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也端着茶杯走出来。 见她还在,会意一笑。
“妹妹,借一步说话。”舒眉说。也不知道自己的用词对不对。
果然红衣小丫头噗嗤一笑,道:“你们这些外夷人一装文绉绉就奇怪得很。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跟我来。”
于是红衣小丫头带着她穿过花楼,走过几扇槅门,到了一个地方。许多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在这见房里走来走去。房子里摆着顶天立地的大柜子,柜子分了许多小隔,都写着名字。槅子里面按着名字放着不少瓶瓶罐罐。不知道这是茶水间呢?还是小丫头们的休息室。舒眉进去时,还有小丫头在走来走去。一个粗布衣裳的女人在一旁小屋里烧水。
红衣丫头到了这便边走边笑眯眯地说:“幸亏你这个外夷人机灵,要不神仙也救不了你。”
“为何?”舒眉问。她实在不知道这活泼小丫头要拦自己。
“我见过你给弟弟买包子,知道你也不容易,怕你吃亏。”原来红衣丫头曾经围观过她的“八宝乾坤塑料袋”表演。
“吃亏?”舒眉不解。
“你刚才那包是耳坠子吧?”红衣丫头说,“若是把那东西拿出来,你恐怕会比她更惨。”红衣丫头指了指那烧水的女人,看背影也不丑陋,甚至还有几分妖娆风情。
“怎么回事?”舒眉问。
“你是夷人,大概不明白。我中土女子不喜穿耳。只有我们这种命薄福浅之人才会穿耳。可以说,你看到穿了耳的,不是我们这种风尘中人,也是奴仆之辈。”红衣丫头说,她说话快,或许是年幼,倒也不觉得她言语中有自卑。
舒眉听这话,暗暗吃惊。她压根不知道唐朝女子不穿耳!
她是有个好历史老师没错,不过一堂课只有45分钟,老爷子讲完了课也唠嗑不了多少课外知识。更何况那是个糟老头,老爷子哪里会跟学生说打耳洞的事?
事实上,唐朝时,因为女子地位甚高,所以穿耳女子并不多见。直到明清时,穿耳才完全成为女子的特征。
“若兮小姐最引以为恨的就是自己出身青楼。因此极为忌讳耳坠。幼时便不愿戴。随着她名气越大,脾气也越大。如今……更有了飞上枝头的指望,便更恨人揭她老底。烧水那个女子,本是扬州一琴棋书画四绝的雅妓,也曾名动一时。满了二十岁,不清清闲闲地做大娘,倒改了楼子来到这,只为寻找失散的妹妹。却不知道若兮的性子。巴巴地送上一对玉坠子。结果……若兮小姐千般折磨,到底将她的耳朵割去……又在她脸上写了墨字。”红衣丫鬟说,“到如今,只落得一个在这烧开水的营生。”
“没有王法了吗?”舒眉道。她印象中的唐朝不是这样,印象中美若天仙的杨若兮也不是这样。在她看来,杨若兮虽然傲,还不至于歹毒。
“这里是清韵楼。不瞒您说,在这种地方,哪怕你没有籍册,或者是江洋大盗,官家也不会来捉拿你。但是你要是惹怒了当红的人,却有一万种手段能叫你生不如死。”红衣丫鬟说。
舒眉到现在才明白她刚刚是逃过一劫,马上不伦不类地打算弯腰谢过红衣小丫头。红衣小丫头看她的动作又哈哈大笑,扶起她眉飞色舞道:“像这些东西啊,小姐们看不上,大娘们也不一定喜欢,可是我们不介意。我们这些小的,最喜欢这些新鲜货了。——柳竹,青儿,有好东西!”
她一招呼,立马围过来十来个小丫头。
“什么好的?”
“新款的耳坠。不是塞在耳朵里的,是挂着的!”
于是小丫头们嘻嘻哈哈地围了过来。各挑各的。
“贵吗?多少银子?”
舒眉寻思着,她们是小丫头,大的不过十一二,小的不过八九岁,有钱不到哪里去,而且不能卖太贵,毕竟小女孩都是爱便宜的。先赚了口碑再说。于是笑道:“妹妹们慢慢挑,短的二两银子,长的的六两银子。买得多,我给你们算便宜些!”
