫人引得我国两位大王生死相搏,北院大王独行千里也要找到夫人,果然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只恨当初在辽国一直无法亲近夫人啊!”
我一听,立刻心中火气,而再抬头看苏老爷子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变了,看着我冷冰冰的。
“厉布大人,说话请尊重些!”
“夫人,你还想瞒我吗?”厉布一脸滛邪的笑容,对我说道:“当初你在北院大王府中住了那么长时间,他对你又是情深一片,呵呵,难道夫人还想说你们什么都没——”
“啪”的一声响,是苏老爷子一掌拍到桌上,面色森然,厉布似乎也知道有些不对,乖乖的闭嘴。
我却有些坐不下去了,说了声抱歉便起身走了出去。
一直走出很远的地方,还是觉得胸口憋闷的那种怨气散不开,如果还留在那里,也许我会忍不住一刀杀了那个男人。
“莞尔......”就在这时耶律朝风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走到我的面前,看到我一双眼睛憋得通红,立刻像是被吓到了:“莞尔,你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我怨愤的抬头看着他——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
他却一点都不知道,紧张的抓住我的肩膀:“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
“放手!”
偏偏他还没来得及放手,已经有一群人走了过来,领头的正是苏老爷子和苏君默,他们看着我们两个人的情景几乎目瞪口呆,苏君默立刻走上前来:“怎么回事?夫人,你们这是——”
我用力的打开了耶律朝风的手,他似乎也明白我的意思,警惕的看这些人,苏君默急忙笑道:“看来是一场误会,爹——”
苏老爷子始终铁青着一张脸,连看也不愿意看我,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老爷子!”我追了上去拦在他面前:“老爷子刚刚不是说要带我去见一个人,现在——”
“不必了。”他冷冷的说道:“夫人如今的生活是如鱼得水,我看再见也是多余。”
眼看着苏老爷子又要走,我急忙缠了上去:“老爷子,刚刚您一定是误会了,虽然我曾经在辽国的北院大王府住过一段时间,但我和北院大王是清清白白的,绝对没有刚刚厉布大人所说的那种关系!”
“哼,”他用眼角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耶律朝风,一字一字的说道:“难道老夫不会用眼睛看吗?”
说完,拂袖而去。
他已经看出这个穿着下人服装的男人就是辽国的北院大王,也一定坚信我和他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不管我怎么说,他们也不会相信我的清白。
就连苏君默,看着我的眼神,也显得格外的惋惜,似乎我刚刚失去了一个最珍贵的珍宝。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个个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心中憋闷得像要炸开一样。
从头到尾,我没有勾引过这些男人,失身给甄子祈是因为慕容仕给我下了催|情药,是我自己笨,但在那之后我总是在这些男人的身边极力的保护着自己,我不敢说自己做得很好,但至少在嫁给了行风之后,我做到了一个妻子应该做到的,可是为什么,我在他们的眼中却是这样的女人?
狮子天生是嗜血的动物,要吃温顺的绵羊,怎么能把责任都推卸到绵羊的身上?甚至,我这只绵羊是在不断反抗的呀!
而历史上,又有多少和我一样遭遇的女人,明明不断抗争着自己的命运,最终却被扣上了滛妇,放荡的名声呢?
整整一天,我都陷入了这种极度的失落中,不知究竟该如何,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肯见。
到了第二天,是苏老爷子的寿辰,一大清早林深就来敲了我的门。
“夫人,属下有要事禀报。”
现在还有什么事能让我不这么沮丧?我实在想不出来,正想开口让他走开,我根本什么都听不下去,就听见林深说道:“夫人,您派莹月去调查鬼哭峡生还者的消息,现在有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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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听,整个人机灵了一下,急忙扑过去打开门,只见林深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似乎是刚刚得到消息就着急的跑了过来。
“林深,你说——”
话没说完,就看见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也是一脸风尘仆仆憔悴之色,连绝美的容貌也罩上了一层风霜——柳莹月!
她,一直被我派遣在外,因为过去她的家是住在距鬼哭峡不远的地方,会对那里的地理位置比较了解,所以让她带人去调查那里的事,怎么没有得到我的命令就来苏家了?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莹月,你,你怎么来苏家了?谁让你来的?”
