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晚上肖童躺在床上,想起下午那一幕,心中沈甸甸的。
他其实看见了迦罗遥的眼泪,虽然只有轻轻几滴,很快便被他掩饰了,但肖童还是清楚地看见,只是装作不知道一直哄着梦儿玩。但不能否认,那一刻他被深深震撼了。
那个男人爱他。
这个事实明确地摆在他眼前。他突然深刻地感觉到他与那个男人有着分割不开的瓜葛。而且与梦儿,似乎也有着说不清的血缘纠缠。
这是怎么回事?究竟曾经发生过什么?梦儿会是他的女儿吗?那罗老爷到底是谁?
肖童夜不能寐,满脑子都是迦罗遥下午时背着他落泪的样子。那种喜极而泣的脆弱让他分外怜惜。他再也躺不住,起身披上外衣,偷偷出了房间,向迦罗遥的院子溜去。
到了房门口,他犹豫片刻,伸手推了推,房门未上栓,应声而开。他又迟疑了一会儿,才悄悄迈了进去。
走至榻边,床帐缓缓掀开,那人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肖童这个时候反而不踌躇了,对他温柔地笑笑。那人拉住他的手腕,肖童顺势爬上了床。
一夜温存,柔情蜜意,肖童觉得自己的心又沦落了一层。
第二天一早,他想起今日是和迦罗宝约好的日子,便向高管家告了假,匆匆来到约好的地点。谁知等了大半日,迦罗宝竟然未来。
肖童气恼,一路打听,竟寻到了安亲王的府第。
他本以为以自己的身分,想进王府定会受到刁难,但又不甘心被迦罗宝爽约,所以还是大胆地上去敲门。谁知应门的小厮竟然认识他,看见他便惊道:“白公子?怎么是您?您可好久没来啦。”
肖童含糊地应了一声,道:“我找你家王爷。”
那小厮热情地道:“请!请!您快请进。王爷就在后园呢。”
肖童见他都没有通报的意思,不由暗自吃惊那白公子从前与迦罗宝的熟稔程度,不动声色地向后园走去。
直到他走得远了,那小厮才忽然反应过来:白公子不是已经失踪两年多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迦罗宝正在后园亭子里苦闷地自饮自酌。他受了皇叔的警告,不敢去见白清瞳,只好放了老友鸽子。
谁知一口酒还没下肚,便看见肖童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不由“噗──”地一声将酒都喷了出来。“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肖童看着迦罗宝大惊失色的样子,不由心情好了起来,一撩下摆,不客气地往对面一坐:“走进来的。”
“你、你……”迦罗宝气得手打哆嗦。忽然想起皇叔的警告,脸色一变,忙道:“清瞳、哦不,肖公子,那什么,我今儿有点事,马上要出府,就不招待你了啊。你看……”
肖童无所谓地摆摆手,拿过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没关系,你去忙吧。我在这等你好了。”
迦罗宝气得龇牙咧嘴,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他深知老友为人,又不好硬将他赶出去,索性也不找借口了,气哼哼地坐回去:“你怎么寻来的?”
“鼻子下面一张口,打听啊。”肖童笑咪咪地道:“安亲王在京城很有名呢,稍微问问就知道了。”
迦罗宝气馁:“我知道今天没赴约是我不对,不过我也有我的难处,关于从前的事你都不要问。问我也不会说的。”
肖童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沉吟片刻,道:“可是我从前的身分有什么麻烦之处?还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迦罗宝闷头喝酒,一言不发,肖童连问几个问题他都不回答。
肖童笑笑,举着酒杯无所谓地道:“你不说就算了,你唤我清瞳,门卫又叫我白公子,我想这京城里和你安亲王迦罗宝如此熟识,姓白名清瞳的人必定不多。大不了我费点力气,打听打听也就知道了。”
迦罗宝跳起来。
白清瞳这个名字与摄政王迦罗遥关系不小,京城里知道的人不在少数。而且现在刘将军正回京述职,连赵三少那样的家伙都回来了,说不准哪天肖童上街就能遇到。
迦罗宝一头冷汗。如果让这小子自己去打听,要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到时皇叔说不定还要迁怒到他身上算帐呢。他急得在亭子里团团转,大恨楼静亭一年前外放去了南方做官,现在连给他出主意的人都没了。
肖童看他那模样,便以退为进道:“我知道你也有难处,不为难你了。我先告辞了,其它的事我自己想办法。”
“别!你等等!”迦罗宝到底敌不过肖童的攻心术,一把扯住了要迈出亭子的人。
肖童傍晚回到罗府,一进门便看见梦儿欢快地向他扑来。
“爸爸!”