“哇!真好!”女孩们乐了。“比俏艳斋的首饰好看多了!”,“还比那便宜呢!”,“看上去好像金子哟!”
舒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如果说之前的小舒眉只会摆摊赚死钱,那么经过玻璃珠一事的舒眉就明白了“拉关系”和“大客户”的重要性;而现在,舒眉开始慢慢领悟到“放长线钓大鱼”。舒眉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正在一点点变强。
小丫头们多半拿的是短吊坠。
舒眉留意到红衣小丫头显然喜欢那叶子形状的长吊坠。不知道是不是考虑价格,到底没有动手拿,而是也挑了个短的,眼睛却还在长吊坠上流连。舒眉心中一动,便拿起那长吊坠与短吊坠,一并给了红衣小丫头。红衣丫头要给钱,舒眉却推了回去。小丫头眼睛在笑,却有些不好意思。
“咱们俩不见外。”舒眉笑着说。她这么一说,又自然又显得亲近,小丫头顿时乐了。哪个姑娘不爱俏,年纪又小,马上乐滋滋地收了一对短的,戴了一对长的。只问人:“好看吗?”
舒眉首饰卖得极快,过了一小会,还有大些的女子闻讯来买。丫头们都叫大些的女孩为“姐姐”,有身份的便是“小姐”,年龄二十左右的则已经是“大娘”了。舒眉不得不感叹,这一行的青春真短。不多时,她的首饰便一抢而空。舒眉有意给那些“小姐”、“大娘”打点折,意在结交。这一来,这些贪图便宜的“小姐”、“大娘”也满意得很。
小丫头们嘻嘻哈哈说个不停,舒眉听得人叫那红衣小丫头“红英”。舒眉决心把人情做到底,拿出二十两银子笑道:“今天开心,交了红英妹妹这个朋友。舒眉姐姐我请各位妹妹吃点点心!”她这一笔钱出得大,显得她极重视红英这个小丫头。事实上,舒眉也是真心重视红英,她感觉这个质朴灵动的丫头比牙尖口利的可人要善良得多。
人与人之间讲究缘分,舒眉觉得这个愿意出手帮陌生人的小丫头十分合缘。她有意结交这个朋友。
小丫头们一听有糖吃,更乐了,还有些羡慕红英的神情。红衣小丫头更是觉得脸上有面子,抿着嘴笑。毕竟年纪小,又没福气服侍小姐,干着粗活,还不到出头的时候,难得有人这么看得起她。
舒眉收了银子,拿起蓝衣人给的扇子,道:“下回再来了。”
下回,她一定能狠狠大赚一笔。
27,妙手悬壶俊西门,心如寒霜冷三分
“你真要卖?”李轩问。
“难道这个很值钱?”舒眉眨巴眼睛。她说的是那把扇子。以舒眉的性格,既然拿回了蓝衣人的扇子,肯定不会拿来扇风乘凉拍苍蝇,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卖掉,换钱!
“这是一把保存完好的唐朝流云金帛镂空檀木折扇,用料讲究,色调高雅,连檀木香都丝毫未变。这下面还坠着蜜结迦南玉八角香囊穗。”李轩又开始喋喋念。
舒眉打断他,不解地问道:“扇子什么的,古代不是很多吗?”
“可是这是一把折扇。”李轩强调,“折扇!”
舒眉挠头道:“折扇难道很特别?”电视剧里连个小混混手中不都拿着折扇吗?
