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馨叩了三个头，连连道着“谢谢夫人”。
如馨虽然很想直接插上翅膀，飞离了东北这块地界，但是真的要实行的话，却是不能那么的莽撞的，至少要是要好好计划好一番的，如果可以的话，如馨其实也是想要让自己的姑父姑妈也一并离开东北的。
虽然说那姑父姑妈实际上是同她没有半点关系的，但是毕竟是傅文佩的亲戚，要是她真的是走掉了，按照这陆振华的脾气来说，一定是要发了火的，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很难忍住不发作的。
陆振华真的是脾气发作的时候，这首当其冲的，就是傅文佩的姑父姑妈了。
所以如馨也是不能直接地撇下了所有的人走掉的，至少不能是在没有任何的准备下走低掉的。
在她住进别院的这第三天，她的姑妈也是收到了消息，又是哭哭啼啼地找了过来。
如馨一见到她姑妈那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声带哽咽的时候，如馨就是一阵无语，心想这真不愧是琼瑶戏，女人哭哭啼啼，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已经是成了常事。
“姑妈，姑妈……”
如馨有些头疼，瞧着自己坐在那边看着她落泪的姑妈，一脸的无语状，她不叫还好，一叫之后，这眼泪掉的是越发的欢腾了。
“文佩，我的文佩……”
姑妈用帕子抹着泪，一派的伤心模样。
“姑妈，我这不是身体不好么，你要再哭，我这身子就永远都不要想好下去了……”如馨道，拿了自己的帕子去擦她的眼泪。
“素英，我同姑妈有些体己的话要说，你去叫两个妈妈给做点吃食上来，记得是精致些……”
如馨朝着素英瞧了一眼，说道，也不忘是超她使了一个眼色，意思不外乎是然她看着两个婆子。
素英点点头，应了，下了楼。
这房里头，眼下是只剩下了姑妈和如馨。
如馨想了想，朝着姑妈是开了口：“姑妈，同我问一声姑父，有没有想要离开东北的想法……”
姑妈听到如馨说了这句的时候，愣了，就连着眼泪也是忘了落下的。
“文佩，你这是……”
姑妈有些犹豫，她觉得，文佩说这话，是有些不大简单的，像是在做着一种提示。
“姑妈，你也是个聪明人的……”如馨笑了笑，在陆振华娶王雪琴的时候，她既然是能够说出那种话来，自然也可以算是一个有远见卓识的妇人，“应该不会是不懂得我这话的……”
姑妈这一听，可不了得，一下子是不哭了，额头上有着冷汗溢出，看上去是紧张的不得了，她走到了门边，左右观望了一下，确定是没有人，才又回到了房间里头。
“文佩，你这种话，是当真的，还是因为迁到了这屋子里头所以说的糊话？！”姑妈脸色正经，抓住了如馨的手，急切切地问着。
“姑妈，我不说糊话。”如馨也认真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姑妈的眼睛，镇定地回着。
“你这个心思，存了多久了，要是被黑豹子知道，你还有命活的……”姑妈是越想越害怕，“你这话，同姑妈说说也就算了，可不能，可不能是……”
姑妈的舌头微微有些打颤，模样很是激动。
“这要是被人晓得，是要进猪笼的呀……”姑妈最后嚷了一声。
“姑妈，姑妈……”如馨拍了拍姑妈的手，示意她先安静下来，“我自然是晓得这事情是有多严重的……”
她当然是知道一旦失败的话，自己的命运会是有多么的悲催，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不得她失败的，她只能成功，在她存了这样的心，作下了那样的决定之后。
“姑妈对我好，我自然也是晓得的，不然文佩不会把这样的大事告诉姑妈的。”如馨说着，“但是这事不管是姑父姑妈同不同意的，文佩都已经是决定要做了的，告知姑妈，只是未免这事情发生了之后，姑妈和姑父会受了老爷的责难的。”
“你这是胡闹啊……”姑妈喃喃着，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手带大的孩子，会是生了这种离经叛道的心思的，这实在是太叫她心慌惊恐了。
“姑妈，你是想要文佩我老死在这府里头么……”
如馨幽幽地吐出了一句，果不其然是见到自家姑妈面色一黯，姑妈到底是心疼傅文佩的，听到这么一句幽暗的话，怎么可能可能是不动容的。
末了，姑妈捏紧了帕子，从牙缝之中勉强地挤出了一句。
“姑妈自然是不想的，这事姑妈也不能多说什么，你同你家姑父说去。”
姑妈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无奈。
