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昌疑惑的叫了声:“父亲?”只听洪襄熙又详细解释道:“陇州一代的马市为防惊马习惯以细绳穿马耳相连,你看他们的马中有一匹耳上有孔新愈,肯定是刚从陇州而来,在那里换了新马,我们是往陇州走的,怎么可能同路?”
我不由对洪襄熙生出了几分赞叹,遭如此大变,眼力还能如此细察,看来被韩晓岚看上的人应该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不由在他身后喊道:“我们不便和洪大人同行,不知洪大人是否愿与我们同行?”
洪襄熙诧异的回身看我,我看着他正容说道:“大人即被沈府的人盯上,就无法返回故里,我们此去确实是泾州方向,不过并不出庆州之境,在庆州与泾州交界的崎开县城有我的几处田产,如果大人不弃可以到那里暂住,大人只要少到外面走动,想必沈府的人也没拿么容易找到你。”
第三卷 血染殷红梦 第三卷 第九十七章 崎开府宅
第三卷 第九十七章 崎开府宅
洪襄熙对我所说显然还有疑虑,我又说道:“洪大人现在没有出关的文牒,要想出关怕也没那么容易,不如到我那里暂住几日再做计议,刚才我们几人可是救了洪大人的一家的性命,这点儿信任还给得起吧?我们帮你们杀了沈府派来的人,现在再暗中把你们出卖给沈府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好处不是?”
我直接道出了洪襄熙的隐忧,使洪襄熙面上略微尴尬的往棪鬼和阿福那里瞅了眼,然后犹豫一下之后向我拱手行礼说:“我等并未以小人之心忖度几位,只是不知……”他以问询的目光看向棪鬼,我赶忙接口说道:“这位是家兄陆严,另一位是家兄的朋友郑福。”
洪襄熙了然的“哦”了一声又继续说道:“不知陆兄弟是否能容我等暂投贵府?”
我知道洪襄熙没把我看成管事儿的人,如果是旁人我也不会在意这些,但既然我有意收用洪襄熙,那还是有必要让对方知道这里真正主事的人是谁,于是就推了一下棪鬼说:“洪大人问你意见了,兄长。”
我那一声“兄长”带着威压和警告,唤得让在场的人都不自在的打了个寒战,棪鬼自然明白了我的意思,一副没正经的样子说道:“这事儿她说了算,我就算有意见也没用。”
洪襄熙他们一愣,面面相觑的看向我们,我听棪鬼这话差点儿咬了舌头。“就算有意见也没用”?他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他不乐意洪襄熙他们同行往崎开暂住吗?就算是他说这事儿我说了算,但就这么说出来有谁信,洪襄熙只会把这话当做是委婉拒绝他们同行。
果然洪襄熙很尴尬地想着棪鬼行礼说道:“既然阁下多有不便,我们也不好再多做打搅……”
“陆兄弟”成了“阁下”,转眼就隔阂了许多,我狠狠的瞪了棪鬼一眼,棪鬼冷哼一声。在洪襄熙话未说完的时候就打断了他:“我说的话并不是要婉拒你们同行,实际上我们的事情一直都是由小妹做主。你们既要和到我们田庄里暂住,还是尽快明白这点比较好,要不然以后有什么事都来找我只会把事情弄麻烦了。”
洪襄熙被打断了话,有点儿无措的看着我们,又回头看了看家人和车夫,最后终于还是下了决断干咳两声说:“既然如此,我们却之不恭。就暂且冒昧搅扰了。”
之后的一路上,洪襄熙他们一行人都有意无意地避忌着我,就算是有事不得不找我说时也都是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那模样简直就是巴不得两句话就把事情说完然后匆匆逃开。
我被他们这气氛闹得别扭就打马走到两个女眷地马车旁想和她们说说话,哪知那两个人连马车窗的帘子都不揭,就在里面把我拒之千里之外,那态度语气,就像是避瘟病一样。让我想起了所谓良家女子对待红楼歌ji的态度,看来无论是对男对女,我对他们来说都是个异类,如果不是洪襄熙被沈府逼得走投无路,估计也不会和我这个不守礼教的女子同行吧,即便是我救了他们的性命。
三天之后我们到了崎开县城。我向人打听陆姓的田庄时,总能得到人们笑脸热情的指点,所以很快就找到了县城靠近外郊地陆家府宅。
