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窦建德这架式,显然突厥王庭忌惮他。而那些将士们不明所以,只道有大祭师在,如得天神庇佑,士气高涨。
易山一看左边正义凛然,咄咄逼人,右边群情激愤,蠢蠢欲动。人声濎沸,战旗猎猎。再瞧瞧自己这边,真不知道爷怎么想的!只带了碎叶军一千人,外加雁门关抽调的一万骑兵,这实在是,连人家一个方阵都不够!
不过,我的爷!他还真摆出一副调解维和的样子,这会儿悠然靠在椅内,四处张望打量。
易山几乎双眼不敢离开他的脸,一手握紧“蛟龙剑”,一边心里直念佛。倒塌的雁门关城楼还伏在地上,瓦砾残骇随处可见。出发之前,他平静地说把“蛟龙”拿上,然后寂静地看易山。似有期待,似有直觉。
初秋的阳光下,他的线条,让人睁不开眼。
李世民先打马出阵,高声问:“俟弗利天可汗贵体安否?”
对方阵里出来一个中年的健壮大将,军甲乌金闪亮,看来是个王汗。那人开口说:“在下千泉部可汗统叶护。谢秦王殿下惦念,天可汗染恙数月,正在康复。”
李世民说:“如此甚好。我们皇帝陛下祝愿天可汗早日恢复。至于这次的事,其实,我们大可以请大祭司跟我们回趟长安,与皇帝陛下当面解说清楚即可。无须动干戈。”
统叶护笑道:“秦王有所不知。我们的大祭司不可擅离突厥,否则,只怕这战乱年代,突厥草原会有横祸。”
两句话就僵了。李世民笑了笑,看向明日。统叶护也看向明日。
易山血快冲到脑门上了。这时候明日要是端庄认真地来一句“你们把建成藏到哪里去了?”,他一定会当机立断拽起明日往回跑。
明日的脸上有淡淡的漠然。可唇角蕴藏着浅笑。他说得有点慢,但字字清晰。
他说:“打吧。”
好。他连场面话都省了!目的鲜明。李世民咬牙,瞟了眼统叶护背后的窦建德。统叶护显然也有些惊诧。
明日接着说:“即然你们觉得比起战争还有更大的横祸,那现在就打吧。”
易山走近一步,握紧了椅背。
统叶护说:“欧阳城主误会了,我们只是希望一切能防患于未然,突厥向往狩猎放牧,不要战争。”
李世民说:“皇帝陛下的旨意并非战争,只是请大祭司上长安解说清楚。如今朝庭上下都在指责大祭司挟持了天可汗,控制突厥王庭。难道各位大汗愿意这样不明不白听命于这个西夏来的大祭司?”
一时突厥阵内开始有了低声议论。
窦建德不紧不慢,打马走了出来。
他看了眼统叶护,然后朝李世民拱手行礼,道:“这并不难。请天可汗为本座澄清,皇帝陛下和贵朝列位臣公便可释疑。”
李世民说:“天可汗呢?”
窦建德说:“天可汗染恙,尚需时日才会恢复。”
这话说完,连突厥都沉默了。都没个时限,谁会信?
李世民冷下脸面:“大祭司在开玩笑吧?等个三十年四十年?”
窦建德面无表情:“不,本座不会玩这种游戏。相反,本座认为秦王该怀疑的人,是他。”
遥指明日,窦建德说:“这个人才是居心叵测。他拉我们来这儿,恐怕真正目的秦王比谁都清楚,本座不明白的是,秦王怎么就甘心听他差遣了?”
明日摇了摇头,说:“你要怎么让天可汗为你澄清?”
