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哥’,因为;‘大哥’这个词是专门称呼展云飞的。
楚云飞与沈陆见状,便知道该留些空间给兄弟二人,她和楚云飞端着盘子上楼去,并吩咐家里的佣人别打扰了老太爷和四老太爷。
“楚名堂与三位弟弟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楚名堂为长兄,当保护弟弟,不求共富贵,但求同困苦。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楚名堂的眼泪一颗一颗落在手背上,他说:“哥哥没有忘记当初的誓言!当年我要同你一起出家,你以妻弱子幼劝阻我,如今幼兰已逝,云飞成家立业。四弟若执意回寺里,哥哥便剃了头与你同去罢了!”
展云翔双手发抖,楚名堂握住他的手说:“无论你在哪里,无论是否对错,哥哥都护着你……你不还俗也罢,只要你在哥哥身边,能让哥哥好好照顾你。哥哥百年之后,若有云飞、轩儿为你送终,哥哥才能走的安乐!”
“阿弥陀佛,贫僧去静安寺挂单。”面对老泪纵横的结拜长兄,展云翔妥协了。
楚名堂擦干净眼泪,他拄着拐杖起身念叨“我陪你去,顺便去添香油钱,挂了单你可得回来住。”
展云翔心里暗叹一声,罢了!他搀着楚名堂出门,坐上车子往静安寺的方向去了。楼上,沈陆透过窗户看到车子开远了,她转过头叼住楚云飞夹给她的饺子。
他端起一杯茶漱口问:“拜访岳父的礼物准备好了没有?”
“我让三元准备了。”沈陆点头。
站在窗前,楚云飞从背后搂着沈陆的腰,他低语:“说句实话,这些年,我一直担心你,现在你退二线,我也安心许多。”
“云飞……我要同你说件事儿。”沈陆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
“什么事?”楚云飞问。
沈陆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以后很难再有孩子了。”
感觉到身后楚云飞的沉默,沈陆心里一紧,语带哽咽说:“虽然爸爸和雪姨他们瞒着我,但我问过医生了……云飞,对不起!对不起!”
“傻瓜!”楚云飞让沈陆面对他,看到低头她盯着地面,他抬起沈陆的下颌说:“我已经知道了。”
看到沈陆惊诧的目光,楚云飞含笑道:“爸爸和岳父都写信对我说了。”
“那……怎……”沈陆张口结舌。
楚云飞不带情/色的亲吻着沈陆的唇,说:“陆陆,小傻瓜……我们已经有轩儿和智儿了,又何必再要求太多?”
“可是,你一直想要一个女儿……”沈陆的眼泪落在楚云飞胸前,她闷声说:“智儿出生的时候,你说我们以后再生一个女儿,你说你希望可以儿女双全……”
“我想要一个女儿,一个像你一样漂亮、聪明的女儿。”楚云飞抱着沈陆坐在藤椅上,沈陆窝在他怀里,他说:“既然,女儿和我们无缘,那等轩儿和智儿结婚了,生几个孙女弥补遗憾便是了。”
沈陆不回应,楚云飞知道她钻牛角尖了,便安慰说:“这件事你积在心里这么多年,可会累?记得当初我求婚时说的话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有女儿是缘分,命里无时也莫强求。”
沈陆破涕为笑,她娇嗔“你向来不信命理、鬼神,这会儿为了哄我,连命运都扯出来了。”
发泄了一番的沈陆擦干净眼泪,心里的郁结淡了许多,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账册递给楚云飞,说:“这是我们目前的不动产以及银行存款,还有公司的营运状况。”
“这些我也不懂,你明白就好。不过,我们家倒是不缺钱。”楚云飞随手翻了几页,看了总数就丢到一边。
沈陆收起账册,她说:“咱家缺钱能成吗?单说你吧!一离开战场,在生活上极是精致。外套可以是平常一些,但贴身内衣,春秋两季用桑蚕丝,夏天一定是用苎麻,冬天用纯棉;鞋子要专门定制;喝茶只喝君山银针;肉一定要是半肥瘦的五花肉;菜一定要新鲜,隔顿就不吃了……”
“原来我这么难养!”楚云飞打趣自己。
“你还知道自己难养?”沈陆白了楚云飞一眼,说:“谁也不嫌钱多,两个爸和四叔还要养老,还有我们下半辈子的花销,孩子们读书的钱,以后娶妻的钱都得备好。给校长、老师的礼物不能寒酸,亲戚、同僚间走动也是花销……”
“辛苦了!”楚云飞搂着沈陆说:“上下打点,里外顾及。”
沈陆靠在楚云飞身上说:“我是你妻子,我不帮你打点这些,谁帮你?”放松的闭上眼睛,她又说:“说到校长,我想起了一件事儿。这日本人虽然被打跑了,可还不太平啊!”