我早在十几里外就恨不得立即飞身扑倒府宅里去找青兰段璐她们,只是现在多了这些同行人实在不方便,只能按捺着心中激动兴奋的情绪一直慢悠悠的晃在田间小道上,周围耕种的人时不时直起腰活动劳累的筋骨时都会往我们这里看一看,不多久就见对面两骑飞驰而来,是青兰和段璐,青兰一身淡黄绫罗女装,而段璐则是寻常的长衫男装。而两人路过的地放总能听到跑马道两侧耕作之人恭敬的问好。
我在她们飞抵之前源识通意稍稍提醒了一下我们现在地身份。所以在段璐率先抵达的时候她一跃下马扑向我这里叫着“小姐”,然后回身向“公子”和“郑大哥打了招呼。”
青兰随后含着泪驱马接近。先在远处轻声问候了棪鬼和阿福两人,然后才在段璐放脱我时下马对我恭敬行礼,欣喜若泣的说:“小姐,你可算来了。”
我笑着拉了她和段璐的手说:“怎么叫可算啊?我当初说过少则半月,多则半年,现在我可是只用了一个多月啊。”随后我把洪襄熙一行向青兰她们做了简单的介绍。寒暄过后,青兰拉开段璐回身上马说:“我们赶快回去吧,红绡还在家里等着呢。”
我也很开心的说道:“是啊,赶快回家看看吧。”她们一个多月里经营起来地家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啊,还有红绡,好久不见,这回能见到她我也十分高兴,师父的事我也迫不及待的想向她说说。
在去新宅的这一路上,段璐话就没停过,虽然有很多事情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谈起,但这一个月中的琐事说起来也够她这一路絮叨了,青兰则在旁边时不时的插几句话。
红绡从颇有富家宅邸模样的院中出来相迎的时候也面露着喜色,但她目光中的隐忧我也没有看漏,想必她还是在担心师父的事情,却也不方便现在谈起,只在简单地问候后就开始让红绡她们准备简单地接风宴。
宅院里一共雇了六个仆役,一个负责账房文书的落魄书生,一对负责餐厨和庭院扫洒地中年夫妇,另外有三个丫鬟负责各房的整理清洁及平日的侍奉,当然,实际上侍奉这事儿从来不用她们去做,青兰段璐红绡谁都不想要人在旁边束手束脚,把她们弄在府里也只是想让这府宅看起来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
接风宴上又是一番客套,之后就由几个下人带他们到刚刚安置好的房间中休息,我这才一把搂了红绡的胳膊嘻嘻哈哈的问起她们在这里的情况,只有我们四人的时候,气氛总算轻松了许多。
这家宅邸主人原本是这里一家地主富户的,几年前被匪盗抢财粮杀了他们满门,自此这家宅邸就荒废了,土地也都被收归官有,这回红绡她们在这里卖粮救济,在解决一方粮荒的同时也收了这里十几倾良田的地契,已经俨然是一个大地主了,再加上红绡她们对农户所收的租赋比其他人要低,又一路放粮救了不少百姓,所以短短一个多月就已经在这里取的了很高的民望。
我听红绡报了情况后笑着问道:“我们的存钱还剩多少?”
红绡略显愁云的说:“我们买粮花掉了一千二百四十三两银字,雇人运粮以及其他沿路开销共一百二十一两,在这里置办府宅雇佣帮工仆人花了七百六十九两,现在我们手里只剩下的是三百九十六两白银了。我们按照小姐的嘱咐,向佃户收的租赋只够缴纳皇粮税赋,以后的居家开销都得自己负责,这么大的宅邸,三百多两银子省着用也最多撑到明年。”
我敲了下额角说:“要做顾怜贫苦大众的好地主也不容易啊。”
这句话糅杂了一些前世的语气,说的红绡略微怪异的看向我,“是不容易,我们是不是向他们加些租赋,要不然这样我们也过不下去啊。”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会有其他办法的,”然后略微愧疚的对红绡说:“我答应过你会带师父来,抱歉啊,师父她现在被我扔给卓先生了,暂时恐怕还要在漳国带上一段时间。”
红绡见我这么说,面上隐忧才缓缓散去,难得的露出释然的笑容对我说:“小姐当初那么说也无非是想让我安心,现在这样最好,要是师父真跟你来了,那我才难以安心。”
我一愣随即明白了红绡的意思,师父现在既然能和卓先生留在漳国,就意味着师父和卓先生以及地煞族之间都已经缓和了关系,要是师父跟我来了这里到有八成会是因为师父和地煞族弄僵了。
我也随即隐去了师父之前的情况,红绡也没有刻意追问,四人又谈了一会儿后,我对旁边时不时插话的青兰和段璐说:“你们先出去守在门外,我要给红绡解开地煞族长留下的封印。”
三个人一听同时惊呼,青兰首先说话了:“小姐,那封印现在您能解开了?”