“折扇并不是从来就有的,中国从夏商到隋,扇子多是团扇,最多形状稍有变化,如芭蕉扇,元宝扇,六角扇,八角团圆扇,但没脱离团扇的影子。而且在一段时间内,扇子不是简单的纳凉之物,而是代表帝王礼仪的一种礼器。你现在看到一些电视里的皇帝依仗队,总有人举着大扇子,便是当时礼仪的保留,意思是聚贤纳才。直到魏晋南北朝时,才渐渐开始出现折扇的影子,但是那时不叫折扇,而叫腰扇,形状也与现在的折扇有区别。好处是能折叠了。直到唐朝,折扇仍并不多见,纨扇羽扇蒲苇扇才是社会的主流。折扇稀少异常,只供达官贵人玩乐。”李轩解释。舒眉一听,立刻想起,她的确没在陌香大街上看见过几把折扇,连那个卖人口的黄大牙子用的也是一把团扇,当时她还觉得大男人用团扇怪别扭呢。
“宋朝时,折扇小小兴盛一把。到了明朝时,永乐皇帝深喜折扇,折扇开始渐渐流行,文人雅士开始在扇面上作画。到了清朝,折扇才开始大兴大旺,成为文人雅士市井平民必备之物。”李轩说。
“那……这个值多少钱。”舒眉笑眯眯地问。这是重点。
“难说。”李轩道,“不出意外的话,可以做传家宝了。我的建议是,别卖。以后的升值空间很大。”
舒眉心中骇然,没想到,一把小小折扇这么值钱。连忙拿回扇子,小气巴巴地笑着说:“不卖了不卖了,留着给弟弟娶媳妇好了。”
李轩见状笑着摇头。
“先别说扇子。你这又是要干嘛?弄这么多东西,想开杂货铺吗?”李轩指了指地面的几个盒子还有编织袋,里面装着不少廉价肥皂洗发水之类的东西。
原来,舒眉自从发现香皂很受欢迎后,思维一下就打开许多。这不,她想办法联系上杨姐(挺过上次的风波,杨家店里的电话又有人接听了,而舒眉刚好还有张名片),把金子给了杨姐,自己问杨姐要了300元现金和一些镀金首饰。 为什么只要300元呢?一则她知道杨姐家现在不容易,二则她也花不了太多。杨姐看到金子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只给了她一张纸,估计是什么凭条之类。舒眉知道杨姐的性格,也毫不客气地收下。两人相视一笑。
舒眉这回要的是“金”链子跟戒指。吃了上次的亏,她再也不会傻到跑唐朝去卖耳坠。只可惜她电话打晚了,以杨姐的脾气,看到这些害人东西就来气,镀金假货早被她丢了个九成九,剩下的就那么一小包。舒眉拿着钱,跑了一场小市场,搬回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有肥皂、洗衣粉、洗发水,廉价香水还有各式发卡、橡皮筋——她现在目标明确,针对的就是青楼里的姑娘。
这些东西堆在一堆小盒子以及几个麻布袋里。看上去,舒眉与其说是要开杂货铺,更像是难民要逃难。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怪不得何医生刚刚在发脾气。”李轩苦笑道。何医生便是那个有洁癖的眼镜男医生。把监护室弄成这样的。舒眉算是头一个。
李轩哪里知道,舒眉现在是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
姐弟俩吃过李轩带来的饭,舒眉又听李轩扯了一些古代历史。然后待李轩心满意足地一走,舒眉便开始往洗手间里搬东西。说到这往厕所搬东西,幸好她跟搞卫生的大婶有交情,偷偷说想“霸占”一个厕所,大婶便毫不犹豫地给了一个“清理中”的牌子给她。这个小牌子可大大方便了仓鼠舒眉。
舒眉将麻布袋什么的统统拖进了洗手间。
“姐,早点回来。”弟弟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今天照了CT,明天就能转病室了。
“放心,碰上好玩的,我就帮你带回来!”舒眉亲亲弟弟的脸蛋,然后屁颠颠地去找何医生通知“洗澡”大事了。
医院中有何医生这种人类的存在,实在是病人之福,舒眉之福。不过话说回来,总是严严实实地包裹自己的何医生尽管恪尽职守,喜欢他的人却不多。大概是他那身穿戴,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于是,舒眉反而成了找他找得最勤快的一个。谁都想不到舒眉找他是为了“洗澡”,有真洗澡,也有假洗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舒眉跟何医生关系很好。
舒眉安排好一切,小心地钻进厕所——不得不小心,东西太多,她的脚都没地方放了。插上插销,舒眉拿出镜子,对着日光灯一照。
光华闪过。舒眉这次仍旧出现在厕所里。这下,舒眉突然发现一个大难题——她该怎么把这些货品一次搬到清韵楼去呢?毕竟这个唐朝公共厕所又不是她的,随时都会有人来使用。“或许我该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这样以后才好进货卖货。租个房子什么的。”所谓挑货郎做大变坐商,舒眉终于发觉她需要一个“窝点”,方便她来去,以及囤货的窝点。
成天靠公共厕所,不是长久之计。
正想着,门外果然就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一把苍白颤抖的声音响起:“有……有人吗?”舒眉闻声紧张,连忙乱叫:“有人!有人!”
