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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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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们去看看。”舒眉对书呆子说。她想知道这件事的答案。

陌香楚华亭。前朝城守为祭奠屈原而建。

说是亭,其实更像长亭水榭。依水而建,一溜五间临水香榭,有阁有亭,还设有避暑回廊。回廊宽广,摆着长条桌椅。平日里是过客喝茶听曲的地方。水榭里偶尔还有歌舞,或者文人雅士斗诗比茶。华亭四周浅水处栽种着多瓣莲花,此时正值荷叶婷婷,各色花朵在晨光中开得袅娜,更兼杨柳依依,晨雾清荡,让人心旷神怡。这楚华亭算得上这陌香最有墨香的一处所在。

“风光真好。”舒眉、书呆子两人一大早就到了楚华亭。

只见晨光熹微,平素幽静的楚华亭前如今却人头攒动。廊口显眼处,还有赌坊的人挑着大旗摆着高案,一面写着“南”、一面写着“北”。显然是下注的地方。

“风光虽好。人却太多,没得破坏了这份雅致。”一个声音说。

舒眉听到这个声音,回头——正是七公子。只见他正用扇子轻轻移开杨柳条枝,踏着露水。含笑而来。

白竹生见到七公子有些惊讶,但是很快恢复了镇定,施了个礼。却不是臣子之礼。七公子反倒满意地含笑点点头,道:“我猜到你会来。你放心不下的。”又转头向舒眉道:“却没想到你会让他来。”

舒眉不解。

“不怕惹祸?”七公子笑道。

舒眉没来由地就生起气来,腰杆一挺,道:“自己朋友,就是惹祸又怎样?了不起一起惹!”

七公子淡淡一笑,道:“或许你该学会判断怎么样对自己好。”

舒眉横道:“对自己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书呆子想来,不让他来他会坐立不安。不想让朋友留下遗憾,这就是我觉得的好。或许你也该学会怎么对人真心好。”

舒眉这话算是很尖利了,连书呆子都忍不住偷偷看了舒眉一眼。

七公子先是一愣。突然变脸冷道:“说得好听,只是也要有能撑起一片天的本事!若是你连自己都保不住,所有的一切都是枉然!”

很少见到没有笑容的七公子。书呆子打了个冷战。

只见七公子脸色严峻,每次只要他的笑容消失,舒眉便有浑身发抖如坠冰窟之感。也就是这样的压迫感,舒眉才觉得他可怕。一瞬间,杨柳林的风都似乎变得冰冷。

跟之前一样,七公子说完这句话,沉思了一会,然后自己恢复了一贯的表情。他轻轻地挥挥扇子,似乎是示意舒眉跟书呆子走。

书呆子马上便要告辞,舒眉却不走。舒眉鼓起勇气朝着那个冰雪做的人说:“我会变强的。该保住的,我都会保住!”

然后转身,跟着书呆子一起离开。

杨柳烟里,七公子目送她的背影。

“七哥,你对她这么严苛,是不是因为她有时候真的跟大哥很像?”身穿便装的淮安王出现在他身后。

“别说了。”七公子回过头来,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笑容,一双眸子却冰冷得仿佛没有温度。

“七哥,刚才那话……你是对大哥说的不是吗。”淮安王问。

七公子不答话。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站在柳荫下。不远处的水榭、回廊热闹非凡,而这里却像是另一个世界。一个与繁华热闹无关的世界。

好在,还是有人更乐意享受热闹的。比如舒眉。

“哈哈,有卖小泥人的!”舒眉发现今天这回廊上除了看客食客外还聚集了不少手工艺人,而且大多是有点文化色彩的。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物以类聚。舒眉到底才十七岁,自然很快就被各式东西吸引住,把什么七公子完全忘到了九霄云外。

“要不我们捏几个?回家送人!”舒眉笑眯眯地说。

白竹生道:“好啊。”

“舒掌柜,今天俺只有两种泥人。一个是这个,何无为;一个是白竹生!您买不买?”泥人艺人笑道。舒眉现在也算是陌香城的名人了,也难怪这捏泥人的都认识她。

“哈哈,那就捏一个白竹生吧!”舒眉乐了。

白竹生不乐意了,拦住舒眉道:“捏他干嘛啊?”

舒眉眉开眼笑道:“一个给你砸着玩,一个给水姐姐出气!”

