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了东北的时候，遇上地方小军阀混战，他不小心受了点伤，基本上还算是可以。
秦然原本以为傅文佩到了上海，在远离亲人的时候会寻死觅活的，说不定还会想着回东北，让他所作的一切努力都全功尽弃。
最后只换来她一句轻飘飘的“总是要离别的吧”。
一个才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女人，经历过嫁人，出逃，离别，最后还能够把一切都放下，秦然觉得她还是挺不错的一个女人。
和这个社会上传统的女性完全截然不同的女人。
会喜欢上这个女人么，秦然不知道。
他一向浅眠，在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左右，秦然已经醒了过来，在醒来的一瞬间，他几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直到感受到怀里面的温暖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她也睡着了，表情很安然，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做梦，是好梦还是什么。
秦然想。
而他呢，人生会是一场好梦还是一场噩梦？
秦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现在这个时局，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其实，谁的内心都有着一个陶渊明的梦想，只是现实太过无奈
正文 第四十七章
那个晚上的一切就像是一个梦一样，梦醒之后，天亮之后，两个人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如馨依旧接受着韩磊的邀约，两个人的足迹可以算是把旧上海都走了个遍，二三十年代的上海不算特别繁华，却闻不到21世纪所有的钢筋水泥尘土味。
秦然也和往常的时候没有多少差别，经常会去小楼那坐坐，偶尔还会陪着一起喝个下午茶聊会天。
谁都说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转变，可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转变，可是却不知道是好是坏，而他们也无力阻止。
直到
和韩磊在一起的日子可以说让如馨觉得有些自在，毕竟，在东北的时候她面对是一家子的女人。
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相处总是比和一群女人相处的时候要自然的多，和女人相处的时候，总没有那么单纯，因为谁都不知道，在和你说的兴起，完全把你当做好友的女人是不是心底真的这么想的，也许她的心底是对自己极其厌恶的，在说着亲切的话的同时有可能她在心底对你有着鄙视的话语。
而男人在这种方面还是有着一种豁达的心态，有话直说，有时候真的是干脆的让人愤怒。
韩家最近找了一个店面，打算弄一个全上海都为止瞩目的娱乐场所，负责这个项目的就韩磊。
现在这会所里面乱七八糟堆着东西，装修工人在那边捶捶打打的，别看现在科技什么的没有现代的发达，但是这装修倒是比现代的时候还有些考究，现在有些餐厅有些豪宅，看上去并不比她没穿越之前瞧见的差。
韩磊带着她粗粗地走了一圈，现在还在装修的场所根本看不出来什么，韩磊牵着她，小心翼翼地提醒地上的物件，怕她受伤。
他细细地讲述着对这个娱乐场所的想法，从他勾画的画面来看，的确是一个醉生梦死的好地方，就像是原本之中勾画的那样，在前线正在战斗的时候，上海这个区里面的富人还在过着奢靡的生活。
可如馨却觉得这种生活就该是上海人该有的生活。
“你说，这里应该取个什么名字比较适合一点？”韩磊问着如馨，他也想过很多个名字，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到比较适合的。
“恩？”
如馨没有想到韩磊会问她这个。
“一直想取一个特别的名字，等到建成的时候也许会让整个上海都为之注目的地方，”韩磊看着如馨，在他的眼中眼前这个人和记忆之中的某个身影重叠在一起，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越来越分不清楚到底自己看的是她还是那个她，有时候在她一转身的时候神智还是很清楚地告诉自己那不是她，可是在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却又不由自主。
“你愿意到时候和我一起站在这个注目的地方么？”
这个？！
如馨不知道要怎么说，他这个意思是要她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么？这一点似乎和原本和秦然约定的不符。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样的一种表情，肯定是微愣，还有些不知所措。