窦建德假虞灭虢不成,又被明日绕了回来,便说:“天可汗已上书大唐皇帝陛下。”
明日往椅背上一靠,拈发轻玩:“可他说……那是你逼他写的。”
李世民跟众人一样惊讶。数十万颗头齐唰唰看向四方城主。
明日说:“胡将军,请师叔带天可汗过来。”
这时众人才发现四方城主方才乘坐的车辇又有动静了。窦建德一瞧见钻出那个虬髯大汉就觉不好,随后出来的古木天他记得在祭天那晚见过,紧接着,俟弗利跟了出来。
突厥众人早已几个月没见过天可汗,现在陡然见他从四方城主的车辇中出来,一片哗然。
俟弗利一上来就当众跟明日道谢,说窦建德将他软禁,多亏城主将他搭救出来。
窦建德波澜不惊地听着。
统叶护没有发话。前面的几位各部王汗也各自沉着脸。李世民转头低声对尉迟敬德吩咐说仔细盯着窦建德,以防有变。
然后李世民抬头,正好对上明日的视线,心底一颤。他不清楚欧阳明日要做些什么,但他敏锐地感觉得到他眼底似有一丝穿透人心的冷笑。
窦建德没有做任何解释,而是说:“始毕天可汗之死,就是欧阳明日设的计。大家还记不记得欧阳城主四个月前曾专门跑到突厥为俟弗利天可汗找了个替罪羊做证?看来欧阳城主不仅对瓦岗寨上心,对突厥也是十分关心。”
顿时矛头指向俟弗利继位不正,四方城主图谋不轨。
这边闹得凶险,明日却低声问了一句:“可汗,你就是元贞皇后的人吧?你是无狱的人。”
俟弗利僵了片刻:“你都知道了?对不起。但我已经背叛了她,因为我不仅对你下不了手,而且还出兵助你。违抗她的命令,就是背叛。”
“何止,”明日扫了眼远处的窦建德,低声说,“你还和我一起剿杀无狱人众。”
“是。不过,其实我背着你,悄悄放走了大部众重要的人。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你应该叫出来元贞皇后,跟她说对不起。不过我觉得她不一定会听。”
俟弗沉默地对着突厥内部的喧闹,天可汗的威信已不如大祭司了。
许久才低声对明日说:“我还是觉得对不起你。”
明日一滞,放下那缕长发,说:“你说愿意出兵助我的那天,我就怀疑你了。你心中有愧。可汗,你虽杀兄夺位,但我知你亦非J邪之徒。”
俟弗利听到第一句就吃了一惊,半晌才说:“你可知道我为何有愧?”,明日静静看着前方的数十万突厥铁骑,没有回答。
俟弗利发觉心痛的滋味就是不能呼息,“只要活着,我永远不会再欺骗你!你永远抵得过六十万兵马!”
说完他跃上马背,最后看了眼明日,拔转马头走向突厥阵营。刚走出去几步,就听见身后那个清澈的声音说:“四方城向来不兴战事,喜好太平治世,相助突厥也只因不愿见邻邦内乱,祸及我四方城。至于上不上心,设的什么计,还请大祭司赐教。就是今天,孤也只当会谈,不过带了几名侍卫罢了。不曾想你两家却如此动静,在我雁门关外调兵遣将。看来只要大祭司和秦王一句话,这几十万人马同气连枝,半个时辰内踏平雁门关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世民皱眉。窦建德冷眼看他。俟弗利脊背发凉。
这话一说,无论有心还是无心的人都听得出火药味。这是先发制人。众人皆知李世民和窦建德也是自小认识,颇有交情。利益纠葛之间,他们会作出怎样的反应?李世民若是临阵倒戈和窦建德一起对付欧阳明日,那么依此话,就是秦王和窦建德早已合谋,兴不义之师。若是李世民真和窦建德打起来,那就是这两家不听他劝,枉费他四方城主以身涉险前来劝阻。
左右他都立在了不败之地。而真实情况李世民和窦建德再清楚不过。
李世民看了眼窦建德,窦建德阴沉着脸看向俟弗利。
俟弗利厉声说:“草原上的子民都忘了吗?!腾格尔的使者是我们最美丽最聪慧的公主!而这个人,是迷惑你们的巫师!他的心,已经不能伺奉腾格尔,他只看得见汗王的权势!”