如馨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和姑妈这种所谓的“妇道人家”说说，不过是为了博得同情而已，想要多一个支持的人，如果真的是要成事的，一定是要和姑父说的。
“我会同姑父说的.”如馨道，而且，也是一定要得到了同意的。
这种事情，是需要从长计议的。
姑妈同素英一样，在如馨说了这件事情之后，也是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的，在屋里头待了一会之后，就是回去了。
姑妈走了之后，如馨倒也不急，躺在了软榻上头，静静地想着事情。
她在想，自己是应该去了哪里的，往哪里去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不能去天津卫，哪里离东北还是有些近的，想了想，如馨觉得，还是去上海最安全，哪里龙蛇混杂，又有各地的租界，就算是陆振华那么有能力，也是不可能是把爪子伸到了上海去的，当然，如馨也不排除陆振华现在的能力，所以如果是要真的在上海生存下来的话，势必得有一个靠山才行。
这种东西，也是和拜山头一样的。
真的是要在上海的话，如馨微微皱了皱眉头，她唯一能够想到并且是认识的，只有秦家。
秦然啊……
如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天底下，是没有白吃的午饭的，势必是要付出些代价来的。
不过首要的，还是要先说服了自己的姑父，才能慢慢地计划好接下来的步骤，老话说，夜长梦多，总是没有错的。
想要真正做到，是一定要计划到每一步，甚至是，包括每一步的变数。
如馨抚着自己的下巴，细细地计算着，自己接下来是要怎么走的。
正文 劝说（下）
如馨觉得姑妈是同姑父说了一声的，不然的话，她的姑父不会又是紧锣密鼓地“病”了一场，然后又差了一个下人，到了别院，通知了她一声。
既然这姑父“病”了，如馨自然是要去看看的，而且，据说这一次是比上一次“病”的是更加厉害了点。
如馨差素英准备了点物什，打算早早地去看上一看。
“夫人自己身体爽利了？！”戚婆子见如馨和素英是要出门，便是问了一声，声音里头满是嘲讽的味道。
她还记恨着上一次那手被烫过的事情，虽然说是没有确切的理由说是如馨故意做的，但是，戚婆子生生遭了那么一番罪，心里头自然是不爽气的。
“戚妈妈这说的是什么话！”素英一听，恼了，张口就回着，“夫人的身子爽利不爽利，那是夫人自个的事情，夫人要出门，我们这做下人的，能说三道四的？！”
“哟，瞧瞧这素英姑娘说的话，婆子我不就是问了一声，我是怕夫人自己身子不爽利，还是在府里头将养将养的好。”戚婆子朝着素英是哼了一声，明显是没有把这个小丫头是放在眼里的。
“戚妈妈，你这是不准我出门了？！”如馨拍了拍素英的手，让她不要说话，自己则是微笑地对上了戚婆子。
戚婆子的眼神微微闪了闪。
“瞧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老婆子，老婆子不就是担心夫人的身体么……”戚婆子声音呐呐的，一下子是软下了几分来，一点也没有刚刚对着素英时候的傲气。
“这身子是我自己的，我近日来觉得自己的身体是大好了点，我想出个门，看望一下自己姑父，应该是无碍的。”
如馨笑着，眸子定定地看着戚婆子，看的戚婆子在那压迫的眼神之下姿态是更加软了下去，那眼神，看的她不敢再出一声，其实如果真的要说的话，那眼神并不算是特别的凌厉，戚婆子并不是没有见过更加狠戾的眼神，但是就是这种并不算是很严厉的眼神，却是让她觉得有这一种压迫感，压抑的她有些觉得害怕。
“戚妈妈还有什么话要说？！”如馨最后问了一句。
“不敢，自然是不敢的……”
戚婆子的声音是更加低上了几分，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
如馨自然是把戚婆子的反应是看在了眼里头的，见戚婆子是不再阻拦，便是拉着素英出了门。
才踏进顾府的门，如馨就是看见了坐在堂上等着她的姑妈，姑妈的脸色不是特别的好看，瞧见如馨来了，也似乎是料到了。
“你姑父在里屋等着你……”
姑妈低声对着如馨说了一句，接着便是低长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往着厨房那边去了。
如馨瞧姑妈这神色，大概也就晓得了，姑父那边是黄了。
如馨让素英在外头等着，独自一个人是进了里屋去了。
如馨倒是没有想到，这一会，她的姑父，是真的病了，躺在那床上，气色看上去很不好，有些苍白，合着眼睛在床头寐着。
“姑父……”如馨叫了一声。
姑父一听如馨的声音，那一双眼睛便是睁了开来，狠狠地一眼瞅向如馨。