“这也行?”白竹生瘪了嘴。

正说着,只听水榭那边一阵纷乱。

舒眉两人闻声望去,只见水榭中央台阁上的一扇门窗被推开,那何无为拿着个酒壶站在屋檐之上!

“哈哈哈!”何无为朗声大笑。手一扬,朝着初升旭日道:“干杯!”

众人纷纷围观。

“天啊,这放现代就是神经病前兆啊!”舒眉咋舌。()

91,陌香墨香

“文人风骨啊!”也有人夸。

说这些话的多半是游学的儒生。

舒眉可以理解这种夸赞。毕竟她来自现代,深深地明白中国历史上有些“文人风骨”指的不是喝喝茶品品诗,比如最被读书人称赞的“最有风骨”的魏晋时期,若是一般现代人是穿越到那个时代,估计会觉得全中国都是嗑药炼丹说大话的神经病!

正看何无为上演唐朝版蜘蛛人呢——还是醉驾加强版——就见拥挤的人群纷纷避让。

舒眉偏头一看,原来是西门带着一群人来了。

西门在前,身为陌香城最高长官的明府居然在后。明府身后才是假白竹生。再往后便是各自的小厮衙役。

从这个不可思议的先后顺序上也可以看出身为“士农工商”最低一等的西门商人在这个城里的可怕影响力。居然连明府都不能跟他齐肩。地位之高,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这群人一出现,便有人低声说:“来了来了!好戏开演了!”

舒眉听到死书呆不满地“哼”了一声。

西门等人进了水榭。里面早有一些比较有“身份”的人在等候,不乏老耄也有青壮。这些都是目前陌香城中的文人名家。

舒眉没有西门那样的大气派,别人也不会怕她,最多因为对这小丫头心怀敬意,微微让让。因此她跟书呆子在人群中挣扎了好一番才挤到水榭前的位置,然后便再也挤不进去——被拦住了。

她倒是不以为怒,笑嘻嘻地看着屋檐上的酒翁,又不时看看水榭里攒动的知识分子们。

水榭里因为西门等人的出现,文人们都在拱手行礼。气氛显得十分拘束。不像文人,更像生意场。连舒眉都忍不住皱了鼻子。那个假白竹生更是堆起十二分笑脸。跟众人还礼。即使离得远也能隐隐听到各种恭维溢美之词从他口中流出。反倒是屋檐上那个不把世人放在眼中自顾自喝酒的何无为,对比之下更有种洒脱意味。连书呆子都轻声赞道:“不奴颜婢膝,光这点。何无为就比下面的人强。”

舒眉赞同。

读书人就该有读书人的样子,一旦沾染了世俗的污浊,那就不过是个会认字的庸人而已。再无清雅可言。

“清韵楼!清韵楼的姑娘们!”有人嚷道。

原来这水榭共有五落亭阁。南面的一落亭阁据说早已被人包下。通往亭阁的西面回廊更是早早搭起纱帐帷幕。陌香的大户人家也多,更兼常有外使来访停泊。因此这些亭阁被包下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只当是富贵人家来看热闹。事实上,其他几落亭阁都已被包下。只是没想到清韵楼也会包下一落。

“影影幢幢的,都是美人呢,会不会有杨若兮?”杨若兮此时名动江南,也难怪人们会有此一问。

但是那帷幕看不分明,只平添人的好奇心而已。倒是舒眉眼尖。看见纱帏中走过几个高大的身影。那必定是七公子等人。

不知为何,舒眉脑中又回想起七公子冰冷的话:“若是你连自己都保不住,所有的一切都是枉然。”,又想起老爷子说:“你还不够强。”。不知不觉,她握紧了拳头。

“看!”人群指着屋檐。

只见何无为将酒葫芦一洒,用袖子抹了一把后道:“谁来与我对诗!”