“那些八路军不服从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的命令,擅自脱离正面战场,以挺进敌后进行游击战为名保存实力。”不得不说,楚云飞和蒋介石在这一点上很相似,同样对八路军有些成见。
沈陆懒散地说:“我最近在看《明史》,感触颇深。”
“哦?”楚云飞想不通他的妻子在感触什么。
“明太祖朱元璋与汉王陈友谅。”沈陆惫懒的赖在楚云飞身上,任他撑着自己。
楚云飞面色剧变,他轻轻摇了摇昏昏欲睡的沈陆,问:“陆陆,你是认为……?不会的……应该不会……”
“我只是担心罢了!苗头已经出来了。他们膨胀的太快,如今没了日本军队当缓冲,正面对上是必然的……有机会君临天下,对方会放弃?”沈陆翻了个身,趴在楚云飞怀里咕哝“只要胜利,功绩将超越国父,这诱惑谁能抵挡?别说什么民主,都是谎言!”
楚云飞哭笑不得的看着睡着的沈陆,他知道国/共必有一战,但没想的这么……这么赤/(果)。他心里明了,政府官员,军队高层很多人贪*污腐*败,包/养外室者不胜枚举,但也没想到事情已经严峻到这等程度。
“前路坎坷……就算明知是悬崖,但我为我的国家民族与信仰付出所有的忠诚,此心不改,百死无悔。”望着窗外的梧桐树,楚云飞如是说。
第41章 41
沈陆美美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沈陆揉搓着面部问:“几点了?”
“晚上六点。”楚云飞半靠在床上回答。
沈陆的脑海中空白了几分钟,突然她掀开被子,手脚麻利地爬起来冲去梳洗。将发髻固定住,沈陆边扣衣扣边说:“爸和四叔一定回来了,轩儿和智儿这时间早就到家了。你都不叫醒我,存了心看我笑话。”
楚云飞悠闲的靠在床头,他听着沈陆的碎碎念觉得温馨,很多年回到房间只有自己一个人,如今这个场景让他留恋。
作为新任少将旅长,楚云飞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又怎么会没有女人倒贴?不过想一想前线的妻子,他就觉得那些女人入不得他的眼,他的心。同僚们也起哄他养外室,不过这想法他还真没有,他中意志同道合的默契,那些女人……没有!就算有,也迟到了,迟了就是迟了。
回到上海的第三天,沈陆火速奔南京和将官太太们一起喝茶,陈诚的夫人谭祥实际年纪比沈陆大不了几岁,但辈分却高了一级。沈陆对她的尊敬溢于言表,谭祥和很喜欢只见过几次的沈陆。
谭祥的父亲谭延闿临终前将女儿托付给蒋中正和宋美龄,嘱托他们为女儿物色一个才识卓越、前途远大的乘龙快婿。
宋美龄将谭祥收为干女儿,蒋中正从胡宗南与陈诚中选中陈诚,其一自然是陈诚较有才干,为人讲信义;二来则是笼络他。
陈诚与谭祥双方见过面后十分满意,但其中横着一个大问题,就是陈诚在老家青田有原配夫人吴氏。他的元配夫人吴舜莲为旧式的裹足家庭妇女,在外求学、从军多年的陈诚对其毫无感情,即使回家也是独居一室,拒绝与夫人同室共寝。
陈诚托了同乡前辈、吴家祖上的亲族杜志远和吴舜莲的哥哥、自己的同学兼下属吴子漪出面进行劝导。老实的吴舜莲在各方劝说下同意离婚,并决心终身不再婚嫁。
吴舜莲同意离婚,但是她有一个条件,就是“生不能同衾,死后必须同|岤。”陈诚当即同意,吴子漪代写了一张离婚协议书,并注明:因舜莲不识字,故由子漪代为签名盖章,并愿承担一切责任。
陈诚的这桩婚事沈陆听说了,但作为学生,她是在不好发表什么言论,虽然心里很不赞同。但她也明白,陈诚是真的喜欢谭祥,二人结婚这些年,双方的感情依旧很好,便可见一斑。
谭祥性格温和,为人落落大方,在女校教英文,书香气很浓。几次接触下来,沈陆觉得她可以不因为陈诚而尊重谭祥了。
一同坐在一起说话的还有张灵甫新婚不久的第四任妻子王玉龄,王玉龄是富商之女,但其父早逝,母亲是一个传统的女人,为了避嫌将家里的男佣全部辞退,所以她在一个全是女人的世界长大。
王玉龄性格温和,话也比较少,因为怀孕的缘故安静地坐在一边吃糕点。沈陆递了一盘红枣糕给她,笑容满面地说:“你试一试这个,补气养颜,对孕妇很好的。”
只有十八岁的王玉龄还很腼腆,她道谢后接过红枣糕小口小口的咬着,谭祥笑着打趣:“张太太这是害羞了……”
“可不是,小脸红的……”沈陆开怀道:“师母,我真怕灵甫学长领着七十四军杀过来,到时候我可无处招架。 。”
王玉龄的脸红成一个番茄,她讷讷的说:“不会……钟麟他……”
“好了,好了。”谭祥对王王玉龄说:“你可别介意,轻闲她玩笑话呢!”