“你倒是来了！”姑父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头有些恨恨的，那眼神之中也是狠狠的，像是带了一种怒意。
“姑父……”
如馨低低地叫了一声，姑父那反应甚是有些激烈，对于如馨来说这是没有想到的，但是又是在她预料之中的事情，她也是有预料到姑父有可能会是气氛至极。
姑父说完这句话，转过了头不在看着如馨，态度很是决绝。
如馨只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等着。等了近十来分钟之后，她的姑父，终于是回过了头来，睁开了眼，看着如馨。
“我倒是要听听你有什么话是要对我说的！”姑父声音拉高了些，却是因为骤然的拉高，所以显得是底气有些不足，话末牵起了咳嗽，咳的很厉害。
“姑父……”如馨想要上前拍拍姑父，帮他顺一口气，但是却没有想到她的姑父推开了她的手，宁可是自己咳嗽的厉害，也是不要如馨动手的。
如馨也没有办法，只要换上了可怜兮兮的形态对着自己家的姑父。姑父闭了闭眼，有些费力地抑制住了咳嗽，然后是看向了如馨。
“我这早晚是要被你给气死的……”姑父的声音里头带着一股子的恼意，“你说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是想到那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来……”
“姑父，你也是见识了大场面的，文佩不想说别的，现在已经是民国，不再是清朝皇上皇太后做主的……”如馨想了想，开了口，“陆府那样的生活，我已经是过够了，也许这种想法是离经叛道的，但是姑父，现在不是宣扬着新思想么……和其余八个女人一起守着一个丈夫的日子，我是不想熬下去了的，你就容我离经叛道一回，成不……”
姑父低低地咳了咳，那声音也扬高了一些。
“别人家的妻妾，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别人容得，你就容不得？！姑父早前，对你的教养，那都是白费了的？！”
虽然说现在是民国时期了，而且早在清末的时候，就已经是有了一些新思潮的存在，且不说现在是在民国时候，就算是在现代，很多人的思想都是带着保守的，中国几千年的封建思想，早就已经把那种出嫁从夫的思想深深地镌刻在了人们的骨髓之中，更别说现在这民国，还是那种出嫁从夫的思想主宰着。
所以如馨这种思想，绝对是一种离经叛道，不能被世人所接受的想法。
“是的，姑父，我容不得……”如馨淡淡地开口，“当年的我，面对陆振华的大红花轿，也是不想嫁的，奈何人家势力大，怕是为难了姑父和姑妈，若是我一个人，还能拼着一死算了，但是姑父和姑妈把我养到那么大，我万万不能陷姑父姑妈于危难之中的……”
“……”
说起这件事情，也的确算是触动到了姑父心底里头柔软的一面，从姑妈一直不待见陆振华的角度来看，如馨觉得，自己这姑父也是不待见陆振华的，想想，一个和他年纪差不离多少的男人却是成为了他的侄女婿，想想，谁的心底又是舒坦的，这种跨年恋，实在是有些让人接受不了的，这老夫少妻，心底里面总是为了自家姑娘鸣不平的。
姑父靠在床头，眼睛闭了闭，无话可讲，因为当年这傅文佩会上花轿，也的确是为了顾家考虑良多，这陆振华势头正大，真当是不同意的话，那顾家一定是免不得吃点苦头的，他一介能文不能武的书生，又能够做点什么……
当年的姑父，算是眼睁睁地看着文佩跳入了火坑的。
“姑父，这东北的地界，看着像是安定的，但是这种安定也料不了几年，也是要不安定的，与其到时候仓皇躲避，不如早早地做了打算去……”
如馨见姑父的面色有些放缓，便是接着开口说道。
“你瞧现在是民国政府，但是这其他国家的租界，可是还没有撤去的，而且，现在这时代，各地都有着领头的人，就像是书上所说的那战国时候，这国家想要安定，也难的……”
“我道不知，你一个女儿家的，会有着这种远大的心思……”姑父睁大了眼，猛地盯住了如馨瞧着，这脸色有些意外，眼神闪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如馨，那眼神就像是打量着一个陌生的人一样。
“在陆府里头，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只好是从那书房之中搬了些书，书瞧多了，眼界面，也觉得宽广了些……”如馨镇定地回答着。
“多看点书，自然也是好的，可惜了……”姑父的说到后头，这声音里头也是带了点惋惜，这文佩啊，可惜就是身为了女儿身，就是因为这身为女儿身，才……
“你且再说说吧，姑父一直把你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的，自然也不是想要见到你落的什么不堪的下场，这时局，也如你所说，安定不了多少年，若是要走，你觉得是要走到哪里去的？你能在陆振华的眼皮子地下走到哪里去的？”