我笑着点头说道:“拜地煞族长所赐,我现在可比以前更厉害了,要不要来试试?”见她们三人都喜形于色,我心中如漾着暖流,笑着一边推青兰段璐出屋一边说:“地煞族长已经答应让我给红绡解开封印了,你们在外面好好收着,不要让别人来打搅。”
第三卷 血染殷红梦 第三卷 第九十八章 拜府
第三卷 第九十八章拜府
给红绡解开地煞族长所下的封印对现在的我来说并不吃力,只是谨慎起见花了不少时间,一直弄到半夜才总算完全结束,青兰和段璐一直守在门外,洪襄熙等人的招待应酬都交给了棪鬼和其他几个下人,我则扑到早为我准备好的房间里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迷迷糊糊的爬起床,青兰遣走了本来打算在这里服侍的下人亲自帮我梳洗打扮,就在这时段璐进屋把一张请帖递在我面前说:“小姐,崎开县的县尉知道陆家的家主回来,所以特地派人来送请帖邀陆家家主去府上相叙,不知道小姐有什么打算?”
我略微惊奇的问道:“这么快?”
段璐垂手立在一侧说:“毕竟我们挂了甘南陆项将军之后的名,又在这里有了很高的民望,前些日子我们在这里安宅不久县尉就派人来过,我推说家主尚在外奔波未归,婉言推辞了。”
我笑看着段璐说:“来送请帖的人已经不在了吧?你们是怎么回复的?”
青兰在我身后边帮我挽着发髻边插口说道:“红绡说小姐明天肯定会去拜访,又看小姐正睡得沉,所以就先应下了,如果小姐有其他打算找个理由推了也没什么不可。”
我取了一根发簪递在青兰手里,轻笑着说:“不必推了,明天我肯定会去拜访。洪襄熙他们现在怎样?”
段璐略微不满的冷哼一声:“小姐干吗把那种人招到这里来?倚老卖老,明明是客人却正儿八经地教训起主人来了。”
我奇怪了。段璐平时都是男装打扮,高领衫在外一套,别人很难看出来她是个女子,那还有什么事能被洪襄熙他们教训?
青兰早就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谁叫她去品评人家女眷姑娘的长短,还放肆的上前拉那个洪襄熙儿媳的手,人家能不说她两句?作为客人他们已经很克制了。”
我听了不由的眼角垂黑线。转头对段璐说道:“你扮男装也有些时候了,言行举止上最起码的避忌难道还不清楚?他们可是官宦之家。女眷被你这么轻薄岂会不言不语?青兰说地没错,只是教训你几句已经是很客气了,要不是他们现在走投无路,还不得直接闹翻了离开?”
段璐哼哼唧唧的说道:“那种瓷瓶一样一碰就碎地大家闺秀我本来就看不惯,她们居然还公然在下人面前谈论小姐长短,说什么骑马露脸,随便就和男人亲近。不是什么良家之人,我只不过稍微逗了她们一下,摸了摸她们的手而已,对她们已经手下留情了。”
我无奈一叹说道:“段璐,那就拜托你以后对她们手下更留情一些吧,要不然我半道带回来的宝贝马上就得被你赶出去了。”
段璐很不情愿的点了下头,我看着境内梳妆完毕的清秀少女点了下头不由赞道:“越长越像我娘了。”
青兰在一边顿时愣住了,她颤着声问我:“小、小姐?您、刚才说什么?”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失言。尽管青兰知道我很多事情,但我没提起过的事情她却一点儿都不清楚,比如说我从出生起就有着完整的成|人意识这种事,我看着青兰惊诧地样子微微定了定,然后叹息一声对她解释说道:“我和我娘越长越像了不是吗?青兰,我知道的。从我出生之后的事情我都记得很清楚,娘的样子我也记得很清晰。”
青兰手足无措的看着我,“小、小姐,娘娘她、主子她、她很爱惜你、只是、只是……”
我知道青兰在紧张什么,就打断了青兰磕磕巴巴的话说:“青兰,没必要多做解释,当初娘的心思和苦衷我也知道,她不是给我名字里留了一个茉字吗?娘不惜触怒神威给我留下的这个名字已经能够解释一切了,我不会因为娘当年地那一掷而记恨她。”