“夫人。”柳莹月全身都在颤抖,似乎拼命抑制着什么激动的心情,说道:“是我根据找到的线索,一路调查跟来的。”
“什么?”
柳莹月看着我,脸上几乎也露出了一点类似笑容的弧度,声音都在发颤,道:“我们调查的结果,当初经过鬼哭峡的那对人马,正是苏家的人。而且路上有很多人都看到了,他们带着一个重伤的男子,一直回到了江南,苏家的主宅,也就是这里!”
我一下子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我背脊一下子钻遍了全身,好像血液在凝结了一瞬间之后决堤一般的奔流,要从每一个毛孔里迸射出来一样,我的眼前一阵白一阵黑,像是要昏倒,可脑海中却一遍比一遍清晰的回想着柳莹月说的每一个字——
苏家的人......重伤的男子......回了江南......苏家的主宅......
行风!会是我的行风吗?
一定是行风!他一定还活着!
一瞬间狂喜的滋味充斥了我的真个身体,我觉得身子都要被这种感觉撑的炸裂开了一样,而就在这时,对面走过来一个人,熟悉的容貌,矫健的身形,走到我面前来微笑着说道:“夫人,今天是老爷子的寿辰,立刻就要开席了,还望夫人移步——”
“苏君默!”我一下子冲到他面前:“你们是不是——”
“夫人!”林深一下子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腕,面无表情的说道:“您还是先梳妆打扮一番,再去参见苏老太爷的寿宴吧。苏公子亲自来请,我们也不能失礼啊。”
他抓住我手臂的手微微用力,让我感觉到一丝异样,苏君默看着我简单的穿着,又抬头看了看林深平静的脸,和站在一旁的柳莹月,目光闪动,似乎一下子全明白了什么,微笑着道:“好,我们就在前方恭候夫人。”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等他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柳莹月才走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夫人,你怎么能这样去问呢?如果真的是他们救了老爷,认识你了这些日子,又把你请来了苏家,离得这么近,为什么不说?一定是有什么隐没或者目的,你这样去问,岂不是打草惊蛇?”
好像一桶冷水迎头浇下来,我一下子清醒了,回头想想自己刚刚的举动,实在太幼稚,冲动的无可救药。
可是,事关行风的生死,又让我如何能够冷静以对呢?
柳莹月陪我回到屋里,和艾叶一起给我稍事梳妆打扮了一番,穿上了一身简洁不失高贵的礼服,而我的白发天下皆知倒也没有必要再做隐瞒,简单的挽了一个坠马髻,点缀了一只简单的珍珠簪,显得干练高雅不失身份,这才起身前往大厅赴宴。
等到了大厅,这里已经有大部分宾客入席,苏老爷子端坐在主席上,平静的看着所有的人。
我有些想上前向他表明心迹,询问行风的死活,但就在这时,更多的人进入大厅入席,这个时候上去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不一会儿,我看到耶律朝风换了一身简单整洁的南朝人穿的长衫走了进来,这件衣服长而规整,剪裁合身,盘扣更是严密的扣到了喉咙口,更衬托他刚毅的下巴和强壮的身躯,就算进来之后不与人交流,也十分引人注目。
可是,那位作为辽国使者的厉布大人却没有来,听消息,似乎是昨天晚上连夜离开了。
为什么耶律朝风还要留下来?他真的就不怕死?
我与他短暂的对视一眼,立刻被苏老爷子收入眼底,他冷冷的看着我们,那冰冷的目光扫到我身上时,几乎让我一个寒战。
这个时候,怎么能让他再相信我呢?
不一会儿,所有的宾客都已经到齐,也应该正式开席了。
苏老爷子慢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微笑着说道:“老夫今日大寿,承蒙各位朋友赏脸前来祝贺,鄙府蓬荜生辉,老夫亦感激不尽。只望今日薄宴没有怠慢各位,如有失礼之处,老夫在此谢罪了。”
他这样一说,所有在场的人都站了起来,同时举起酒杯贺道:
“哪里的话。我等特为给老爷子贺寿而来,祝苏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苏老爷子豪放的大笑起来,与众人举杯共饮,那豪爽的笑声实在不像一个古稀老人的精神。
是他的坚定与不屈早就了这个江南四大家族之首的苏家的鼎盛,但老爷子这样的固执己见和刚愎自用,只怕也是他最大的缺憾了!