那人又问:“好了吗?”
舒眉赶紧答:“久着哪久着哪!没个十年八年出不来!”
谁知话音刚落,就听见彭东一声。这“东司”不过是用苇席木头支撑起来的简易公厕,漏风漏光的地方多,舒眉瞬间就从门口的缝隙就看见一个老头彭东倒在了地上。
“哎呀!不会是憋死人了吧?”舒眉心惊。
此时见老人倒地,纵使自己厕所里藏着货物也顾不得了,毕竟人命关天不是。
舒眉连忙开了门。急忙将老头扶坐起来。只见老头浑身乱颤,满头大汗,舒眉不由心中着急:“这可怎么办好?我可害死人了!”
隐隐约约地,又觉得这老头面善,不过情急之下,舒眉哪里记得那么多。何况她也不是过目不忘的人。
“药……,药……。”老头子指着自己的左脚。
舒眉顿时醒悟,原来老头不是憋了屎尿,是犯病了!能治他的药在脚上。
等等?脚?怎么会放在这么古怪的地方?难道老头进厕所不是为了方便,而是为了避人耳目拿药?
舒眉心里存疑,却顾不得那么多,连忙放好老头的身子,去撩起老头的裤腿。不撩还好,一撩才发现老头腿上满是密密麻麻的脓包,不少已经烂了,看得见里面的烂肉,更多的在流黄水,甚至有些黄水已经结了痂。大大小小的破烂脓包就像层层叠叠的眼睛盯着舒眉。一股腥臭传来,舒眉差点吐了出来。
这样恶心的脓包,恐怕十个人已经有九个不敢再下手碰。更何况,不知道会不会传染。舒眉也是普通人,不是天使,她也害怕,一时住了手。
“呜……。”老头发出一声呻吟。
舒眉听到呻吟声,把心一横,心道:“人命天大!”
一横心,一闭眼,舒眉按住老人脚踝,脱下老人的崭新布鞋。这才发现,老人的脚上全是浓浆。整只脚上全是烂肉跟脓包。舒眉忍住呕吐的冲动,将老人的脚抬起来。只见老人的脚上只有四个趾头,满脚都是脓水,大脚趾的位置是个套在脚趾骨上的竹套子。竹套子的颜色已经变为黄褐色。舒眉猜测,这莫非是药瓶?
想到这,舒眉用力拔下那个竹套子,果然,里面有沙沙的晃动声。
虽然觉得古怪,舒眉仍然马上把竹筒套子拧开——里面有许多像六神丸大小的药丸。舒眉把打开的竹筒套子递给了老头。
老头不顾那脓水,拿着竹筒往嘴边一递,吃下去好几粒。
舒眉见他嘴边粘着脓水粘液,差点又吐出来。
老头服下药便不停地大喘气,舒眉真担心他这样拉风箱似的大喘气会不会一口气喘不上来就魂归西天。不久,听到巷子口有嘈杂声音,老头看了一眼舒眉。这一看,老头鹰隼般犀利的眼神终于唤醒了她的记忆,舒眉想起了这老头是谁!——这不是在牙市被卖的那个老头吗?