姑父问着，声音里头已经是比之前少了些恼怒，带了一点平和，盛怒的时期已经是过去了，他也想听听，他总不能是看着自己一首带大的女孩子死在自己面前的。
罢了，罢了。
全依了她吧，人生短短几十年，他不想被人记恨上一辈子。
如馨的眼神之中一片坚定。
“上海，只能往上海去……”如馨回答道，“只有在那最混杂的地方，才能是最安全的……”
正文 明的，暗的
如馨原本也想过要去广州的，但是后来想想，民国很多时候大事情都是喝广州有关，虽然说上海事也不少，但是相对而言，上海也算是一个大城市，至少要离开，不管是去香港还是去其他的国家应该是比广州来的方便的多。
所以，如馨觉得，还是在上海更加安全一点。
她甚至是想要了，等在上海风头过去之后，她想要带着姑父姑妈去自己曾经生活了二十来年的江南小镇，那个发展缓慢但是却是与世无争的小镇。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还想在那边定居下来。
如馨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要想去上海，一定是要先做好准备工作的，不能什么准备都没有就直接地跑去上海。
说道后来，与其说姑父是同意了的，倒不如说是根本就是没有办法，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闹出点什么不可收拾的后果严重的事情来，所以无可奈何。
其实到最后的时候，如馨还是保留了一点没说，其实，她没有和姑父说的事情是，她是想要借助在上海已经是有了些势头的秦家的，但是这句话她是不敢说的，怕说了之后姑父会是坚决反对。
原本如馨想着要怎么同秦家通通气，但是午饭的时候，姑妈的话打断了她的想法，这秦然秦默两公子已经是回了上海就在昨天一早，秦然还特地来了顾府辞行。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如馨多少还是有些觉得失望，原本她还打算把秦然约出来，尝试一下能不能达成一种协议，但是现在看起来，果然一切都是只能靠自己的……
如馨笑笑，淡定地吃完自己的午饭，然后休息一阵子时候便是带着素英回了别院。
虽然说在别院的日子的确是没有禁足的，但是毕竟有那两个老婆子在，自然是不好太晚回去了，免得时候又有什么嚼舌头根的事情出来。
过了春，这日头虽然有时候还是有些清凉的，但是渐渐地也有了些日后的高温天气迹象显现出来，如馨穿越过来的时候还好，正好是深秋，只体会了东北一地的严寒，而没有体会高温，不过在现代的时候，她倒是有听说过，地表温度高达六十多度的情形，这对于她这个从小在湿润的江南地区成长的人来说，是一个不小的体验，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熬的过去。
回来的时候，如馨是自己走回来的，路不是很长，就当是饭后运动，常言说“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大概也是因为被晒了一阵子的缘故，所以，回到别院的时候，如馨整个人身上都是出了一层的汗，整张脸红到不行。
抹了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从指尖传来的温度，就连如馨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没有想到换了一个身子之后，娇贵的就连她自己都有些不大相信了。
好在别院里头还算是清凉的，在房间里头缓了一下之后，如馨觉得自己的温度是下来了，但是就是觉得浑身不大自在，让素英关上了房门之后，如馨躺在软榻上闭着眼休息去了。
现在虽然可以算是说服了姑父，从准备到真正成行的，至少还需要一段时间，她唯一要确保的就是在这一段时间里头不会出什么岔子。
也许等到老了之后，她还活着的话，还能够出一本自传体，书名就叫做——《逃离大院子后的生活》。
窗口有着微微的风吹来，正好让躺在窗口软榻上的如馨觉得舒适无比，渐渐地放松了情绪，慢慢地睡着了。
如馨醒的时候，是因为被人用一道灼热的视线关注才醒来的。像是我们往常那样，就算是在睡眠状态，只要是被人看的久了，也是会清醒过来的，就像是潜意识里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你，有人在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