肖童心中一暖,忽然产生一种错觉,好似回到了前世,成家立业,生了个宝贝女儿。每天下班回家女儿都在门口接他,妻子则准备好了饭菜守候着他。
多么经典的三口之家啊。
肖童简直要老泪纵横。可惜一路走过去,却没看到迦罗遥的身影。
“老爷呢?”肖童问奶娘。
奶娘一脸茫然:“不知道。上午老爷和高管家出府了,到现在也未回来。”
肖童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入秋,天色暗得早了,黑压压的乌云从天边滚滚而来,看来快下暴雨了。
二十三
“皇叔,您怎么不说话?”迦罗宇沉着脸坐在榻边,望着床上有些虚弱的迦罗遥。
“御医说您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子了,朕真是吓一跳。原来您是暗双,那梦儿……”
迦罗遥原本闭着眼,闻言缓缓睁开眼:“梦儿是臣的女儿。”
“皇叔,您知道朕的意思。”迦罗宇阴沉着脸。他年纪越长,越发威严俊美,与其父也越发相像了。“梦儿是不是您和白清瞳的孩子?”
迦罗遥没有回答。
迦罗宇腾地一下站起来:“梦儿是您给白清瞳生的孩子对不对?梦儿到现在还没正式册封,您就是等着白清瞳回来给她取名字对不对?朕早该知道!朕早该知道!”
迦罗遥淡淡道:“皇上,您失态了。”
迦罗宇毕竟只有十八岁,气急之下摔烂了桌上的茶杯。但迦罗遥一句话,让他强压住了怒火。他大口喘了片刻,慢慢镇定下来,沉沉地道:“皇叔,您安心在朕这里休养。梦儿朕会抱来让她陪您,其它的事,您就别操心了。”
迦罗遥默不作声。迦罗宇又看了他一眼,甩手离开了房间。
迦罗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默默地叹息一声。这孩子长大了,越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迦罗遥感到十分疲倦。
他上午与子荷离开隐居的府邸,偷偷回到郊外的摄政王别院,想去处理一些事务。谁知返回时却在半路上遇到袭击。
伏袭之人有十数名,而迦罗遥只带着子荷和几名侍卫,别院的小路又荒僻无人。迦罗遥虽然一生遇险无数,但当数这一次最为被动和无奈。谁知就在情势危急之时,忽然一队救兵从天而降。
迦罗遥认出那是守护皇帝安危的特种亲卫队。整个大齐国,特种部队的人数不超过五千人。除了一千名专门从事各种影子活动的暗卫外,还有三千人的杀人部队在迦罗遥手中。而剩下那一千人,就是驻守京城的皇帝特种亲卫队。
所以在看到那些救兵的第一眼,迦罗遥就知道谁来了。看来他回到京城的事情,果然瞒不过皇上的耳目。
他被那些人直接带到皇家别院。因为受了些伤,迦罗宇请了御医来给他诊脉,谁知竟诊出这么一个结果。眼见迦罗宇面色不善的离去,迦罗遥心中不安。
他现在被软禁于此,子荷又受了重伤正在治疗,想到迦罗宇刚才留下的话,他不由为留在京城的肖童担心。
迦罗遥轻轻将手覆在小腹上,垂下眼帘。没想到这里又有了一个脆弱的小生命。幸好遇袭时他未尽全力,救兵又来得及时,不然只怕这孩子就保不住了。
迦罗遥有些失神,他摩挲着自己的腹部,心中想着,希望这次是个男孩……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喂,你们是什么人?”眼前的黑布被拿开,肖童一时不太适应突然的光线,过了片刻才缓过来。
不过无人回答他的话。那些人已经退出了房间。
肖童四下看看,发现这个房间十分简单,好似是个囚室。有扇窗户,但是关得很严实。他在屋里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破绽和线索,不由皱眉坐到木床上。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唯一的解释就是罗老爷。
迦罗遥一直没有回府。肖童抱着梦儿等到晚上,觉得情形有些不对,忽然这些人便莫名其妙地闯了进来,动作十分迅捷。
肖童与其中二人动了手,惊异地发现他们的身手简单利落,不似这个时代常用的武功,反而十分像肖锐教他的实用散打。他没有两下便被劈倒在地,昏了过去,醒来时已被送到这个屋子里。
梦儿怎么样了?遥没事吗?