突厥上空像凝结了云雾,沉闷焦燥。
窦建德的声音没有起伏,冷冷的,不高不低:“天可汗的心,只怕也不能支撑起突厥王庭了吧?你的心你的眼,已经装不下你的子民。我恐怕这草原,即将要改姓欧阳了。”
支持俟弗利的力量明显比窦建德的力量弱小,双方开始越说越尖锐。
明日低声唤过胡亭泱,让他带了队人,守在城门外接应。又唤过王冼人,说:“李世民不会杀窦建德。他要借刀杀人。想必是杜如晦拆了我的招。”明日淡得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可王冼人还没听完脑子里就轰了一声。
王冼人不知道城主这句话的根据在哪里。现在他第一反应就像掉进猎人陷阱的猎物――惊慌。
“等下窦建德必定会和俟弗利动手,挑起乱子后李世民趁机对我们下手。你看仔细了。”
王洗人没问城主要他看仔细什么,他现在一心想的就是看仔细城主!
窦建德一声令下,让人带俟弗利回去,突厥内部两方人马开始冲突。李世民还是静立不动。混战中,一队骑兵精心布局,从右面分做几个方向围向四方城一面。
明日转动着剔亮的眸子来回看。突厥人布的阵并不难破,问题在于要破这个阵,他们人手不够。分不到人去占住各个位置攻守相应,再简单的阵都会致命。
刀剑染血,斧钺狰狞。圈子越围越紧。突厥勇士们黝黑坚忍的面目,映在那双如夜光宛转的灵眸里。
眉间朱砂似月光依稀,落雪冰魂。
漆黑的长发和眼睛,带着和屠杀格格不入的芬芳。
李世民依旧静立不动。要折下琼蕊,当然需要坚硬的心!但他其实怀疑谁能把刀落在那个美丽的颈上。一个有着美人痣的倾国男子。
窦建德说,欧阳明日和李建成一样,是无法被驯服的狼。想要留他们的命,只能用最坚固的铁丝网,困住。
四方城是困住欧阳明日的铁丝牢笼。欧阳明日是锁住李建成的网。
今天,他们开了笼子,撒下铁网。各自等着心爱的猎物上门。
形势险峻。王冼人抽出宝剑,正要跨前,明日忽然说:“西夏方大人和大辽公主这几天正在四方城做客,你们这样混战,恐怕令远方客人无趣。真让我们四方城为难。”
李世民和窦建德对望一眼。
明日说:“不如这样,你们把方大人和赫连公主连同我,一起拿下,这样西夏、大辽、四方城,一举三得,你们两家也算是战果累累,拥兵一方。”挑眉看向二人僵硬的脸色,明日加了两个字,“如何?”
两人停顿着,思考要不要加快毁灭的速度。
肃杀的风。沉寂而喧嚣的喊杀声。
大概是不远的距离,传来战马嘶鸣,穿透长空。清晰的马铃,像爆发的聚雨,粗重地敲击在人心上。
围困明日的突厥骑兵东西两面乱了起来。
东面一赤色宝马飞奔冲突,马上红衣女子英气逼人,正领一队人马砍杀进来。西面,没有冲杀,是窦建德让他们住手的。因为西面只闯进来一匹马。
这匹马无人驶驭,却谁都不能伤它。它白如雪照,金铃金蹄,性烈如火,双目如炬。影焰四蹄翻飞,急驰如电,所过之处无人敢挡,直奔明日。
李世民挥鞭指向明日:“上!”
窦建德叠指点向俟弗利:“放箭!”