我心里翻腾着行风有可能生还的希望,却没有办法立刻宣泄出来,只能大口大口的喝着宴席上窖藏三十年的女儿红,醇香甘美的酒喝到嘴里仿佛清泉淌过,将一切的痛苦与哀伤全都洗净。
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因为希望而快乐。
可就在我的心脏要被这块乐的希望炸开的时候,大厅外突然又跑进来了一个小厮,说道:“有客到。”
已经开席了,哪个客人会这么没有眼色,现在才姗姗来迟。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大门外,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穿着丰厚皮草长袍的男人在众人的簇拥下慢慢的走了进来,当他站在门口的时候,所有的阳光似乎都在这一瞬间聚焦到了他身上,远远只看得到一个黑色人影,但耀眼的阳光却在他背后像守护者的翅膀一样舒展开来。
也许,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想到了四个字:天人临世。
而我坐在座位上,睁大眼睛看着这个男人慢慢的走了进来,带着自在却傲然的神态,仿佛周围所有的人都只是他脚底庸庸碌碌的众生。
他向来如此,将别人视为无物,只看他想要看到的。
而就在这时,他锐利的目光一下子投到了我的身上,轻抿的嘴角挑起了一抹似是笑意的弧度。
在场的人认识他的很少,但至少有三个人,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
我沉默不语,冷冷的看着这个男人走进来,而当我的目光扫到另一边时,耶律朝风已经不在了。
苏君默的脸色有些凝重,但这个场景似乎并没有让他太意外,他急忙站了起来扶起苏老爷子,正要附耳跟他说什么,却被苏老爷子挡开,自己慢慢的走了过去。
刚刚走到那个男人的面前,他伸出双手正准备行礼,却立刻被对方扶起了,微笑着说道:“今日是苏老爷子的寿辰,在下特来庆贺,希望老爷子不要怪罪在下冒昧。”
“不敢。”
苏老爷子的神态十分谨慎,与这个新来的客人携手慢慢的走到了席边,请他坐上主位,他只稍微推辞了一下,也看得出苏老爷子定然不敢再坐,也就安然的坐下了。
因为这个身份神秘的男人的到来,整个寿宴的气氛都变了,凝重而紧张,仿佛稍微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将此刻凝结的空气戳穿一样,所有的人都在私下议论,揣测不一,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能让江南四大家族之首的执事者如此恭敬。
也许,所有人都想到了同一个身份,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
甄子祈到来,也许是在意料之外,但依旧在清理之中,他如今在湛京严惩谢家的人,自然是因为苏家在江南的根基更稳,势力更大,此刻就是来拉拢这个大家族的。
我突然有些担心——耶律朝风去哪儿了?他应该是看到甄子祈出现后第一时间便躲开,如果甄子祈知道苏家和辽国人也有来往,难保这里不会变成第二个谢家!
这么一想我更是放心不下,趁着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两个焦点人物身上时,我偷偷的走了出去。
我匆匆忙忙的从大厅走出来,一路向西边的厢房走去,刚刚走到半路就看见林深手里抓着一只鸽子和柳莹月匆匆忙忙的走过来,一看见便立刻奔过来:“夫人!”
“什么事?”
林深还有些气息不稳,紧张的说道:“刚刚接到湛京的飞鸽传书,上面说谢家好像又有动向,他们似乎买通了一些杀手,据说已经到了淮安了。”
杀手?难道——
就在这时,我们突然都感觉到周围气氛有一些不同,一种浓浓的杀意在四周腾起,只听耳边风声虎虎,回头一看,已经有好几个家丁打扮的人突然出现在周围,手里拿着刀剑,恶狠狠的向我们冲过来。
“夫人小心!”林深一闪身便挡道我的面前。
那些人凶狠的挥刀向我们杀过来,我和林深都有些武艺,柳莹月只能勉强自保,在这些亡命之徒面前,又是突然被袭,自然吃亏许多。他们其中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