“我知道。”王玉龄解释。
沈陆笑着对她说:“明儿个我得去告诉灵甫学长,嫂子护得紧。”
王玉龄满面通红的坐在软椅上,谭祥在一旁笑着不搭话,何应钦的夫人王文湘坐在不远处同宋美龄说话。
王文湘年近半百,从容豁达,她与何应钦近三十年婚姻,夫妻和谐。纵使王文湘无所出,何应钦也坚决不纳妾,所以她在国民党上层太太圈中,人人羡慕。就算是沈陆,也羡慕,她希望楚云飞也能像敬公一般。
“听说敬公的夫人前几日身体不是很好,敬公亲自请医问药,不假手于人。”谭祥眼中也含着羡慕说:“看今儿个的情况,这病应该是好了。”
“敬公爱妻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沈陆为谭祥续咖啡。
“羡慕了?”谭祥笑着打趣说:“爱妻这事儿,敬公认第一,梦臣便是第二。你说谁家的丈夫肯放妻子在前线挣扎?就因为他的妻子喜欢。”
说到这儿谭祥语重心长的说:“梦臣对你是没的说了,你看你升官的速度比他快这么多,如果换一般的丈夫,不生气就不错了,还能全力支持?他可没说过一字半句你不好。就冲着这一点,干爹、干妈还有你老师对他赞不绝口。你老师说了,找个机会一定要将他挖到十八军。”
沈陆嘴角微翘,但是被茶杯掩住了,她此行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只要楚云飞进入中央嫡系,凭着他的本事,日后飞腾的速度可比现如今快。
王玉龄才十八岁,半年多以前才成为师长太太,虽然王玉龄的娘家与母族世代武将,但王玉龄之父死得早,母亲孀居后几乎没有什么社交,所以她还不够了解将官太太们沙龙的真正意义,所以睁着眼睛在一旁感到惊讶。
沈陆对王玉龄一笑,她说:“过两日我与外子前去拜访灵甫学长,明日会将名帖送到府上,要麻烦嫂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王玉龄连忙摇头。
“嫂子要早些适应,这儿还是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好听的、。”沈陆扭头按铃招来侍应生要了一份芝士蛋糕。
沈陆是一个军人,所以和军人在一起时,谈论的是军队建设与作战;沈陆是一个商人,所以和商人在一起时,谈论的是金融经济;沈陆是一个母亲,所以和其他母亲一起时,谈论的是孩子的教育问题;沈陆是一个妻子,所以和其他太太们一起时,谈论的是丈夫的前程;沈陆还是一个女人,所以和其她女人一起时,谈论的就是各类八卦。
倒掉已经冷了的茶水,续上新的,沈陆翻着报纸,看着一张图片好一会儿,手指轻点下颌,似乎在思索又在苦恼。
“轻闲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宋美龄和王文湘踱着小步子走过来,见到沈陆苦恼的样子,大感兴趣。
沈陆点着照片上的一个人说:“觉得眼熟,就是忘了像谁。”
谭祥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报纸上的人,她也点头说:“江/青?毛泽/东的太太,是很眼熟,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
沈陆起身让座,她自己坐到王玉龄身边,忽然灵光一闪,轻呼道:“我想起来她像谁了。”
“像谁?”宋美龄等人好奇的望着沈陆。
沈陆轻轻敲击着图片说:“像以前上海滩的一个小明星——蓝苹。”
“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是像蓝苹没错。”谭祥点头赞同。
宋庆龄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她想了好一会儿,眼睛一亮说:“是挺像的!不过,这个蓝苹的名声可不好。”