动乱不安的乌云掠过天空。
一阵药香携风。易山还没来得及反应,剑已经到了明日手上。
蛟龙出鞘。
纵死侠骨香
混乱喧嚣一时寂静了下来,转为沉默的生死争夺。
尉迟敬德带人立即弯弓搭箭,各自守好建成可能出现的各个方向,蓄势待发。窦建德这时才拔出那柄从未有人见过的刀,一柄刀刃碧色的薄弯刀,准备硬战。俟弗利瞬间成千箭所指,一面手脚并用和手下众将挡箭一面向窦建德和统叶护逼近。
金翎跑出来护在明日身前准备拉住影焰。状若神驹的影焰风驰电掣一路冲到明日面前,忽然刹住金蹄稳稳立定,晃了晃头,侧过身子优雅地踱过去,将马鞍送到明日身前。明日伸手抓住缰绳就要跃上去。被易山和王冼人一左一右同时抓住。
“爷要干什么?”
“我自有道理,放手。”
“你一上马就成活靶子了,李世民已经冲过来了!不能去啊。”
“城主,这太危险了,怎么能相信一匹马……”
“为什么不能相信一匹马?”三人回头。赫连子绫喘着气,娇俏的小脸上沾了不少血渍,手里握着把滴血的大弯刀。通身气派红如火,艳如血。
明日说:“有劳公主。可都备好了?”
子绫点了点头,说:“全部依计行事。我们的人化装成百姓混进来,花了十几天时间,都备好了。”
“等我们!”
“好!”
明日转过头又跃跃欲试,但甩不开易山和王冼人,急道:“快放手。我不会有事。建成在。”他一抖腕子,蛟龙剑发出压抑的龙吟,“放手!”
易山和王洗人被震住。倒不是怕那剑,而是明日立着双眉,神情十分严肃清明。更重要的是,唐军的动静。李世民身后跟了一队精骑兵过来,并且另外派出一队人马奔向了突厥,是援俟弗利,还是助窦建德,不得而知。
古木天说:“放开。让他去。”
易山说:“我陪着你。”双手一扶把明日送上马背。影焰抖了抖长鬃,转身奔向突厥。古木天和易山各自迅速拉过一骑随后跟上。
李世民低喝:“侯将军断后。我前面截住欧阳明日。”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欧阳明日手上的蛟龙剑带出动人心魄的冷光。一条手臂飞在空中,扬起大逢血花。马蹄如惊涛,滚滚骇浪里,欧阳明日低伏在马背上,手持宝剑穿越血雨。剑尖倾斜指向下一个挡住道的人。
影焰的速度非常快,古木天和易山已经被拉开距离。李世民狠狠甩了□爱马几鞭,拼命赶上去。欧阳明日在想什么!全无内力,居然凶神恶煞直扑窦建德!
窦建德暗中扣了梅花针。只等俟弗利冲到自己面前。俟弗利也没负了他的期望,越战越勇,正不断逼近。俟弗利的身后,白马正带着欧阳明日急驰而来。虽然答应过李世民不伤欧阳明日,但欧阳明日先要来杀我了,这种情况下“误伤”他,无可厚非。他十分期待这两个人快点把自己各自送上来。
只不过,这匹马,来得蹊跷……窦建德忽听见耳后有人惊喊“公主”,转头一看,有人己经跪地,有人正仰天观望。
明媚的秋阳,忽暗淡了下来。天空着火似地蓦然吐出五匹血色长练,迎风跃动如火舌。锦缎柔媚冷风轻拂,遮蔽了阳光。一时天地染成了暗红。
窦建德紧了紧刀。李世民一时也看不真切。
幻影似的。只看见有个黑衣黑发白靴的人影踩着红练,踏着空中虹桥一般,轻灵宛若游龙。人影看似没什么动作,不慌不忙,来势却极快,转眼已经要落到窦建德面前。
环佩声响异常清脆悦耳。
突厥更多人停了刀枪,止了混战,叫喊着“公主”。李世民一面飞奔一面在那个人和明日之间来回看。他没有下令,唐军端着弓箭也不敢乱动。
俟弗利慢了下来,也不敢太靠近。如果来的真是元贞,他可能话都来不及说一句就被她一招毙命。她从不听解释。