舒眉觉得老头听到声音后很紧张,背着手暗暗把什么东西往她手里塞。舒眉感觉出是那竹套子,想到竹套子上那恶心人的粘液,舒眉手不由一缩。谁知老头反而喘着气用力把竹套子往她手里塞。舒眉好歹是个女孩家,平时也爱干净,偏偏老头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却执着异常。舒眉实在受不了了,刚想开口说话。就看见老头示意她别说话,目光中竟然隐隐有哀求之意。
舒眉潜意识地心中一软。不再拒绝,把竹套子藏入了口袋里。老头儿吁了口气。
这时,几个穿着黑圆领青色长罩衫的年轻人冲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玉树临风的月牙白宽袖袍公子。这位公子头戴垂带儒巾,虽比不上蓝衣人那样眉眼如画,却也称得上美男子了。但是这人鼻带鹰钩,嘴唇细长无肉,给人一种虽俊却阴狠的感觉。
“唉哟,爹爹,您这是怎么了?”月牙白公子道。言语亲昵。
不过舒眉却一眼看出这绝对不是父子!一则,这老头儿舒眉先前在牙市遇到过;二则月牙白公子看见老头的烂腿时居然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老头儿暗里掐了一下舒眉的手。舒眉心知有异。忙接过话头,可惜她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虽然收敛了脸上的惊慌,却实在没想好理由。情急之下,只见她“镇定”地答道:“你爹爹他——被屎尿憋坏了。”
28,缘自相逢得偶遇,梅妆无意惹风雨
一语出,四周安安静静。
有人忍不住想笑。
舒眉一点都不想笑。她跟老头子有一面之缘在先,又被老头子的腿以及哀求眼神打动,不知不觉就站在了老头的一边。只怕老头吃亏。
“嗯,憋的。老某年纪大了,苦惯了的人,吃不了好东西。一吃难免肠腹有些疼痛啊、双脚稍微麻痒之类的而已。好儿子不用担心,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老头开口说,语气连友善都算不上。而且舒眉总觉得老头子似乎话中有话。活像是他在暗示他吃了什么毒物。
他有意说“稍微”,脸上的汗珠却表明难受无比,怪的是,那身为“儿子”的月牙白公子似乎看不见老人家的痛楚似的。一听这话反倒含笑释然道:“那就好,那就好。”
这还算好?舒眉只觉得这两人表面不温不火,却透着一种火药味。
不过不管怎么说,“憋屎尿”这个笑话瞬间就变得无比有说服力,不是相信这个笑话本身,而是有人会相信老头故意半露不露的“真相”。连舒眉都差点要相信“真相”就是老头子“吃错”了什么东西,而老头一方面怨恨,一面还要逞强。
在众人眼中,舒眉说“憋屎尿”,只不过因为她是个不知情的人。如此一来,肚子疼鞋子脱落便都合情合理。
舒眉暗暗佩服地看了一出现实版的“反转剧”。姜还是老的辣,一场本来要砸的戏在一瞬间就发生了逆变。月白袍男子由猜疑变为了相信——他不是相信老人,他只是相信自己的猜测。他都如此,其他人更加。而整个过程中,老人家用的不过是“顺水推舟”的几句暗示而已。
这种对人心的洞察力和掌控力,舒眉这样的雏儿难以望其项背。
“洋姑娘,我的好儿子来了。谢谢你扶着我。”老人家说。边说边暗暗掐了她一下。舒眉顿时意识到这是老人家在暗示她远离这个是非地。舒眉知道,此时的她,必须表现得跟老人一点关系没有,漠不关心,扮演好“路人甲”的角色,该干嘛干嘛。
“哦,那好。老人家,东西别乱吃,吃完了要及时上厕所。我走了。”舒眉随口道,立马就松开了老人家。她这话也算平常。只不过从她嘴里说出来倒是格外好笑。月白袍公子的随从中又有人咧嘴。
谁知,那月白袍男子却实在十分多疑。舒眉要走。却见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疾步,窜到舒眉身前拦住舒眉,然后又笑吟吟地道:“慢!”
舒眉一愣。
不知道为何,看到这人的“笑”脸,舒眉就有一种看见老鹰的感觉。
“姑娘帮了我父亲,不知道姑娘尊府何处,小某好登门感谢。”说话间,眼睛光芒闪闪却是盯着老头子。老头子面不改色。
舒眉猜想,这男的怕是疑心病比较重,想要套自己的地址。又想到老爷子给她的小竹套子,心中渐渐洞明。“我懂了,他不是想来登门答谢,他是想到老爷子有极小的可能把东西给我。因为我接触过老爷子!他哪里是问我,他是在试探老爷子!”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头子很镇定地不言不语。年轻人的目光渐渐移到舒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