韩磊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你愿意么？”他轻声问。
静音，你愿意么？
如馨无法做出一个完整的回答，甚至还很虚伪地说了一句太快了。不过这也是事实，的确是太快了，从一段婚姻之中离开不久，转眼又要投入另外一段婚姻之中，这种感觉……让她不知道要怎么说。
韩磊也不强求，在这一片凌乱之中呆了一会之后，他便带着她离开。
他像往常一样送她回去，只是这一次没有再坐汽车而是换成了马车，露天的马车，一路行来的时候可以街上的风景，当然，在看风景的同时也就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车夫慢慢地往前行，踢踏踢踏的马蹄声在夜晚的时候听上去有着一种别样的感觉，而如馨的内心多少有点忐忑，因为觉得内心不是很确定。
正在胡思乱想着，一辆绿色的看上去有点像那个年代军旅车一样的车子缓缓开过。如馨对是这种车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在东北的时候这陆振华也是军队里面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名头不小的司令。
如馨很怕。
如果说不怕那真的是在胡扯，怎么可能不怕。
不过，害怕是一回事，不过她并不认为陆振华会从东北到了上海，虽然心理面有着这种想法，这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偏了偏，从骨子里面透着一种恐惧。
韩磊不知道如馨怎么会有这种反应，可他还是善解人意地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正想着，这原本已经开向前有好长一段距离的车子“吱”地一声停了下来，停在路边，那车门刷地一下打开了，走下来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这男人不似江南男子看上去多少有些掩盖不去的是书生气息，那高壮的模样倒像是东北那边的男子。
而那张脸远远地瞅着也多少有些熟悉。
这马车一直往前行着，离那男人也越来越近。
在马车擦身而过的时候，如馨也看清了这男人的脸。
“八夫人！”他的声音不算低，足够让如馨和韩磊两个人听清楚。
如馨的心猛然一紧，那一场还没有结束的噩梦还在延续，不由自主地，她身体颤抖了起来。
李副官已经近了，陆振华还会远么？！
正文 第四十八章
韩磊自然也是发现了如馨的不对劲，或者他早就已经发现了，只是从来都不说，对他来说，哪些都不是重点。
“冷了吧，看你在那边都发抖了。”
韩磊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搭在了如馨的肩膀上，他很好地为她找了一个借口。
而她却是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那边依旧颤抖着，脸上的笑容难看至极。
“大概是落了风寒吧。”她这么对他说，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回到小楼的时候还是一个劲地抖着，素英瞧着有些不对，问她却是怎么都不肯说，没辙的素英只好守着她，一直到天明。
天光大亮的时候，秦然来了。
素英瞧见秦然就像是瞧见了救世主一般，吊了一个晚上的心落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秦然也发现了素英的脸色不大，他问着。
“夫人有些不大对劲，从昨个晚上一回来就有些不大对劲，怎么问也不说，秦少爷，您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素英有些急切，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有什么事情怎么能够不担心呢。
“我去瞧瞧，素英你先去准备点吃食。”秦然皱了皱眉头，便是往着楼上走。这处是他安排的地方，自然的也就没有什么男女有别，他直接上了楼。
如馨在房间里面，经过一整晚，她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些，至少没有再颤抖，她真的是被吓到了，安逸的生活过的久了，都忘记了曾经的血腥，一旦面对之后才知道，自己的心理建设没有自己想象中得那么强悍，脆弱的完全不堪一击。
秦然进了房间，瞧了瞧如馨的脸色，苍白了些，其他的倒也还没有发现点问题。
“怎么了？”秦然问着。
“我昨晚瞧见了一个故人。”如馨回他，是她太过紧张了，这里是上海，不是东北，就算陆振华真的来了，在上海这个地方他只怕也没有什么能耐活动开。
“陆振华？”秦然问着，表情是再自然不过了。
如馨算是明白了，秦然这人应该是知道的，或者说是多少知道点风声。想想也是，秦家在上海也算是个了不起的家族，关系环节一类的肯定存在着，只要他有心，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的，只是他不想说罢了。