肖童十分担忧不安,他在这屋子里被关了好几天,每天都有专门的人来送饭,他找不到机会逃走,只能耐着性子等。但这种时光实在难挨,有时便忍不住扒在窗户上大喊大叫。
“来人!来人啊!放我出去!他妈的人都死哪去了?说个话会死啊!”
肖童憋得三字经都出来了,无聊地在屋里怒骂。
这日,忽然房门打开,陆续进来几个人。 肖童警惕地望着他们,见那些人恭敬地站好,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慢悠悠地踱了进来。
肖童觉得那少年有些眼熟:“你是谁?”
旁边一人喝道:“大胆!见到陛下还不行礼?”
肖童掏掏耳朵,漫不经心:“你说什么?”
“你……”那人还要喝止,却见那少年轻轻挥了挥手,连忙退下闭嘴。
那少年在屋里唯一一张椅子上坐下,坐下后眉宇微微蹙了蹙,大概是觉得这椅子太硬不舒服。
他笑意吟吟地望着肖童,语带嘲讽地道:“白清瞳,朕听说你又失忆了。怎么你脑子落下病根了吗?这毛病还老犯的?”
肖童听那人唤他“陛下”,又见他自称“朕”,心里暗暗叫奇。
莫不真是皇帝?有意思,他恢复前世的记忆后还没见过皇帝呢。
不过他见这皇帝年纪不大,说话却老气横秋,而且那张得意嚣张的脸,不知怎么越看越不顺眼,便脱口道:“这我可不知道。要不您问问我的脑袋?”
迦罗宇脸色一变:“你好大胆子!不怕朕砍了你的脑袋?”
肖童想起迦罗宝那日曾将他过去的身分简单告知,便笑道:“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事,皇上要我的脑袋?不是说不知者不罪吗?我虽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还听说过白清瞳是皇上亲封的少将,勇立一等功,追封三等候爵。这样一位忠于陛下,有功于国的少将,不知皇上为何要砍他呢?”
迦罗宇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不由一时语塞。说来也是他自己手快,当初听说白清瞳在西凉战场失踪,久寻不获,他心中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失落,见皇叔郁郁寡欢,便大笔一挥,给白清瞳高高封了几个头衔。此时被肖童拿来搪塞,一时还真不好治罪。
混帐!是谁多嘴告诉他的?
迦罗宇心中暗骂。却不知正是他的好堂哥迦罗宝前些日子说漏了嘴。
不过他本来也没想把肖童怎么着。只是想到皇叔竟是暗双,还为眼前这个小子有了身孕,气就不打一处来,不整治他一番心里就不舒服。
“哼,朕乃英明之君,自然不会与你计较这些。朕看你在这里住得还挺舒服,那就多住几天吧。”说着起身要走。
肖童面色微变。外面还有他牵肠挂肚之人,如何能安心被关在这里?