还有谁?傻子都知道你今天对战的是谁。于是无数期待的目光扫向水榭内的“白竹生”。

那假冒伪劣货朝众人拱拱手,还真上了楼梯,到了二楼。他一上楼,便有人把二楼所有的隔扇统统打开。这倒好,围观所有人都能将阁楼内的一举一动看得分明——二楼里面站着宣德郎。外面屋檐上站着何无为。二楼当中摆着一张桌子,已经有两个小童在磨墨。活像一个戏台。

四周一下静悄悄,都在等待何无为的题目。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我们一人一题,轮流出题。最后一题,四边情人出题,以示公平。这轮我先出题,以这杜康美酒为诗,不限韵。白兄以为如何?”何无为道。

他的话音刚落,舒眉就听见自己身边的书呆子两眼放光的说:“好,好,不限韵才是王道。”看他神情,活像是武林高手碰上了平生仅逢的对手,斗志全写在了脸上。

他那一副战斗机的样子引得身边人纷纷侧目,舒眉只好偷偷掐了下他。提醒他现在不是白竹生,是舒家的账房先生。

这时,只听得宣德郎道:“好是好,那就开始吧!”

“爽快!”何无为朗声笑道。

舒眉心下觉得奇怪,这个坏人胚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利落?舒眉不相信这个宣德郎有足够的才华来应对北方才子何无为。就像她坚定地相信刘翔不可能跳秧歌。

不知为何,看到水榭里西门那张阴沉的脸时舒眉隐隐有种不妥的感觉。

“点香!”有人说。

只见一个童子点上香。这种线香名叫“文心”,质地及其均匀,香味清雅,常备文人墨客用来作为计时。也就是常说的“一炷香”时间。

“哈哈,有了!”何无为笑道。

众人惊讶,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诗,这何无为难不成比曹子建还有才?

何无为朝屋里伸手道:“笔墨伺候!”

便有童子捧出白宣,窗檐上摆上砚台。何无为笔蘸浓墨,随意挥洒。刷刷几下,便写好一幅字。

“半斗流年半斗星,斜倚阑干杯莫停。笑看碧波摇曳处,王臣黔首尽光阴。”书呆子帮忙念道。

也幸亏他念,舒眉不认得这些龙飞凤舞的字。

“好一句‘笑看碧波摇曳处,王臣黔首尽光阴’。真个游戏人间,天下如一啊。”有人赞道。无数儒生低声赞叹。不远处,有人立刻就把这诗传抄了出去。相信不久,这首诗将会由陌香流去大江南北。

“有点李白的感觉。”舒眉并不怎么懂诗。作为现代的高中生,老师只会教她一些诗词的基本常识,比如什么叫绝句什么叫律诗,什么叫颔联颈联。然后便是背句子。比起高考只占几分的绝句,其他的应试技能更加重要。因此,舒眉只能凭感觉说好,却无法去真正品味这诗中意境。只单纯地觉得,何无为在屋顶上喝酒作诗的狂妄模样像极了故事里的李白。

“李白是谁?”白竹生问。

舒眉这才想起,时空不同,这里没有李白。

一炷香到。假白竹生也拿出了自己的作品。雪白的宣纸往外一搭。众人首先一震哗然。

“怎么了?”舒眉不解,低声问书呆子。

“你妹啊,这字写得也太惊心动魄了。”书呆子恨不得自己冲上去扇那人两耳光。

原来是字太差。对于一个不会写毛笔字的现代中国高中生来说,如果不是水准相差太大,舒眉是分辨不出来的。

“老酒好香雅,江上开满花。”一个人念了头两句。

舒眉噗嗤一笑。这诗的水准,连她这个高中生都能判定了。不过也不能说太早,没准精彩在后头。这两句虽然欠风雅,但是谁知后面有没有转折呢?

“日出采朵花,日落吃西瓜。”旁边有人终于念出了后一句。

这下,舒眉终于笑出了声。()

92,前车之鉴

听到“日出采朵花,日落吃西瓜。”这句,舒眉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若这也算诗,舒眉一时之间要一百首也有。

可是舒眉紧接着就发现,笑的只有她一人。

“嘘。”书呆子轻声提醒她。

舒眉这才注意到,场上一下变得极其安静。连卖杂货送茶水捏泥人的都安安静静。因为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水榭里那些重量级人物的身上,似乎正在等待一声指示。而水榭内大人物中的西门,显然也看见了站在前排哈哈大笑的舒眉。舒眉不解地跟他对视。西门微微转过了头,他坐在地垫上,不耐烦地敲着身前摆着文房四宝的长案。

终于,有人颤抖着说:“这诗……真好。”

什么?这诗好?舒眉觉得不可思议,她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紧接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让她觉得出了问题的不止耳朵。

不知道第一个说“好诗”的人是谁,可是一瞬间,舒眉却看见那帮子在水榭内的文人哗啦啦如潮水一般地涌到了西门身边。溢美之词大作。

“千古难得一见的好诗啊!”