除了环佩空灵,最响亮的就是影焰不管不顾一往无前的马蹄声和叮咚如泉的马铃铛。
人影腾空一翻,纵身落下,五条嗜血红练飞扬跋扈。天空被兽类抓出五道血印。
乍见那身形,李世民心念一动,刚想喊侯君集,忽见那人手上现出白光,准确地说,是一个让人想起水晶的通透晶球,直劈窦建德。
窦建德周身刮起一股狂风,旋身腾起,手上发出五道金芒分五个方位攻向白光。
白光如霜,金芒似火。
俟弗利等人被两股强大的冷热气流慑住,几乎窒息,正想勒马后退,身边刮过一阵强风。白马带着欧阳明日已经冲过去。
金芒和白光相遇的一瞬,空气凝滞,众人视线一暗。出乎意料的是一切竟恢复如常。两股劲力凭空消失了一般。
窦建德正要收势落地,赫然一枝利箭破空奔向印堂|岤!他身体还凌空,急忙硬生生在空中憋住一口气,向后仰倒,身体几乎折成两段。一身冷汗,堪堪避过一箭夺魂,不及喘息,眼前冷霜似的白芒像毒蛇又飞窜过来。窦建德气力耗尽,避无可避。他侧过身子,冰芒从他胸前闪过,伤势减到最低,衣襟刮破。窦建德重重跌落下来,内力被打散,鲜血喷涌。
一片火红里,他艰难地呼吸,浅灰色的眸子正对前方——好一个冷艳修罗!
那欧阳明日嘴上咬着蛟龙剑,秀眉轻蹙,星眸含怒,左手平举着张小巧的弓对准自己。他右手慢慢滑下,撑住马鞍摸索着要从箭筒取箭。白马立即放慢脚步。这一箭看来费了他不少力气。窦建德浮起一丝冷笑,再扣住五枝梅花针,忽看见欧阳明日身子一晃,向前栽倒。
易山正要跳过去接,红光倾洒锦缎已先他一步,闪电卷去。明日的身子被带回马背上伏着。
黑色人影足点红练,借力凭空翻身后跃,正好落在白马背上。他同时甩出另外两匹红练,狂风怒吼打向窦建德。声势颇为骇人。窦建德不得不聚起内力,全心抵挡凉透人心的劲内,挥刀砍断红练,暂且弃了梅花针。一声低吼,他腿上仍被红练擦过,甚比利剑。
清泉作的马铃铛,美玉砌就的环佩。
千里良驹载着一黑一白两个人。
黑揽住前面的白。白衣回望黑衣。
黑的美艳,白的幽香。邪暗的夜恋着明丽的光,痴缠永生,旁若无人。
突厥全军愣住。李世民也勒住马。
打量半晌,突厥人认为此人穿着与公主相似的衣物,长相也与公主出奇相似,但那随意挽在身后的长发和一举一动处处透着蛊惑人心的邪魅,明显不是高贵圣洁的公主。而且这人眉宇间多了男子的英气和刚烈。
唐军以李世民为首,瞧了半天,发觉八成是太子殿下来了,还穿着酷似皇后的衣服。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皇后笑,更何况那个笑,绮丽美艳。
突厥人迅速回过神来,宝刀纷纷出鞘。唐军立即张满弦,瞄准他全身上下所有要|岤。
在挥霍生死之前,等着与他的相约。他如约前来。
眸子里,满满都是对方的倒映。杀身之祸正步步逼近,可这一面,来得如此不易如隔千年。这一眼,若不看够,又恐将是盛满牵念的孤寂。
没有一次离别,真正彼此说过“再会”“保重”。每一次,都是那样猝不及防。如同每一次不期而遇的相见。
你的眼里映着我的脸。我看到自己在时光的尽头哭泣。
杀伐,听不见。窦建德调整内息,正走过来。李世民的马也正向这里跑来。
可耳边只听见对方唇间静静地呼唤。日思夜想的彼此的名字,侵蚀到骨血里的字。
影焰的背,给了他们一小块温暖清香的栖息之所。
明日仰起脸,柔软的发丝水一样流?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