他立即讨好道:“皇上切勿生气。草民脑袋不好,许多事都忘记了,连礼数都不知了,望皇上宽宏大量,不要与草民计较。”
迦罗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朕不是说不计较了吗。你安心在这住着,朕不会亏待你。”
肖童心下焦急。那日他软硬兼施,终于逼问出迦罗宝自己从前的身分,但却仍有许多谜团未解。比如当年收养自己的王爷是谁?罗老爷的身分又是谁?与自己曾有过什么关系等等。
迦罗宝因受了迦罗遥的警告,不敢透露丝毫关于皇叔的事情,只含含糊糊将白清瞳从前的身分说了。这已是他冒了极大的风险。肖童此时便好似黑暗中的人终于看见一线光,但那束光芒却总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时隐时现,抓不真切。
肖童对迦罗遥已心存爱意,只盼了解从前的事,便考虑认真与他交往。
毕竟他是除却肖锐外唯一让自己心动的人。但此时迦罗遥下落不明,梦儿也音信全无,肖童心头火烧火燎,只恨不得挟持了皇帝让他放自己出去。
不过看着门口那几位太阳|岤高高鼓起的侍卫,他当然不会做傻事。
“陛下,草民斗胆,请问您究竟想做什么?”
肖童被迦罗宇逼急了,单刀直入,大胆锐利地直盯着他。
迦罗宇心头一震,沈下脸色。就是这种表情!多少年来让迦罗宇切切不忘。
无论是当初做太子时,还是后来年少登基,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两岁的青年从来不把自己当回事。别人哄着拍着伺候自己都来不及,只有他、只有他……
迦罗宇想起当年那俊美的孩童跳到高高的圆石上,用树枝指着他们,得意飞扬地大笑:“我赢了!你们还不投降?”
明朗的阳光洒在孩童身后,映得他好似仙童转世,那般俊美可爱、开朗朝气。
迦罗宇知道那是自己从来没有的。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刻起,他对眼前这个青年产生了刻骨的嫉妒与、与……向往。
迦罗宇忽然为自己心底涌出的类似心动的感觉而心惊。他连忙敛了敛神,不甘示弱地回视肖童:“朕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您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肖童若有所思地道:“我是您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没必要如此费心地将我关起来吧?以前的事我全都忘记了,若不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便是您在顾忌什么人?……什么人呢?”他忘记自谦,一边思索一边喃喃自语,视线在迦罗宇身上无意识地巡回。
迦罗宇面色数变,忽然一跃而起,怒喝道:“大胆!”
众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唯有肖童面不改色地看着他。
迦罗宇心虚,恼羞成怒道:“白清瞳,朕看你死性不改,关在这里便宜你了。来人啊,把他带进宫,给朕做侍童!”
肖童大惊!侍童是什么玩意儿?不会是太监吧?
天气渐凉,迦罗遥坐在屋子里看着外面的落叶,梦儿在他脚下玩耍。他偶尔低下头与女儿说几句话,小女孩可爱的笑脸就像年画上的娃娃。
好一幅和乐融融的父女画面。若非被软禁在此,迦罗遥的心情一定会非常不错。
白清瞳是暮秋时出生的,可惜今年又无法给他庆生了。十九岁,又长了一岁。
迦罗遥摸摸自己耳鬓的白发,叹息自己却又老了一年。
“爹爹,爸爸哪里去了?梦儿好想他呢。”
都说孩子记性不好,一段时间不见就会将人忘记。可是已经过了两个多月,梦儿却还时不时地问迦罗遥这个问题,可见确实父女天性,血缘羁绊。
迦罗遥弯腰将女儿抱到腿上。小家伙最近重了不少,身子骨也健壮了些。
他摸摸女儿的小脑袋,帮她整理一下发辫,柔声道:“爸爸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过些天就回来了。”
梦儿依偎在父亲怀里,嘟着嘴道:“爸爸不在,没人陪梦儿玩。没人给梦儿讲故事。”
“爹爹给梦儿讲故事好不好?”
“不好不好!爹爹讲得不好听,我不要听。”梦儿捂着耳朵任性地道。
迦罗遥哄了几句,见梦儿还是闹脾气,渐感不耐,冷下脸喝道:“别闹了,再不听话爹爹打你!”