青兰颤巍巍的咬着唇,泪水从脸颊两侧划下。也不知道那泪水中有多少是因为我记得娘亲的样子而欣喜。有多少是因为想起娘亲的自杀而悲伤。段璐见气氛不对,小心的叫了声“小姐”。我拉了段璐的地手走出屋外反手关上门说:“让青兰一个人待会儿吧,你和我先去红绡那里,我得了解一下崎开县尉和这县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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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开县尉名叫黄侗,是左相沈铭的学生,也就是说是拜在沈铭名下的人,自然也就属于沈府的势力。这次庆州遭灾,崎开得到青兰她们带来的粮食救济使崎开县城受灾死亡的人数比在庆州遭灾的各县要少了很多,民政也安稳的多,所以得到了皇帝的褒奖,这使刚在崎开县城做了半年县尉地黄侗升迁时间得到大幅提前。
当然所谓皇上地褒奖,在现在的幽国朝堂基本上等于是沈府地褒奖,而黄侗为了拉拢地方乡绅也毫不隐晦的报上了突然出现在崎开县的陆家的功劳,再往下想必他就会把陆家的家主引入朝堂以便拓展自己的官场人脉了,所以我这里才会接到他急迫的请帖。
黄侗祖上是随圣皇开国的一个谋臣,而后来黄氏一族没出过什么身份显赫的人,只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贵族之家,黄侗是主家的第三子,才识被沈铭所赏识得到举荐出仕的机会,而崎开县尉是他得到的第一个官职。
我在见黄侗的前一天四处搜罗了一些东西做成易容的面膜,又用源力柔滑了膜体,把自己化装成一个和段璐有几分相似的年青男子的模样,这样就不用以幻像术掩盖本来面目,整日担心遇到修元的高手被人瞬间识破了。
第二天我带着段璐到县尉府上递了请帖后,黄侗竟然亲自从内堂迎了出来,很客气的把我们请了进去。
先是一番例行的嘘寒问暖,然后话题才渐渐的进入主题。
“陆先生一路散粮救济百姓,当真是仁者之心,如此不计小利先忧于民,如果先生能够出仕幽国朝堂才是百姓之福,不知道陆先生可有此意?”
我笑着说道:“大人过誉了,在下只不过凑巧手中有粮,又遇到庆州灾荒,救济百姓只不过举手之劳,能够让大人在朝廷中献上一功也是在下荣幸。倒是大人在奏章之上也不忘提及我们一句,使我族陆姓能够再呈皇上眼前,让在下等感激不尽啊。”
“哪里哪里,”县尉很受用的摆摆手说:“当年陆项将军随圣皇左右战功赫赫,圣皇分封五国之后随甘南王同治甘南,何等尊荣,后陆冉将军为贼人所害,陆氏一族被甘南王排斥散居四方,实在是让人扼腕,今日能得陆氏族系之人迁居于此,本县也甚感欣慰,陆先生又有如此贤德,一月之中民望高重,不愧为当年陆项将军之后,如果陆先生能够出仕皇朝,重振陆氏盛名,也可以在祖祭之时告慰先祖之灵了。”
我面色凝沉的装出一副慎重考虑的样子,旁边的段璐则露出了略微嘲讽的样子,我明白她总觉的我是皇室之后,知道我所图者大,对于县尉这样郑重的言语相教很看不起,也很不屑,就悄悄用垂在另一边的手捏了一下她的手臂让她注意仪表,这陆氏亲系之说是我依着当年甘南陆项将军后人四散而居的现状杜撰出来的,要取信与人就要显出对这一话题的慎重,怎么能轻薄讥诮?
县尉见我沉思不语就又开始添火加料:“现在幽国朝政得两位沈相相佐,吏治清明,国治承平,百姓安乐,比毗四国之界再无躁动,而两位沈相更是求贤若渴,对陆先生这样的人才肯定会给予重用扶持,到时候先生就可以再整合四方散居的陆氏后人,重复陆氏盛名,如此得便之事,陆先生为何还要犹豫再三?”
我这才整肃了面色说道:“大人,我陆羽何德何能能够大人如此厚望,陆氏一族散居各方至今未有才能出众之人以德望整合族人,在下本也不敢奢望。但今日得大人如此言语相教,盛情相邀,在下铭感于心。陆羽愿出仕幽国,为幽国朝臣,一是还报陆大人知遇之恩,二是愿籍两位沈相之力得复我陆氏尊荣,还望陆大人能多多提携引荐。”
说完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