算是隐瞒也好，或者是为他自己考量为多也好，其实如馨还是挺感激他没有一开始就告诉了她，免得她无谓的担心更加多了起来。
她不知道李副官会不会对陆振华说些什么，就算是真的有说了点什么的话，她也完全无法控制，这就是现实，可如果说她一点也不担心，那绝对是在说谎话。
如馨的担忧总归还是没有成为现实，因为李副官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陆振华。这不是他想要违背陆振华的军规一类，而是他不确信自己看到的是不是那逃跑了的八姨太。他只觉得八姨太不应该还活着。
那一天的事情，他也经历过来的。
陆振华绝对不会原谅被背叛的人，就算是他的女人也一样。李副官还记得，那一日像是往常的一日，有些平常，又带有点不大平常的日子。
七姨太那一日要生了，对于府上的女人来说，这是一个颇为重要的日子，因为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女人会不会受宠。
在陆府，决定一个女人会不会受宠不是看她为陆振华生了儿子，而是女儿！虽然生个儿子多少也是会让陆振华欢喜，可更多的还是还是女儿、
在东北，谁都知道陆振华对女儿有着一种可怕的偏执，只要是生了个女儿，保证能让陆振华乐上三天，长得粉雕玉琢一些的女儿更是他的心头宝，像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只要七姨太生了个女儿，这陆振华保证也会再疼宠过去。
王雪琴那个时候也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她除了在祈祷自己这一胎能够一索得女之外，也祈祷着七姨太生得是个儿子，这样，陆振华自然地就把全部的心神落在了她的身上，她还能在别人妒忌的眼神中享受着陆振华的眷宠。
当然，打着这种心思的也绝对不是只有她一个，府上除了如馨外，其他的女人都是打着这样的注意。
七姨太疼了许久也没有将孩子生了下来，因为孩子不足月，属于早产，而且还是脚朝下，弄得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接生婆看到这情况的时候吓出了一声冷汗，这可是陆振华的姨太太，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是嫌命太长了么，她还不想吃子弹。
接生婆汗涔涔的，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接生，听着女人生孩子的时候那凄厉的叫声，给人接生了半辈子的稳婆头一次觉得头皮发麻，看着那血水，她也头一次觉得有些恶心。
府上的女人也都汗涔涔的，时不时得装作不经意地经过七姨太的院落，探听一下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还显得有些镇定地就是如馨了，可要说镇定也算不上，她只是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成败都在今天。
七姨太是第一次生孩子，第一次生孩子总是没有那么快的，光是等产道打开就得很久，以后生第二胎第三胎的时候就会比头胎轻松多了，就和下蛋似的。
如馨早在七姨太要生的前几天就借口生病去了自己姑妈那边，说是怕冲撞了新生儿，陆振华对于她的要求没有异议，虽然说他名下的儿女也不少了，可每一次孩子出生的时候，他还是高兴的，他有钱，所以不像平常的人家一样会觉得家里面多一个会有什么样的负担，可高兴了之后，他还是会觉得有些空虚，因为那都不是他最想要的，他要的已经再也得不到了。
那是他今生的遗憾，直到他死的时候也满足不了，就像他身边拥有着人人都羡慕的，金钱，权利，女人。
可谁都没有想过，那是不是他想要的，他最初想要的只有一个女人，现在拥有的，不过是因为想要得到那个女人而努力的。
每个晚上他总是会从梦中醒来，梦里面的他还年轻，月亮头，长辫子，一派清末打扮，那一身红色披风还是那么的鲜艳，笑声若铃。
醒来之后，他总觉得空虚，明明身边年轻新鲜而又温暖的女人的身体却一点也满足不了他内心的空洞。
从那些个女人看他的眼神之中，他看到他们是需要他的，需要他的钱，他的地位，还需要他的宠爱，因为这些都是她们维持风光的筹码。
或者，她们之中是有爱着他的，但是她们的爱还是建立在权利上面的，如果他不是陆振华，或者只是一个平常的狠靠着打着零散的工来维持家计的男人，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女人会想要多看他一眼，也不会有男人想到要追随了吧。
正文 第 49 章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顺利的让人发毛。
姑妈家的宅子也已经找到了买家，是秦然其中帮忙搭的线，虽然是有些匆忙，可价格给的还是不低，对方稍稍压了压价，却也还在合理的范围内，也不求急着入住，说是不急。