梦儿从未被父亲如此喝斥过,呆了片刻,大眼睛里开始积蓄泪水,然后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女儿嚎啕大哭,是迦罗遥没想到的。他一时无措,忙又软言安慰,但梦儿不依不饶,哭叫着:“爹爹打我,爹爹坏!我要爸爸……哇哇……我要爸爸……”
迦罗遥又气又急,心中烦躁不安,甚至真想动手打女儿屁股,但终于还是忍住了。他把女儿往地上一放,烦躁道:“哭吧哭吧,爹爹不管你了。”
梦儿小腿一软,小屁股坐在地上大哭。
迦罗宇进来时正看到这一画面,愣了一下,忙过去把梦儿抱起来。
“梦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皇帝哥哥,皇帝哥哥帮你教训他。”
梦儿抽抽噎噎,视线可怜兮兮地望向迦罗遥。
迦罗遥心头烦乱:“把她抱走。去去。”
迦罗宇把梦儿抱到外屋哄了片刻,交给下人带出去,回来道:“皇叔,您是怎么了?梦儿还小,您别对她生气。”
迦罗遥也不理他,自推着轮椅来到床边,扶着床榻想挪到床上。
“皇叔小心,朕叫人来服侍您。”迦罗宇过去想帮他。
迦罗遥推开他的手:“不必了。我自己能行。”
迦罗宇皱眉:“皇叔,您现在身子不一般,万一摔着碰着怎么办。”
迦罗遥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习惯了子荷伺候,别人我用不惯。子荷的伤势应该好得差不多了,你叫他来服侍我。”
迦罗宇没有说话。
迦罗遥叹了口气:“你年纪大了,有主意了,不把我这个皇叔当回事了。连个下人都不想让我用了。”
“皇叔说哪的话。这别院里的奴才不都是服侍您的吗。”
“我说了别人我用不惯。”迦罗遥抖抖膝下的薄毯,冷冷淡淡,却自有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气势。
迦罗宇迟疑了一下,道:“好,朕知道了。”
他偷眼看向迦罗遥的肚子,三个多月还未显怀,但腰间已不似从前那般纤细,粗横了一圈。他从未见过怀孕之人,虽已大婚近三年,后宫佳丽数名,却一直无所出,因此对迦罗遥怀孕之事甚感好奇。只是想到这孩子的父亲,便一阵气恼。
肖童被他带入皇宫已经两个多月,那家伙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胆子,居然想从大齐国最森严、最庄重的皇宫里逃出去,真是异想天开。最可恶的是被抓到后毫无悔改之意,居然还能次次想到一些十分可笑荒诞不经的理由来逃脱处罚。
什么?赏月亮?月黑风高漆黑一片,连星星都没几颗你赏个屁月亮!什么?所以才走错路的,情有可原?气死朕了!
什么?找不到茅厕?荒唐,堂堂大齐国皇宫会把茅厕建在顺天门旁吗?什么?就是因为不知道有没有所以才过去看看,这是好学求知的精神?滚!
什么?去御膳房走错路?御膳房在西边,你往北边走做什么!什么?南北不分?那你这两个月来将宫里东南西北的道路都摸得这么熟,莫不是见鬼了?
迦罗宇想起肖童做侍童的这两个多月,实是他一生中最痛快又最痛苦的两个月。看着肖童吃瘪的表情虽然很痛快,但经常被他气得不轻又很痛苦,真是矛盾。
其实他完全可以找借口教训教训肖童,但想起皇叔,便不得不留几分情面。何况那个冷冰冰的皇宫里,只有肖童不怕他,甚至偶尔还流露出对他的不尊敬。但迦罗宇却有些享受这种类似平等的感觉,觉得有这么个人也不错。
他想起肖童,不知不觉有些走神。
迦罗遥暗中观察他的神色,心中暗凛。也许真是叔侄连心,竟猜到皇帝此刻心中想的是谁。迦罗遥虽被软禁在这别院中,但手段通天,没几天便与外界取得联系。当他知道肖童被迦罗宇带进宫时,心中实是又急又忧。
他不知迦罗宇有何目的。但皇宫规矩森严,等级分明,以肖童的性格,弄不好便有性命之忧。
他轻咳一声,道:“陛下,臣在这里已住了多日,不知何时可以回家呢?”
迦罗宇回过神来:“皇叔在这里住得不舒服吗?”