“听来宛如醍醐灌顶!”

舒眉离得近,看得清楚,听得更清楚。

“搞什么啊。”舒眉不解。她分明看见西门的脸上有一丝笑意。舒眉左看右看,却发现身边这帮叽叽呱呱的儒生似乎突然之间都哑巴了。居然从头到尾没有人评论那首西瓜诗!

舒眉吸了一口气,她终于明白为何老爷子会说:“何无为未必会赢,白竹生未必会输。”,因为,才学无法左右,但是权势却可以左右输赢。

假白竹生的诗做得越烂。何无为就会输得越难看。

没有人会跟西门,不对,是跟西门所代表的皇子公主作对。

包括这些书生。

几条回廊。一下鸦雀无声。舒眉终于明白,这场游戏,从西门一出现。何无为就败了。他败在他跟舒眉一样不懂游戏的真正规则。

莫名地,舒眉觉得这原本清雅的楚华亭有些脏得恶心。她看书呆子。书呆子应该也是跟她一般想法,脸色难看得出奇。估计此时此刻,书呆子宁可众人唾骂“白竹生”的诗,也不要人沉默不言甚至违心说好。

“哈哈哈哈哈哈。”何无为狂笑,“兄台幽默!”

不知他是真的爽朗还是喝多了。

“那轮到我出题了。”宣德郎说,“以这轮江上红日为题,也不限韵。”

“好!”何无为带着醉意朗声说。

四周再次安静。水榭内的“文人们”也安静下来。在这个没有传音筒的年代。围观者为了听清楚,都有默契地保持着安静。这一点,跟后世围观时的熙攘吵闹刚好相反。

只见假冒货又是一阵唰唰唰地书写。

“一轮红日大又圆,大河拦住少半边。两只乌鸦呱呱过,真是一个好晴天。”假冒宣德郎念道。

舒眉又笑了。她实在是忍不住。这么好的诗,实在少见。她是忍不住,屋檐上的何无为可就是脸都青了。

“胡说八道!”一向狂妄的书生也实在忍不住发了脾气。

怎么可能按捺得住呢。他是真心实意地邀人作诗,可是现在的状况,却活像是他成了一只被人戏耍的猴。他越认真,宣德郎的诗就越是不堪。他便更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可叹他狂妄自大。由北到南戏耍了不少富户官商,如今反被一个跟自己等名气的书生戏耍。这叫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白白糟蹋了这场诗会。真是可惜。”舒眉听见书呆子轻声说。

舒眉看到那宣德郎得意洋洋的表情,猛然觉得,或许不止是糟蹋这么简单。这帮人是存心来整治何无为的!

果然。何无为刚气得说出“胡说八道”四字。就听见水榭里有人击掌称好。这一声掌声就像是扩散的病毒,刹那间如同涟漪一般感染到水榭亭阁大小回廊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都在麻木的击掌。远远看来,像是掌声如雷。可是这掌声,连舒眉都觉得像个巨大的讽刺。

何无为不相信地看着屋檐下回廊里的大小儒生远近百姓。

“过分。”书呆子低头说。

性情爽直的何无为一定会被激怒。不过此时,与其说他是被激怒,不如说是受伤。

他不是一直相信民心吗?他不是一直以替天下疾苦说话为己任吗?如今,西门一句话不说,便能让他尝尝被天下愚人毫不留情地背叛的滋味。指黑为白,指鹿为马。世人趋炎附势,畏惧权贵。他都不用一弹指,便毁去何无为长久以来的信仰。

毁了一个人的脊梁,让他最关切的人们亲手把他的灵魂送进阿鼻地狱。这种比杀人更毒辣的手法,确实过分。

舒眉到此时才明白,这一场风雅的诗会其实是看不见刀光的鸿门宴。杀的就是狂生何无为!

一股寒意莫地在舒眉心中乱窜。她意识到,跟眼前水榭中的人们比起来,她的心机和手段根本就不够用。

她确实太弱。

她连想都想不到这种杀人不见血的计谋。

眼睁睁地看着屋檐上的何无为大笑,舒眉突然觉得站在屋檐?br />

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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