姑妈总觉得有些不大相信，怀疑着房子是不是秦然买下的，那之前见的买主不过是个托而已，对这种事情，如馨倒是一派淡定，她不关心这宅子是谁买下的，重点这房钱是没有拖，这年头，只有握在自己手里面的钱才是真实的，其余的都是虚的。
毕竟不是什么大富人家，家里面也没什么人，自然的佣人也就没啥，一个是看门的，一个是厨房的厨娘，这两人已经在这家里面帮佣了二十多年，从她姑父小的时候便已经在了，这两人还是夫妻，儿女在其他大户人家里面帮佣着。
这两帮佣也算是这家的成员，这工作了大半辈子，也把这宅子当做自己家了，这一下子易主了，还真的有些难受的。
可他们的难受在见到那颇为丰厚的遣散费的时候，立马消失的烟消云散了，在这动乱的年头，人情比纸薄。
这遣散费原本还没有那么多的，因为一旦离开了东北一切都是要靠自己的，可如馨还是拿了一笔钱安置给了这两人，唯一的条件就是要他们两人在他们一家子离开之前闭上自己的嘴巴。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总是没有错的。
在这件事情上，魏光雄也算是帮了一个忙，他只是不说，他们为彼此保守着一个秘密，因为他们都知道，这种事情说出了口也不见得有人会相信，就像这个世上的大多人渴望跟着人至中年的陆振华享福一样，也不愿意丢弃那近在眼前的荣华富贵去和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兵私通，就像有人不会相信有个女人会想尽一切办法离开自己的丈夫。
魏光雄不说也有自己的一番打算，他并不信赖八夫人，不说并不代表他要帮忙，他不过是在寻求机会，一个一劳永逸的机会。
他相信，只有死人才不会成为活人的隐忧。
当然的，如馨也知道这一点，没有人会是永远的对手同样的也没有人会是永远的朋友，尤其是建立在相互利益上的，今日的朋友就有可能成为明天的敌人。
魏光雄骨子里面也是一个冷血的人，在电视上，这个男人就在带走王雪琴和自己的儿子的时候还顺带顺手牵羊走了陆家最后剩下的财物。
那样的男人又怎么肯能会允许自己前进的道路上留下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隐忧？
后来，在东北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大家都记得在周七姨太产子的那一天，陆府的八姨太跟着姘头跑了，惹得黑豹子真的像是一只发了疯的豹子，那一天，大多的人都见识到了这个马背上枪杆子上打下天下的男人到底是有多狠戾。
秦然已经把所有的一切算是打点妥当了，从东北逃离的路只有两条，要不就是坐马车，然后到大道上的时候换成汽车，要不就火车。
按照如馨的想法，她觉得是兵分两路比较好，陆振华就算要抓，也不会是抓她的姑妈姑父，所以在中午的时候，她让自己的姑父姑妈在傍晚的时候穿了佣人的一身旧衣服，从后门走了。
姑父姑妈本是不同意的，想着要走就一起走，要留就一起留下来，可如馨的姿态太过强硬。
她甚至是恼了，把钱缝进了那旧衣衫里头，逼着他俩走了。
那日走的时候，已经阴郁了好几天的日头突然放了晴，也不知道是个好兆头还是个坏兆头。
秦然给姑父姑妈选定的路线是先坐汽车，等到火车的下一个站点再上火车，这路上自然是有人接应的，等到上了火车的时候，自然会有人给他们捎了信。
而如馨的路线就是铤而走险，直接去火车站，用秦然的说辞是，如果不用她作为饵，这谁又会想到这宅子里面的主人已经先行一步了呢。
如馨觉得有些合理，总要有惹眼去保另外一方平安的。
宅子里面像是往常一样，如馨还带着素英上街买了些东西，在晚饭的时候燃起了炊烟，厨娘因为是做的最后一顿饭，自然的也就做的格外丰盛了些，一桌的菜就厨娘他们两口子如馨和素英四个人吃了。
厨娘他们两口子也可以说是看着傅文佩长成大姑娘，然后出阁……处得久了，自然就有了情感，这就是人和畜生的差别。
一顿饭默默地吃了许久，直到最后不能再拖的时候，文佩和素英才悄悄地从后门走了人。
火车是晚上的，秦然已经早早地买好了票，在火车站等着她们。
一路走来的时候，素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牵着如馨的衣袖，她觉得有些害怕，几次三番想要放弃，最后却还是开不了口，默默地跟着如馨往前走，直到看到火车站的影子，她才有一种松了气的感觉。
如馨倒是有些坦然，这一点她了良久，也思索了良久，终于还是要来了。
魏光雄也是如此觉得，这是一个斩草除根的绝佳机会，他甚至都有些觉得迫不及待了，他跟着如馨走了许久，一直走到了火车站，远远看着她进了站之后，他拔腿狂奔，回了陆宅。
秦然和秦默已经等在了火车站，见到如馨和素英来的时候，秦然露出了笑，而秦默却是扭过了头，一脸的不屑。
“来了。”秦然上前了两步，瞅着如馨。
她静静地点了点头，脸色平静的不像是一个要逃离的妇人。
“他们已经换成了火车，离开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稍来平安的信息了，安心，自然会有人帮他们安顿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