“你年纪小,所以不知道。蓝苹的名声可不好,虽然话剧演的还不错。她和俞启威同居的同时又和唐纳同居,后来和唐纳结婚了,还和俞启威保持暧昧关系。不止如此,结婚才几个月,她就和一个姓章的不清不楚的,有报道还同居了。那时候抗战还没开始,这事儿在上海滩闹得还挺大,她的名声都臭了。后来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你们知道吗?”感觉到王玉龄好奇的视线,王文湘为她解惑,顺便问出心中的疑问。
“还真不知道。”沈陆摇头。
“你们说,这江/青会不会就是蓝苹?”谭祥开了一句玩笑。
沈陆用食指点着报纸上的头像,笑哈哈的打趣“如果是真的,那这位还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散了,第二天,沈陆果然递了名帖去下白区二巷五十一号,第三日她便上门拜访。因为提前预约了,所以当日张灵甫休沐在家。
门口见到沈陆下车,张灵甫拄着拐杖漾着笑容高声说:“知道轻闲你要来,我可是一大早就开始筹备,一定要给我们‘霸王花’看到最好的一面。”
楚云飞与沈陆分别同他握手后,沈陆说:“罗店一别,能再见到学长,我很激动啊!”说完,将手里包装好的盒子递给王玉龄说:“辛苦嫂子了。”
“来,我们进屋说话。”张灵甫引着楚云飞往里走,沈陆和王玉瑶一起说话。
张灵甫在战场上伤了脚,就算有拐杖拄着,走路也一瘸一拐。沈陆看了心里难受,曾经文能提笔安天下,武可马上定乾坤的英伟不凡的学长,如今离了拐杖走路都不顺当。不过,他依旧是那个自信满满的张灵甫。
楚云飞照顾张灵甫的速度,所以走路的速度也满了下来,一行人颇有流连风景的意趣。两家人相谈甚欢,楚云飞也是张灵甫的学弟,而且兴趣爱好很接近,楚云飞也写得一手好字,俩人在书房里品茶谈字,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我记得学长曾就读于国立北京大学史学系。”国内最高学府当属‘文北大、武黄埔’张灵甫全占齐了。
张灵甫讶异地问:“是啊!怎么,轻闲想去那儿读书?”
“不是,我就是对历史比较有兴趣。”沈陆腼腆的说:“我听说学长有手抄本的《五代史》,想借来。”
张灵甫连忙摆手说:“别啊!你要借书我很欢迎,但别用这种小媳妇儿的表情,我很不适应呐!”
如果再后世,沈陆就会明白自己的脑海中一群羊驼在奔跑,但此时沈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难道,她的‘夜叉’形象已经如此深入人心了吗?
楚云飞看着沈陆的表情,他与张灵甫相视而笑。‘交浅言深’与‘君子之交淡如水’大概是最好诠释二人关系的词语了。
“内子虽然温柔贤淑,但性情不乏欢脱,学长慧眼。”楚云飞也不管沈陆是不是瞪着他,就这么嘲笑起来。
沈陆瞪了两个嘲笑她的男人一眼,跑去厨房和王玉龄说话去了,见她正指挥着厨娘和女佣,一只手撑着后腰,想让自己舒服一些。
第42章 42
很快的,沈陆和楚云飞的假期都结束了,楚云飞回晋西北,沈陆正式上任成为人事参谋次长。
这一年是黄埔军校移交军队于国家后,改称中华民国陆军军官学校,名誉校长蒋中正,校长关麟征,沈陆走马上任兼任校本部步兵科教官。
沈陆第一次当老师没有经验,所以除了向同事和陈诚请教外,就是将训练十一师的那一套照搬过来,略删几分应用到这些学员身上。一时间,步兵科上下哀嚎连天,但知道沈陆是十一师前师长后,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训练场上,沈陆的马鞭挥舞起来,啪啪作响。学员们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就头皮一阵发麻,军校里体罚如家常便饭,自然不会有人说什么。
汪子墨也熬过了大轰炸回到上海,他的外甥被炸死了,唯一的妹妹汪子璇变得疯疯癫癫,最后跳江自杀。汪子墨带着她的骨灰回上海,与父母葬在一起。
“子璇,我以为我可以放下……为什么你死了,他却好好的活着?梅若鸿!杜芊芊!杜世全!”汪子墨坐在汪子璇墓碑前喃喃自语,忽又面目狰狞。
汪子墨找上沈陆,他开门见山的说:“轻闲,如果我想让一个成功的商人破产,应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